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栀的凭空出现,强势搅局,没一会儿,光头男便带着大部队退下了楼。
一来是怕陆安栀说到做到,持续不断地干扰他们的私生活。
二来,她真的太能打了。
光头男摸了摸痛到麻木的鼻子,严重怀疑刚刚那一拳,是不是打歪了自己的鼻梁骨。
那个女人戴着拳套简直无敌,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们原本也没打算下狠手,虽然没讹到钱心情不好,但还是小命重要,真闹到警察局里,他们也理亏。
人群散了之后,郑俊戴着碎了一半的眼镜瘫坐在地上。
从满是玻璃碴子的视线里勉强找到自家老板,哀怨道:“霍总,公司已经搬空了,没有医药箱,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话音刚落,一双俏手伸过来冲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语气有些冲:“去什么医院,先给我找支笔出来。”
郑俊微微一愣:“陆小姐,你要笔做什么?”
“签离婚协议书。”
……
该说不说,总裁夫人说话的口吻冷得吓人。
郑俊搜罗了好几个办公室,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支被遗弃的签字笔,毕恭毕敬地递过去之后,一转身又迎面撞上了老板的眼刀。
他和老板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陆安栀发觉这只瓦数巨大的电灯泡走了,嘴角立马压了下来,从包里抓出那份离婚协议,哗啦一下全部甩在霍知衍身上。
签字笔紧随其后。
什么好好谈,不生气的话已经全被抛到脑后。
她现在怒火滔天:“霍知衍,你上辈子是不是王八成精,给我一份空白协议,自己不签字,想让我先签是吧?”
哪有这样当缩头乌龟的。
霍知衍怔住,定定地望着她。
“啧。”陆安栀被这人的眼神烫了下,嘴角微抽:“我不管,你先签,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你要是先把字签了,我立马就签,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霍知衍站在莹白的灯光下,四周的家具都搬空了,顶层空荡荡的。
老死不相往来这几个字,甚至在耳边撞出了回音。
他抿了抿唇,心理防线再一次溃败。
为什么她要来?
只要她不出现,他还能装一装,用生意场上的失意来掩饰自己,即便是心里再痛,在外人面前也能粉饰太平。
邕城这么大,世界这么大,假装看不见就行。
可陆安栀这人岂止不讲道理,简直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她只要往面前一站,霍知衍就知道自己输定了。
他顿了顿,把扔过来的协议和笔放在仅剩的茶几上,上前一步,抬手碰上陆安栀的耳垂。
“痛吗?”
陆安栀鼻尖没来由地一阵酸涩,她真是恨不得咬死他:“痛个屁啊,就是被那个光头的手指甲刮了一下,你……”
话说到一半,她又回过神:“欸,你这人别想转移话题,让你签字呢。”
霍知衍像是没听见似的,俯身又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贴:“我痛。”
“……”
陆安栀简直无语。
她偏头看了一眼,看清脸上的淤青后,呼吸莫名一滞,再次被带偏:“你怎么这么弱,脸都能被打到,不知道打架的时候首先要保护好头吗?”
一边说着,一边埋头在包里翻找起来,她记得去拳馆的时候随身带着瓶跌打药来着。
可翻了半天都没翻到,心烦到了极点。
忽然,男人再次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她环住,失踪了好几个月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覆过来,将她密密实实地扣进怀里。
陆安栀想挣开,却使不出力气。
霍知衍忽然开口:“一分钟,过了。”
灼烫的鼻息从头顶划过,搅碎了万千思绪。
想了好一会儿,陆安栀才想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刚刚她在气头上,说了句让他考虑一分钟的气话,这会儿又被他拿出来堵自己的嘴。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偏偏她又最受不住霍知衍这种模棱两可的虚招,一堆骂他的话从嘴里冒出来,竟变成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嗔怪。
跟小媳妇撒娇似的,肉麻死了。
她唾骂自己,真是个没骨气的东西。
片刻后,鼓起勇气得寸进尺地问他:“一分钟不够吗?那我大发慈悲,再多给你一分钟呗。”
抬眸,男人的身影直直笼罩着她,眼神也不偏不倚落在她的眼睑上,好似在描摹她的每一寸肌肤,柔情似水,让人不舍得挪开。
陆安栀被这么盯着,心里难耐起来,刚想硬着头皮转身,霍知衍忽然欺身下来,捧起她的脸,心随意动的吻下来。
唇瓣相贴,暖流四溢。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释放,她甚至接受了自己的没骨气。
好吧,她就是这样拿他没办法,只要碰上霍知衍,她脑子里就只剩浆糊。
陆安栀还没来得及回应,霍知衍已经放了手,额间抵着她,嗓音厚重:“那个协议,不签了。”
“为什么?”陆安栀脱口而出。
“手痛。”
“手废了用脚。”陆安栀不依不饶。
霍知衍竭力绷平声线,唇角勾起:“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慢慢……”
啪嗒一声,目光所及统统陷入黑暗。
陆安栀那句为什么要换个地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已经知道了原因。
晟世大楼停电了,不对,以后不能再叫这个名字。
属于霍知衍的辉煌时代,也宛如忽然切断的电闸,戛然而止。
……
好在整栋大楼窗明几净,就着倾泻的月光,陆安栀捂了捂红成猴屁股的脸,转身把包捡起。
霍知衍则用最快的速度,撕掉了落在茶几上的离婚协议,随手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里。
一直到两人上了车,陆某人依旧感觉不太真实。
她没有霍知衍那么丰富的内心戏,只觉得这人出尔反尔的本领是愈发强悍了。
坐在副驾上,陆安栀一直扁着嘴,也想不通在跟谁怄气。
不到十分钟的车程,车辆再次驶入另一个车库,对陆安栀而言,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区。
匆匆一瞥,只能看见规整的园林绿化,以及颇为浮夸的欧式外墙。
下车后,霍知衍一直攥着她的手,特别紧,好像生怕她半路跑掉似的。
电梯出来,一梯一户,看见男人有些生涩地按着密码锁,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