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树中。
一只金乌卵悄然在其内部的先天法禁中诞生。
它的蛋壳仿若黄金铸造,其上烙印了一道道的璀璨神纹。仿佛天下间的至坚之物。
徐行神魂尝试接近金乌卵。出人意料的,散发这慑人光芒,有绝强禁法守护的金乌卵,并没有阻止徐行神魂的靠近。
烙印着神纹的黄金蛋壳,恍若水面一样,被徐行轻易渗进。
仅是一个刹那,他神魂稍感了一些不适后,便完全掌控了这只金乌卵里的生命。
扶桑树是他。
金乌卵里的生命亦是他。
「我可以兼修仙道和肉身武道了……」
有了肉身后,徐行略一运转功法,便瞬间找到了冥冥之中的气感,吸引周遭金乌卵里的先天精气灌入体内。
并牵引灵气聚集在桑木外。
「只是可惜,先天本源仍旧微弱。」
「也是,道果倒果为因。得到的是那一点更高的‘本质,,在量上,自然不如真正的先天所诞……」
不到数日,在徐行仙道功法的运转下,金乌卵里孕育他的先天精气被他掠夺一空。
他修为很快,便功抵先天后期,只差一步,便可筑就仙基。
「一命两体……」
「这种特殊的存在,亦能让我修炼鬼仙功法,沐浴雷劫。」
「这就是天地间的造化,奇妙至极。」
到达仙基之后,徐行的神魂亦受到了仙道修为的滋养。
他固化【衍神体】,神魂修为瞬间到达七劫鬼仙。
七劫鬼仙、八劫鬼仙、九劫鬼仙,这三劫鬼仙,都需沐浴雷劫,吸取其中的纯阳之力。
从而纯化阳神。
可以说,雷劫对鬼仙既是劫难,又是造化。
「七劫鬼仙之后,就可炼化练尸,行走世间了。」
「但锦帝世界强者不少,虽不知此地为何尽皆都是凡人,制度也偏向于凡俗……」
「但此地于我,乃是宝地,等至少到趋阳境后,再出去……」
徐行耐得住寂寞。
......
......
花开花落。
转眼,又是五十多年过去。
尽管因为汪文贞是官,地位独特,上江村的族人每年都会派人清扫汪家旧宅。
但随着时间流逝,汪文贞一去不复还,这昔日的寒舍亦渐渐荒凉、破败,成了颓垣废址。
「巧娘……」
这日,上江村的村口停了一辆马车。一个老者从马车上颤颤巍巍的走了下来,他被壮仆搀扶到了汪家旧宅门前。
「当年我耕读,你织布养家,夫唱妇随……」
「可惜我时运不济,偏偏第四次才中了举。」
「要是我前三次名列桂榜,你我将仍是恩爱夫妻……」
汪文贞打开锈迹斑斑的铜锁,走入昔日宅邸。
他看着屋内破落,积满灰尘的纺车,老泪纵横。
五十年过去,他心中即使再有恨意,也渐渐消失殆尽了。
「你问我,为什么原谅了乡邻,却不原谅你……」
「因为乡邻恩济,乃是恩情。而你我夫妻一体……,算计,就伤了情面。你弃我而去,致使我成为乡里笑柄,世上哪个男人能不恨……」
汪文贞喃喃自语。
「老爷,夫人的坟冢已经打听到了。」
这时,壮仆近身,对汪文贞躬身一拜,态度恭敬。
他见汪文贞脸上似有动容,于是又道:「我已经命乡人
现在去清理路上杂草……,老爷,可坐轿前去……」
做奴仆的,他之所以能成为京城汪府的管家。凭的,就是这眼力劲。
「不见!」
汪文贞摇头,他拭干眼角余泪,冷笑一声道:「老夫当年就与她恩断义绝,来旧宅凭吊,乃是老夫重情,而非原谅于她。」
「蠢笨村妇,鼠目寸光,此等之人,活该孤苦终生……」
话音落下,闻讯赶来的上江村乡民站在门口处,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汪文贞竟然这么绝情。连去坟冢祭拜,都不肯去。
管家欲言又止。
他认为汪文贞说的话是气话。汪府的下人都知道老爷是个和善的人,不打骂奴仆,开的工钱比别府高上一些,时节皆有赏赐。
对京城的夫人,更是恩爱有加。因为夫人喜欢吃川南甜梨熬成的梨子羹,于是老爷每年都会给上任川南的官员写信,让其寄来一筐上等梨子。
「老夫已给了她金银,偿还了这恩情……」
汪文贞摇头,自说自话。
他心底已没了对周巧娘的恨意。但没有恨意,不代表就原谅了周巧娘。
再者,若去祭拜周巧娘,难免会让府中老妻伤怀。
「将庭院打扫打扫……」
「老夫住上一晚。」
汪文贞吩咐道。
人生七十古来稀。到了这岁数,他也知道,自己没多少好活头了。所以回了旧宅一次。
「是,老爷。」
汪府官家点头,吩咐随行来的仆从开始打扫旧宅。
庭院中的落叶、墙垣倒塌的土块,一—被清理。
屋内的旧物,虽多朽坏,但整理过后,还可勉强一住。
「此桑树,吾与亡妻婚后三日所手值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打扫完后,已是落日黄昏。汪文贞走出寒舍,见庭院仅空余这一颗苍翠挺拔的桑树,不由感慨万千。
他自幼丧母,家境又贫寒,所以生父一直做了鳏夫,不曾再婚娶。
父虽习文,但亦屡试不第。
后生父早早撒手人寰……。
他服了几年丧,砍柴补贴家用。十七岁经媒人说亲,娶周巧娘为发妻。
周巧娘是十里八乡闻名的贤惠姑娘,嫁给他之后,便要他去山上移植一颗桑树,好今后养蚕织布,供他读书……。
驻足屋外。
很快,昔日旧景,一—浮现在汪文贞眼前。
巧娘采桑,他于檐下读书,二人相视一笑。
「罢了,罢了……」
「往事都过去了。」
汪文贞摇头一叹。
他轻抚桑树,见斑驳月光透过树顶华盖撒在了他衣袍上,不由怔了一下。抬头一看,才知此时的夜色已然深了。
这一驻足,便从下午到了晚上,过了数个时辰。
「老爷,该歇息了。」
管家走近,给汪文贞肩上披上外袍。
......
......
月光如纱,泻入了汪家的旧宅中,将一切照得银亮。
墙角根深叶茂的桑树,从树冠上走出了一个青袍书生。他似一道虚幻的魂儿,但在月光的照耀下,又显得极为凝实。
「听这些汪家奴仆,还有乡邻的所言,汪文贞现在是大官,当问他一些关于此地的消息……」
徐行神魂出壳,飘飘荡荡前往汪文贞歇息的内室。
他上一世探索过锦帝世界。知道锦帝世界虽有仙凡相隔,但还没到凤溪国那等仙凡
互不干扰的境地……。
倘若仙凡互有影响,此地再是穷乡僻壤,也断不可能连仙人的传说都少的可怜。
都是捕风捉影的一些不切言论。
再者,锦帝世界有气血武道的传承。普通人亦能修炼。不至于他举目望去,都是凡夫俗子。
庭院内,十几个蓝衣壮丁腰佩长刀,提灯巡逻,但他们都无法察觉到徐行的踪迹。
「汪文贞……」
「本座问你,此地为何地?京城可有武者、鬼仙的存在?」
徐行一挥袖袍,先在内室中布下隔音法阵,屏蔽外界巡逻的家丁感知,然后再施展迷魂法术,询问于汪文贞。
以他修为境界,实则施展搜魂术来的更快些。
但他又不是什么好杀无度的魔修。
六十年前,汪文贞将他从山上移载到汪家。虽然这一举动是无心之举,也采集了他的桑叶……,但他被移到这一有灵脉之地,亦算不大不小承了汪文贞的恩情……。
不报答倒也罢了。
若作害人之事……,那么他这些年的道,就算白修了。
「武者有,能飞檐走壁,以一敌十,但……没有仙人所讲的气血武者……」
「至于鬼仙,汪某没有听说过。」
汪文贞晃悠悠的起身,对徐行这「仙人」施礼道。
他此刻心智虽迷离,但还有最基本的思考。
「武者?鬼仙没了?」
徐行大皱眉头。
上江村是穷乡僻壤,不知道超凡力量倒也算了。
但汪文贞所在的大离王朝,疆土是他治下凤溪国的四五倍大小,不算小国。怎么可能境内没有武者、鬼仙的存在。
其外,汪文贞官职亦不算低了。如今虽乞骸骨辞官,但在任时也是从三品的工部尚书……。
「仙长所说之事,汪某或有猜测。史料记载,千年前,离朝有一次大变,是天灾。」
汪文贞讲述他的见闻。
他在大离王朝中,亦算文官中的要员。史官修史,避不开他们这些六部的***。除了需要提供各部史料外,还要针对史稿进行补遗察缺。
「四千一百三十年前,那日有陨星携带天火降临离朝,酿成大灾,京城烧了一大半,万民死伤不知凡几……」
「而且此火难以扑灭,焚尽了不知多少江河,离朝化作一片赤土……」
「幸得一仙人救世,其手持三足青铜圆鼎,将陨星收入鼎中,扑灭了天火。」
「不过此记载太过荒谬。」
「汪某令史官删去这记载,以免贻误世人。」
汪文贞捋了一下三缕清须,言道。
这是他颇为得意的一件事,在朝会上舌战群儒,逼迫史官删改这一记载。
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
史书上记载这等荒诞离奇故事,是误导后人。
「仙人……」
「三足圆鼎……」
徐行沉吟。
他猜测,这次天灾可能就是促使大离王朝绝了超凡力量的原因。
「不过……,天灾之后,即使武者、鬼仙死了干净,也不至于传承断绝,连一个武者、鬼仙都没有,除非……灵气出了问题,此地是绝灵之地……」
他心中有了这一个大胆的猜测。而且越发觉得这个猜测,应该就是事实。
在血裔世界的时候,他和楚王黎宏杀的顶层修士几乎断了代。但在他离开血裔世界,前往锦帝世界的时候,还是有一些高手成长了出来。
说到底,土壤在,哪怕长出的是杂草,旁门左道,但终究会
长出来一些东西……。
除非是绝灵之地!
「那……汪家的灵脉……」
徐行法眼看向地底的灵脉,顺着这灵脉的气脉进行梳理。
没多久,他发觉了异态。
这气脉是从上江村靠的青山向下延伸的,越到山林,气脉也就愈多。山下,气脉几近于无。
只是汪家这里,不知走了什么大运,几个气脉交汇,牵引灵力,在此地形成了一个小的灵脉。
气脉不等于灵脉。气脉牵引灵机,会在气脉交汇处,侥幸诞生出灵脉。
「仙在山中,而非凡俗。这重重山峦,隐藏了此地最后的传承……」
徐行瞬间有了猜测。
「关于那捧鼎救世的仙人,可还有更多的记载?」
他再问向汪文贞。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灵脉聚集在这重重大山之中,与那场天灾分不开关系。
「有,有记载……」
汪文贞苦思记忆,「传言这无遗山脉是这仙人以青铜鼎化作而成,当年还没这重重大山,此地叫兴隆府……」
「四千年……」
徐行目光透过门窗,落到重峦叠嶂的无遗山脉。
这山脉,怎么看,都不像是短短四千多年形成的。
四千年,虽久远,但还不至于沧海桑田。除非,那仙人,有无上法力。
越是荒谬,越可能接近真相。
徐行虽对仙人遗鼎之事,不太相信。但心底里却也没否决这件事的可能性。
「朝会上,刘史官曾言,有先贤在无遗山脉中的洞窟中,见过一副画像,是记载了那天灾之事的壁画……」
「只是刘史官也不知道那洞窟在何地。无稽之谈罢了。」
汪文贞再补充道。
「洞窟壁画……」
徐行打算今后入山去探索一下,查明真相。
上一世他在和师玉艳分别的时候,从师玉艳口中也得知了锦帝世界的一些势力。
锦帝世界大体是由各个神府统治。例如银水郡的黑山教就是隶属于神收司家。而神牧司家又是启明神府中的一个势力。
离朝,不被神府统治,一件咄咄怪事。
「不必再苦思了……」
徐行见汪文贞思索许久,一句话未道出,心里明白,这恐怕就是汪文贞知道的全部了。
于是他一挥袖袍,解了施在汪文贞身上的迷魂术,并分出自己一个念头,化作纯净的神魂之力,送到了汪文贞的泥丸宫内。
有这一道纯净念头的滋润,汪文贞少说也能多活个一二十年。
做完这些事后。
徐行毫无碍阻的穿过墙壁,重回到了桑树之中,继续闭关苦修。
五十多年的修炼,他已到了丹符境后期,距离趋阳境只差一步了。
「好像……有人来找老夫了?是一个梦?应是一个噩梦。」
「年纪大了……」
正在酣睡的汪文贞在床榻上忽然惊醒。他一摸额头,见额头生出许多冷汗,以为自己又做了一个噩梦。
并不知道院中的桑树魂魄找了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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