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哀公元年,春,卫国朝歌。
春耕开始,姬龄派出幕僚、亲信,开始在玄麟府督察府内官吏。
姬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与宓不齐的交谈很顺利,最终姬龄任命宓不齐为共城县令,并毫不干涉宓不齐施政,只是不能违反玄麟府律法、政令。
去年的那场内乱,秋收和冬小麦的种植都被严重耽误,又因为郑国人的疯狂入侵,在边境抢掠,无数卫人破家,积蓄被搜刮一空,连过冬的衣褐都没有。
虽然姬龄早已陈兵做好防备,但是郑人分兵几路,入侵劫掠,玄麟府也一时难以应付。
幸好玄麟府最终还是击退郑国入侵,玄麟府下受损严重,姬龄只能支免除一年的税赋,西卫招募了数千没饭吃的卫国男子去充入军中,齐国也答应以平价卖粮给卫国,可仍然杯水车薪。
一直给长垣输血的玄麟府,如今日子也不好过,哪怕姬龄从一日两餐减到一餐,长垣的粮食消耗依旧不够。
和姬龄预想的不同,战火余生的卫国没来得及走上新道路,反而要面对数不胜数的问题。
去年冬天,卫人过得不容易啊,民生的艰难,哪怕深居朝歌的司寇府的他也能明显感受到,南子把持卫国朝政,见状也只好下令免去卫国今年赋税……
好容易熬过了冬天,到了今岁春耕后,卫人十人之中就一二死于饥寒的冬天。
在此前情况之下,姬龄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快速平息这场人为灾难带来的影响。
如果说长垣的官吏忙碌到脚不着地,那玄麟府的幕僚已经忙到了日夜不分,昏天暗地。
首先是投降灾民的安置。
这几年卫国都处在动乱之中,先后因为蒯聩奔逃、公孙作乱、姬龄进攻卫东、郑国趁乱劫掠,前前后后合计约八万余卫人受到影响,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这八万名国人,这如果安置不好,将立即引发一场席卷全郡的灾难。
好在姬龄攻占了不少新地,又收拢了不少封邑氏族的封地,每人授田十亩,这就是八十万亩良田。
平分到十县,每个县要有八万亩上下的任务,当然靠着十亩良田,绝对无法养活一家几口人,不过好在凡在玄麟府推行法治、郡县制的地方,开荒令也会到达。
一般人对八万亩良田没有概念,但若是以一个村落五百户人家算,一夫有五口而需治田百亩才能养活一家人,那就是五万亩良田。
想要划出八万亩基本良田,也最多只能让一家五口勉强温饱,可若算上需要缴纳的各种税赋,一家五口,又需要开荒五十亩才够,换作一个村子,那就需要十五万亩,才那至少要有三个村落那么广的土地。
看起来似乎不难达到,但现在的生产工具还很落后,哪怕是铁犁牛耕,一头牛也最多只能开垦两亩半,想要开垦十五万亩土地这就需要六万头牛,翻遍玄麟府,只有一万头而已,其中还有近四千头是子贡通过出使各国,贩回来的,牛不够,只能以人来开垦荒地。
姬龄下令,牛可休息,玄麟府的青壮必须要亲自下地开垦,全境上下,除工人、驻守城邑的士卒外,一律都要下地开荒,姬龄没有给各县划分指标,而是将这次的开荒定位升迁考核标准之一。
他亲自下令,开荒多的农夫可由玄麟府赐金五十,赏耕牛一头,开荒多的县,不仅要免除三年税赋,而且官府所有官吏,皆可以加官晋爵。
姬龄之所以没有划分任务,即是怕官吏们为了完成任务,会不惜压榨民力,致使国人、乡民累死在地里。
但现实,可并没有这么简单。
首先,没有任何一个官吏敢这么糊弄姬龄。首先姬龄会派出幕僚、亲信到各县走访,私查,他们不仅要查访各县官员是否能有违反律法的地方,再者是否有怠政、苛政的地方,凡检举一县官员属实,则姬龄会将此地县令停职,使检举之人,暂代政务。
当然也有幕僚们为了自己能够为官,故意无中生有的,每收到一份检举,姬龄都会让墨麒麟暗中核查,事实属实,姬龄会正事派出专使,下达停职的命令,并调查此事。
但要想知道官吏是否在开荒数量上造假,姬龄就必须要事先了解到,治下各县的民情,好在此前有户曹、田曹有司官吏跑遍全县每个村落,彻查各村落里的人口和耕田,所以在此安置八万国人时,姬龄能充分考虑到各地实际情况。
姬龄虽没有亲自一一去检查过,但治下郡县的官吏他还是清楚的,而且凡是在县级、乡级的官吏,都是他一一任命的。
有些是才能出众之人,有些事出于拉拢此地氏族的支持,不过好在在玄麟府每年的岁末考核中,对于无能者姬龄皆作出了降职、斥责、罢黜的处罚。
原有无能者已经淘汰了五分之一,姬龄已经多次下达命令,此次开荒,将作为玄麟府的一次大考核,凡考核不达标者,一律贬黜,严重者甚至要被律法治罪。
乱世当用重典,直接取一些的人项上人头,以示玄麟府律法森严。
但子路、子贡、伯牛、子贱等人极力劝阻,说战乱纲刚定,氏族私兵尚未解甲,郡县始制,国人还不习惯新政的推行。
此时郡府应当稳定人心,维护律法尊严。该鞭笞的鞭笞,那怕是为了长久的考虑,也应在告知对方罪行和律法之后,再论罪,而不是为了维护律法的森严,而粗暴的斩首威慑。
这么作无异于以刑止乱,以杀伐制止杀伐。
如此百姓才能感受到稳定与秩序,不同于混乱之时,刀剑强行扭曲是非,霸道凌驾正义。从而发自真心的拥护郡府统治。
想妄兴刀兵抵制官府惩戒的氏族,这将会自绝于众,必然被各方势力所抛弃。
子贡等人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姬龄说不过子贡等人,于是姬龄便令子贡全权负责。
不过律法既然立下了,那还是要按照律法形事,凡是违背律法的官吏氏族必须要依法审判。
司寇姬龄动动嘴,下达几个命令,底下的官吏就几乎要为此跑断腿。
长垣虽然历经戡乱,但毕竟姬龄治理多年底子在那里呢。全郡上下参差有十万人家还是有的,加上这八万安置的国人,如今玄麟府治下已经有近二十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