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丐帮五位长老见得此景,皆是大惊站起,吴长老戟指慕容复,喝问道:“燕连山,你究系何人?”
宋长老问道:“你易容冒我丐帮弟子,争夺帮主之位,有何图谋?”
陈长老冷冷一笑,道:“不必问了,我瞧它不是西夏一品堂的便是辽国细作,待拿下他再慢慢拷问不迟。”说罢,大声喝道:“丐帮弟子听令,将这燕连山拿下!”
丐帮弟子轰然应诺,八大舵主已是各自跃上了擂台,将慕容复围在了中间。慕容复假扮的燕连山隶属大义分舵,被人易容蒙骗混入,大义分舵蒋舵主最是气愤,手指慕容复,怒道:“蒋某无眼,竟被你这奸细混入。若非这位小兄弟识破你面目,差些让你得逞,误了我丐帮大事!”他说着瞧向武松,向武松略点了下头。
慕容复却是并不理他,只冷“哼”一声,向着看台上陈长老道:“辽国算甚,西夏又算甚,岂能与我大燕慕容氏相提并论!”说罢,低下头去伸手往脸手一阵儿搓弄。面上易容之物掉落,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白净俊逸的脸来,正是慕容复。段誉在下瞧见,惊声道:“是慕容复。”随即便往左右瞧去,显是寻找常不离慕容复左右的王语嫣,可惜并未寻到。人群中也有不少识得慕容复的,皆大声叫道:“是慕容复,大伙今日可别走脱了这意图谋我大宋江山的外族贼子。”但听“呛啷啷”之声,已有不少人抽出了随身兵刃,群情涌动。
“哈哈哈……”忽然间一阵儿长笑声从山头上传出,虽是一人笑声,却直将众人声浪压将下去。长笑声中,一人现身于山头。笑声止,那人向着慕容复大声道:“我儿豪言,说得不错,宋、辽、西夏、吐蕃、大理,哪一个能与我大燕相提并论。”定睛瞧去,但见这人六十来岁,身形挺拔,虽已古稀之年,却是神清目秀,目蕴精光,颔下留着尺须半白长须,却正是慕容博。
沈醉一听方才那阵长笑,便已从声音中识出是慕容博,向身后萧峰以传音入密道:“是慕容博。”话音方落,慕容博便已现身于山头。
山坡看台丐帮五位长老及五位贵客,闻得身后山头上长笑,各已起身转过身来,望向山头。这十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七十来岁老者,瞧得慕容博面目,愣得一愣,沉声惊道:“慕容博!你竟是没死!”
萧峰也从未见过慕容博,因此并不识得,只是听得慕容博向慕容复言“我儿”,便已知道这乃是害得他母亲身死,三十年来不知生身父母的罪魁祸首。其实他对慕容复并未有多大仇恨,不过是因为慕容博是他父亲,秉着父债子还,才因之生恨而已。此时见得慕容博这正主儿,不禁双拳紧握,“啪啪”作响,目露凶光。萧远山更是如此,如凶狼般瞧着山头慕容博,低沉着声音向萧峰道:“峰儿,咱们父子为你母亲报仇的时刻来了!”
沈醉本想向萧峰询问看台上那识出慕容博的老者是谁,见得萧峰这般情形,也只得作罢。探过头去,向着段誉另一边的崔百泉叫道:“崔老师!”见得崔百泉闻声转过头来,拱了拱手,指着看台上那七十来岁的老者问道:“那人是谁,不知崔老师可识得?”
崔百泉在镇南王府藏身多年,其间与段誉关系不错,甚是交好,对段誉也极是关爱敬重。知沈醉是段誉的结拜兄弟,还了一礼,十分客气地答道:“这人是河北沧州郑家的老家主郑文山,乃是武林中的名宿,二十年前便已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将家主之位传于其子。丐帮这次能将他请来,想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沈醉向着崔百泉点头谢过,想起在山西阳城巧遇木婉清与阿碧之时,曾碰到过一个河北沧州郑家的少家主郑希元,想要追求木婉清。知道自己与木婉清的关系后,还声言要与自己决斗,结果一招便败。瞧着那郑文山,心道:“原来是那郑希元的爷爷!唔,不知郑希元那小子有没有来?”往旁瞧了瞧,并没瞧见,却又指向郑文山旁边的那五十来岁老者,问道:“不知这人又是谁?崔老师请一并告之。”他其实早先见了这两个不认识又堂堂坐呼其上之人,心中便好奇想问的,这时一并问了出来。
崔百泉看了一眼,答道:“此乃关中鹰爪门的门主贺彪,也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高手,不论江湖武林中,都素有声望。”
沈醉记得那王放那日晚间曾说过他是出身于关中鹰爪门,瞧着贺彪,心道:“唔,原来是那老太监的出身门派。原以为自己没听说过,应该只是个二三流的小门派,现在看来,应该还是个颇有名气的门派。”想罢却也不过转瞬间,当即又向崔百泉拱手谢过。崔百泉回过礼,两人又复往山头上慕容博瞧去。
慕容博站在山头,睥睨群雄,朗声道:“今日在场诸位,皆是中原武林的英雄豪杰。如肯助我慕容氏光复大燕,那诸位将来必是我大燕开国功臣,荣华富贵那是拓手可得,封候拜相、裂土封疆,也是不在话下。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大愤,横眉怒目,指着山头上慕容博骂道:“咱们身为大宋子民,绝不会助你这外族贼子,今日定要手刃于你,绝我大宋之患。”又有人骂道:“放你妈的屁,咱们是堂堂正正的大宋子民,岂能助你这狗贼夺我们大宋的江山。谁要是做了这等事,那就是对不起他家祖宗十八代,老子咒他生儿子没屁眼。”
慕容博冷“哼”一声,道:“诸位即然如此不识时务,那就怪不得老夫了。”他一人声音,又压过了众人声浪。说罢,高举右手用力挥下,但见山头上人影闪烁。不一刻,竟有一百多人的箭手露出山头,一字排开,个个张弓搭箭,箭锋直指山下群雄。
邙山并不甚高,此处山头更是不过十来丈的高度,山头距山脚只有两百多步的距离,他们又是居高临下占了地利优势,因此众人皆是在射程之内。山下众人虽都是武艺好手,但也都知,便是武功再高,也绝抵挡不了几拨的万箭齐发。此时虽只一百多支箭对着,众人也是不由手心冒汗。
众人正在惊忧之际,却又闻“呛啷啷”一阵儿兵刃抽拔之声,但见场中人影闪烁。一阵“乒乒叮叮”兵刃交击之声,十数人抢上擂台,与丐帮八位舵主交手几招,突破八人的包围圈,护在了慕容复身周。又有一二百人从人群中窜出,围聚在擂台周围,将靠近擂台之人尽数往后逼退了一两丈。这些人却皆是慕容博以苗族祭司木泰的蛊毒控制的武林好手,当中不少人还是成名人物。人群中皆有认识,不由骂道:“妈的,还真有人做了这外族贼子的狗腿子。”
山头上,百余名箭手涌出后,又陆续有不少人在山头上显出了身影,汇聚在慕容博身边。其中便有沈醉上次在阳城树林外见过的那苗族祭司木泰,还有被沈醉杀的只剩七人的追风十六卫以及几十名武林好手。尚有一美貌佳人,白衣如雪,盈盈而立,站在山头迎着微风直若飘飘欲仙。段誉瞧见了便再转不过眼去,嘴里喃喃道:“语嫣,是语嫣,我终于见着她了!”旋又想到王语嫣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不由得满嘴发苦,哀叹了口气,尽是无奈。
慕容博瞧着山下笑道:“不知诸位中尚否有识时务的俊杰,请往山上一叙。”
丐帮吴长老向着慕容博大声喝道:“大丈夫死则死矣,却绝不做这等投奸卖国、有辱家门祖宗之事。慕容老儿,你不必多费唇舌了,咱们是断不会替你这狗贼卖命的。”
底下众人又即群情涌动,大声附喝道:“吴长老说得是,咱们是绝不会替你这狗贼卖命的。”又有人叫道:“大不了一死,咱们跟他拼了。”
萧远山直盯着山头上的慕容博,双拳紧握,睚眦欲裂,向着萧峰沉声道:“峰儿,便是此刻。咱们父对父,子对子,将这父子二人尽数杀了为你母亲报仇。”说罢,又道句“为父先走一步!”便即跃身而出,双臂尽展,如只大鸟一般腾空而去。脚下借力几次,人已跃到山坡看台近处,向着慕容博大声吼道:“慕容老儿,偿命来!”他跃过看台,往山坡上奔去。看台上丐帮五位长老及玄难、玄痛、神山三僧与郑文山、贺彪相视一眼,互一点头,各抽兵刃,紧跟在萧远山身后冲将上去。
萧峰见得父亲腾身而去,只得在后喊了句“爹爹小心!”遂又转向沈醉,抱拳一礼拜了一下,道:“二弟,你武艺高深,劳烦你上去帮我爹爹一把,不要让人伤了他性命。”
沈醉忙伸手托住,道:“大哥不必如此,咱们既为兄弟,伯父便也是小弟的父亲,此乃份内之事。”
段誉尚自看着王语嫣,听得二人说话,转过身来向萧峰道:“大哥怎地把我忘了,小弟虽然不才,但自白马寺得二哥教诲后,也已是身手灵便,尚可为一助力。”
萧峰一把抓住段誉的手,道:“好兄弟!”另一只手又抓过沈醉的手,双手合拢相握,三人相视一眼,互相紧紧一握。萧峰哈哈一笑,道:“如此,就拜托二位兄弟了,为兄去也!”说罢,又紧握了一下,松手转身。山坡上慕容博已挥手下令放箭,萧远山等人正自冒着箭雨前进。萧远山脱了外袍,挥挡近身箭支。萧峰看了父亲一眼暂无碍,长啸一身,腾身而起,有若矫龙升天,只一跃便上了擂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