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身边的美丽花朵

吃完晚饭会议也就散了,我们需要下到二楼自己清理碗筷,我和渔子霏走在最后面。

走着走着,渔子霏往我身上挤,好像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我问。

“覃达聪今天向我表白了。”

“瞎了眼了,居然会看上你。”我打趣道。

“嗳呀。”渔子霏打了我一下,噘着嘴说道:“我没有答应他。”

“喔!那他岂不是很伤心。”

渔子霏沉默了,一会又低声问道:“如果是我怀孕了,想要你做我孩子的父亲,你会觉得我很无耻吗,会觉得我怀的孩子是个错误不该出生吗?”

一瞬间,我仿佛梦回以前,感觉像在和过去的渔子霏说话。

“怎么这么问。”

“………没事,随后一问。”

“如果是被人欺负怀的孕,你也不想要,我会陪你去打掉,我会安慰你别相信那些‘为母则强’的鬼话,这些话不是赞扬,反倒是一种不考虑当事人感受的枷锁。如果是在爱情之上怀的孕,你想生下来并且想嫁给我,我会………只是………我好像没有资格和能力去迎娶任何人。”

“你就不考虑孩子是不是你的。”

“有所谓吗。”

渔子霏快走几步,转身笑对着我——好久不见她笑意盈盈的样子。

“你是在对我表白吗。”

“啊!”我连忙摆手,正想要解释,这时吕美娟从后面叫住了我。

缺席审判大会的渔子霏和缺席的另外几人用书柜在五楼口袋图书馆的一角围了一个小房间。房间角落里,郑丹丹蜷缩着身体正大快朵颐端在跟前的晚饭。她的吃相相当狂野,左右手开弓,直接抓取饭菜就往嘴里送,像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

现在是晚上六点整,离处决钱建峰的时候点还有两个小时,闲着没事做的人们围在小房间外头,透过书架的缝隙,像在动物园看动物一样看着郑丹丹。男生居多,因为漂亮女生被糟蹋对于男生来说是一件很气愤的事情,特别是有着环保系四大美女称号的女生,都想着过来看几眼。

称号是由环保系的男生们共同票选出,当年,我也被迫参与了投票,我投的是杜莱优。票选的消息不胫而走,部分女生对男生的无礼行为表现出火山喷发般的愤怒,双方差点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是由发起人乔梓轩请全体女生吃了一顿韩国炸鸡才平息了事件。乔梓轩的钞能力也在这时被人们发现。然后不到几日就传出了冯丽娜和乔梓轩在一起的消息,不到一个月又传出两人分手的消息。值得细琢的时间节点让大家对冯丽娜的印象非常不好,都说她是可以为了钱出卖自己灵魂和肉体的人。

男生们由看热闹变成了互开玩笑,有一男生对我说:

“成果,你之前不是向郑丹丹表白但被拒绝了吗,再试一次呗,她现在被人糟蹋了,说不定肯自降身价接受你。”

表白………确有其事,说起这件事就要提到另一名女生——左千子。

大一下半学期,左千子不小心丢失了助听器,是吴国富帮她找了回来,我在其中蹭了一把好人角色,也因此和左千子的关系近了一些。之后的某天傍晚,左千子主动约我出来谈心,我是第一次被女生邀约,又惊又喜,以为是桃花近,如期赴约后,左千子却和我说起她的过往。

很久之前的过往。

她说她从小就被人嫌。因为性别是女的,无法传宗接代,被庸俗和愚昧已经刻入骨髓的奶奶嫌弃;因为母亲无法靠一索得男稳固自己的家庭地位,获得应有的尊重,经受长期委屈的妈妈便将生活中的怨气发泄到女儿身上,主动成为第二个嫌弃左千子的人;本该努力调停家庭矛盾的父亲受不了这种家庭氛围,经常外出打工不回家,用逃避表达对家庭和女儿的嫌弃。

不受任何人待见的左千子在她八岁那年的一次高烧中迎来了至暗时期。由于年少不懂事,又加之经常遭受白眼,已经连续高烧三天的她愣是没敢告诉任何人,等到瘫软在床无法干农活之时,她才被母亲匆匆送到镇卫生所。在卫生所打了两针,烧是退了,她的耳朵却失聪了。

也不知道她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几个月之后,在一次乡村公益援助的活动中,她得到公益组织的帮助,借助助听器重新获得听力,由于是后天失聪,时间也不是很长,她的生活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然而,总体来说她还是不幸的,在她十四岁那年,她那有名无实的父母终是离婚了,她跟随母亲来到大城市生活。十五岁那年,生活的压力压垮了这位母亲,没有同为女性的同病相怜,这位母亲将一切不愉快都归咎于她的女儿。想着如果当初生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或许不会有如今这般落魄。得不到排解的情绪继而演变成行动,母亲买来木炭和安眠药,准备出租屋内带着自己恨意的女儿一起投胎再来。

木炭有着它的脾气,没有被成功点燃。睡了好久的左千子先醒过来,当她看见地上的木炭,明白了一切。她并没有为此责怪她的母亲,反而将一切都怪罪于她自己。如果自己是男孩,如果自己没有失聪,如果……

当左千子讲述到这里,我整个人暴跳如雷,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无任何作为,我又平静下来。

之后左千子还讲了好多好多事,几乎把她记得的事情都掏干掏净呈现在我面前。当了解到她的过去,我终于明白她为何做事情总是那么较真,力求独立完成,原来是她小时候被迫养成的。另外还有一层原因,她害怕成为累赘,害怕给他人造成麻烦。

她和我说她的过去,是在表达她从未感受过被爱的感觉,就算一路成长以来接受过许多公益组织和集体的帮助,却还是没感受过专属于一人的特别关爱。然后我就猜到她找我出来谈心的原因了,应该是有人跟她表白,但她拿不定主意,或者说她想从我这肯定她的心意去接受这份爱。

确实如我所料,左千子说有人向她表白,但她拿不定主意。我鼓励她去接受,只要洁身自爱,作为一次爱情的试水,我认为没有什么不妥。我还说要给她把把关,她却说不太方便,因为对方是女生。

那晚,作为一个传统男性的我,感觉亲手把左千子往火坑里推了——之后也证实我的担忧是对的。我很后悔,对于他人的感情我真不该多嘴干预。于是和左千子拜别后,我下到操场跑步,想通过流汗宣泄自己的不安和震惊,也是这一晚,我和渔子霏有了第一次的正式交流。

大二上半学期,一件无声的事件以班级为单位快速传播着。左千子的对象,当年向左千子表白名叫“陈晓云”的女生,因和左千子感情破裂,求复合不成,竟将两人的私密照发到班级群里。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议论纷纷的同时开始对陈晓云进行人肉搜索和人身攻击。舆论的单向倾斜是陈晓云早该预料到的,因为左千子在学校是身残志坚的形象代表,人们对她抱以同情和敬意。

本就要靠吃药抑制住思觉失调的陈晓云终是顶不住舆论的压力,从五楼的寝室一跳而下,与世长辞了。学校封锁了消息,禁止学生再对事件及事件相关人员进行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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