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一年一度的赏金大会也算是彻底结束。
按照往年惯例,在这后半程为期三天的拍卖会结束后,夏侯海都会在府上摆下几桌丰盛佳肴,为前来参加赏金大会的各方‘贵客’送行,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除了就近的一些修真家族倒还算很给面子外,来自昆仑仙宗的几位主要‘贵客’几乎都未赏光,这不禁是让得他多少有些下不来台。
当晚,倒是城外的氛围还要比城内热闹得多得多。
原因无他,只因次日一早,各门派各家族的子弟都要踏上归途,临别前的把酒言欢,总是在所难免。
尤其是有些宗门弟子和家族子弟之间还有着很深的渊源,这一别,兴许就是明年的赏金大会才能再见到,他们又岂能不珍惜这一夜机会,痛痛快快的放纵一把。
即使是酩酊大醉,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大家都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嘛!
而杨洛等人这边也是很应景。
经过他们商议决定,在财神帮、山河会、珈蓝会和墨帮的营帐范围内圈拢出个足够宽敞的空地,让大家点起一堆堆篝火,拿出各自珍藏的美味和陈酿,其乐融融的难忘今宵。
也许是因为他们这边有男有女的缘故,着实是令得不少来自同门的其他公会成员好不羡慕与嫉妒,特别是还有眼尖之人注意到,连佟大成和石勇这两位宗门长老都鸟不悄地赶来凑热闹,这又是何等的殊荣。
渐渐地,也有一些同门不请自来,主动加入,搞得排场是越来越大,隐隐已有在今晚独占鳌头的趋势。
正当他们酒意正浓时,居然连执法堂堂主‘常云龙’也来了。
只不过,常云龙也只是单独找上杨洛,并没有现身在这场十分隆重的集会中。
俩人来到一处相对远离喧嚣的地方,常云龙徐徐开口,“你身上……最近很缺灵石么?”
杨洛当然清楚这位老帅哥问出这么个不深不浅的问题究竟是何深意,显然是在暗有所指的埋怨他把金石用过的‘青金剑’出手喽。
尽管他是真的很想在这件事上澄清一下,‘不是你说的随便我怎么处置都行么,这会儿怎么又来质问起我了?’
不过,饶是再多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位不苟言笑的老帅哥面前满嘴胡咧咧,当即苦涩一笑,点头说着,“呵呵,近来这手头上确实是有点不富裕。”
常云龙白了他一眼,也懒得和他打哈哈,便郑重告知,“等回到宗门以后,遇事尽可能谨慎一点,有些事也只有掌教才能做得了主,连我都要抽身事外,更何况是你了。”
杨洛若有所思的沉默半晌,借着微醺的酒意问道:“云龙堂主,那您可知夏安现就住在城主府内?”
“当然知道。”
常云龙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近几日,城主府闹刺客闹得是越来越凶,想不知道都难!”
“那!那那那……”
杨洛听了,在那儿那了个半天,也没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不过,常云龙又是何许人也,常年伴在昆仑仙宗掌教‘仲天羽’身边的聪明人,不说插上条尾巴就是个猴儿也差不多,自然对杨洛记仇的小心思看得通透,旋即便轻飘飘地回了句,“何必赶尽杀绝呢。”
“卧靠!老帅哥你这又到底是哪一伙的?怎么还徇私舞弊的帮起外人啦?”
杨洛眼神闪烁,心里边甭提有多憋屈,可当常云龙随后又拿出一物亲手递给他时,却又让其打消了自己人猜忌自己人的念头。
常云龙递给他的是一方棋盘,正是金石曾用过凭空遁走的‘星罗棋盘’,后来也被常云龙一并缴获,没想到今晚……这是要送给自己么?
还记得唐野好像是说过,这星罗棋盘可是一件器灵受损的下品仙器,其分量,绝不低于那两口魔剑啊。
他有些木讷地看着常云龙,眼中满是希冀与狐疑之色。
常云龙摇头叹息一声,道:“原本我是打算将这件宝贝留给我那侄儿的,可现如今你的所做种种,算是把夏氏一族彻底给得罪透了,有了它,或可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命。”
杨洛一听,顿时好不感动,心说误会了不是,这位铁面无私的老帅哥还是对自己有情有义滴!
同时,他也完全可凭此确定,蛇小宝很够意思,并没有将有关丹圣玉蝶的秘密与他二叔详细分说,否则,这么一件价值不菲的重宝也不可能会落到自己手里吧。
见他流露出一副感激涕零地夸张表情,常云龙依旧是保持着那张万年冰封不化的冷峻面庞,似乎并未因此而动容,最后只扔下句,‘夏安在鬼事的红色悬赏已被人取消,望你好自为之吧’,便转身离去。
当得知了这一消息,杨洛不由是心神一震,但很快也就释然了。
不用问,肯定是某人经受不起没日没夜的折磨,这才主动前往鬼市花钱消灾,撤销了他所发布的红色悬赏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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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清早,当朝三王爷‘赵玄礼’在夏侯海亲率一队士兵的护卫下,来到城外送别各方修真宗门子弟和修真家族子弟返程。
一艘艘飞行梭腾空而起,一道道身影鱼跃而上,转瞬之间,昨夜里还热热闹闹地城外场地又恢复了昔日的安宁与萧条,偶尔也能看到一两支商队马车出城、入城,但也仅此而已。
杨洛原本还有些纠结来着,到底是不是夏安自己主动去撤销了自己的红色悬赏,如果不是夏安,那又会是谁呢?
然而,当他在今早返程之前见到了夏冬,似乎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很显然,这位炼丹堂堂主应该昨日就来了,只是他并没有留意到而已。
怪不得常云龙会在昨夜里单独找上自己,又是警告又是叮嘱的,另还送给自己一件在关键时刻或可保命的重宝。
要是如此看来,眼下这事态的发展还真是难料莫测啊。
夏木靑和金石虽是犯了重错在先,可人家的靠山和背景摆在那里,真要是涉及生死攸关,想来必定会有骨灰级的老家伙站出来进行干预。
届时,饶是掌教仲天羽想要公事公办,恐怕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到头来,八成也就是给出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惩罚,以此来封堵住门下悠悠众口。
这一点,从夏冬的去而复返便可预想得到。
对于一位宗门炼丹堂堂主而言,乾坤袋里的灵石又怎会少得了?
区区一亿上品灵石的红色悬赏而已,那还不是想撤销随时都可以撤销的么?
由此可见,这夏氏一族从上到下、从老到小还都挺护短的。
难怪连一向公正严明的执法堂堂主都要权衡行事。
再一想到这几天都没见到蛇小宝和黑鸦,而常云龙又在昨夜里送来‘星罗棋盘’,这是不是大有和他恩断义绝的意思呢?
“小宝啊小宝,你可不能像你二叔一样冷血,虽说长虫本来就是冷血的,可好歹我们不也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嘛。”
返程途中,杨洛大多时间都在保持沉默的思考问题,许是也察觉到了他似乎有着很重的心事,是以,连平时最为活跃的赵山河都没去打扰他。
和来时一样,从清晨出发,直到将近晌午才抵达。
掌教仲天羽宝相庄严,精神矍铄的亲自露面迎接,虽也说了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尔等为我昆仑仙宗争光之类的云云,可在一些有心人听来,却是没滋没味的。
杨洛一直听到最后,也没听到有关对夏木靑和金石等人的处罚结果,心下不免是越发笃定,想必这件事也就这么翻篇儿了吧。
一时之间,他是又气又恨又没辙。
想了想,连常云龙那么个心高气傲的主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消停眯着呢?
还是听人劝吃饱饭吧!
况且,他现在还是一黑户,其身份还尚未被宗门所认可,即便是想要站出来替枉死的同门说句公道话,又有什么资格呢?
有些时候,往往保持沉默也是一种抗争方式!
眼下,他也只能是这样宽慰自己了。
当夜,石长老偷偷摸摸地找到了他,连这样一位宗门长老都要如此避讳,可想而知,他这个‘风向标’得有多招人忌惮。
石长老所为何来?
杨洛自然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当即,他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大半瓶‘地髓’和一口堪比下品仙器的魔剑拿了出来,比出一根手指,不紧不慢地说着,“既然前辈向来言而有信,说到做到,那晚辈也就不和您拐弯抹角的兜圈子啦。第一件事,帮我把这口魔剑炼化成一件地地道道的下品仙器,凭您这位炼器宗师的本事,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呃……有问题!”
石长老本想当场发飙来着,可转念又一想,自己好像确实答应过替这小子做三件事,是以也就临时改了口,试图与其周旋一番。
“什么问题?”杨洛好整以暇的问着。
“缺少材料!”石长老惜字如金地憋出四个字,不过这脸上表情却是愈发阴郁了。
杨洛眉毛一挑,似是早已料到这么个穷困潦倒的老家伙会跟自己谈条件、讲困难,旋即便又取出从月光狼王那里得来的十几块妖血石摆满一地,不咸不淡地开口,“这些够么?”
石长老见此,不由是浑身一哆嗦,饶是贪婪如他也万没有想到,杨洛居然能舍得拿出这么多妖血石来堵他的嘴。
倘若还不见好就收,那可就是他的不对了。
当下他大袖一挥,便将桌上大半瓶‘地髓’和一口‘魔剑’连带着地上的十几块妖血石全都给收了,而后在临出门前,还不忘向杨洛说了句,‘放心吧,这第一件事只管包在我身上,下回再有这样的好事,可一定要多想着我点儿。’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满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