守旧派那些人大概是不明白的。
所谓的“双最强”是会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命运被迫扭到一起,纠缠着,直到某一个人陨落的诅咒。
没有决出胜负前,对方的荣耀即是你的荣耀,对方的功绩即是你的点缀,对方的声名亦是你的声名。
何况我跟五条悟是横跨不同时代组成的双最强,这种诅咒就更加扭曲了。扭曲到我们见面就是奔着结仇去的。
第一次有印象的见面,是伏黑甚尔将刀插进五条悟的脑袋里,差点让他死了又快被反杀时我出来捞人。
第二次见面是我和伏黑甚尔为了伏黑惠的抚养权转移问题去见他,那次宰了他35亿。
第三次见面是我出来准备拿走夏油杰的尸体去研究,他拦住了我,于是两人领域碰了一碰。
现在,是守旧派与革新领头人间的交互。我伸手揉了一下眉心,对接下来的对话提前表示不适。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在伏黑惠的教育方式上我们还能说上两句。像什么“这样的方式,改天给惠试一试”“伏黑惠可能会死”“怎么会呢,我看起来也比公报私仇的禅院家主靠谱一点吧”“我不觉得,毕竟五条家主轻浮得无可救药呢”……在其中插入有关于喜久福毛豆生奶油口味的大福的味道的话题也还可以,不过突然冒出来“悠仁很可爱吧”,我就只能“我们还是说些吃的好了。”
“不可以。”
五条悟依旧是轻浮的样子,“无论什么口味的甜点,在禅院家主的口中,都只会有血腥味吧。”
“我可不想分享甜点时想起这样倒胃口的点评。”
“这是年轻人的余裕?”
“是啊,毕竟我没有禅院家主那样的胃。什么都想吃,又什么都吃不了。”
“是说我的胃部脆弱?”
“你说是就是。”
五条悟将自己的四肢伸展了一下,我就看着这个一米九的最强又撑着下巴将脸对着一脸不知道他又在干什么的我,他笑了一下,无端有种野兽择人而噬的凶恶,可能是他露出来的犬齿弧度过于尖锐?
“禅院家主很喜欢悠仁啊。”
“能够消灭两面宿傩的容器,当然喜欢。”
六眼能看出来我对虎杖悠仁有种谜一样的宽容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虽然我们两个在今天之前没有更多的接触,我甚至记住他的名字都有觉得是浪费时间的阶段。
但五条悟第一时间发现我对容器的喜爱,就在那次会议上。因为我认同了对虎杖悠仁的缓刑,还用的是用钱说话的规矩。
“果然只要五百万是不行的。”
“太少了。”
“要多少钱也会被怀疑的。”
听起来是个温柔的人,但显然能跟我这样的人搅合到一块,必然不是什么好人。
咳嗽的辞别了禅院真希被五条悟用术式苍送回家的禅院家主,没有在十八小时的睡眠时间里安分的躺在被窝里,反而是抽出了一个小时,跟面前人见面。
这说明他很重要吗?
这说明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睡多了睡不着了。为了不让禅院家的后辈惊慌失措,我找的陪我消磨时间的人与禅院家没什么关系。
跟五条悟有关系。
夏油杰的尸体实在是抢手货,五条悟拦住了我,没有拦住面前的诅咒师。我看了一下他额间的黑色缝线,大概就能想象出,他的颅骨被人打开然后安放进他人的脑子的场景。
“幸好时间还不算晚,在晚一点,夏油杰的身体就不能用了。”
“很好用,对吧。”
面前的诅咒师用着夏油杰的身体,姑且就称他为夏油杰吧,他的眼睛狭长如同狐狸,笑起来也像狐狸:
“直毘人都想要的身体,自然是很好用的。”
咒灵操使夏油杰,术式效果简单来说是可以驾驭咒灵,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驾驭需要他吃下味道难以忍受的咒灵球。
跟五条悟的关系也像是被“最强”诅咒了一样,原本是挚友,后来半途决裂,成了诅咒师,然后就是被杀死,身体被人利用。
我是盯上他身体的人之一。
不过成功的是眼前这位夏油杰。
现在的话,我们没有因为夏油杰身体的问题生出嫌隙,反而因为夏油杰的身体而达成了合作。
“重要的是健康。”
我当年能拖着脆弱的身体因为夏油杰的尸体归属对上五条悟,他的术式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身体很健康。
说这话的时候我还在咳嗽,夏油杰不得不伸出手来轻拍我的背部,给我顺气。
我们的关系看上去还成。
但就是看上去。
夏油杰盼着我早死,我盼着夏油杰早日被五条悟看见然后打爆。
要问为什么?
夏油杰是因为身体里我对他的诅咒,我是因为他算计禅院家外出的那些人。
就那五百万。
五条悟要是一门心思用六眼仔细找下去,不止能发现我对两面宿傩容器的偏爱还能发现那五百万我给了夏油杰养咒灵去了。
夏油杰收钱收的坦然,用的时候转手就将这些钱用作了禅院家的抚恤金。
“我帮你安抚一下担惊受怕的族人。”
温柔可亲的表象。
被警告过一次后,终于收敛了想要控制住我的心思,没有再祸害我的供养者们。
他曾经想过慢慢蚕食我的供养者,让我失去供养与维系表象的蛛丝,从御三家的家主彻底转投诅咒师的阵营。
相比于五条悟,我这样为了一个健康身体甚至打起了夏油杰主意,并做了让夏油杰与五条悟友谊决裂的推手的最强,看上去卑劣又好控制。
后来的夏油杰知道了,我的供养者并不是谁都能当的。即使他肯与我定下束缚,自愿成为我的供养者,也不行。
因为他付出的代价不够。
而他想要的是成为我唯一的供养者。
对于一个活了很多年的诅咒师,时不时还会换个身体的诅咒师,他束缚中的唯一并不是换一个身体就不算数的。那是从订下束缚开始,直到他的意识被彻底磨灭才会结束的束缚。
对于现在的禅院家主,他的唯一等同于让我将他当成唯一的蛛丝,将供养中的主导权,由我偏移向他。
从他当时的身体状况来看,他应该是在我面前难以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试图用束缚来摆脱这种处境。
成功率不高。
他说出口的时候,右手还在卡住他的脖子,让他不得不停止了自己的演讲,“抱歉,我的身体有些不听话。”
他虽然做了次黄雀,但我显然不是那只螳螂。硬要说的话,我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的蝉,不是很符合我禅院家主的身份吗?
我卑劣是真的,好控制是假的。
现在的夏油杰也只能在演讲失败后,用温和的表情来消磨一下我的警惕心,顺便谈谈怎么将五条悟这个障碍剔除的事。
“可惜了,当初的甚尔君没能将他杀死。”
“甚尔杀不死他的。”
我温吞的,“毕竟夏油杰不能折在那时候。”
大概是让夏油杰想起来了伏黑甚尔失败后,原夏油杰与我正式碰面的记忆了。如果没有这段记忆,他这只黄雀也不会被一只蝉坑到。
那是原夏油杰的苦夏。
延续到他身上,演变成了身体里的诅咒。我诅咒了原夏油杰,原夏油杰也诅咒了我。
温柔的人喜欢将一切都压在内心,默默承受着,直到折断的一天。而我,我只是在他折断前,调整了一下角度,让他在我希望的地方折断。
暴露给现在夏油杰及五条悟的,就是伏黑甚尔并没有脱离禅院甚尔的身份。我毫不避讳的告诉眼前的夏油杰过,“甚尔的姓氏,是我让他选的。”
至于一个守旧派会与诅咒师勾结,而不是维护咒术界的正统,恰恰是因为我是守旧派,所以才会这么做。
“禅院家不会从守旧派的身份中脱离,但我觉得让咒术界的正统改一改还是很容易的。”
改变不了立场就让人改变环境,这样下去禅院家就永远是守旧派了,至于这环境是好是坏,在谁的手里,我并不在乎。禅院家只要以守旧派的立场活下去就可以了。
临时队友夏油杰在知道后,没能保持住自己的笑意,“五条悟也可以?”
“那我大概会死。”
我看了一眼夏油杰,叹了口气,“为了得到你,我可是跟五条家主结了死仇。”
想想看,伏黑甚尔给五条悟脑袋来的那一下,还有夏油杰与五条悟的友谊破碎,哪一步没有我的默许和推动,甚至差点赔上了伏黑甚尔。
那次回去后,我的喉咙充血得厉害,再次失声。差点被我坑死的伏黑甚尔在我身边烦躁的“啧”了几声,对我这种害怕自己最会赚钱的供养者差点死去而失声的行为非常不耐烦。
他想说我屑来着,但是我都自私自利这么久了,他也没什么能多说的。
“下次不收钱。”
他咬着牙还是说出来了。
失声的我那时候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咳的撕心裂肺才从自己的喉咙里挤出来嘶哑的声音,“立字据!”
天与咒缚体质,并且加强的是肉*体力量上的伏黑甚尔,对前家主的道德并不抱任何希望,但这样的行为,还是刷新了他的下限。
没有捏死前家主,还老老实实成为我的供养者,还要研究怎么样的力道不会造成他一时的愤怒直接送我归西的局面,伏黑甚尔的脾气真的好。
嗯,我惯出来的。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