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军中军帐外,一名将士领着一名戴高冠礼帽、长发白须的老者快步行至帐前。
“报,都督,王司徒到了。”
听见帐外传来的声音,帐内坐着的一名男子与一身穿战甲的汉子相视一眼,随后起身来到帐外。
“司徒都督,马将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老者见到二人出来,立时拱手笑说道。
“王司徒别来无恙,司徒此来,正好解了俊文当下之急,快快请进。”
二人见礼过后,领着老者入了帐内,司徒骏文吩咐左右,去了长椅条案,拿了美酒小吃放于其上,伸手请道:“王司徒请坐。”
“多谢都督。”
老者拱手,随后各自安坐。
“王司徒此来,可是得了陛下旨意?”马姓将军开口,问道。
“老马,司徒长途奔波,必然有些劳累,公事暂且搁下,让王司徒好生休息一阵再说。”司徒俊文却是抬手,对马将军说道。
“都督所说正是,倒是老马含糊了,自罚一杯,万请王司徒见谅。”说完,便将身前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司徒连忙拱手,“将军客气了,不瞒二位,在下此来,正是受了陛下所托,前来助都督一臂之力,并且,陛下听说了那尹天晟的事情之后,更是有心招降此人,遂派遣老夫特来劝降。”
司徒骏文:“司徒不知,那尹天晟被咋们算计,如今身受重伤,龟缩城中不出,代替他行兵作战的,却是他的女儿,名为尹小燕。这女子说来也奇,修为强大不说,更是有行兵布阵之能,这几日对战下来,俊文竟是无法取胜,唉~”
想起那女子,便是司徒骏文此等人物,心中也是佩服倾慕,若是能够得到这等女子为妻,足可称为一大美谈。
然而,王司徒却是丝毫不慌,淡定地倒了杯酒,嘴角浮现自信笑容。
司徒骏文与马将军一看,司徒骏文问道:“不知王司徒,可有什么妙计?”
王司徒没有立即回答,起身来到三张条案之间,“那女子之事,我在路上已然听说,明日,都督便可下去战书,约她午时决战,届时,我一番话语,定可让她丢兵卸甲,拱手来降。”
马将军开口道:“那尹小燕虽是女流,可却当得上一句‘巾帼不让须眉’,此等人物,岂会因你一席话语,便拱手来降?”
王司徒一笑,“将军若是不信,明日自可阵前观看,便见分晓了。”
……
……
在齐军中三人相谈正欢时,铁血城将军府内,尹小燕亦得了消息。
“爹,这王司徒又是何人?”
听完将士所报,尹小燕向坐在那儿的尹天晟询问。
尹天晟面上还有些苍白之色,不过比起十多日之前,却是好了太多了。
“你不知这人倒也正常,此人全名王朗,乃是当今齐国之帝的一名心腹,当年帮着欧阳家推翻龙家夺权,其出了不少主意,是个厉害人物。当然,我最为担忧的不是此人的领兵作战之才,此人当初在齐国叛乱中,以一张嘴说服了几名王爷,并且凭着一根舌头按下了赵国趁机寻战的心思。”
尹小燕吃惊,“竟有这等人物!?”
展破点了点头,道:“此人这番到此,怕是为了说降而来。”
“屁话,就是叫他天王老子来了,也莫想要我等投降!”
展破没有理会霸刀,继续说道:“话虽这般说,但若让此人在阵前一番数语,必会对军心产生动摇,不可小觑。”
此话说完,在场几人都陷入沉默。
尹小燕想了一下,灵光一闪,道:“他要劝降,咋们是否也可以以阵前数语给骂回去?”
“嗨,小姐,咋们要是有那能耐,还愁眉苦脸做甚?”
霸刀开口,论起打仗,在场几人都不怕,但要论起嘴上功夫,几人可没那自信能够说得过名号响当当的王朗。
“咋们没有这本事,不代表别人也没有。”尹小燕却是神秘一笑,三人都将疑惑视线看向她。
……
……
离开客栈之后,叶天沿着官道继续朝前去,路过了一个客栈之时,叶天没有住宿,而是在远离客栈之后,舍了马匹,自林中绕行着回到了方才经过的客栈外。
寻了个好点的地方后,叶天便屏息凝神盯着那座客栈中人的动向。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要对自己动手。
正在叶天凝神观看之时,心有所感,手上光芒一闪,一块小镜子似的物件出现在手中。
拿出此物后,叶天手上一抹,上面传来只有叶天才能听到的声音。
“师姐?”
“小师弟,可能腾出空来?”
叶天一边看着远处的客栈,一边开口与王心怡交谈,当明白了王心怡的用意之后,叶天分出一丝心神想了一下,道:“师姐可能将那王司徒的生平说来一听?越是详细越好,不过要挑重要的事情。”
“好。”
听完王心怡的话后,叶天心念一动,已然有了草案。
将自己的想法说完,远方那客栈中出来了几个骑着马,蒙着黑色面巾的人,沿着方才叶天所去方向狂奔而去,而客栈一面窗子处,一只金雀儿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叶天眼神一寒,终于知道这波人究竟来自何处了,正要冲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手上镜子说了句:“师姐,有人要对我下手!”
说完,不待王心怡开口,他便切断法术,收起镜子,借着路边野草的掩护,朝着客栈冲了过去。
他相信,以王心怡的能力,必然能够猜到他话中隐含的意思。
……
此时天刚入夜,昨夜的大雨之后,地上泥泞不堪,不过这对叶天来说不是什么问题,脚不沾地一路疾冲至客栈外。
叶天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之后,寻了一处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纵身一跃上了二层窗外。
这间屋子如果叶天所记不差,正是方才那只金雀儿飞出去的屋子。
里面没了人,叶天小心翼翼打开窗子进入其中,灵魂感知全数开启,最终,叶天在床上枕头下翻出了一张画像。
凝神一看,这上面画着的不是自己是何人?
而且,看这上面的笔迹,不是以手描绘,而是拓印而出。
“何人将我的画像给以这种方式传播出去了?”
叶天又翻了一下,在床板的夹层中,一片金色花瓣引起他的注意。
正要继续翻看是否有其他可疑之物,门外却传来脚步声,叶天连忙将床铺恢复原样,自窗口离去,手指一勾,窗子自动关上。
……
屋子内,王心怡等人拿着小镜子,先是听到叶天说的一席话语后,在场之人皆是愣住。便是王心怡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尹小燕传来消息,让她帮着出谋划策,以一番话语对敌那齐国王朗。
她倒也想了许多,然则总觉有些不妥,遂询问自己小师弟的意见。没想到叶天说的一番话语中,竟有多半骂人之语,只是你骂就骂吧,关键是……还骂的有理有据。
“就按小师弟的给你二师姐传过去,我要去城头一趟。”
将镜子交给秦乐乐,王心怡便出了门去。
以她的聪慧,如何不知叶天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道了,自然要做出一些行动,至少,她要这城里,不能再出去一些对自己小师弟不利的人。
王心怡离开后,秦乐乐将方才叶天说的一席话说与了尹小燕,并且嘱咐尹小燕,要寻个骂街资历深厚的人来做此事,方能有奇效。
这厢尹小燕将一席话给默写下来后,足有五页纸张,展破与霸刀以及尹天晟三人围上来,读到一半,三人就有些忍不住了,想要大笑。
“那王朗要是听得这席话,怕是要被气死,哈哈,小姐,你这位小师弟可真是有意思,若是有幸,我定要见他一见。”
霸刀说道,尹小燕读了一下,也是莞尔。没想到自己有诗仙词圣之名的小师弟,竟然骂人也这般有境界。
“展叔,你可知道咋城内是否有……有些文采的骂街之人?”
尹小燕想到最后秦乐乐嘱托之事,开口问道。
展破心念转动,明白了尹小燕是何意。
“小姐之意,我已明白,我倒正好有一人或许可以胜任此事。”
展破说完,唤了一将士进来,对其说了几句,那将士便出门。不多时,便领了一名身穿学墅夫子衣衫的人走了进来。
“二狗子,快来,这儿正好有一差事交于你。”
展破似与其相识,只是叫出的称呼却是让尹小燕眼皮一跳。
来人听见展破的称呼,险些开口将没过脑子的话说出来,然而见此地还有尹天晟与一名身穿铁甲的少女在,终究还是摁住。
“见过将军,统领。”
“不必多礼,快快赐座。”尹天晟说道。
“小姐,此人名为李二狗,咋们平日间都叫他二狗子……”
展破将这人的事情对尹小燕简要说了一下,当听到这人的‘丰功伟绩’之后,面皮抽了抽。
不过,她倒也知道,若是让此人于明日对敌数语,怕是最为恰当的。
将事情给二狗子说了一番,李二狗起初还心中打鼓,之后听说了要上战场,那是有些怕的,不过,等到尹小燕将手中几页文字给李二狗读了一下后,又说了只需他出阵与那王朗舌战,不需他上阵杀敌之后,李二狗才答应下来。
……
……
次日一早,一封战书便被传了进来。
尹天晟拿着战书,旁边尹小燕几人却是脸上露出神秘微笑。
见到午时尚有些时辰,遂将李二狗叫来,让其演练了一番。
李二狗倒无愧为展破看好的人,一夜时间不仅将纸上内容给背了下来,还自行加入了些话语,旁边的霸刀在短短盏茶时间里,险些给笑岔气。
时间如水,几个时辰很快便过去。
铁血城上鼓声号角声起伏不断,城门打开,当先的一队人马冲出来,一字排开,紧随其后,陆陆续续的足有十万人马整齐列在铁血城下。
上方几道流光飞起,悬停在高天之上,与齐国一方的几名修行者对峙。
对面军队规模显然比这边大了许多,当先的乃是三人,拿着羽扇的正是司徒骏文,带着高冠礼帽的白须老者自是王朗,身穿铁甲手握长枪的自是马将军。
这边当先几人,则是尹小燕与展、霸二人,在三人身旁,还有一名强装镇定的李二狗。
尹小燕与霸刀展破三人朝他看了一眼,李二狗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然而想到自己如今也算是铁血军一员,咋说不能给铁血军丢人,气势不能给弱了。
对三人一笑,心下的紧张被其狠狠压下,面色淡漠。
那边的王朗见着这边的尹小燕,见其背上背有两面战旗,迎风飞动,英姿飒爽,便是让他都为之侧目。不由心下称赞,拱手虚礼,口中大声道:“来者可是尹小燕姑娘?”
尹小燕点了点头,道:“正是。”
王朗闻言,稍稍一笑,道:“在下一路上听得姑娘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有巾帼须眉之姿。”
尹小燕不答,只是盯着对方,王朗左右看了眼,继续道:“姑娘也算一代人杰,为何不能看清时势,做出合天之举呢?”
尹小燕:“哦?敢问王司徒,在下怎就看不清时势,做出不合天之举了呢?”
王朗哈哈一笑,道:“今我大齐带兵数倍于你,更有良将军神在此,攻下你这一座城池,只是时日问题。”
“是吗?可我守城这些日来,却不见你那良将军神有所建功啊。”尹小燕冷笑道。
王朗道:“可笑,司徒都督何等神机妙算,此番局面,不过是我齐王陛下有爱才之心,不忍让你等就这般轻易死去,遂不愿举兵大举进攻,否则,又岂会留你等到今日。尔等无知,我齐王陛下神文圣武,德才兼备,顺人心,得天意,齐国上下,万民顺心,与你秦国相比,强了十倍不止。再者,我齐国盛行炼丹一道,修行者更是多如牛毛,修行一途,更是顺畅许多。”
“如今你身为守城统领,当为身后城内百姓着想,若是能够放下兵器,以礼来降,我齐国陛下心胸宽广,必会封你等为诸侯王爷,可免去你身后百姓饱受战争之苦。你既为修行者,我亦可在此许诺,届时会提供你修行资源以及丹药,定可助你修行顺畅,成为一名强者。”
“有此国安民乐,大好美事在前,你却负隅顽抗,妄图以腐草之荧光,对抗天空之皓月。此举实在愚昧,劝你早早倒戈卸甲,速速来降,我也好回去禀报陛下,为你记一大功。”
……
……
“哈哈哈……”
尹小燕等人听完王朗的话,都无甚反应,李二狗却是在此时大笑起来。
齐军中人将视线落于他身上,司徒骏文与马将军只觉此人面生,从不认识,然其竟与尹小燕等人并列,不知是何人?
“你笑甚?”王朗见此人出声,遂开口问道。
李二狗策马往前走了几步,看向王朗,嘴角掀起嘲讽笑意。
“我原以为,你名号传遍五国,又是齐国元老大臣,来到两军阵前,当有一番高论,岂期,竟说出此等粗鄙不堪之语!”
李二狗此言一出,王朗当即愣住,反应过来,不待他开口,李二狗却又抢先说道:“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他看向王朗,开口道:“众人皆知,自齐国创国至今,已有八百春秋,一直皆由龙家执政。龙家历代君主圣贤,几百年来,齐国国泰民安,国力强大,万民归心。直到百年前,欧阳家出了几名天骄,凭炼丹之术展露头角。随后诸多势力拉拢亲近,联姻之举年年都有。欧阳家趁势崛起,渐渐成为齐国顶尖家族。”
“当时,齐国尚还是龙家天下,齐国皇帝看着欧阳家崛起,不仅没有采取打压措施,反而对其信任有加,屡屡将国家重任交于其担任。然而,就在十多年前,欧阳家忘恩负义,利用皇室信任,谋权篡位,诛杀龙家满门,老幼妇孺,尽皆丧命。”
李二狗说话之时,一只手摸着自己胸口,做出痛心之状,两军无一人说话,王朗气的胡子哆嗦。
这还没完,李二狗放下手,看向王朗继续道:“你王司徒之生平,我素有耳闻。你出自平民之家,举孝廉入仕。龙家先帝圣明,赐你福缘,履得右迁。你既得恩惠,理当怀感激之心,匡君辅国,回报龙家!何期反助逆贼,同谋篡位!其心之毒,其罪之重,天地不容!”
“你……你……你这刁民……”
王朗指着李二狗,话都说不顺畅,舌头打结一般,气的脸都红了。
“住口!”
李二狗怒喝一声,“无耻老贼,齐国现况,尽人皆知,君主无能,苛征赋税,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入你口中,竟反成顺人心、得天意。似你这般无耻之人,我生平仅见!”
王朗眼中隐有血丝攀爬,手不断哆嗦,呼吸急促。
李二狗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口气铿锵有力,“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枉活七十有六,却正邪不分,助纣为虐,我观你命不久矣,即将去往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历代龙家先帝!”
王朗气冲头顶,已不能说出话来,只是指着李二狗,口中断断续续,“你……你……我……我……”
“似你这等奴颜婢膝之徒,狼心狗行之辈,竟敢来到两军阵前胡言乱语。”
王朗:“我……我……”
李二狗:“老贼!你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如今又兴无道之师,犯我大秦疆界,我秦国十万男儿不惧强敌,奋起反抗,此等爱国之心、忠义之情,竟被你说成腐草之荧光!你这张臭嘴早该被猪狗生啖,岂容你苟活于世,继续饶舌,颠覆黑白!”
王朗浑身发抖:“你……你……”
李二狗已完全代入,慷慨激昂,指着王朗,大喝道:“二臣贼子!我若为仕,羞于你为伍!我若为将,必斩你头颅!我若为帝,必诛你九族!你一条断脊之犬,也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我苦读圣贤书二十余载,却从未见过史上有如你这老贼一般…厚!颜!无!耻!之人!”
李二狗话音方落,王朗眼中血丝蠕动,气满胸膛,一口老血喷出,栽倒马下。
马将军与司徒骏文大惊,前者立即翻身下马查看,谁想,王朗竟已然气绝,彻底离世。
……
“好!”
见到王朗坠马身亡,尹小燕身后的一众将士齐声高呼,士气极旺。
反观齐军将士,战还没开打,就有文官被对方给一通言语说死了。况且还是极富盛名的王朗王司徒。无一人开口,皆都情绪低落。
“废物!”
司徒骏文气的脸都变形了,看着地上的王朗,想到昨日此人还夸下海口,说什么一番言语就让对方以礼来降,没想到自己先被对方给骂死了。
想到此人乃是那人心腹,如今死在边关,那人还不知要以什么借口来收拾自己,他心中更加烦闷。
“给我杀!”
看向对面,司徒骏文大吼一声,身后将士上前。
尹小燕自背后取下一杆大旗,高高举起,眉目间自有一股威严,口中亦是下令。
“杀!”
……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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