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他就这样定定地望着她, 动也没动,子夜般的黑眸,一如这晚的夜色, 幽冷迷离。
时光仿佛停止流动, 定格在白棠转身的那一刻。
谁也没试着打破沉默, 只是隔着昏暗的光影对望着。
宿舍门的上锁声惊醒了她, 白棠回过神, 急忙开口, “闻西哥, 你丶你怎么会来?”
“好久不见了。”他答非所问, 深揪着她,声音好沉,好似也有盈满不堪承载的思念。
可能吗?
他对她的思念?
“嗯, 好久……”她无意识地附和,不知所云。
关闻西看着她,温温地笑,“卷了头发。”
“嗯……”安婷说,从头再来一定要从头开始, 拉着她去学校理发店烫了个卷。
“很好看。”
他又冒出一句, 眼神里的认真让白棠无法把它当成一句随口的应酬话。
“嗯, 谢谢¨¨”
真的觉得好看吗?跟他喜欢的人相比呢?
他的神情有着教人心悸的温柔,语调低醇得几近缠绵,糅合成一股揪扯得心头发酸的感觉……白棠几乎要以为,关闻西一直深刻地挂念着她。
关闻西怎么可以在她终于决定忘掉他的时候,又堂而皇之地出现, 轻易扰乱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tguwo.org 风云小说网
烦透了他暧昧不明的举动,也不想再去猜测他的心, 太累了,白棠只想好好地保住难得的平静,她真的很满意现状。
“我们一定要这么客气生疏吗?”关闻西眉宇淡郁地耸起。
“没啊¨¨”他们看起来很生疏?
“那你非要一直回答‘嗯’?”
“嗯,我那是……”话才说一半就打住,他们相视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这一笑,气氛缓和了许多。
“来之前怎么不先打个电话?”白棠开始有心情和他寒暄。
“我以为这个时间,你一定会躺在床上刷手机。”关闻西淡淡地,像谈天气似的说道。
白棠无言以对,他还是这么了解她。
“哦,我今天和朋友出去玩了。”
“朋,友?”他低头间,声音轻得几乎没有重量,若不凝神细听,就会飘散无踪。
他在害怕什么?
话中那抹胆怯,是错觉吗?
“嗯……不久……可能,会成为我男朋友。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哦,祝福我吧!”几乎是刻意的,白棠用着比平常更轻快的语调说。
是想掩饰心里的慌乱,还是那抹动摇的危险情愫?再见到他,情绪仍会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动,告诉他,是想更坚定自己的心,彻底斩断迷乱。
“真的没看错……”他说得很小声,更像自言自语。
呃?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对她说,还是对他自己?
“闻西哥,你说什么?”既然听不懂,就假装没听到,等他解释。
“没什么。”关闻西目光投向远方,眼神幽沉迷离,遥远得找不到定点。
“开心吗?和他在一起,轻松,自在吗?”
“……嗯……”她忽然答不上来,声音干干的,“他对我挺好……”
一大堆和孙宇帆在一起的理由,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勉强挤出几个字。
“那就好…那就好……”他一直重复这一句,很轻很轻地重复。
“闻西哥?”他没事吧?看起来心神恍惚的。
“我妈前段时间逛街给你买了几件衣服,让我捎过来给你。”
由他手中接过手提袋,不经意碰触到他的指尖,是冰凉的,“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吗?”
“没有,就一会儿。”
总是看不透他心思的白棠,这一刻,居然奇异地看穿他在说谎。
他究竟等了多久?!
还有,这些衣服真的是闻姑姑要他带来的吗?
“东西带到,我也该回去了。”
“闻西哥!”没多想,白棠冲动地抓住他的手,“你现在就要回安城吗?”
关闻西没说话,目光落在她缠握着他的手,但白棠没放,因为他的手,真的是完全僵冷……云城真有冷到这种程度吗?
“上次……不是说,让我请你吃饭?”
他终于回话:“不了,我还有事。”
兜头一盆凉水浇醒了她,但想问的也说出了口,“是有人在等你?”
“嗯。”
他是急着回去见白月光吧?
半个多月前,也就是白棠删了关重北‘v他500’的那条微信后的几天,他又发来微信,大意说,关闻西正在追白月光,那姿态让他大跌眼镜。
白棠识相地松了手,没再试图留他。
关闻西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擡手看表,并没回头,只是轻轻地留下一句,“白棠,生日快乐。”
整个人仿佛被雷劈到,白棠当场傻掉!
今天……是她生日
连白棠自己都忘了,关闻西居然记得。
不该有的揣测又一次冒出来震得她浑身发颤。
他,会是为了这个专程来的吗?
是这样的吗?
白棠学着他的动作擡起手……十一点五十八分。还是赶在最后的两分钟,及时送出了他的祝福。
二十一岁,唯一收到的祝福。
再次擡头看向他离去的方向,他已被暗沉的夜色吞没。
那一刻,鼻头好酸丶好想哭,有一种像是失落了什么的感觉,心,空空的。
刷了门禁卡,又识别了指纹。白棠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机械式地打开手提袋,里头整齐叠放的衣服,每一件都是她偏爱的款式。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包装好的礼物。
拆开它,里头是一个玻璃球,还附了一张小卡片,白棠认得出他端逸俊秀的字。
白棠:
生日快乐!
礼物实在挑不出,送个愿望给你吧。
关闻西会满足白棠一个愿望。
于1月29日晚10点58分起,终生有效。
玻璃球里是微景观,首先看到的是两棵缩小的树,茂密的枝叶像两把伞覆盖住下面的部分,再往下看,树干上系着一架红木的秋千,像手工雕的,秋千上坐着一个黄裙小女孩,秋千和树干连着的地方可以活动。
只要将玻璃球放到木质底座上,秋千就跟着动,而秋千上的小女孩则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田文文太惊喜了,“你从哪里买到的?简直太漂亮了!”
“你听,这笑声分明是白棠原声,肯定是自己做的,”安婷撇下正视频通话的奚怀谷,从床铺露出头来,“文文,把玻璃球拿近我看看。”
从田文文手中接过玻璃球,安婷仔细研究了会儿,还给手机里的奚怀谷看了眼,得出结论,“这肯定是关闻西的手艺吧。”
白棠点头。
安婷咋舌,“孙宇帆被秒得渣渣都不剩!”又说,“这小孩雕得也像,你初中还真穿过这么一条黄裙子,可好看了,我妈当时还想给我买同款,可惜太贵了没舍得。”
“你确定关闻西喜欢的人不是你?”田文文一手抱胸一手摸下巴,紧着眉头看她,“证实过了?”
白棠脑子顿时被这句话塞满了,像是跳针的唱盘,不断重复唱着同一段。
需要证实吗?
被拒绝,然后彻底失去?
白棠把头埋在枕头里,脑子完全放空,任由自己沉进梦乡。
今天,真的是太累了。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她始终在不同场景里寻找着关闻西,不断地开门关门,直到在某一扇门后看到和别人拥吻的,他的背影。
他怀里的人有一张模糊的脸,怎么靠近都看不清样子。
梦醒之后,白棠饭照吃丶书照读丶觉照睡……孙宇帆依然围在她身边,地球依然在转动。
很多事情都没变。
或者说,很多事情她已经学会不去多想,刻意让自己遗忘。
放寒假当天,闻静漪和黎凡出现在了校门口。
“没想到吧,竟然使我们俩来接你!”黎凡那张嘴夸张又欠揍,“心心念念的人没来,失望吗?”
闻静漪拍了下黎凡,示意他少胡说八道,“是表哥让我来的,他有工作走不开。”
关闻西还是第一次把工作放在她前面。
其实,她和他平时联系并不多,生日那晚之后,更是连他朋友圈都没办法访问了。
对着两个知情的人,白棠也不想再隐藏情绪,趴在车窗上,呆滞了许久,任由失落外泄。
“白棠,你的保研材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白棠转下头,回答闻静漪,“都交上去了,不过最终结果得大四才公布。”
“呦,还保研呢,能选上吗?”
自从知道了彼此的秘密,黎凡和白棠本没见过几次面的人莫名热络熟稔了。
“推免没过,就再考呗。”显然此刻的白棠没有拌嘴的劲头。
和副驾驶上的闻静漪对视一眼,黎凡换了语气,说:“我问过了,关闻西说他没女朋友,你大胆追,要不要我帮你?”
白棠当然知道他现在没女朋友了,可是,“他有喜欢的人。”还是很喜欢很喜欢那种。
黎凡没词了,求助性的眼神递给闻静漪,然后专注开车。
闻静漪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有喜欢的人的?”
“关重北说,他追白月光追得很卑微。”声音低闷缓慢,白棠如揭伤疤。
闻静漪抑制不住地捂嘴偷笑,捣乱的人还真不少。
清了下嗓子,“白棠,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表哥犯错,你得救他。”紧接着一脸担忧地叹长气。
白棠坐直,也紧张了起来,探着脑袋问:“他破坏人家感情啦?喜欢有夫之妇?”
显然没料到故事的发展,闻静漪迟疑中,黎凡应声,“对,道德败坏了。”
又看向闻静漪,她的不反驳俨然被白棠理解成了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