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泡沫
又到了第4期的大兴钱庄招标聚会，范雨萱兴匆匆的一大早就跟杨鑫一起，站了那个最角落的老位置。
然而，惊讶的发现，今日来聚会的名流不仅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两层。
范雨萱眼尖，客人一落座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要知道之前的三次，那是一次比一次人多，成稳定的增长态势，顿时满脸不悦，对一旁的桃花道：“你派人去客人间打听一下，今天为何来的人不增反减？”
桃花应诺，派几名美貌的婢女去人群中一问，便得知了缘由，片刻就过来回报：“回主子，范家也选在今天搞了一个跟我们一模一样的招标聚会，京城中同时搞了五十家之多，很多人都去了范家的钱庄，所以我们的客人少了。”
范雨萱大惊，腾的站了起来，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他们怎么能如此无耻，居然照抄我们的模式！”
杨鑫闻言也是一愣，没想到范永斗这个老狐狸动作如此之快，一出手就是五十家，怕是整个京城都被他们的钱庄囊括了。
此时，也只能把范雨萱拉了下来，安慰道：“别生气，赚钱的生意大家自然都想做，他们抄我们的也合情合理。”
而一旁的桃花则冷冷的道：“主子，我们赚取客人的打赏，都是私底下进行，借银子的掌柜自然不愿意声张的，谁还想满大街的人都知道自己欠钱？这事一定有内奸！”
说着，瞟了瞟一旁的范思琪。
范思琪大惊，连忙跪了下来，道：“二小姐，这几日奴婢可是寸步不离的侍候在旁，这事绝不是奴婢干的，还请二小姐明察。”
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范雨萱阴冷的看着范思琪，满脸的不信，杨鑫见她可怜，连忙将她扶起，对范雨萱道：“夫人，应该不是她，可能范家有人混进了我们钱庄，打探此事也不足为奇，先别管了，招标要开始了。”
范思琪感激的看了一眼杨鑫，神色复杂。
范雨萱满脸阴沉，见杨鑫扶着范思琪，一脸不悦，伸手牵过了杨鑫，顿时又换了一副嘴脸，眉开眼笑，道：“大王说的对，我们先做完今天的生意，回头再慢慢查。”
杨鑫扶她坐下，道：“乖，这样就对了，为这等事生气不值得。”
杨鑫也不相信是范思琪所为，确实如她所说，这几天都没有离开过二人的视线，更何况这几天范雨萱每天都叫范思琪给杨鑫侍寝，杨鑫差不多每晚都把她喂的饱饱的，不信她穿上裤子就不认人，转头出卖自己，他对自己的男性魅力还是有信心的。
此时，招标会已经进行了一会，与往常一样，开局很快，今天的利息，有人最高出到五分，就没人再跟了，毕竟每月五分息不少了，很多生意没有这么高的利润支撑，掌柜的不敢借。
正当大家以为这名青楼掌柜能拿下的时候，突然，一人站了起来，道：“掌柜的，我出六分，本人范远富，想借银子向你们大兴商号租条海船，跟随你们大兴商队去往高丽做海贸！”
众人哗然，都向站起的那人看去，只见那人是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大家都感觉有点眼生，场中居然无人认识他。
那名被抢了标的青楼掌柜心中不服，站了起来，道：“掌柜的，依照标会的规矩，中标之人必须要大家做见证，在下觉得这人场中没人认识，估计没人愿意给你们做见证了！”
众人一听，均感觉有理，老子都不认识你，凭啥给你做见证啊，有不少人附和，这些大多是想借银子的，要是能搅黄这单，利息又能降下来，自己呆会找人谈判也相对容易些。
谁知道田老伯却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呵呵笑道：“各位，这人不需要保人了，他租的是我们大兴的商船，跟随的是我大兴的商队，而且这次我大兴朝廷会派一万水师同往，保护商队在高丽的利益，绝不可能赔钱，所以，他不需要保人了！”
众人大吃一惊，议论纷纷，要说海贸赚钱，全天下的富人都知道，奈何这年代海上海盗横行，去了异国他乡又人生地不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这年代做海贸的富商，大部分都集中在福建和广东，他们也是世代在海外经营，这才有了根基，而且，海上的海盗大部分都是这两地的人，大明福建总兵郑经，就是海盗头子招安的，全天下无人不知。
田老伯一说，所有人都来了兴趣，有人问：“掌柜的，你们大兴有这政策，怎么不早说，也跟我们大家讲讲，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田老伯呵呵一笑，道：“不瞒大家，这事在大兴所有人都知道的，我们大兴跟高丽王签了商贸协议，要组织商队去高丽经商，只要有掌柜的愿意同行，船可以向我们大兴租，每船只需要向大兴缴纳一千两护航费即可，可比郑家在海上收的保护费低多了，他们每船收三千两。
我们有一万大军护航，高丽王身边还有我大兴水师五千精兵保护，可以说，高丽跟我大兴现在已经是兄弟之盟，到了高丽，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做贸易赚钱，那是十拿九稳的，你们说说，他借钱去做这个，老朽还需要什么保人了？”
众人哄堂大笑，有一万五千大军保护着，还怕你跑，那不成了笑话了。
一人又问：“掌柜的，租你们一条船出海需要多少本钱，大概能赚多少？”
田老伯呵呵笑道：“这个你问这位范先生最好，他刚从高丽回来的，老朽说了，你们还以为我在吹牛。”
那范元富连忙道：“各位，在下原本是范家的管事，上次范家跟大兴合作去高丽经商，在下就管理了范家的一只海船，这本钱嘛，如果是租船要低些，看你贩卖何种商品，一般是各种货都准备点，大概准备个十万两银子最好，去高丽一趟，货物要卖两倍以上，除去成本，赚个五六万两不是问题，也就花个一两月的时间吧，这么赚钱的生意，在下一回来听说大兴钱庄能借钱，自然是想自己租条船去单干了，跟着范家干，帮别人干活，又能挣几个工钱嘛。”
众人一听大喜，都围了过去，冲最前面的就是老司机上官鸿了，他反应倒是快，第一个问题就问：“范掌柜的，刚刚你说本钱需要十万两，可你这次抢下标，也只有一万两，不知道剩余的银子有没有着落？”
范远富顿时愁眉不展，道：“不瞒各位，我们这次一同出来的管事不至在下一个，大家都在分头筹钱，希望能凑够一艘海船的银子，还好大兴钱庄不需要什么抵押，保人，咱们的船都是跟着大兴水师走的，他们没有理由怕我们跑，所以只能来抢大兴钱庄的标了，还希望各位见谅。”
上官鸿顿时眉开眼笑，道：“范兄，银子的事情不必担心，剩余的九万两就包在兄弟身上了，不如范兄舍了那些同来的管事，跟在下合作，多分你些都可以，我们坐下慢慢谈？”
范远富大喜，连忙坐下，众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上官鸿这么有钱，居然想一个人独吞九万两，直接跟范远富合作。
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意动，只不过却不敢跟上官鸿争，别人身后可是满清的大将军，而且听说现在已经不止一个了。
所以只是围观学习而已。
范远富连忙坐下，一名美貌的婢女给二人上茶，范远富道：“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在下刚去过高丽，就说那高丽吧，虽然穷，但地都在豪强手中，他们个个家财万贯，穷奢极侈，我们这边的丝绸，瓷器，还有高档的茶叶，一运过去，那都跟抢一般，不问价格的，特别是最近，大明江南富庶之地被我大清夺了，刚刚经历过大战，江南富商们都无暇出海，高丽更是缺货的很，不愁卖了，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众人哗然，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当即有人不停的询问跟大兴做海贸的细节，当天就有三组人凑了三十万两银子，组织三条海船。
同样的戏码在大兴所有钱庄上演，大兴十家店一天之类就租出了二十条海船，还有些人是自己有渠道，想自己去租，看能不能更便宜些，总共愿意跟大兴出海的高达三十条船。
范雨萱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道：“他们这些人怎么这么大胆，海贸从来没做过也敢直接就下决定了？”
杨鑫呵呵笑道：“这个很简单，第一是海贸真的赚钱，人所共知的，第二呢，就是现在他们拿钱容易，以前本钱不够只能望洋兴叹，现在呢，参加个标会，钱哗哗的来，反正是别人的钱，拿去冒险赌一把赚把大的明白不？”
范雨萱乍舌，道：“这些钱可不好拿的，像那个上官鸿，钱都是满清大将军的，赌输了命都要没！”
杨鑫呵呵笑道：“你不知道我们汉人胆子都大，有句古话叫做富贵险中求！”
范雨萱白了他一眼，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把我们的船都租给了他们，我们自己拿什么做海贸，你赚这点手续费，护航费，还有租金，还比不上海贸的损失，简直就是赔本赚吆喝！”
杨鑫呵呵笑道：“别捉急，我们每次不是先给他们一点甜头，然后再收网的？等着看好戏就是了，把船都租出去，我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这边的事交给田老伯就行。”
范雨萱听得目瞪口呆，揪住杨鑫的衣袖小声嚷嚷道：“你这个骗子，说好的赚大钱，大钱在哪里？就这些手续费，护航费，租船费，还有之前放出去的银子利息，加起来怕是三十万都没有，这就是你说的大钱啊？”
杨鑫拉着她的手往回走，笑道：“你是不是傻，他们去高丽的货物你还不赶紧派人去准备，难道等他们自己去准备么？中间也能大赚一笔。”
范雨萱快哭了，马上命桃花派人去办，道：“就算加上这些，也赚不了多少钱啊，而且你居然不早说，这会才叫我去准备！”
杨鑫尴尬的笑道：“之前没有想到，刚刚才想到的，而且这也不少了加起来赚个一百万问题不大了！”
范雨萱目瞪口呆，一百万确实不少了，但是跟她的心里预期相差太大，苦着脸道：“哪次出门不是赚个两千万以上的，这次一百万，还不够家里的败家娘们败的！”
……
范永斗在棋盘街的范家钱庄，看着满屋子的客人在热情的交易，不时有人举手，伙计热情的过去协助他们办理协议，然后是让所有人做见证，流程跟大兴钱庄一模一样。
“范福，做了这最后一笔生意，今天这家店的手续银收了有一千五百两了吧？”
一旁的范福连忙道：“回老爷，正是，按这个势头，今天我们全京城的店怕是能盈利到五万两左右，这么算下来，一个月就能盈利五十万两，真是暴利啊！”
范永斗哈哈一笑，道：“这小子果然是个天才，这么一个小小的改动，我范家钱庄一年的盈利怕是要过六七百万两，盈利起码增加十倍以上，这还仅仅是京城，传我命令，从明天开始，我范家在全国各地的钱庄，全部采用这种新模式，老朽这次非挤死几家皇商不可，八大皇商，太多了，有四家就足已！”
范福连忙应诺。
范永斗又问：“今天他们大兴钱庄有何动静？说来听听！”
范福连忙道：“范三已经带回了消息，他们今天十家大兴钱庄全部在推销大兴的海贸业务！”
“什么？”
范永斗不可置信的一脸错愕，问：“海贸？到底怎么回事？”
范福描述了今天大兴钱庄的情况，尴尬的笑道：“老爷，可能你真的误会姑爷了，他们搞这样的模式，最终的目的却只是推销大兴的海贸而已，想来姑爷和二小姐从开始就没打算跟老爷抢生意。”
一旁的范永昌听得目瞪口呆，道：“三弟，难道我们真的错怪他们了？”
而范永斗却丝毫不敢大意，又眯着那双细细的眼睛，想了想，道：“别捉急下结论，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做海贸，他们根本不缺银子，何必把好处让给外人？这小子下的每一步棋老朽都看不明白，叫人盯紧点，大兴钱庄有什么动静马上过来汇报，千万不可大意，我范永斗能有今日，靠的就是谨慎，小心使得万年船，知道不？”
今日大赚，他本想看看大兴钱庄吃瘪，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在意这个钱，直接做起了海贸，范永斗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好像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演独角戏，大兴钱庄东一拳，西一杠子，貌似毫无章法，又环环相扣，他实在是看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心想，只能紧紧盯着，像今天这样，做到最快获取情报，然后凭借优势地位后发制人。
而更让范永斗大跌眼镜的是，这回大兴居然没了后招，在招够三十条海船的时候，范雨萱就派范思琪来传话，杨鑫在京城的事已了，夫妻二人准备明日就返回大兴。
看着收拾行装的亲卫婢女，范雨萱满脸的迷茫，问：“大王，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
杨鑫呵呵笑道：“这个问题你都问了八百遍了，东西都打包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范雨萱快哭了，她可还没有达到目的。
一旁的田老伯问：“兴王，你们一会就走，不知道还有什么要吩咐老朽的？”
杨鑫拍拍脑袋，道：“哎呀，差点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给忘记了，你给那些想做海贸的人说，跟我们大兴一起做海贸，就得按大兴的规矩，一切关于海贸的交易必须使用大兴钱庄的银票进行结算，否则的话，我大兴要额外多收取两层的商税！”
田老伯愣住了，问：“回兴王，什么叫用大兴钱庄的银票进行结算？”
杨鑫呵呵笑道，“就是说，不论他们租大兴的船，给大兴交税，交护航费，雇工，甚至是购买去贸易的商品，都必须使用大兴钱庄的银票，手续费也很低，我们直接按其他钱庄的一半收，就是麻烦点，需要跑一趟大兴钱庄，先把银子兑换成银票而已，要是换多了，海贸回来再兑回来就是了，方便的很，我们码头就有钱庄。”
田老伯这才明白，然后问：“兴王，其他的都好说，可他们如果自己去购买贸易的货品，交易地点又不在大兴之内，我们如何确保他们交易使用是我们的银票？”
“这个很简单啊，叫他们来威海卫码头交易就行，这种交易不收税的，我说了，对他们没啥影响，反正他们不都得带着货到威海卫码头跟我们水师集合的嘛，就麻烦卖货的商家派人跟到威海卫便是，要赚钱就得不怕麻烦，懂么？”
杨鑫毫不客气的道。
田老伯顿时满头冷汗，连忙道：“小的明白了，可我们京城的大兴钱庄没有存银子的业务啊，难道他们带着银子去大兴存么？”
杨鑫呵呵笑道：“谁说没有的？开业第一天就有了，规矩不会变，还是老规矩，京城这边的一万两起存，你这个京城大兴钱庄的第一任掌柜是怎么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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