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展开无影千幻的身法,极快地出了参合庄,往岛后侧他停船的地方而去。很快地他就到达了岛后的边缘地带,只要穿过了前面的那片小林子后就能够到达他停船的地方了。但就在他还离林子约有三丈多远时,他突然感觉到了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看不到什么不一样,也听不到什么不一样,这片林子与他来的时候一样,但他就是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感觉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但他却知道这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感觉到自己只要进了林子的话,就会遇到危险一样,所以他便在林子外面三丈多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双眼紧盯着林子里看,两耳也紧竖了起来倾听着林内的动静。
瞧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后,他却仍是什么都没瞧出来也什么都没听出来,但他心中的那危险感却是仍旧挥之不去,缠绕心头。他又斜眼往左右两边看去,待看完了左边刚往右边转时,突听得身前破空声大起。转眼间急忙一瞥,便见得三件暗器连珠射来,速度急快,转眼间便已至胸前。他看得清楚,右手拂起,在最前面的第一件暗器上轻轻一点,已将那件暗器横点而落。一点之下,但觉暗器上所附劲力急大,而且指间相接处感觉竟不是金属状物。他不由心中奇怪,后面第二件暗器紧接而来时,他便以姆指与食指轻轻夹住,第三件时却是用中指与无名指夹住了。
他低眼一看忍不住心中一惊,只见指间所夹的那两件暗器却是两片椭圆形的树叶,长度约为姆指长短,正是面前这片林中的大部分树木所长的叶子。显然那人是在林中树上随手摘来,当作暗器发射的。竟是飞花摘叶的绝技,自己以拈花指来飞花,想不到现在就碰上了个摘叶的。能施展出飞花摘叶的绝技来,想来内力定是不下于自己的,而且以刚才这两片叶子上所附的力道来看,甚还高出自己一些。他想不到在这参合庄所在的小岛上竟还有如此高手,而这人又是本来就在此处的,还是跟着自己来此处的。正在他想着的时候,暗器破空之声再次响起,这一回却是一共五片树叶,成梅花状齐飞而来,分打他双肩,两边腹侧与正胸口。
沈醉脑中虽在想着这些问题,但他知道林中隐藏着一名高手,所以仍是分神留意着。那五片树叶一发出来,他便已回过神来,然后右手腕一翻,指间所夹的那两片树叶便急速飞出,但却是毫无破空之声,目标乃是射往他两腹侧的两片叶子。
“波波”两声,四叶相撞,发出两声闷响,那叶子在两人力道的激撞之下已是破碎成了千百片散落开来。剩下的那三片叶子未被所阻,仍是照原路线飞来。沈醉将那指间的那两片叶子打出后,手指上拈花指力透指而出,向着那三片叶子分别以一道指力一搅,化去了那叶子上的力道。然后不等那三片叶子落地,便屈指而弹,每一指都弹到一叶子之上。那三片叶子便成了他的暗器,照着飞来的方向,向那林中急速反飞而去。他伸指弹出那三片叶子后,便张嘴喝道:“哪个藏头露尾之辈,竟在此处暗施偷袭!”
“哼!”林中一声冷哼出来,一道人影从林中急闪而出。站在林中边缘处看着那无声无息急速飞来的三片叶子,右手举起,连弹三指,但听“嗤嗤”声响,三道无形指力破空而出,将那三片叶子打作粉碎。随后那人右手又往身后斜上方一举,往回一缩手,便听得“呼喇喇”声响,他身后侧的一棵树的一大把树叶便已被他掌力吸扯下来。随后他右手一带,将那一大把树叶带至胸前,然后右手中掌力变吸为吐,那一大把无数片树叶便以满天花雨手法被打出,铺天盖地往沈醉飞来,笼罩住了他身前左右上下的所有方向。
沈醉见这人一出来,便已看得清楚,见是一身形高大的黑衣蒙面之人。紧接着那人三指连弹,以指力打碎他的那三片叶子,让他心中再次吃了一惊,但他却也认不得那是什么指法。只是看着他的身形与指法以及他刚才的那一声冷哼,却是心中一动,已有些想到眼前这人是何许人也了。但他还不等证实,便见那人以指力打碎三片叶子之后毫不停顿,紧接着便是满天的无数片树叶铺天盖地而来。他瞧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满天树叶,却是口中大喝了一声“来得好!”然后伸手从腰间钱袋中抓出一大把铜钱来,也是扬手一洒以满天花雨手法将手中那大把的铜钱打将出去。满天花雨对上满天花雨,铜钱对上树叶。
但听“卟啪波吧”之声不断传来,空中已是有许多铜钱与树叶相撞互相化去力道掉下地去。但沈醉的铜钱却是要比树叶结实的多,因此两相对撞之下便是铜钱完好,而树叶则是粉身碎骨化作了满天碎叶飘散而下。但是沈醉的铜钱却是没有那人从树上扯下来的那一大把叶子多,而且也并不是每一个铜钱都能恰巧地打中每一片树叶,所以仍是有不少的树叶还是毫无阻碍地向他飞来。而相应的,也有不少的铜钱向那黑衣人飞去。
沈醉看着那已近身的许多片树叶,功运双手,拈花指力运布十指,然后看准了方位,连连出手伸指而弹,每弹一下便有一片树叶倒飞而回。有的还变换了方位与角度,有的则成了斜飞或是画着弧线而飞,但目标却都是那林边所站的黑衣人。而且他这般挥臂弹指动作极是迅速,快到极致处,便产生了残影。以至于这一手影还没消去,那一手影便又出现。一时间,他胸前上下左右竟满是手影,看上去便像千臂菩萨一般。而那黑衣人却是对着身前飞来的不少铜钱连连挥掌打出,那铜钱怎么飞来的便怎么飞了回去。不但路线完全没变,便是那铜钱上所附的力道也是没变,仍就是阴柔的拈花指力,破空之时毫无声息。沈醉看得他这一手,脸上忍不住露出个微笑,心道了一声“果然是了!”
他们这两人各施手段又将身前经过刚才那满天花雨对满天花雨之下没有相撞上的所有暗器全部倒打而回,而他们两人这般各番施为却又是不分先后。所以这一回的树叶与铜钱仍是在当中相撞,因密度够大,所以还是有不少的树叶与铜钱相撞双双无力掉往地下。但也仍是有没有相撞上的,又是穿过铜钱与树叶间的空隙向对手飞去。两人见得暗器欺进身来,又是像刚才那般再次而为,又将身前的铜钱与树叶全部向对手打回。
他们每这样来上一次,铜钱与树叶在空中相撞,数量便会减少一些。待得二人各施了四次之后,那空中所飞的铜钱与树叶便已是寥寥可数。但那黑衣人却是已有些不耐烦了,这一回铜钱与树叶再次在空中相撞漏飞过来便连连弹指击落,不像前几次那般再倒打而回。而沈醉却是也觉着有些无趣了,便也已拈花指力将身前树叶连连打落。他这拈花指力道阴柔,他这番用力又用得巧妙,所以那几片叶子便只是被他指力打落,并没有被打碎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姑苏慕容的绝技,在下这回算是见识到了!”沈醉将那些个树叶一一打落之后,轻喘了口气向那黑衣人拱手抱拳行了一礼,笑道:“慕容博家主,晚辈夜神龙在此见礼了!”
那黑衣人双眼中寒光一闪,然后紧盯着他道:“夜神龙,你却不要信口胡说!”
“我有胡说吗?”沈醉笑着反问道。他听得黑衣人这话,心中却是更加肯定了他是慕容复诈死的老爹慕容博。他毕竟也算得是一代前辈高人,虽被沈醉叫破,却是也拉不下脸来失口否认自己的身份,只能叫他不要信口胡说。沈醉一句反问出口后,却又接着道:“你错就错在不该使你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绝技,否则我却是还不敢确定呢!想你慕容家代代单传,这一代除了个慕容复外却是还有谁会这绝技。所以我想来想去,便只能想到您老先生身上去了。虽然武林传言您老已死,不过玩诈死这招我可是见得多了!”他确实是见得多了,武侠小说中爱玩这招的人可是实在不少。他看了那么多的武侠小说,自然便也是见得多了。
“难道除了慕容家外,便再无人能会此绝技了吗?”慕容博紧盯着他,冷冷地道。
“这可能吗?”沈醉仍是笑着反问道。心道:“这事儿要是真有可能发生,那你慕容博就可以马上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慕容博看着他的眼光更加冷厉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他冷声道:“看来老夫今日却是留不得你了?”但随后他的眼光却缓了缓,接着道:“不过你若是马上将从还施水阁盗去的书交还回来,并发誓永世效忠于我慕容氏,老夫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沈醉听着他的话却是十分自信地笑道:“留不留得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为就凭你这点微末技俩,还想着要从老夫手上逃脱吗?”慕容博的话音刚落,便已一闪身欺到了沈醉身前,一掌向他当胸打出。
沈醉却是早已注意着他的动作的,不等他这一掌打到,便已一闪身向旁闪了出去。慕容博并不回身,而是一个斜闪便已紧追了上来,那一掌还是向他当胸打至。
沈醉闪身后退,一挥手两枚铜钱向慕容博打出。一枚向他当胸打至,另一枚却是从他身旁飞了过去,在后面绕了个弯向他背后打去。慕容博一挥掌,当胸向他打落的那枚铜钱又照着原路向沈醉反打回去。后面那一枚他虽不知其中变化,但以刚才他与沈醉对打暗器来看他施展暗器的手段,料想他定不会出此差错竟至打偏了。所以还是一个闪身让了过去,刚一让过,便见得一枚铜钱从身侧无声无息飞过,正是沈醉刚才打偏的那一枚。他想到沈醉竟能将暗器使到绕弯从人背后打来,心中也不由佩服他的暗器手法高明。但佩服归佩服,这人却还是不能放过的。他闪身让过这枚铜钱,待再要闪身追出之时,却又见得眼前连续七八枚铜钱或直或弯地向他飞来。他待铜钱飞至身前,双手各在身侧画了个半圆,推掌而出。这一回,却是没再用他慕容家的“斗转星移”,而是实打实地劈空掌力。凌厉的掌力化掉铜钱的来势,夹带着铜钱向沈醉破空呼啸而去。
沈醉却是不与他硬拼,又是一个闪身带着一溜残影让了开去。他如今闪让慕容博的这几式,却是也用得无影千幻身法,并不是以闪让之妙闻名的凌波微步。只因他想着今后要避免以两个身份出现时用出同样的武功,所以便连凌波微步也不用了,因为他是沈醉时却是会常用到凌波微步的。反而无影千幻会少用到,想到用无影千幻的次数,好像都是做贼时候用的,所以他便把无影千幻以拈花指施展的暗器绝技定为了用夜神龙身份行事时的武功。还有一个鱼龙百变手在必要时也可用到,因为那套手法乃是以抓鱼手法综合众家之所长而创,里面有许多别派擒拿手法的影子,所以并不怕被人识出。不过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的好,所以他现在便只用这无影千幻身法与拈花指力施打铜钱的暗器手法来对敌。
他的无影千幻身法乃是结合神偷秘技中的轻功与他原有的步法身法相结合而创的,其中自也包括了躲避敌手攻击至为巧妙的凌波微步。所以这无影千幻躲避攻击,却也是上佳的身法。再加上快速与残影的奇幻,却是也不比直接用凌波微步差的。其实只要能做到“快”之一字,那闪避敌人的攻击便是毫无问题的。皇宫之中的那变态老太监王总管就向他证明了这一点,那王总管就是只靠快速的身法便能够追上自己巧妙的凌波微步,可见其效了。而现在这慕容博的轻功身法与那王总管比起来却还是逊上一两筹的,再加上他如今已是功力大增,自是不能够与当日皇宫之中同日而语了。他相信靠自己现在功力大涨后的速度,再与那王总管对上手时也是有得一拼的,甚至还能够跑得过他去。
闪,闪,闪!沈醉的无影千幻全力发挥,便只见得围着慕容博一条身影左右翻飞,他身前身后,左右四周全部都是沈醉急掠而过的残影,已至于他有时候急乱中判断不出来,竟是拿那影子当沈醉的真身了。那是自然打不中的,只能打散一只影子而已,所以他现在打的是极度郁闷。再加上沈醉时不时地以拈花指力无声无息地打上几只铜钱偷袭暗算,更是让他郁闷无比。那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当真是会让人郁闷的要死。他自出道以来几十年间,可是还从未对上这么一个对手呢!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连追都追不上人家,还个屁呀!慕容博打到这里,已是心中忍不住地骂粗口了,只能是双眼紧盯着沈醉的真身,只是在原地转着圈地用参合指来进行攻击。
嗤,嗤,嗤!凌厉的参合指力透空而出,紧紧地追打在沈醉的身后。场中残影迷漫,指力四溢。但沈醉的身法委实是太快了,慕容博却是总打不着他。再加上他不断地绕着圈地围着他打转,使得他左右四周到处都是他急掠而过的残影。上一轮的残影还没完全消散,他下一轮的残影便又已布上。如此连番施为,到此时为止慕容博的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已是全被沈醉的残影给包围住了。这些残影虽不具攻击力,但却是影响着慕容博的视线。他现在已是越来越看不到沈醉身影究竟在哪里了,只能凭着听声辨位的功夫以听力来判断他的位置。但过得一会儿后,他却是只听到自己参合指破空的响声,竟是再也听不到沈醉身形急速掠过的风声了。而此时他身边的影子却是还未消散,这不得不使他小心了起来。因为沈醉完全有可能躲在暗处暗施偷袭,以他那施打暗器无声无息的功夫用来偷袭实是再妙不过,便是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也实是不好防的。所以他慢慢地转着身小心防备着,双耳紧紧地倾听着四周动静。转过一圈后,便慢慢地瞅准一个方向往外面缓步走去,想要走出被沈醉影子所包围的这地带。
慕容博一边儿小心地防备着,一边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外走着。可说是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要注意倾听身边的动静,直到确定无危险后,才会迈出下一步。就这样,他这样小步地往外移动着不知走了多久,还没等完全走出去时,四周迷漫的影子却是已经消散了。他看到影子慢慢消散,不由心中安定了不少。往四周扫了一眼,却是并没发现沈醉的身影。但他却还是不得不小心防备着,因为沈醉那小子完全有可能是要趁自己放松防备时才突然出手,一招致自己于死地。
忽然一阵夜风吹来,风声呼啸间慕容博更加小心,怕沈醉会趁着风声以掩饰别的响声时出手。但这阵夜风吹过后,沈醉却是依然没出手。夜风吹过,残影完全消散,四周重新回复清朗,他四面顾盼却是连沈醉的一片衣角也瞧不见。他皱了皱眉,沉思片刻,突然心道一声不好,便连忙施展轻功飞入林中。穿林而过,到得林外一处浅水滩前,只见水弯处水面上飘着一大片的木板碎片。这乃是他先前防备沈醉逃脱,出手打碎的。他之前并不是追在沈醉身后而来的,而是借着熟悉岛上的地形与道路,再加上沈醉掠出的方向,判断出了他在何处登岸,先一步绕近路赶到这里来的。来到这里后,他便在林子后的浅水弯处发现了沈醉来时所乘坐的小船。他为预防沈醉逃脱,所以便先一掌以暗力震碎了这条小船。
而他现在认为沈醉借着刚才的机会并不是要暗施偷袭自己,而是已趁机脚底抹油溜了。所以他便连忙赶过来一看,他以为自己已经把船毁了,沈醉一时间便来不及逃脱。想不到来了之后,却是仍然不见沈醉的身影,船身的碎片位置也是并无多大变动。
“难道他是潜水而走!”慕容博想着沈醉目前的逃脱方式,低头沉思间才猛然发现地下有几个用树枝划出来的大字,因为字的旁边就还扔着根树枝。地下的字只有两个——“再见”,后面还画了个简单的笑脸,笑脸下面画了个箭头指着岛前参合庄的方向。他一看那箭头所指,当即就想到了沈醉已是去了庄前的码头盗船。他慕容家之人要出入这小岛,自是不能不用船的,沈醉便是到前面去偷船而走了。以他的身手,自是轻松至极,谁也拦不住。
他想通之后,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低头间再看地下那笑脸,越看越像是在嘲笑自己。越看越气,最后口中咬牙切齿地冷叫了一声“夜神龙”,然后“轰”的一声一掌将那片土地打出一个大坑,泥土飞溅。
慕容博想的一点都没错,沈醉正是趁着以无影千幻制造出的残影遮挡住了他视线后,已是趁机开溜。但不想溜到这里后,却是发现船已被毁。他立马就想到了肯定是慕容博干的,不过这也难不住他,这岛上的船又不止这一条,他慕容家多的是。所以便要往前面而去,临走时却还留了个字画了个笑脸并作了方向指示,想要气上慕容博一番。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慕容博很生气,不过就是不知道后果会不会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