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星河从她面前流淌过去,浩渺无垠,她感觉自己从未这样渺小过。
自然,也从未如此放松过。
这是第一次,她真心实意的觉得,有钱真好。
在此之前,金钱能带给她的快乐有限,同样的,带给她的负担也并不难承受。她失去了追求金钱的渴望,自然也无法获取成就。
一切都是父兄给她的,她只需要承受就好,完全不需要担心柴米油盐,她知道,这日子是多少人羡慕的。
她不能说自己不幸福,相反,她必须要感觉到幸福,否则,她就对不起让她衣食无忧的父兄。
她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而后沉入浴缸里。
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温泉水让她窒息。
她睁开眼,在水中努力眨着眼睛。
她想,哪怕是在水里看见一条鱼也好啊,一条穿着白色衬衫,会坏笑着将她拉下水的鱼。
又或者,即使是一条真的鱼,也好啊。
可是没有,没有梦想、没有男人、没有生存的能力、没有被需要的感觉……
她什么也没有。
哗啦啦——
她猛地站了起来,将浴衣罩在身上。真丝的浴衣因为水渍而紧紧贴合着她的曲线。
她重新倒了一杯酒,眼中因为干涩而留下了生理泪水,比浴池里的泉水还要温暖。guwo.org 风云小说网
十点一刻,她点来的两瓶酒刚好喝完,她只好从池子里爬起来,打电话到前台又点了一瓶。
路过镜子时,她忽然发现,其实自己面色红润的样子似乎也挺好看的,于是竟对镜红妆起来。
纪三小姐向来没有规矩可言,想起什么做什么。
来送红酒的服务生在门外按了老久的门铃,她都不为所动,甚至连手指都不会抖一下的。
“等一会儿啊……”她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随口回应着。
门外的声音渐消了。
她不疾不徐,缓缓浓妆。
她不经常化妆,却是真的上过课程的,陪着文安卉一起。那时候的文安卉,还对工作怀抱着满腔热忱,对一切的感觉都是猎奇的。
纪然跟着她,看见了许多她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第一次跳伞、第一次蹦极、第一次滑雪、第一次化妆、第一次出国旅行……
她们见证了彼此许许多多的第一次,直到……文安卉不声不响,辞了工作,嫁进了纪家。
从那之后,纪然失去了一个在心中盲目崇拜过的挚友,而多了一个,同她一样,以花钱为己任的嫂子。
她很少去回忆起这些事情,可回忆就是这样,总会在你不经意间跳出来,得意洋洋的告诉你,你以为你过去了?
图样图森破!
纪然也是在挑口红时犯了难,才想起了文安卉说过,她极其适合红色。
随便一点,即为娇艳。
可……
今天的浴衣是粉色的,按说,应当不必过于明艳才对。
但她望着那抹红,就是移不开眼。
去年生日时,纪月送了她一整套口红,希望她以后能经常浓妆艳抹当个妖艳贝戋货。
她这次出门时便随手拿了几支,偏巧还真有一支红色。
底部的标签上写着dubon。
她对镜涂抹均匀,然后勾唇一笑,酒至微醺。
好在,站起身来,还记得紧了紧衣带,才出去开门。
一开门,便看见一个高高帅帅,穿着手工高定衬衫的服务生,一手插兜,一手握着一瓶红酒,靠在廊上定定的望着她。
她挑起眉眼,也靠在门边,不动,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诡异的对望着,谁也不开口,谁也不躲藏。
纪恒然倒是没什么损失,眼前玉肌花脸柳腰枝,他便是盯着看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倒是纪然,只穿着薄薄的浴衣,站在这风口里,没一会儿,就冷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打了个哆嗦,随后上前,走到与纪恒然极近处,几乎与他呼吸相闻,才扯下他手里的酒瓶,抱在怀里进屋去了。
纪恒然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自然不能不跟进来……
纪然回身抵着门,眉头微蹙,朱唇轻启,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万种风情来。
“干什么啊?”她没好气:“你没房间吗?”
纪恒然被她拦在外面,轻轻叹了口气。
“然然,让我进去。”他只道。
纪然冷笑一声,“不让!”
纪恒然勾唇,又露出了那天在泳池里那种邪恶的目光……
纪然心中一凛,正要关门,他的手却快上许多,瞬间将她衣带扯下,浴衣散开,她只得松开门把去拢衣服。
纪恒然逮住这个空隙,跨进屋里,一手关门一手去握她的腕。
她带着醉意,奋力挣扎着,他却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她的手脚。只不过却再没有手去拿那瓶酒了……
咔嚓——
就凭应声落地。
殷红色的酒液四溅,纪然觉得小腿一阵刺痛,低头,果然看见皮肤上被划开了两道口子。
还没来得及发火,纪恒然便将她抱了起来,匆匆放在沙发上。
她见他轻车熟路找到了药箱,觉得奇怪。
“你怎么知道药箱放在哪?”
纪恒然手上为她消毒包扎,动作不停,语气弱了下来,不像刚刚那么趾高气扬了。
“设计图都是经过我最后审核的,当然知道。”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纪然没说话,只低头看着他,良久,忽然叹道:“也是奇怪,你说我怎么兜兜转转,逃都要逃到你这里来?”
纪恒然笑了,“我们有缘分吧。”
她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想来也确实只能用缘分二字来解释了。
“是啊,可能是吧……”她承认道。
纪恒然错愕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
“你看我干什么啊?”她笑着问:“怎么好好的纪二爷,今天忽然就傻了呢?”
纪恒然重新低头,继续手下的动作:“疼吗?”
纪然摇头:“你都这么小心了,再看不出来,我不就是个瞎子了吗?”
这话一语双关,纪恒然立刻就听懂了。
包扎好了伤口,纪然闻着满室的酒味儿,觉得有些馋了。
“再叫一瓶吧。”她说:“想喝。”
她都说了,纪恒然当然没理由拒绝。
送酒的是坪山阁的经理,贴心的准备了香薰蜡烛和宵夜。
纪恒然倒好了酒过去寻她,发现她躺在床上,正仰头看着玻璃窗外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