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收好“神偷秘技”后,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天色,发现外面仍是黑暗一片,心想时间应该是还早。现在最多也就凌晨零点的样子,离天明还有的是富裕时间,便再去楼上看一看吧。说不定楼上的武学秘籍就比楼下的高了一个等次呢,不然鸠摩智那家伙为什么就赖在楼上不下来了,肯定是楼上有好东西才能这样吸引他。
到了楼上,跟鸠摩智同处一层,那便不能再用金龙壶收书了。因为以鸠摩智的警觉,实在是大有可能被他给发现的。所以还是干脆一些,不用算了。看不见书里面的字,便只看看书名先熟悉了再说。有机会的话可以等到天色有些微亮时再看,那时自己便能看得清楚了。或者也可以跟鸠摩智商量一番,让他答应自己把书借走了看,明晚再还回来就是。也不知这鸠摩智是怎么想的,找到好书直接拿走就是了,干吗非要躲在这里看呢?可能是他看得爱不释手,便想这么一册一册手不释卷的全部看完,不想把时间浪费到别的上面,也有可能是他不想被人发现了这里有书被盗走吧。毕竟这个时候还施水阁里的书丢了的话,说起来确是他的嫌疑最大。因为他当初到天龙寺求取六脉神剑剑谱时,除了想自观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要实践当年与慕容博的约定。约定是只要他帮慕容博取得了六脉神剑剑谱给他观看几天,那慕容博就让他在“还施水阁”内看几天书。
可惜他来得不巧,慕容博已经诈死了。而且他在天龙寺也没有取得六脉神剑剑谱,反而被枯荣大师给毁了,好在却有一个段誉学成了。因此他就趁机捉了段誉去,一是想要从段誉身上逼问出六脉神剑的剑谱来,二就还是想要到慕容府的“还施水阁”去看书。可惜的是,这一路上的所有事情几乎都不如他愿,到了慕容府后偏偏碰上了个阿朱跟他捣蛋,一点儿也不信他的话,后来更是跟阿碧救走了段誉。到此,他的这两个打算便都泡了汤。他千里迢迢地从吐蕃赶到大理,又一路奔波至大宋姑苏,但所有的打算却都全部泡汤,放谁谁也是不肯就此甘心罢休的。以此理推知,如果这个时候还施水阁内的书突然丢了的话,那自然是他鸠摩智的嫌疑最大。因为除了慕容氏的人,外人很少有知道“还施水阁”的,而他偏偏就知道,而且当时还提出了要到“还施水阁”内去观书的要求,这个时候书丢了的话慕容氏的人联系下前因后果,那目标便理所当然地会锁定到他鸠摩智的身上。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好像都不干自己的事,自己可真是想的多余了。他一边又摇了摇头,把金龙壶收好在怀内,一边便向着楼梯口走去。上得楼来,打眼一看,便发现楼上的空间虽与底下那层是同等大小,但书架却是少了很多。只有为数十几排而已,看来应该都是精品了。因为只放了十几排书架,所以大部分却都是空着的,因此这楼上也比楼下显得空旷了许多。鸠摩智此时正站在一排书架前,手里翻着一本书,不过眼睛却是往他这边瞧着的。
鸠摩智见得他上来,颔首向沈醉点了点头,笑了下,道:“慕容府的这还施水阁虽是号称收藏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典籍,其实却是夸大了,而且大部分也都是二三流的武学而已。一流的也只不过是眼前这十数排书架上的藏书,而其收藏的真正精品绝顶武学却是没有大大方方地摆放在这还施水阁内的。下面的那些藏书想来是入不得沈公子法眼,这一层中却还是有不少值得一看的!沈公子请便!”
沈醉拱手笑道:“多谢大师指点!”然后便从左边第一排开始一格一格的浏览架子上摆放的书目。鸠摩智又向他点了点头后,便即又低头看书。他一格一格的看着,发现这一层的书架排列仍是按照拳掌刀剑来划分大类。但与底下那一层中却又有些不同,因为有许多书架的标签上便是没有再贴着门派名称了。有不少贴着的则是某人的名字,更有不少却是根本什么都没有贴。便是贴了门派名称的,他也发现竟还有不少与下面的门派重复的。不过看书架里面的书籍却是不同的,想来应是这一门派内的高深武学,慕容氏特地精选出来放到楼上的。
他现在的主要目的是要搏采众家之长,溶于醉拳之内使之更加完善,再加上现在所学的也都是拳脚,所以他便没有再那刀剑兵刃的书架前多做停留。只约略扫了一眼,知道是哪门哪派或是哪一人的武学后,便即来到了拳掌类的书架前。鸠摩智此时却也是在看拳掌类的秘籍,正跟他隔着一排书架。
沈醉来到这拳掌类的书架之前这才仔细的一格一格看去,遇到感兴趣觉着可与自己的醉拳相溶合的便即拿了下来端放在手中。再看过去,遇到感兴趣者便再拿出一本来。如此一路看下去,他手上的书便渐渐一本一本增加着。等到他看完这一排,跑到鸠摩智所在的这一排与鸠摩智对上的时候,他的手里已是端了七、八本的武学秘籍。
“沈公子却为何不在原地细看,莫不是想要把这些全部带出还施水阁去?”鸠摩智看着他手里的那七八本书微皱了皱眉问道。随即一扬眼,看着他的眼睛道:“公子还是在原处看的好,若是公子有意想要把这些全部带出去的话,却莫怪小僧要出手拦阻!”
沈醉苦笑了下,道:“大师功力高深,黑夜视物便有如白昼,在下却只是能够勉强看得清这书籍封面上的大字而已。里面的却是看不清楚的,所以只能把这些都拿出去了白天看。若是大师觉着不妥的话,我白天看后,晚上便即还回如何?”他说着这番话突然间觉着这还施水阁就像是个武学图书馆一样,自己与鸠摩智两人都是来这里看书的,他是在图书馆内看,而自己却是要借出去看。此时自己向鸠摩智申请把书借出去看,便又感觉鸠摩智突然间成了图书馆管理员一般。想到这些,他心中不由好笑。
鸠摩智听着他的话皱眉沉思着,好一会儿后向他合什道:“公子要看却还是便在此处看的好,若公子此时看不清楚的话那便等到天亮后再看不迟。这还施水阁内除了每日辰时有下人来打扫一次外,旁时却是再无人入内的,请公子不必过于担心!”
“哦!”沈醉听了他的话也只能放弃了通过鸠摩智这一关把书借出去的想法,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他便盘腿坐到了地板上,然后将书放于面前,从怀中掏出金龙壶来喝了一大口酒。鸠摩智看他掏出一件自己从来不曾见过的明亮物什来,不由有些奇怪地向他手中的金龙壶多看了两眼。
“便请公子耐心等待吧,此时看来应是已至四更天了,离天亮便没有多久了!”鸠摩智看清楚沈醉手中的金龙壶后,又抬眼往窗外看了看天色,向沈醉合什道了句,便即又转眼去看书。
他看书,沈醉却是无事可做,只一边喝着酒,一边随手翻着一本书。翻了一阵儿,喝了几口酒后,沈醉觉着实在是无聊得紧,便没话找话地向鸠摩智问道:“大师先前在楼下时,与在下对敌也是使出了少林无影腿的绝学。在下的这无影腿本是从大师所带往大理天龙寺的那三本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其中一本上学来的,大师那三本秘籍在身边已久,想必那少林七十二绝技已是被大师全部学会了吧?”
“小僧不才,只是均略知一二而已!”鸠摩智十分谦虚地说着,但脸上却是颇有自得之色。
沈醉拱手道:“既是如此,在下有一言相问,还请大师莫怪!”
“公子请言!”鸠摩智一手执书,一手作请势道。
沈醉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又向鸠摩智拱了拱手,这才道:“那少林七十二绝技既称绝技,便是每项均有独到不凡之处的,在下于大师的那一本少林绝技中却也是有学得两三项的,是以身有体会。这少林寺自从达摩祖师东渡到慢慢发展出这七十二项绝技后,几百年来,向执武林之牛耳,从此也可见这七十二绝技的不凡之处。普通人便是学得一门至精通,也足可横着行走武林了。这七十二绝技个个都是绝技,且又有七十二项之多,大师既已把这少林七十二绝技都已全部练会,为何却又要再来多求这些武学典籍呢?”
鸠摩智十分耐心地听着他的话,听他前面一直都是在夸赞少林七十二绝技,想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此时听到他这最后一句话一出。鸠摩智的脸色不由变了变,虽即又恢复正常,然后笑道:“所谓艺多不压身,公子来这还施水阁,难道却不是与小僧同等心思吗”
沈醉听着他的反问笑道:“确实是技多不压身,但如果尽是些烦琐甚或无用的技艺,尽皆压在身上那便是多余了,而且说不定还会造成祸害,反累了己身。在下来此的目的,确实是与大师相同的,但却是也有不同之处的!”
鸠摩智听着他的话心中略有所思,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问道:“公子与小僧的目的却是有何不同之处呢?”
沈醉道:“在下此来虽也是想来学习一些技艺,但更多的却是来做下参考,想与在下自创的一套拳法做些比较,好从中瞧出在下自己这套拳法的弱点与不足之处,以做改进。另就是希望搏采众家之长,揉合各门各派中的精华于其一,溶汇贯通于在下自己的拳法之中,以使之更加完善精妙。”
“哦!”鸠摩智听着他的话十分意外,而且意外中更是吃惊,显然是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就已能自创武功。不由心中好奇,想要见识一番,便道:“想不到沈公子如此年轻便已能自创武功,小僧实是佩服!却不知公子的这套拳法如何,可否使得几招出来让小僧见识一番!”
沈醉微笑了下,道:“其实在下一直都以为,只有自己创造的武功才是最适合于自己的。别人家的武功创造时是创造者按照自身条件去创造的,而后世学习之人的自身条件却是不见得就能与当时的创造者一般吻合的,是以便不能学至精通。许多精妙武学,便也因此而渐渐失传。所以在下认为,要学得一门绝艺至精通,其实不见得要看这人的悟性有多产,而是要看他的身体条件与当初的创造者是否最大程度上的接近。如果两者的身体条件完全一致吻合的话,那么这一门武艺,这后世学习之人便能够学的精通。反之,则不然!”
这话便让鸠摩智更加吃惊了,因为沈醉这全新的武学论点基本上已是完全颠覆了他心中的武学理论。一门武艺,学得好不好,不在于学习之人的根骨悟性,而在于这学习之人与当时创造这门武功者的条件是否最大程度上吻合。这种观点是他以前闻未闻的,他一时间不由怔在了那里。好长时间后,方才长叹出一口气,向沈醉合什道:“公子的这番武学见解实是异于常人,但却又似大有道理,小僧一时之间,实是难于取舍!”
沈醉还礼道:“大师请不必过于苦恼,在下只是阐述了下自己的观点而已,是对是错,便是连在下也不敢去妄言的。其实说这么多,在下只是想要让大师知道,只有自己按照己身的各种条件去创造的武艺才是最适合于自己的,也才是最能在自己的手中发挥威力的。便如大师自研所创的火焰刀,以在下看来,便觉着不会输于那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去!”
鸠摩智又怔住了,沈醉说了什么,说他自创的火焰刀便不会输了六脉神剑去。既如此,那自己又何必辛辛苦苦煞费心思地要去学那六脉神剑,只要把自己的火焰刀精研透彻了便是了。自己忙来忙去,总是想要把天下的各种绝技弄到手中,为此不惜犯了许多佛家戒律。但到头来,眼前这人却告诉他说,你自己的就已很厉害了,为何却还要舍本逐末地去学别人的呢!这真的是完全的颠覆了他心中的所有理论,总是认为前辈高人所创下的绝技才是最好的最厉害的,殊不知自己所创的却也不差了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