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两拨人方向一致,吃饱喝足后便相携向官牙而去。
只临行前,李舒妄请店家拿了油纸,让把多出来的几根油炸鬼都包起来都给了阿圆。
阿圆愣了愣,犹豫着,还是在李舒妄开口之前接了。
李舒妄笑眯眯说她乖。
赵捕头看得眉头直皱,倒不是为了那几根油炸鬼。明明李舒妄就没比阿圆大多少,小小年纪非得冲个长辈派头作甚么?这丫头可还没说个好人家呢!赵捕头想着回去就让妻子帮李舒妄物色物色有没有合适的年轻人。
四人没走多久,官牙便近在眼前了。等李舒妄他们走到门口,官牙里的管事正好迈出大门。他疾步走下台阶,迎上前来,热情道:“不知赵捕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李舒妄有些好奇时机怎么能掐的那么准,看到守在门口两个眼睛特别亮、腿也挺长的童子,明白了。
赵捕头哈哈大笑上前揽过管事的肩膀狠狠地拍了拍,道:“老钱咱们什么样的交情你还跟我说这些?”
坏了,个瘪色噶讲话,肯定不怀好意!这管事心中不安,面上却不显,只笑呵呵扭过头去看李舒妄和阿圆,问:“那这两位姑娘是……”
李舒妄笑着说:“您二位自去谈正事便是,用不着管我。”
“这怎么好意思,你既然是跟赵捕头……”
“行了,我这侄女再有成算不过了,你先跟我进去再说!”赵捕头拉着管事往里走,跟着赵捕头一起来的捕快忙跟了上去。剩下的李舒妄和阿圆也有机灵的牙人接待。
大户人家买卖人口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下,给人安奴籍,必须要经过官牙。
“姑娘有何需求呀?甭管是买人卖屋,还是您瞧中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只要您提,我保证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因李舒妄是跟着官差来的,便是衣着平平,牙人待她也多了几分殷勤。
不过牙人这话倒也不是完全吹嘘,官牙之内千行百业、世间万物,几乎无所不换、无所不易,某些特殊交易即使不过官牙的手,却也要到官牙报备那才算是真正收了尾。
李舒妄连忙笑着摆手:“倒也没有那么大的志向。我开了间小铺子,如今有些忙得凑不过手,便打算雇个手脚麻利、做事踏实的人支应。”她接受不了人口买卖,只打算雇人。
“既雇人,料想掌柜生意该很是红火。也不知您做的甚生意?哪日得空了,我也去您那儿沾沾光!”牙人笑着说。
李舒妄报了名字,又许了优惠,末了又额外塞了几个铜板给他,嘱咐道:“别的都无所谓,最要紧人要正直踏实肯做事,且我这店里都是女子,男子到底不便,还是劳您多费费心。”
牙人看在那几个铜板的份上,胸脯拍得还算响,说一定给李舒妄挑个老实人。
李舒妄道了谢,想了想,没等赵捕头,和阿圆各自回家了。
而与李舒妄这边的顺利不同,赵捕头与这钱管事的交流却不太顺利。
赵捕头的要求实在是惊到钱管事了,钱管事连客套都忘了,茶盏往桌上一磕,直接问:“赵捕头,你我多年交情,我不与你说虚的。我只问你,这东西拿出去你知不知道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赵捕头爽快道:“我当然知道,但若是没有这个这本名册,我怕这辈子都查不出来真凶。”赵捕头要的是奴籍名册,奴隶流转虽可以不经官牙,但奴籍登、销却都必须在官牙造册,故而若这女子如果是明面上的奴籍在这本册子上必有登记,如果没有……那八成就是豪绅富族家中隐户了。
“我也心疼那姑娘,我也希望抓到凶手。但你能保证拿着这本册子就能找到死者、抓到凶手!?再一个,你说你拿着这名册只是为了抓到凶手,纵使我信了,但泾县里里外外的世家大族谁能信!?谁敢信!?”钱管事想起前两天自己收到的风声,心梗得不行。他猛地抓住赵捕头的胳膊:“你跟我说实话,你要这奴籍名录是为了查案子还是县令准备量土查隐了?”
量土查隐?赵捕头一愣,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钱管事是什么意思。
“你啊你啊!”钱管事指着赵捕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小子怕是被人当了木仓使还不自知呢!”
赵捕头愣了很久,还是让钱管事把名册给他。
钱管事骂他是不是疯了。
赵捕头却道:“一杆好木仓,须得主人家日日养护、小心对待,可一跟烧火棍,随时烧了也就烧了,无人在意。当木仓便当木仓吧,眼下我只知道我要尽全力破了个这个案子。老伙计,看在咱们是同乡的份上把这名册给我吧——再说我是带着县太爷的命令来的——这么看着,县太爷是个爱惜物件的人呢。”
……
从官牙回来时辰还早,李舒妄不知道该开心自己今日还能正常挣钱还是该难过今日又没偷懒成功。
好在玛瑙肉自推出后便卖得不错,连带着她切墩的活儿都轻松不少。李舒妄默默算了算这两天的盈利,顿时喜笑颜开,早起的怨气也没了:照这样下去,不久她就能在转行的道路上迈进一大步,再成为财主的路上迈进一小步了!
而至于那具经常闪现在脑海中的女尸……李舒妄只能劝自己不要再想了,她再怎么想这案子也不会因为她随便一想就告破。
现代刑侦技术如此发达依旧有侦破不了的悬案,何况是今时今日?而且她都说了要转行了,老想着仵作的事儿算怎么回事?
“掌柜你想什么呢?”
李舒妄忙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客人喊您切两份白肉呢!”
李舒妄应了声,手起刀落,晶莹剔透的大肉片子便从肉块上飞了下来。
“有这一手才是李庄白肉!那李记白肉……”又是一位熟客,冷笑一声,“鱼目混珠便罢了,还以次充好!那肉腥臊至极,不堪一嚼!”
听这话应该是已经去李记白肉吃过了。李舒妄观察着店里有好几位客人脸色不太对,便知道还不止他一个人去过。
“嗐我知道白公您是个义气人。但这世上哪有我做了别人便不能做的道理?”李舒妄切肉不耽误说话,三言两语便又切了一份肉,“何况我这也不算秘方。只有两个,一是这煮白肉的水,要加葱姜蒜、加酒,还有些香料,这样煮出来肉才不会腥臊,二是刀工要漂亮、利落。若是看不到这花活儿,光吃大肉片子有什么劲儿?”
阿圆震惊地站在原地,看样子恨不得扑上去把她的嘴给堵上!
小小的店里寂静非常,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么贵重的秘方,李舒妄这么随便便说了出来。
“我也没全说啊!这不是还藏了香料和蘸水的方子么!”李舒妄哭笑不得。
老实说白肉的做法实在太简单了,便是她不说方子,别人多试几次也就试出来了。事实上现在才有仿店已经足够叫李舒妄惊奇了。搁现代,今天哪家奶茶、点心出了个稀奇好吃的配方,都不用第二天,当天下午,就能在其他店里见到这配方异父异母的孪生兄妹。
反正说不说别人都是要学去的,不如大大方方说了,还能叫别人承她一份情不是?
“我这铺子小归小,但如今也不是只卖这卖这一样。若是真有人能靠这门生意活命我倒是要觉得自己积德了。”
李舒妄自己把话说敞亮了,刚刚面色有异的客人纷纷缓了脸色,店主都不介意人家开一样的店了,那自己去别的店又怎么了?这比较过才知道还是李庄白肉最好吃嘛!
“掌柜高义啊!”
称赞声不绝于耳,李舒妄笑了听了几句,便说:“高义称不上,各位要真觉得我这事儿做的敞亮,便多照顾照顾我生意吧!”
“好!我先来上五份玛瑙肉!”
“哟,对不住了您,玛瑙肉难做,一日只得这一瓮,为了让大家都吃上,一人可买不了五块。”
“你这掌柜,做生意倒怪有意思的。既如此,那便来上两块!再来一壶好酒!”
“得嘞,这就给您拿。”
今日商品很快便沽清了。只是,李舒妄和阿圆收拾铺子的时候,阿圆老嘟着个嘴,一脸不开心的模样。
李舒妄一看就知道这是丫头在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