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后,乡里的清欠队就来到了于家寨村里。他们昨天还在赵家沟村里清欠,没有想到,今天,就来到了于家寨了。看样子,他们这个清欠队,清欠的能力真是不一般。你就看清欠队的成员组成吧,一个是乡里的治安联防队,一个是粮管所里的工作人员,一个是银行里的办公人员,还有就是青山乡生猪管理站的执法人员。另外有一个副乡长带队,浩浩荡荡的五十多口子人。到了哪个村里,都是一种震慑。
他们清欠队来到于家寨村里以后,第一家要去就是李玉福的家里。当他们五十多口子人,来到李玉福的家里的时候。他们两口子真是吓了一跳,李玉福的老婆虽然是吓得的两条腿有点打颤,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你们这么多人来俺家里干什么的?我们可都是老实人,我们也没有犯法。”
联防队长石大友来到她面前,大声说道:“你给我废话少说,你们家欠的的公粮和集资提留款,是你们自己主动拿出来,还是我们替你们拿?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你们两口子赶快拿主意。”
李玉福的老婆,听见这些人是来要公粮和集资提留款的。马上又拿出来了她的撒手锏,摸起那把三股叉的抓钩撒起泼来。连哭再喊:“你们要是敢抢我们家里的粮食,我就和你们拼命!”buhe.org 非凡小说网
石大友看见这个娘们撒泼耍赖,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只见他一挥手,对联防队员说道:“把这个娘们拉一边子去,如果不老实,就给我捆起来,不要影响我们执法。”
几个联防队员听了队长的命令,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上去就把那把三股叉的抓钩给夺了过来,又把李玉福的老婆抬胳膊的抬胳膊,抬腿的抬腿,就送到大门外面去了。这时候,李玉福一看情况不妙,知道人家这回是动真格的了,赶快求石大友说:“都是我的错,你们在门外面等着,我就去把玉米搬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给你来文的。李玉福还没有把玉米搬出来,几个如狼似虎的联防队员也同时来到屋里,和李玉福一起把装着玉米的化肥袋子,一人一袋子给搬了出了。那几个粮管所里的工作人员看见把玉米给搬出来,马上拿着麻袋,张开口让他们接着把玉米倒进了麻袋里。一直看着斤两差不多的时候,他们才给联防队员说:“够了,不用再往外搬了。”
石大友看着不只是累得,还是气得冒着虚汗,气喘吁吁的李玉福,说道:“你把提留款,也痛痛快快地拿出来吧,省得再麻烦我们。”
就在这个时候,他老婆又像是发了疯一样,挣脱了那几个联防队员的手,高声喊着:“我们要钱没有,要命两条!你们就把俺两个老头、老嬷嬷给砸死吧,都来看啊!要杀人了!”
几个联防队员,赶忙跑进来又把她抬出了大门。四个小伙子,一起用力把她摁在地上,让她动弹不了。石大友看着李玉福,又对他说道:“快点拿钱吧,不要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也不要有什么幻想,我们有的是办法。”
李玉福听了石大友的话,胆怯地求他说:“请领导照顾照顾我吧,我们家里确实是没有钱。”
石大友说:“没有钱,我们也不逼你。你还有喂的猪,喂的羊吧。就拿猪、羊顶钱用吧。这回你没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了吧?”
石大友说完,回头对生猪管理站的执法人员说:“他们家里欠了接近七百块钱的提留款,你们看看他们家里喂得猪和羊,能够这些钱吗?”
生猪执法人员来到猪圈跟前往里一看,只见里面喂了两头肥猪,都已经是够磅了。就这两头肥猪的价值,足够那七百块钱的提留款。石大友听了,对他们说:“这样的话,就把这两头猪给逮走吧。”
联防队的队员过去,和生猪管理站的执法人员,跳进猪圈里,一起动手,就把这两头肥猪给逮住绑上了,然后抬出来装到拖拉机上。又把那一千多斤玉米,都扛出来装到另一辆拖拉机上。这时候,石大友才对李玉福两口子说道:“你们也不用担心,粮食要是多了,就给你们送回来。生猪要是卖得钱用不了,也给你们一块送回来。还一个事,你们记住了,你们欠的夏季公粮是小麦,就用玉米代替吧。这一次,就不挖你们家的小麦了。”
陈热闹也是打马骡子惊,他看着乡里的清欠队真的来了,他也在家里床上躺不住了。也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了李玉福的家里。李玉福家里上演的这一幕,看得他是心惊肉跳。看了一会,悄悄地从院子里出来,心事重重地来到了村委办公室里。于月秋看见了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故意问他:“真是稀罕事,你怎么今天起床了,不在家里躺在床是唱二黄?”
陈热闹看看就于月秋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哭丧着脸问道:“这伙清欠队还真办真事吗?连李玉福家里喂的猪都给逮走了。他老婆这回没咒念了,抓钩都给夺走了。几个人把她摁在大街上,大喊大叫的就是动弹不了。”
于月秋听了,心里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她看着陈热闹,问他说:“你打算怎么办?”
陈热闹说:“这回真是愁死我了,看样子,不交是真的脱不过去。可是,我拿什么交啊?人家李玉福家里有猪有羊,我家里就我是一个喘气的。”
于月秋说:“你没有看见有来的银行里人吗?只要是你同意交欠的集资款,银行里就给你贷款,用这个贷款替你还清欠的集资款。”
陈热闹又说:“银行里替我交了欠款,那银行里还问我要这个钱吗?”
于月秋笑着说:“只要你爹是开银行的,你就不用还这个贷款了。你爹不是开银行的,你就是到死,这个贷款你也得还,连本带利一分都少不了。”
陈热闹听了,愣在那里没有了主意。于月秋看见他这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有点不忍心了,又对他说:“欠账还钱,杀人偿命,这是永远不变的真理。你还是主动地去找到清欠队,好好地给他们认一个错。再拿出你的看家的本事来,你要是能取得了他们对你的同情。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免了你的集资提留款。你要是演不好,清欠队还是不会放过你的,那你也只有使贷款还账了。等到过去了这道坎,咱们再想办法挣钱还贷款吧。”
陈热闹一声不响地走出了办公室,慢慢地往家里走去。他还没有到家,老远地就看见他家的大门口上站满了人。陈热闹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是清欠队的。看来他们是刚才从李玉福的家里出来,又都来他家里了。他看到这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可能是有人认得陈热闹,听见有人喊道:“陈热闹你到处溜达什么?还不赶快家走,拿钱来还集资提留款。”
陈热闹现在已经领教到了这些人的厉害,他马上点头哈腰地说:“都到我家里歇歇吧,还钱的事,咱们再商量商量呗。”
这些人也没有说话的,都跟在陈热闹的屁股后面,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院子里。石大友来到院子里挨着细细地看了一遍,他奇怪地发现,别说陈热闹家里有喂得猪,养得羊了,就连一只兔子,一只鸡也没有找到。气得他大声问陈热闹:“你们家里喂得猪,养的养都让你藏到哪里去了?你不赶快找回来,就把你抓起来带走。”
陈热闹听了,一脸羞愧,一脸无辜的说道:“领导哎,我家里真的没有喂猪,也没有养羊。地里打下的那点粮食,能够喂我自己的就很好了。我哪里还有本事,喂猪、养养哎。”
刚才喊他的那个,这时候对石大友说:“他就是一个光棍,还是一个出了名的懒汉,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他还喂猪养羊,一年到头,喂饱他自己就已经不错了。”
石大友听了,一下子犯了愁。这才是于家寨村第二家欠账户,怎么先来到他家里来了呢。要是不把他欠的提留款要来,再往下面清欠就不好进行了。但是,他拿什么还钱呢?他一边想着,一边招呼着银行的工作人员,一起来到了陈热闹的屋里。他们几个人一进屋门,都差一点让屋里的酸臭味给熏哕了。但是,他们还是屏主呼吸把屋里的东西看了一遍。结果他们还发现,屋里还放着一个大尿罐子,难怪屋里的气味这么难闻。看到这里,都生气地快步走到当天井里。石大友认为,陈热闹屋里放的这个大尿罐子,是他故意放得,就是来熏这我们些人的。他气愤地对陈热闹说:“你快点想法去弄钱,抓紧把欠账还清。不然就把你抓起来带走,让你去蹲监狱。”
陈热闹一听傻了眼,到了这个时候,他还真是害怕了。他原先想着,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就是没有钱,也没有粮食,你们还敢把我给杀了。他万万也没有想到,他们也不打他,也不骂他,更不会杀了他。却要把他抓走,让他去蹲监狱。他想到这里,赶忙向石大友求情说:“不是说能从银行里使贷款吗?我使贷款还账吧。”
石大友听了,对他说:“使贷款得有人给你担保,你混的家里除了你自己,连一个带毛的都没有,谁敢给你担保?”
陈热闹听到这里凉头皮了,心想:他说的不错,我穷的这个熊样,谁也不敢给我担保贷款唉。连贷款都使不成,看来我只有蹲监狱这一条路了。
这时候,石大友问银行里的工作人员:“像他陈热闹的这种情况,你们银行里敢放给他贷款吗?”
银行工作人员说:“没有人员担保,有财产抵押也行。可是,他有财产抵押吗?”
石大友说:“他的这几间破房子能抵押吗?”
银行工作人员说:“他除了这几间房子,也没有别的财产呀?屋里的那几件破家具,白给也没有人要哎。就用这几间房子吧,抵押五六百块钱也行”
石大友听了银行工作人员的话,问陈热闹:“用你的房子抵押贷款,你同意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陈热闹还能有什么半点理由不同意。他赶忙说道:“同意,同意,谢谢领导们帮忙了。”
他们这些人也没有想到,陈热闹会同意用自己的房子作抵押使贷款。既然陈热闹同意用自己的房子抵押贷款,银行里的工作人员,便开始现场给他办手续。时间不长,抵押贷款的手续就办完了。陈热闹过来签了字,摁上手印。从今天起,他多年欠的集资提留款,就算是交清了。但是,银行里的贷款和利息,又成了他背负的新债务。
于家寨村里剩下的那几家欠账户,看着村里最难缠,最不讲理的李玉福家,和村里最穷的陈热闹家里,都把欠下的公粮和欠下的集资提留款交清了。他们想想咱们还有什么本事,敢不交清欠下的公粮和集资提留款呢?所以,清欠队一到欠账户家里的门口上,他们就痛快地把公粮和集资款,都如数地交清了。
于月秋一直坐在村委办公室里没有离开。她前几天到这些欠账户家里的情景,翻来覆去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一张张布满皱纹,憔悴的老脸,那龟腰驼背,步履瞒珊颤颤巍巍的身体,让她看了心痛,怜悯。这些人家,就是村里的普遍现象,他们基本上都是和自己的孩子们分家单过了。分家以后,青壮劳力不出去打工挣钱的不多了。就是有不出去的,也是家里有病人,需要在家里照顾病人的离不开的。还有就是在家里像于亮一样,家里有买卖有挣钱门路的年轻人了。可是,在村里,有挣钱门路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现在,村里剩下的就是妇女儿童和老年人。年轻人地种不好,粮食收多收少的都没有大关系。他们有从外面打工挣的钱,把钱拿家里来,什么公粮和集资提留款,就都不在话下了。难办的就是这些留守的老年人,他们老了,没有能力再出去挣钱了。就只能在家里守着那一亩多地,问地里要粮食,要钱花。
清欠队在村里收完拖欠的公粮和集资提留款以后,来村委办公室里和于月秋打了一个招呼,就都走了。她看着这些人都走了以后,心里一点也没有轻松。反而还增加了一些愁绪,以前欠下的公粮和集资提留款是都收齐了。可是,以后还会不会有新的,交不上的公粮和集资提留款呢?这些老年人,东借西凑地,把以前欠下的公粮和集资提留款倒是还清了。他们要是有个病,有个灾的,又去哪里弄钱看病拿药呢?
于月秋心事重重地走出村委办公室,她又突然想起了于亮两口子的事情来。她便拐个弯来到了于亮家里。于亮媳妇看见大姑姐来了,对她说道:“姐来了,快到屋里坐,我们正好找你有事。”
于月秋到了屋里问小琴:“你们想生三胎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小琴小声对她说:“我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现在,把俺两个人愁坏了。马上又得进站检查,一旦发现怀孕了,就会马上给流产。姐啊,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于月秋听了,也犯愁了。不进站检查看来是不行,村里的育龄妇女都已经登记造册,每一次进站检查,那一个育龄妇女也剩不下。一旦发现有不去的,就会抓她们家里的亲属去蹲黑屋子。被抓的人不但挨打,还不给他们吃饭。以此,来要挟这个育龄妇女,抓紧回来进站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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