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骁的儿子,倒是不差。”
面对徐凤年的惊讶,李淳罡只是轻哼了一声,嘴上说着少见多怪,心中倒是对他少不得高看了几眼。
二十岁不到的年纪,指玄的修为,还有继承了他娘王妃吴素的容颜,这小子将来要是进到江湖,也不知要惹来多少女侠们的青眼。
这不由得让他想到了自己,十六岁入金刚,十九岁入指玄,二十四岁跻身天象,打遍天下无敌手,使得剑道魁首四个字彻底成了他李淳罡的代名词。
只是如今……
唉!
往事不堪回首。
李淳罡又想到宁子期说过的,这小子与自己未来弟子之间的情谊,北凉王世子与西楚太平公主,同样的国仇家恨,他亦是从二人身上看到了自己与绿袍儿的影子。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李淳罡李先生,以后就是咱们浮云山的门客,姜泥,快来见过你的师父。”宁子期轻咳了两声,领着姜泥走上前,让师徒二人相互见过。
“师、师父……”姜泥下意识地看了徐凤年一眼,在他鼓励的眼神下略显迟疑地跪地拜倒。
她有些不太自信,眼前的李淳罡不同于原著中的邋遢模样,背负青釭剑,脚蹬青云靴,一袭青衫,加上先前得授三剑诀经久未歇的澎湃剑意,俨然是一副仙风道骨的仙人姿态。
更何况她也不是没有听过李淳罡的名头,她的棋诏叔叔在与父皇母后对弈时也曾时常谈论到这位剑道第一人。
“好!好!好!”李淳罡扶起姜泥,说不出的满意,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许诺道:“三年内,世上便又要多上一位专攻杀伐的女子剑仙。”
这是何其狂傲的发言,众人却无人敢质疑,只因说这话的人叫李淳罡,五百年来当之无愧的剑道第一人。
“柿子,长点心,别真三年后夫纲不振。”一把揽过徐凤年的肩膀,宁子期调笑着说道,李淳罡这一身,可是他亲自挑选搭配的,怎么说也是浮云山当代天下行走的老师,邋里邋遢的算怎么回事。
“切。”徐凤年嘴上硬的不行,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红薯,去催一催小厨房,顺便再去买十坛绿蚁酒,今晚咱们不醉不归,庆祝咱们家小泥人得遇名师。”
“谁是你家的……”姜泥小声嘟囔着,两个酒窝却与徐凤年嘴角的笑意一样怎么也消不下去,她现在可是能习武了,等她成为剑仙的那一天,她要用袖子里的神符好好吓一吓徐凤年。
小半个时辰后,许七安整理好情绪后循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机波动寻了过来,恰逢梧桐苑的小厨房做好晚膳,红薯端来酒盅。
各人席地而坐,李淳罡为人豁达,不拘泥于身份,许七安、徐凤年也都是如此,大家饮着绿蚁酒,尝着北凉道特有的囊馍,虽各自都有着心事,却都是欢喜,推杯换盏间好不热闹。
唯有宁子期斜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眯眼假寐,手指轻动,一缕缕淡白色的银光于他指尖穿梭。
第二日。
“嘶……”
我头怎么这么疼?
“世子殿下,您醒了?”
梧桐苑里,徐凤年按着宿醉后涨疼的脑袋,按住正在替自己擦拭面庞的青鸟的手,看了看周围,问道:“他们人呢?”
“宁山主和许公子?他们正在前院等您呢。”青鸟一边回答,一边从旁边的衣架上取来衣物给徐凤年穿上。
徐凤年在青鸟的服侍下穿戴整齐,他走到前院,看着已经准备好离开的宁子期与许七安,他们的身后,则是被傀儡符操控的仍在沉睡的姬家三母子。
“昨晚是不是你敲的我闷棍?”徐凤年捂着后脑勺,盯着宁子期的眼睛恶狠狠的问道,今早一起来他就觉得哪哪不对劲,就是他以前没练武的时候,也不该两壶酒头就疼成这样。
再看一眼宁子期,他又想到昨晚喝酒的时候喝到最后这逼就不见了,加上他现在后脑勺疼的厉害,很难不让他猜测昨晚自己是被这家伙敲了闷棍。
“毁谤啊!你这是在毁谤我啊!”宁子期大声反驳着,试图遮掩自己昨晚犯下的罪行:“凤年啊凤年,你我可是挚爱亲朋,手足兄弟,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得相信我的人品啊!”
“拉倒吧,你在我这就没有品。”徐凤年没好气地打掉宁子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解道:“你打我干嘛呀?嫉妒我这英俊的面庞与惊世的智慧?”
“你可拉倒吧。”宁子期嫌弃地摆了摆手,从怀里取来一尊纯白色、时不时还散落着银色光屑的玉质菩萨像:“长则半年,短则一月,就能出结果。”
“这是……我娘!”徐凤年不明所以的接过菩萨像,揉了揉眼睛,看清了菩萨像的面容,先是有些追忆,有些缅怀,而后像是突兀的想到了什么,气机不受控制地爆发而出,崩碎了大拇指上玉扳指。
“这!这是!……”徐凤年捧着白玉菩萨像,神情激动,红了眼眶,万语千言堵在心头,难以言喻。
跟在李淳罡身边前来送别的姜泥有些不解,认识徐凤年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二次见徐凤年这样的激动,第一次是在北凉王妃亡故的那日,世子王妃母子情深,可以理解,那么今日又是为了什么?
“别太感动,自家兄弟。”宁子期拍了拍徐凤年的肩膀,打开时空隧道,和许七安一同走了进去,只留给徐凤年一个光辉伟岸(自认为)的背影。
等到宁子期和许七安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姜泥这才磨磨蹭蹭的来到徐凤年的面前,撇着头不去看他,脚尖在地上揉了许久才糯糯地开口道:“喂,姓徐的,山主给了你什么东西,你怎么哭了?”
“放尊重点,这是你未来的婆婆。”徐凤年擦去眼泪,瞧着姜泥这般模样心中一暖,而后狠狠地爆扣了她一个板栗。
“你有病啊!”姜泥捂着头大声叫道,刚想出脚回敬,却见徐凤年又抬起了手,连忙连蹦带蹿的躲到了李淳罡的身后。
“王妃,吴素吗?”
李淳罡下意识地将姜泥护在身后,只是目光却是紧紧的盯在徐凤年手上的白玉菩萨像,只见这白玉菩萨像的背后,篆刻着四个玄妙的符纹,虽然他没有学过这种文字,却依旧知晓了它的意思,是为——
“魂归来兮。”
……
“神识封印我已经替他们解开了,大约半柱香后就会醒,提前提醒你一声,你这妹妹对你是颇有好感的,不过你这弟弟倒是随的是许平峰,醒了后可能对你有敌意,你自己注意。”
云栈院外,宁子期用下巴指了指被傀儡符控制得死死的的许元槐,免得这小子醒了弄的老许家天翻地覆。
“熊孩子嘛,没有什么是一顿胖揍解决不了的。”许七安却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处理精神小伙他是专业的,当年警校毕业,他不知道处理了多少家庭纠纷,对待这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暴躁小哥他可以说是手拿把掐。
“行,你看着办,别把我楼拆了就行。”宁子期交代了一声,也没管许七安怎么安置这些突如其来的家人们,反正只要不把浮云山给炸了,都随他们去折腾。
说起来,因为许七安的事,大奉这边又过去了一天,明天就是怀庆登基称帝的日子了,再过几日征讨完云州,为怀庆积累下声望,宁子期就可以在大奉境内堂而皇之的传教了。
这也算是利益置换的一部分,他助她称帝,为她站台,她则允诺他云州一州之地与国教教主的身份,而相应的,宁子期也会与大奉绑定,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宁子期,先别走!”
宁子期刚要挪步去司天监,天边便传来一丝嘹亮的剑吟声,紧接着,一袭红衣踏剑而来,青白色的尾焰摇曳,停滞在宁子期的身前。
“妙真?你找我干嘛?”宁子期好奇道,有事怎么不地书碎片联系?哦对了,地书碎片,宁子期想起来,自己因为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就用自己的权限把天地会给消息免打扰了。
果不其然,当他打开玉石小镜时不只是天地会的公共频道,包括私聊频道她都留了不少的留言。
“你这两天跑哪去了?人人找不到,消息消息也不回,我都快把整座浮云山都翻遍了。”李妙真一下飞剑,那张嘴就开始嘚啵嘚啵个不停,一半是诉苦,一半是埋怨。
宁子期等她说累了,笑着开口调笑道:“嘿,你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深闺怨妇的味道了。”
“去你的。”李妙真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你家那只魅呢?”宁子期问道,在他的印象里,她们两个几乎形影不离。
“许家呢,之前苏苏答应过许七安给他做妾,这不,一从宋卿那里搞到身体就上赶着给人家暖被窝去了。”
李妙真的吐槽里带着一丝不舍与吃醋,毕竟二人相伴了这么多年,看似主仆实则姐妹,结果这小妮子要男人不要姐妹,一点都不带留念的,伤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许七安的确是天底下难得的优质男子,真要横向比较的话,天底下除了眼前这个正凹造型的家伙,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几乎可以算作是天子亲兵的许七安了。
“还没问你,这么急着找我是干嘛?你师父来浮云山捉你回天宗了?”宁子期询问道。
“呸呸呸!瞎说什么糟心的话,快打嘴!”李妙真连呸了三声,又心怀鬼胎的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了自家那师傅没有出现,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你们这师徒关系,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宁子期鼓着掌,这样纯粹的,不添加丝毫杂质的嫌弃,在这个世界已经很少见了。
“别打岔,我师父才不会来管我呢,要是他们真出山了,也该去找我师兄,他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估计还在东方家姐妹的手上。”
李妙真撇了撇嘴,对自家师兄这种处处留情的浪子落网,既幸灾乐祸,也恨不得剪之而后快的冲动。
东方家姐妹……
又是熟悉的名字,在昨天他从巫神教离开时,大巫师萨伦阿古特地拦下他与他交谈了一番,主题思想就是大奉问询这边能不能释放被封印的纳兰天禄的魂魄,据他所说,魔僧神殊的一截左臂。
宁子期没有当时给出回应,而萨伦阿古也没有强求,只是说如果有消息了,可以联系他们在大奉的线人,东海龙宫的两位宫主,就是刚刚李妙真说的东方家的姐妹,东方婉蓉与东方婉清,她们同样是纳兰天禄的弟子。
如今又听到李妙真谈及自己的师兄,他手上这枚地书碎片原来的主人,宁子期也就起了顺水推舟,救人一命的心思。
毕竟一啄一饮方为因果,要不是这位天宗圣子,他也不会接手七号地书碎片,也就不会唤醒道尊的元神,他的进阶之路也就不会这样迅速。
“喂喂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见宁子期和自己聊着聊着又开始神游天外,李妙真的额头难以抑制的显出了几个井字,知道你最近很忙,知道你在办大事,但你别无视我啊喂!
“抱歉抱歉,在想你师兄的事,东方家那两姐妹,我貌似有法子联系的到。”宁子期赔笑着解释道。
“是这样吗?诶,我师兄他不重要,被她们逮住也是他自己做的,咱们先别管他。”思索了零点零一秒不到,李妙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果断的放弃了他的师兄。
“所以?”
“你们最近要对云州动兵是不是?”李妙真拄着银枪认真地看向宁子期:“带上我一起,我和你一起去云州。”
“是为了杨川南?”宁子期可是记得,在云州的时候,李妙真与杨川南合作的亲密无间,联手剿灭了不少山匪城寨,如今看来,所谓的剿灭也不过是杨川南演的一场戏。
“没错,姓杨的他死定了,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