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只觉得自己眼前好像闪过一道风,但因面前还围着几名客人,他急于招待他人,便当做是自己眼花,并未放在心上。
李舒妄小小的惊呼尚未出口,便被楚昭捂住了嘴,吞进肚子里。她后肘轻轻向后捣了捣,那意思:你做什么?
楚昭在李舒妄耳边轻轻嘘了一声。
李舒妄耳朵上的绒毛都立起来了,她痒得要命,伸手去挠,楚昭却一把抓住了李舒妄的手:“别动,你看那个带着棕色幞头、下巴有黑痣的男子。”
李舒妄忍住挠痒的冲动,顺着楚昭的动作望了过去——这男子穿着、样貌皆是平平无奇——还是楚昭说的那颗痣让李舒妄找到了人。
男子应该是熟客,因小二一见他便抛开其他顾客主动迎了上来,询问其是不是老样子。
“嗯,对,还是那句话,我家主子好说话,别的都没甚,只一个清净一个干净,这两条做好了,自有你的好处。”
“您放心,保证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我把最雅致那条小船留给您,船上除了老周之外我也不放别人。”小二笑呵呵地说,“您这一路奔波累了,要不去雅间坐坐?我给您上壶茶,再拿些点心,虽比不得孙府的,但好歹叫您垫吧垫吧。”
男子瞧瞧这人来人往的架势,想了想,道:“那行,我去坐会儿。”
“我带您过去?”
“行了,我又不是第一回来这了,我知道在哪儿,你忙先。”说罢袖子一摆,自往后去了。
见那人背影消失,楚昭和李舒妄这才从柱子后头走了出来,李舒妄小声说:“孙府?这人是孙一鸣的人?”
“对,我上回去孙府赴宴的时候再孙一鸣身边见到他了。听他的说法,这船应该是为孙一鸣租的。”
李舒妄皱眉,这孙一鸣回来才多久?怎么就成了春明画舫的熟客了?而且他一个富户游船,居然刻意不要人伺候,只要个船夫划船?
楚昭心里倒是有些想头,但瞧李舒妄如此不解,他却不想把自己的念头告诉李舒妄:他总觉得要是他真猜中了孙一鸣的心思,就好像自己跟孙一鸣是一样的人了。于是他说:“空想无用,不如直接问。”
这顾客的隐私店家能随便透露?李舒妄扬了扬眉毛,一边期待楚昭能问出些什么来,一边等着楚昭吃瘪。她笑呵呵地做了个“您请”的姿势。
楚昭坦然自若地走上前去,不过一会儿便又回来了,和李舒妄说:“孙一鸣就是今晚要的船,约莫还有个把时辰人就到了。”
李舒妄闻言瞪得老大:“你居然真的问到了?你是怎么问的?快告诉我!”
楚昭笑了笑:“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只是天色不早,李姑娘不如先回家休息?如果有消息,我自会派人告知。”
李舒妄却摇了摇头,若是不知道便罢了,既然都知道消息了,那她肯定要跟着一起蹲啊!
“夜寒露重,姑娘不如……”
“我倒也不至于那么怕冷,大人还是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让那小二吐了口吧!”李舒妄摇头,“孙一鸣和我嫂子有大仇,他有什么动静我不亲自盯着不放心。”
楚昭含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同那小二说了我也要让老周来摇桨,又问了他最近的日子、今天能否开船等等。”
李舒妄这会儿想起来了:那小二说过要把老周留给小厮。她忍不住对楚昭竖起了拇指,高,实在是高。
“不过用船应该提前订,这人当日定当日用,就不怕突然没船了?”还是说比起没船,他更怕被人摸清了规律,被发现?李舒妄越想越觉得这孙一鸣定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多猜无果,我们到时候看就知道了。”
……
李舒妄在那柳树桩子后头蹲到腿都麻了,又给蚊虫贡献了不少鲜血,这才隐隐约约瞧见有人提着灯笼朝码头这边走来。她赶紧把身子往树桩子旁边挪了挪以免自己被人瞧见。
等人慢慢走近了,李舒妄这才发现这是一行四人,一人在前头提着灯笼,后头三人并排而行,中间那人似乎是个个头娇小的女子,被一左一右扶着。
这四人到了码头,略微站了会儿,并排而行的三人便先上了船——其中一人先上而后下——如此,岸边留下了两人,船上两人。
船桨划开水面的声音传进李舒妄的耳朵里,她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着,可惜岸上留下的两人站的很远,也不曾说话,她没能听到些什么。
李舒妄暗暗惋惜了一番今夜月光不盛,她几乎什么都没看清,又想着要不索性弄出些小动静瞧瞧这两人反应如何,到底是担心打草惊蛇,便把这心思歇了。好在船上有个老周,李舒妄心想,若是两人都傻乎乎地蹲在这儿,能拿到什么证据尚未可知,但周围的蚊子应该会对他们两分外感激。
李舒妄原以为自己要喂一晚上蚊子了,不想不过大半个时辰,远去的水波声又渐渐近了。
过了一会儿,隐约有船舷磕到岸边的声音。船靠岸了,岸边两人似乎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因为都愣了一愣才上前去扶人。
李舒妄远远地瞧着那四个人都走了,又等了一会儿,才主动往那船边走过去。她到床边上,“老周”刚把蓑衣脱下来,从船上往码头跳。李舒妄赶紧上前把手朝“老周”伸了过去。
“老周”愣了愣,李舒妄说:“你做什么?还不赶紧上来?”
“老周”应了一声,抓住李舒妄的手,一下就蹿上来了——讲实话人怎么使劲儿借力——但是不耽误李舒妄一个踉跄差点扑到河里,还是“老周”及时伸手圈住了她的腰,没叫她“扑街”。
“大人,怎么样?你听到什么消息了?”李舒妄都没管自己还被人圈在怀里,揪住楚昭的衣裳就问。这所谓“老周”当然就是楚昭了。
楚昭咳嗽了一声,李舒妄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松开衣服又往后退了两步,从楚昭的怀里退了出来。
楚昭迅速将两手背到身后,悄悄捻了捻手指头,待瞧见月光下李舒妄那张饱含期待的脸,又忍不住清了清喉咙,丢出了个惊天响雷:“刚刚船上是孙一鸣和他养的外室,那外室……有孕了。”听孙一鸣的意思,那外室早在金陵就有了,孙府自金陵搬到泾县,他悄悄把这女子也给带了回来。
李舒妄愣了愣,外室?有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