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逼迫
清晨。
关家的楼梯上, 响起一阵脚步声。
昨晚来借住的闻静漪端着咖啡,走上二楼,来到关闻西的房门前。她意思意思地敲敲房门, 然后自动自发地开门, 探头入内。
“表哥, 姑姑正在跟孙阿姨通视频, 让白棠去露个脸说两句话, 你知道她在哪里--”话只说了一半, 就没了声音。
闻静漪眯起眼睛, 推推眼镜, 从满地凌乱的衣裳,慢慢地看向那张大床。
床上,一对男女衣衫不整, 像麻花卷般缠在一块儿,从两人沉睡的模样看来,睡前肯定是做了什么很耗费体力的“运动”--
哦,在这里!
她挑起柳眉,往前走了两步, 本想伸手推醒他们, 但是才走到床边, 却又改变了主意。
红艳的菱唇,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浅笑。
她先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楼下放声大喊。
“姑姑,白棠在表哥床上!”
这声呼喊,立刻把闻歌引了上来。
她握紧手机, 咚咚咚地冲上楼。
白棠陡然转醒,拉起薄被往里头躲, 没想到如此一来,她等于偎进关闻西光着的胸膛,与他热烫的肌肤再度厮磨。她连忙喘息着,慌得急忙冒出头来,却又没有勇气面对即将进门的人,根本进退两难。
呜呜,怎么办?怎么办?guwo.org 风云小说网
她该怎么办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昨晚她明明记得让他把她抱回自己屋子里的,怎么会在他房间醒来--
开门声如期而至。
白棠手足无措,无助地扯紧棉被,几乎快哭出来了。
就在这时,关闻西醒了。
高大的身躯坐起身来,棉被刚好遮住了‘重要部位’没有露出儿童不宜的镜头。
他眯起双眼,看了眼亲妈和亲妈手里举着的——未来岳母的视频通话,倒是颇为镇定。
关闻西恍若不觉,只是从容地从被子捞出那颗小脑袋,然后用蚕丝被把单薄的她完全包裹住。
修长指节轻轻梳理过她散乱的发。
白棠感觉孙娆那双隔着屏幕都要吃人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盯着他们俩,伤害力极强。
她裹着被子,半点不敢往那边看,压低声音问关闻西:“我睡衣呢?”
“昨晚上破了,还没来得及去你房里拿新的。”
白棠想到昨夜男人的粗鲁,耳尖一热,气得想拿脚踹他。
如果不是因为找不到衣服,她也不会这副样子,连狡辩都不能。
“你俩当我不存在?”看他们还在旁若无人地说悄悄话,闻歌语气里带了愠恼。
视频通话里的孙娆,没心思再看了,与女儿刚缓和了关系,她也不想训斥,只是说:“我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说完,便直接结束了通话。
闻歌明白,孙娆这是把这事交给老爷子做主了。
得去找一趟老爷子了。
“你俩赶紧穿衣服,跟我去一趟老爷子那。”
白棠不会笨到以为关闻西在这件事情上,是全然无辜的,也不以为闻静漪昨晚把她叫到这里留宿,以及闻姑姑一大早跟她妈视频聊天,只是巧合而已。
此刻,白家老宅的大厅,当事人都在,楚心悦与关厉东姗姗来迟,他们两个毕竟早就知情,关厉东甚至都不想插手,要不是楚心悦非拽着他来,他压根不会出现。
“多久了?”
关克朗沉着声,质问站在面前的亲生儿子。
“两个月。”
关闻西的话声未落,擡眼却寻不到另一当事人的身影了。
……
白棠没心情看戏,直接回了公司。
晚上回去,见白雪松坐在客厅,应该是在等她。
白棠走过去,握着老爷子的小把紫砂壶,喝了口水,“爷爷,还没睡?”
“今天上午怎么一声不响就跑了?”老爷子给壶里蓄水。
白棠索性坐下,“爷爷,关闻西演的这出苦肉戏里,你扮演什么角色?”
“托孤吧。”
白雪松声透力竭,如老老垂撞不出响声的钟。
“孙女儿,爷爷九十了,年轻时下乡睡了十年牛棚,中年得子,老年丧女,你奶奶也走了十多年了。”
“你哥呢……心悦回来了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就剩你了,把你留给你爸妈……我不放心……”
没等白雪松说完,白棠妥协了。
“爷爷,我会跟他结婚的,但你一定要好好地,你得看着我出嫁。”
被枕边人算计了,换了谁都不高兴。
众人都以为小两口闹别扭,照顾白棠情绪,对婚事不催促不多提,白棠刚好能缓一口气。
白棠自从被调到公关部没几天,就被安排到了下面分公司做主管,明升暗贬,还明里暗里被说是靠了裙带关系。
未名湖畔的林荫道挂满小彩灯,天气更冷了,湖面结上薄冰,早高峰有点堵车,后车闪了下灯。
白棠看一眼后视镜,心里突突跳了一下,脚下深踩油门,加速变道,轿车飞了出去。
她要跑,因为后头是关闻西的车。
那晚他折腾得她死去活来,第二t天一早又被抓包,然后关闻西两个星期没露面,说是出差去了。
微信消息倒是天天发,白棠一律已读不回。
更要命的是,过去好几天以后,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好像被下了连环套。
关闻西早就知道她喜欢他准备钓他,可是他不说,就等着她往他铺好的床上钻。
男女之间上过床,关系总会有点不一样。
白棠等着他道歉,等着他来求原谅,左等右等等不到,关闻西稳如泰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男人真不是东西!
说不清是不是患得患失,心里更难受了。
白棠握拳狠狠捶了下方向盘,车子应声鸣笛,叭一声长响。
左右交汇的车流瞬时躲得远远的。
但后头那台车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想翻脸还不舍得,只是冷了这么些天,这事儿还没完。
可天天生气也不行,她得找点事转移注意力。
前脚刚迈进分公司门,后脚麻烦就来了。
小助理送来一份文件,“经理,这事儿你估计得去旁边跑一趟。”
白棠所在古董艺术品投资公司设立在关氏集团旗下,在一幢大楼里,只不过他们在主楼旁边一个不起眼的一楼角落,与宏伟的关氏办公楼相比,根本看不见。
最初这公司是属于金融投资部,可从创立之初就没有盈利过,白棠被委以重任,要盘活这间子公司,主要负责古董艺术品经营和画家艺术家签约,而投资金融部则一直由关闻西代为管理。
她近期正筹备一场画展,以传承弘扬国风文化主要目的是为新签约的青年画家造势,便于后期运作艺术品价值和价格,增加艺术品的金融属性,说通俗点,就是通过商业运作卖高价。
新年将至,商业活动聚集,场馆位置非常紧张。
画展的场所一直没有敲定,营销部多次给出方案,建议画展定在高档商场或五星级酒店。
关闻西每次看了都摇头,将方案打回来。
他没说原因,这边也没人敢去问。
分公司员工不停重做,加班都要加哭了,方案定不下来,预算不能报批,没有资金准备工作都没法开展,再拖下去时间也来不及了。
白棠听着这意思,眉毛拧成了麻花,“我去找就有用了吗?”
小助理擦擦汗,“经理,都说你上面有人,是皇亲国戚。”
“真是皇亲国戚,还会被打到这里来?”总裁办那兄弟俩,明知道她被贬了,没个捞她的。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总不能两边耽误。
白棠倒没有不耐烦,遇上工作拿出应有的专业性,翻开文件认认真真看起来,开会讨论了一通,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也不是十分确定,为了少做无用功,还是得跑一趟总裁办公室,去问问他的意见。
大不了,大不了问完了关键问题就跑。
她拿起文件,出门,右转去了关氏主楼。
按流程,她得先去公关部,越级上报也不大好。
公关部位于22层,电梯不少人,都是关氏集团总部员工,进进出出打招呼说小话,到了年底评绩效考核,有人要升职,有人得奖金,都挺高兴的。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漂亮女员工眉飞色舞说,“你们知道吧,西总今天冲我笑了。”
西总是关闻西,带了名字又有西宫的意思,关厉东则被戏称东宫。
“你想多了吧,西总长了张笑脸,对谁不笑?”
“真是对我笑的。”漂亮员工捂住嘴,娇羞地嘿嘿两声。
“不信。”
“就是。”
“不可能。”
“西总看的是你手里拿的婚纱画册,根本就没看你。”
漂亮员工:“骗你们我直播吃屎。”
白棠没忍住笑出声。
漂亮员工:“哎,你不信啊?西总还给我涨工资了。”
这位女员工的确挺漂亮的,金色胸牌所属的部门是关氏集团金融中心,因为集团总部业务调整,结算中心工作量巨大,相关的几个部门已经三个月没有休假了,刚刚迎来一次集体调薪,基层岗位薪水上浮20%,很可观了。
白棠点点头,决定给她一点信心,“应该的,又美又能干,应该涨工资。”
不知道谁附和了一句:“‘卷王’总最爱‘卷王’打工人,加油!”
电梯里其他人都笑起来,气氛挺好的。
又有人说,“你们知道吧,西总好像要结婚了。”
大家热情讨论:“谁啊谁啊?”
“一女的,特张扬,进了电梯就不让我们进了,说是关闻西请她来的,这会儿估计在西总办公室了,趾高气昂那劲,哎呀,笑死了。”
白棠冷笑了声,决定不在22楼下了,先去上面看看,刚好电梯门开,陈秘书进来。
大家都认识他,东西宫的联合总管。
一时电梯里全闭上嘴,没人说话了。
到了顶层电梯就剩下白棠和陈秘书。
陈秘书按住电梯门,弯腰擡手,“请。”
白棠不想理他,擡脚走了。
她也不想这么没礼貌,但她现在都摆足气势。
到了关闻西办公室门口,里头真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听不清楚说的什么,但笑声尖锐扎耳,好像聊得很开心。
办公室有一个玻璃窗口,里头灯光明亮,百叶窗没有合上,关闻西的视线看过来,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看她。
那女人又往他跟前挪,手都快搭上他肩膀了。
很成熟的女性,高挑丰满骨量偏大,中长卷发大红唇,穿一套灰色职业套装,很有气场。
秘书台这时又拨电话订餐厅,还是难预约的私人料理,说今晚预留私密包间,先生姓关。
白棠心里像塞了颗揉碎的柠檬,全身心都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