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没有刻意加强的屏障对陆烬朝来说, 轻而易举就能够穿。
他的精神图景是片中式廊架,曲折坐落在水面上,如果不是带着要任务, 陆烬朝愿意在这里稍作停留,享受下微风、水面和风景。
原算常的图景内部, 此时此刻随着芯片对大脑的不断刺激产生变化。
水面开始不断冒出气泡, 风从四边八方而来, 迅速改变着风,带来难以言说的……某种香味,兴许是费洛蒙?
植物扭曲着从水底探出, 迅速生长, 绽开巨大的通透花朵, 在粉『色』花瓣中央,莹白的珠圆润, 发出夜明珠样的光芒,更像是只只眼睛。
池边的人鱼形状长明灯被赋予“生命”,兴奋地扭动起来,鱼尾甩动拍打水面, 溅起的水花落在陆烬朝手臂上, 立刻让他感受到浑身颤栗的强烈刺激。
仿佛在接受电芯片的有他。
廊架的构造开始不断变换,栏杆和柱上印刻的纹饰发出光芒, 缥缈地晃动。顷刻间,静止的景致尽数鲜活, 跳跃着舞蹈。
切都在变得兴奋。
脚下的长廊左扭右晃,陆烬朝两脚分开尽量站稳些,小地前行,雨水丝丝缕缕从天空中落下, 在不降低图景兴奋程度的前提下,探索这方世界。
水面快就到了沸腾般的程度,气泡咕噜噜不肯消退,金银两『色』的小鱼只有小指粗细,疯狂蹦跳而出,不少落在陆烬朝脚下,化作缕青烟,带着檀香。
除却陆烬朝精神力化作的雨水,有什么东西从天空中倾斜而下,他张开嘴,『液』滴触碰唇舌那刻,惊讶地睁大眼。
是酒。
那么下方的『液』面,也根就不是水。
沸腾的酒『液』中开满蕴着夜明珠的花,作为长明灯的人鱼在其中游动,廊架的挪移带动水面,发出哗啦啦声响。
陆烬朝见满是冗杂信息堆积的图景,见冷静将所有信息仔细整理的图景,见痛苦中不断崩塌破碎的图景,却是第次看到谁的图景兴奋至此。
他进入才没有多久,陆烬朝甚至都有点不敢想象,随着芯片的使用时间增长,哨兵兴奋程度进步加深,这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狂欢后,留下的极有可能是片生机灭绝的颓然。
他抓紧时间寻找,寻找那在将会刺激顶点中开放的“通”,纯净的水膜包裹身体,不让会激起极度兴奋的酒落在身上。
快檀香味就浓到了会让人呼吸困难的地步,好在作为精神投影的陆烬朝不需要真呼吸。
他在扭动的廊架中穿行,图景的边界已经被探寻得非常清楚,除了酒池之下不可见的空间,其他地方都有雨水落下,确定情况。
既然地面上没有……陆烬朝抬起头。
天空,天空上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个蓝紫『色』的云洞。
如同某位至高无上存在悄然睁开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下方图景中的切。
想来那里就是通往“乐园”的入口了。
陆烬朝抬手,水立刻在他脚下形成平板,不断喷『射』的水流携带巨大的水压,直接将陆烬朝整个人托起!
他在酒雨中不断上升,靠近那只“眼睛”。
离得近了,逐渐感觉到吸力,拉扯着他进入其中,最终投身于此的瞬间,萦绕鼻畔的酒水和檀香的味尽数消失了。
脚下的水板消失,陆烬朝踩在了上面,轻飘飘的。
如同云层中的空洞,却要更加坚固,丝丝缕缕的灰白中,是扭曲旋转着的蓝紫『色』。
像灿烂星空,也更像电粒凝聚而成的风暴。
在云洞深处,陆烬朝看见身影,步步朝着前方走去。
那是哨兵的精神投影,陆烬朝精神振,确定找对了地方,也迈步进入更深处。
身后的洞口已经随着距离拉远变得小,更多的蓝紫『色』流质出现,携带点点微光,陆烬朝打起二分警惕,继续深入。
影像逐渐出现在了身边,走马灯般飞快闪。
眼前变得模糊,恍然间,陆烬朝听到了沉闷的声音,像是耳朵被蒙着层膜。
他费力地睁开眼,天花板变得高,柜大,周围是四方的栏杆,了会儿,他才反应来不是世界变大,而是他变小了。
熟悉的面孔凑到眼前,皱纹和白发比他印象中要少了太多太多,带着欣喜的笑容,看到养父养母的瞬间,陆烬朝忍不住鼻酸。
手指伸出逗弄,他听到养母笑:“这孩可真够漂亮的。”
世界开始缩小,但没到习以为常的大小,眼前不再是卧室,他坐在窗边,看到路边坐着个在掩面哭泣的陌生女人,脊背深深地弯下去,似乎真的被工作和生活压垮了。
他什么都不懂,却感受到了真实的悲伤和痛苦。
养母赶忙来,将他抱在怀中,问同样惊讶的养父:“朝朝为什么哭了?”
那时身为普通人的他们从没想,这个在冰天雪地里发现的孩,可能是个导。
再后来,他对来周围的情绪愈发敏感,坐在教室里低着头发呆,抽屉里被塞满各种垃圾和死掉的虫。
可能是发育的太晚,他比同龄的孩都要矮,也因为对情绪分敏感,经常会控制不住得流眼泪。
这些都成了他被欺负的原因,但最主要的,是因为他只是个被拾来的孩,他甚至都没有属于己的名字。
老师和父母的关爱并不能弥补受到的伤害,不愿意出门,甚至不愿意去学校。
最让人崩溃的点在于,他己深陷痛苦,却也能够感到那些孩们欺辱他时的爽快。
陆烬朝冷静注视着眼前发生的切。
去的多东西,他都已经忘记了,而眼前景象帮他点点的新想起。
因为小时候的这些事,他卑懦弱到了种旁人难理解的程度,这种卑直持续到了成年,甚至在工作之后,也没有丝毫改变。
面对殷齐长达两年的纠缠和『骚』扰,他有太多顾虑,只能次次用语言拒绝,根无法撕破脸皮,做出真意义上的反抗。
在旁人眼中他是欲迎拒,故意吊着对方,面对那些鄙夷意味的言辞,他不敢反驳,不敢大声去说才不是这样,只能默默接受来世界的深深恶意。
曾经他觉得幼时的经历需要他用辈去治愈,现在却骤然发现,己已经能够相当平静地面对切了。
陆烬朝迈开步,眼前景象开始模糊,他最后深深地,深深地注视再也无法相见的养父养母,坚定地走出最后步。
他再也不会被困在去了。
云洞消失,他出现在了……片垃圾场上。
到处都是芯片和报废的金属制品,像极了他从地下角斗场出来后遇见的垃圾场,但有多不同。
陆烬朝走了两步,确定这里已经脱离了精神图景的范畴。
这就是传闻中能见到那个存在的电世界么……陆烬朝『摸』黑穿行在成堆的芯片中,精神力探路,让他在角落里找到个半边被掩埋的小型飞行器。
他拾起飞行器略作查看,有些轻度的破损,但应该能用。
陆烬朝闭上眼,精神力将其包裹,探入机械和电元件的内部。
导入。
滴——
指示灯骤然亮起红光,短暂停留后,光芒变成了绿『色』,陆烬朝试探着松开手,看它歪歪扭扭地在面前飞起。
“芜湖!”e7的声音从中传来,“这就是有实体的感觉吗?好奇怪啊,哪里是我的头?”
“可能是这里吧。”陆烬朝指了指飞行器的前端,“没能找到小机器人形状的东西,不这个能飞,可能更方便些。”
e7显然不能好的掌控己的“新身体”,陆烬朝话音未落,它便头扎进了旁边的芯片堆里,发出痛呼。
陆烬朝失笑,上前将它解救出来:“这上面应该没有痛觉传感器吧?”
“是要做做样的嘛。”e7新歪歪扭扭的起飞,适应着崭新形态,陆烬朝耐地在旁边等待。
这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毕竟是要进入电芯片营造出的世界,陆烬朝会试着带e7起,有个伴行动总要比独人好些。
e7的体大脑需要电设备的辅助才能维持在陆烬朝终端里的活跃,也因为此,它是人脑和电结合的产物。
e7刚开始提出时,陆烬朝只觉实在太天马行空,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也因为此,陆烬朝更加坚定了中的猜想,e7它……是个强的哨兵,才能有足够的精神力量,被己带入其中。
“差不多可以了。”e7慢慢适应了飞行着的感受,悬浮在陆烬朝身边,“看我像不像云津?”
“云津比你可爱。”陆烬朝继续前,芯片被踩碎,在脚底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翻埋藏着无数电垃圾的填埋场,他终于看到了众多实验报中所说的,逐渐降下的『迷』雾。
雾气降临,快就笼罩在四周,长方形砖块砌成的街出现在脚下。
两侧的灯光发出昏黄光芒,勉强照亮小片区域,如同永夜中徘徊的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