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 28 章

白棠住的客卧在进门的第一间, 而主卧在走廊最深处,踏足这房子两次,至今还不知道他房间的样子。

推开厚重的木门, 映入眼帘的不是关闻西给人的温和调, 而是沉静庄重丶带点古意的空间, 空气中尽是沉香家具的特有香气, 仿佛置身森林, 让人放松,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窗前的l形大型现代办公桌, 上面足足放置三台电脑都开着, 还有散乱的文件,他俨然把卧室当作书房用了!

环视房间一周,知道他正在洗澡, 白棠心念一转,觉得不妥,转身想先出去,暗忖着等会再来好了!

转身还没碰到门把,就听见男人的声音,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 着实吓了白棠一跳。

“白棠, 有事吗?”关闻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她怎么忘记了?这房子全屋智能,连她住的客卧浴室都有显示屏,可随时看到房间里的动静,别说主卧了。

只是她不知道原来还可以传话,那她说话, 里面的人听得到吗?

白棠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决定不做对着空气说话这种傻事!

“随便坐。”关闻西的声音再度传出。

但是房里就只有一张办公椅和一张大床, 她若不坐关闻西的办公椅,就要坐在他的床上。guwo.org 风云小说网

两相考虑,白棠决定坐在那张办公椅上,桌上的文件都被摊开,白棠知道分寸,屁股很不熟练的扭动,努力让椅子背向桌面。

在浴室看着这一切的关闻西,本来沉着的脸不自觉露出笑意。

昨晚的通话结束时已近两点,准时的生物钟又在今晨六点让他睡不着,浑浑噩噩的状态让他必须冲个澡才能清醒。

花洒被关停。

男人拿着毛巾擦拭水珠的动作稍停,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嘴角轻扯,继续动作。

关闻□□居后,鲜少人来,卧室更没人会进,他习惯洗完澡直接进衣帽间换衣服,所以这专属卧室的浴室里一件多馀的衣物都没有。

白棠转的方向刚好正对浴室门口,很难不看到养眼画面,男人赤着上身,线条分明的胸膛秘着水滴向下流到腹肌处,下身用一条长浴巾围着,露出结实健壮的小腿一步一步走向衣帽间,一点也没有理会白棠。

仿佛知道少女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大手故意突然一拉,将长浴巾扯落在地上,果真听到身后的小声惊呼,关闻西嘴角一抿露出坏笑,有种莫名的得意。

白棠根本来不及想到非礼勿视这件事,就看到男人腰间浴巾一落,连忙举起小手把眼睛捂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敢偷看!

待白棠等了许久后,才将手缓缓放下,眼睛还是怕怕地眯了眯,只看到关闻西放大的脸正好对着自己,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她知道自己被耍了!

此时的关闻西已将衣物穿妥,走到办公桌旁,边收拾文件,边问:“找我有事?”

“我想吃早饭!”

说完一溜烟地出了房门,不敢回顾地跑回自己住的房间,寂静的豪宅里,清晨未明的天光中,只有她踩散朝曦的脚步声在回荡。

中式简约的客厅,显眼处放置了一台不太符合格调的平台古典钢琴,由法国名家亲手打造,外观浪漫雅致,线条柔和,音色嘹亮,很有欧洲宫廷的味道。

此时关闻西坐在上面,从德彪西的《月光》弹到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弹奏的人深陷韵律,听曲的人则是被弹琴之人深深吸引。

白棠感觉到这屋子因为这琴声不再古板老旧丶了无生趣,虽然这架钢琴并不能完全发挥他的琴技,但是能感动她的特质仍是无法忽视。

柔和的光线爬上了落地窗边的一角,撒进一丝温暖的气息,庄重又不失古朴的沉香木餐桌上,尽是不同以往简单精致的丰盛餐点。

透过阳光斜照,映出餐桌前听曲的人晶莹透白的皮肤,黑钻般的眼瞳,如樱的唇瓣,轻轻地抿合微笑,嘴角立即绽放小小梨花漩涡,少女一身绵软却又完整衬出青春洋溢的睡衣领上系着小巧秀气的红色蝴蝶结,公主风领口露出少女白嫩又纤细的脖颈,显得整个人气质高挑。

待关闻西入座后,白棠乖巧立刻递上一杯热咖啡,还偷加了一点牛奶,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关闻西很清楚,却没有拆穿,她给什么,他就喝什么。

“今天不是要回学校,几点走?”

“走不了,改明天了。”白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衣。

刚刚吃饭没注意,胸口蹭上饭渍印子,她正扯着布料对着那个印子揉扣,企图让那片酱汁印子消失。

“为什么?”关闻西顺着白棠的视线落在胸前的位置,扯动的扣子缝隙漏出来春色,隐隐看出内在美的浅浅线条,看不仔细也明白玲珑有致。

不自在地收起目光,关闻西假意端起左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润喉,“临时改期,有安排?”

白棠闻言擡起头,“我妈临走前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不去不行。”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关闻西径自问。

“是我爸领导的亲戚,两人临走前再三交代,一定得去,还说会影响仕途……”白棠擡头看了关闻西一眼,见他没有怀疑,也就继续说,“你说我敢拒绝吗?说不准过会还得打电话来督促呢?”

其实孙娆不是这么说的。

相亲对象是白笙领导的亲戚不假,但是前前任领导,如今比白笙还小一级,所以孙娆看在情面上,只是让白棠去走个过场,然后直接跟介绍人说不合适。

孙娆初五走那天,破天荒地跟白棠道了个歉。

白棠还挺懵,一嘴的牙膏沫子都咽下去了。

“你也不用紧张,确实是我对不起你。”孙娆不再看镜子里的女儿,垂下头,声音渐低,“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到现在也没学会当妈妈,辛苦你当了我这么多年的女儿。”

白棠漱了口,静静地将牙刷和杯子放回原位,待t鼻息间牙膏的清新渐渐散去,酝酿了几遍的词才脱口,“我也不是体贴温暖的小棉袄。”

孙娆女士嘴角笑了,眼眸乱闪。

“我现在也不指望你能跟我多亲近了,毕竟我和你爸抛下你这么多年,生育生育,我只生了你,却从来没有教育过,这十几年的空白没法弥补,失职的父母也没资格被原谅。”

这并不是一个母亲的忏悔,而是对这段亲情隔阂的真实剖析。孙娆了解自己也了解白笙,即便是从头来过,她一样会利用自己的资源实现阶级跨越,白笙也不会为情放弃仕途,说到底他们是一类人,虽为夫妻更像夥伴。

白棠虽是她生的却一点不像她,也没有孙家人骨子里的算计,更不像白笙痴迷权欲追求,她总是虚无缥缈喜欢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十岁时,她被诊断有抑郁倾向,孙娆并不在意,首先她知道自有人会帮着她矫正,比如闻歌,比如老爷子,再有就是,她觉得自己女儿至少得有她一半果敢,一点负面情绪怎能影响生活。

可基因遗传没有道理可言,白棠那焦虑多思的性子像极了她姑姑白筝。随着近几年越来越多抑郁自杀的新闻,白筝也是死于抑郁症,尤其晚上撞见白棠在屋子里失眠踱步时,她害怕了。

没有哪个母亲想失去孩子。

“做什么事都别勉强自己……跟我维持这种不近不远的关系就行。”

所有以分离为目的的爱,都是爱到了极致。

这里面一定包含母爱。

白棠到达约定地点时,相亲对象已经在了。

两人昨天才加的微信,并没啥交流。白棠修身毛衣搭同色系的黑丝绒大摆裙,摇曳生姿,款款而来。

这身衣服还是上次生日关闻西送去学校的,确实衬她,惹得王昌昊一眼沦陷。

坦白说,王昌昊已经算不错的对象了。他二十五岁那年从法国学成归来,经营家里的进出口贸易公司,目前也算有些成就;他今年三十岁,虽说比白棠大8岁,但长得挺显小;就身高也凑合和穿高跟鞋的白棠差不多,穿衣服有品位。

高级的法国餐厅里,白棠靠着椅背,看服务生为他们倒酒,对面的男人对她一笑。

“这是法国酒庄出産的甜白酒,口味相当不错,你试试看。”

王昌昊的态度彬彬有礼,无懈可击。

不过太刻意了,不像关闻西那样自然。关闻西天生就有一股从容不迫的定力,举手投足是浑然天成的绅士。

“他们的鹅肝慕斯也做得极好。”

王昌昊享用着前菜,餐桌礼仪完美无缺。

不过他的手指太短,拿叉子不太好看。关闻西的手指就优雅而修长,弹起钢琴更是没话说。

“你一定要尝尝他们的黑松露牛排。”

王昌昊对美食有独到的品味,不过太娇贵了,白棠想象不出他坐在路边摊吃烤冷面的样子。

关闻西就是那种在高级餐厅从容不迫,坐路边摊也怡然自得的男人。

完蛋了!她已经习惯把所有男人拿来跟关闻西相比,可是这个标准太高了,如果真的要找到比关闻西更优秀的男人,得给她换颗心脏,换双眼睛。

法餐实在是太慢了,已经快三个小时了,最后的甜点还没上。

“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头疼,想提早回家休息。”她有气无力地放下餐巾。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王昌昊的眼光转为关怀。

“也好,麻烦你了。”

两人在门口等泊车员工将王昌昊的车开来之时,白棠感觉身后似乎有人盯着她。

她转头,顺便避开身后那群从餐厅出来的人。

那被几个中年人簇拥着的人,真是眼熟!

那个距离近到连认错的可能都没有。

听他们谈话应该是公事应酬,他不是说不顺路吗?让他来送还说没时间。

一股气从白棠心底蹿上来。

“白小姐,你住哪里?我还不知道你的地址。”王昌昊的车开来了。

“先上车再说。”

背后那对冰冰凉凉的视线,她是一点都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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