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狸老祖上下打量了一下任远道:“你就是天凡君?”
任远道拱手道:“正是。”
关狸老祖淡淡一笑:“多谢你照顾我女儿。”
任远道:“那是我该做的,关狸老祖不必多礼。”
花莲看任远道一脸冷静的样子,心中甚是好奇,自己是关狸老祖的女儿,他怎么那么冷静,不觉得震惊吗?花莲思忖着突然好似明白了什么,道:“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
任远道看向花莲,顿了顿:“是,当年你我见白泽的时候,白泽就将你的身世告诉了我。”
花莲一听,急了:“那你为何一直不肯告诉我?我自己还有个爹你为何不说?”
任远道因为花莲的质问心中隐约有些愧疚,但还是冷静道:“我想让你修成正果,不想让你与妖再有任何瓜葛。”
“可我本身就是妖,我身体里流的就是妖的血!”
任远道没有说话,花莲看着任远道:“你就那么憎恨妖吗?”任远道依旧沉默着,关狸老祖看了看二人,道:“玉帝与天凡君均不愿意让我释放你的妖性。”
“什么?玉帝也知道此事?原来你们都是只瞒着我一个人?”
任远道心中百感交集,他与玉帝之所以都不愿意让花莲知道她的生父是万妖之祖,是不想让她与妖再有任何关系,如今她已修成正果,好好做神仙便是,若在与妖染上关系,对她就不利了,沉吟片刻,任远道说道:“我与玉帝之所以不愿意释放你的妖性,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做神仙,一旦释放了你的妖性,远在天界之边的女娲便会感应到,到时她若在来,就麻烦了。”
关狸老祖听后哈哈大笑:“不释放妖性,你以为女娲她就不会知道了?她来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天凡君与那玉帝比谁都要清楚。”
任远道直视着关狸老祖的眼睛:“就算是那样,她晚来一天也比早来一天的好,您一旦释放花莲的妖性,女娲一定会感应到。”
关狸老祖淡漠说道:“只有一了百了才能长清静,老夫早已做好了与她你死我活的准备。”
任远道冷冷说道:“您死是您的事,莲儿不能死。”
关狸老祖凝视着任远道,片刻,哈哈大笑:“好!好!如此甚好!”又看向花莲道:“女儿,这师父你没白拜。”
花莲看了任远道一眼:“罢了,所有事都不重要,如今我也有爹了,女娲的事以后在议,不过师父,你怎么会来呢?”
任远道:“你站在门外,想要轻叩门扉之时,我就知道了,只是看你犹豫不决,我未敢发一声。”
花莲淡淡一笑:“好吧,师父,我想跟我爹待一会儿,一会儿我就回去。”
任远道看着花莲,又看了看关狸老祖,低头轻叹一声,最后冲关狸老祖拱手道:“关狸老祖,今日冒犯了,在下告辞。”
关狸老祖点点头:“不必多礼,你也是为了我女儿,不送。”
任远道走后,花莲坐下来叹息道:“爹,事情好乱,我都糊涂了。”
关狸老祖拍了拍花莲的肩膀:“女儿别怕,一切有爹,释放你的妖性是迟早的事,来,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呢”说着在花莲面前蹲下,端详着花莲道:“好,好啊,我女儿都长这么大了,跟你娘长的真像。”
花莲问道:“对了爹,我娘呢?怎么不见我娘?”
关狸老祖叹了一口气:“你娘在生你的时候,就死了。”
“死……死了?怎么会?” 花莲不敢相信自己的娘竟是因为生自己而死。
关狸老祖道:“你从一出生就不凡,你娘产下你耗尽了所有的气力,你一落生她就死了。”
花莲没有说话,深深的愧疚与难受缠绕在她的心上,关狸老祖摸着花莲的脸安慰道:“女儿别内疚,你娘的死不怨你,你是上天给爹最好的礼物,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应该是合衬你的。”
花莲点点头:“爹,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常来看你的。”
关狸老祖淡淡一笑:“女儿,你真的还要在回天界?”
花莲道:“回,我现在已是玉帝的女侍,应当回天界尽职责,但是爹,我一定会常回来的。”
关狸老祖笑道:“你是放不下那天凡君吧。”
“爹……”
关狸老祖笑道:“爹见你看那天凡君的眼神时,就知道你对他的心意了。虽怨他瞒着你的身世,但却舍不得恨。”
花莲低头浅笑道:“爹,恨一个人不容易。”
关狸老祖摸着花莲的头:“傻丫头。”
花莲的脸有些微红,道:“其实,爹,我真的很喜欢他。”
关狸老祖点头道:“这命运就像那竹叶上的水一样,哪怕只有一滴,滴到水潭里,都会泛起一片水晕,上天就是那制水的手。”又说道:“可是女儿啊,这世上的爱情,多半都是痛苦的。”
花莲道:“爹,我吃过人间的糖,我一直觉得,爱情应该就像那糖一样甜才对。”
关狸老祖摇摇头:“当你真正爱过,你就懂了,只有真正体会过,才知活着比死难,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值得用心的事儿。”
花莲不懂,她不明白爱情怎么会有这么多门道,她以为的是,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就能永远在一起。
可就像任远道说的那样,这世道哪怕是你情我相愿,也不一定能修成正果。人活着,没有容易的,无论是什么事,一定会有阻拦与坎坷。
花莲与自己的父亲在伏衫洞又待了一会儿,花莲道:“爹,我该走了,今天我还要向玉帝请罪呢。”
“你有何罪?”关狸老祖问道。
花莲看了看自己怀中的画:“我因为好奇,所以偷走了他的画。”
关狸老祖道:“上面画的什么?”
花莲顿了顿:“画的,是我。”
关狸老祖淡淡一笑:“那玉帝还想打我女儿的主意。” 又对花莲道:“你回去吧,那玉帝不敢怎么样,他要真敢对你做什么,爹一定替你做主。”
花莲笑道:“爹,你放心,玉帝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说完站起身道:“那我走了。”
花莲离开了伏衫洞,一回到天界便直奔玉帝寝宫,轻轻敲了敲门,只听得里面说了一声:“进来。”
花莲便胆战心惊的走了进去,只见玉帝一脸淡然的读着书,花莲抿了抿嘴唇,跪了下来,双手捧起那幅画卷,道:“请玉帝恕罪。”
玉帝没有看花莲,眼睛一直盯着书,道:“你何罪之有?”
花莲偷瞄了一眼玉帝,道:“花莲偷了玉帝的画。”
玉帝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花莲不解,玉帝为何没有发火,她以为玉帝一定会大发雷霆,恼羞成怒,肯定会重重罚她,可谁曾想玉帝竟如此淡然,好似早就料到一般,花莲试探问道:“玉帝,您,您不生我气?”
玉帝这时抬起头道:“画看了吗?”
花莲点点头:“看了。”
“好看吗?”
花莲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上面画的是自己,这话要怎么答呢,花莲红着脸低下了头。
玉帝淡淡一笑,一挥手,画自己飞回了玉帝手中,玉帝拿着画卷,道:“这幅画,乃是三界之中,最美的画。”
花莲不敢抬头 ,也不敢吭声,她不知玉帝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更重要的,玉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自己主意的。
玉帝这时又说道:“你手里的二胡哪儿来的?”
花莲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把阴间的事情告诉玉帝呢,于是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一遍。
玉帝听后点点头:“做的不错,可是这二胡你会拉吗?”
花莲摇摇头,玉帝淡淡一笑,朝花莲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教你。”
花莲笑道:“玉帝会拉二胡?”
玉点点头,花莲起身坐在玉帝旁边,玉帝挪了挪身子,离花莲很近很近,他伸手环在花莲的肩膀,双手握住花莲的手,脸几乎已经与花莲贴在了一起,手把手的教花莲如何拉二胡,花莲的脸泛起了红晕,她从未与玉帝有过这么近的距离,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又没办法说什么,只好低着头看玉帝如何教她。自此以后,玉帝几乎不再让花莲做什么事了,而是每天都会教她拉二胡,而自从花莲从伏衫洞回来后,花莲再也没有见过任远道。
这天,玉帝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没有在教花莲拉二胡,花莲无所事事,想去见任远道,可又不知在见他,该对他说什么,想来想去,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北海的海龙王,自上次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上次多亏了他将自己藏在了雷斗宫,虽然最后也没出什么事,但花莲依旧对他心存感激,于是便决定去趟北海。
脚踏祥云,来到北海,海龙王一见花莲,便急忙出来相迎道:“花莲姑娘!可算等到你来了。”
花莲笑道:“海龙王,别来无恙,近日可好?”
海龙王道:“都好都好,来,坐坐坐。”
二人坐定,海龙王道:“来,跟我说说,当神仙的日子怎么样?”
花莲道:“哪儿都好,就是太闲了,每天都不知道该干嘛。”
“天凡君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花莲道:“我师父比较忙,我就想自己先来您这坐坐。”
海龙王点头道:“既觉得天界清闲,何不还跟天凡君来人间游历呢?”
花莲道:“人间有太多的黑白颠倒,是非不分,我看够了,所以就跟师父回来了。”说完花莲四处环顾了一下,道:“您这龙宫真美,到处都是湛蓝色,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
海龙王摆摆手:“好什么啊,一天天的烦心事儿也多着呢。”
“有何烦心事?”
海龙王喝了一口茶:“花莲姑娘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我有一子,前几天他的妻子跟一海妖跑了。”
“啊?她放着龙子不跟,非要跟个海妖?”
海龙王淡淡一笑:“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花莲点点头道:“行啊,这批货出不去,下批货进不来。”
海龙王哈哈大笑:“花莲啊花莲,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花莲道:“不过,一只海妖,您堂堂龙王,还弄不过他吗?”
海龙王云淡风轻的说道:“我儿之妻与那海妖跑的第二天就被我全弄死了。”
花莲刚喝了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笑道:“合着您早就全给办了呗?”
海龙王道:“顺手帮忙呗。”又问道:“花莲姑娘呢?情缘还没到?”
花莲淡淡一笑:“什么情缘不情缘的,我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情缘。”
海龙王早就知道花莲的心思,道:“天凡君呢?”
花莲轻叹一声:“在他那慕莲司待着呗。”
海龙王微微一笑:“花莲姑娘,你可知,为何天凡君的宫殿叫慕莲司?”
花莲道:“为何?”
海龙王:“天凡君这辈子,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唯独就喜欢莲花,而三界之中,只有佛祖的莲花池的莲花开的最好,天凡君也最爱那里的莲花,天凡君喜莲,是因为他觉得莲花是这世间最干净的东西,即使生在都是淤泥的环境,莲花也依然白净素雅,干净坦荡。所以他的宫殿叫慕莲司。而你的名字叫花莲,倒过来念,就是莲花。这个名字天凡君可不是随便就给人取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花莲似懂非懂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在我师父的心里,跟莲花一样重要?”
海龙王笑着摇摇头:“天凡君觉得你就像那朵莲一样,生在世间,哪怕世间在肮脏,在丑恶,你都不被世俗所渲染。天凡君一看到你,就像看到一朵莲一样,他爱你比爱莲更深。”
花莲淡淡一笑:“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的,有太多原因了。”又轻声说道:“但我愿意等他。”
海龙王凝视着,默默饮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