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反叛
内务大臣的表情当即就凝固在了脸上。
他僵在原地, 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世安·宋殿下话语的真正含义。
然而余光扫见在场其他人同样惊疑不定的神情，即便本人并不愿意去相信事实，也不得不承认他刚才确实没听岔。
在夸赞了他的尽职尽责后, 这位脾气古怪的君王居然要直接革了他的职！
“世安·宋殿下, 我对您忠心耿耿, 我到底哪里做得让您不满意了？”内务大臣跪倒在地, 若非还记得世安·宋登上王座的一系列“丰功伟绩”，现在回想还觉得有些害怕, 他此时怕是要恨不得去抱这位年轻帝王的大腿。
只可惜如今的这位君王虽然看着年轻，但实际上却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样慈悲。
内务大臣绝望出声：“殿下，我到底有哪里做得让您不满意了？恳请您一定要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不只是内务大臣, 宋世安的那些联邦队友们也跟着看向了这位掌控了帝国权柄的异世界君王, 疑惑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忠心耿耿……”宋世安一听这个词就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
就是因为这个便宜臣子这么忠心耿耿，他才会在刚才一连遇到这么多的背刺啊。
但这并不适合作为解释的原因拿出来直说。guwo.org 风云小说网
宋世安临时随便找了个借口，经历了之前的一连串意外，这对他来说已然驾轻就熟。
宋世安回忆以前看到的那些电视剧里说一不二的帝王，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和电视里的那些演员靠近：“你倒不必如此惊惶, 你确实没做错, 只是在学习沉淀后，我现在已经不是很喜欢你如今的行事风格了。”
“当然，我也说过了，这并不是你的错, 只是我在离开帝国后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学习后喜恶有所改变。我之后会和政务官细细商谈, 给你另外找一个更合适的职位。”结合过去在联邦学习的经历，宋世安给出了一个勉强能说服在场所有人的说辞。
至于什么是合适的职位……
最好是以后都不用再出现在他面前疯狂扒他马甲的职位。
只可惜因为他实在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官职体系, 担心说漏嘴说不出具体把人放到哪个职位上, 只能暂且表示说要和其他人先商量商量。
宋世安的联邦队友们愣了愣, 随即很快对宋世安表示了理解。
确实，现在这个内务大臣确实还算尽职尽责，职责之内的事做得也还能算是不错，但那过于能言善道的嘴实在是太能张口胡夸了。
好多次宋世安都在沉思些什么，连他们都看能看得出来宋世安的厌倦和沉默，对方却非要没事找事硬夸。
想想如今这个帝国的局势，叛军都在宋世安去联邦上学的时候出现了，国家的局势看着确实不如表面上看着那么好，过分的夸赞对掌权者来说确实是麻痹神经的毒药。
……更别说，就算是他们对于内务大臣的陪同感觉到满意，可这实际上都是帝国的国事，哪怕他们和宋世安关系不错，算得上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也决不能簪越到这种地步。
对面，一片寂静之中，慌乱的内务大臣几乎没怎么细想，就潜意识地觉得这次调岗看着有些不大对劲。
还没想清楚，他便下意识地抗拒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种改变，想要和世安·宋求情，保留自己原本的职位。
……不说别的，王宫内的其他职位或许比内务大臣官衔要高，但后者往往才是能在君王面前有更多机会露脸、更容易夺得君王喜爱的职务。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在调整表情仰头看向世安·宋殿下的同时，那些抗拒的话还没来得及涌出喉咙口，抬头看见世安·宋脸上那不容辩驳的坚定神色，当即便反应过来不对，后背不断往外冒出冷汗。
和君王辩驳，反抗世安·宋殿下的口谕，那些瑟瑟发抖的叛军难道还不足以让他警惕么，他刚才到底是生出了多胆大包天的想法！
“……是，殿下。”回忆世安·宋在对抗叛军时展现出的气魄，内务大臣当即咬牙应了下来。
之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从地上爬起来，一路恍惚地把这人送到了安排好的卧室。
失魂落魄地在最后以内务大臣的身份安排好王宫的内务，内务大臣内心一片混乱。
耳边的所有声响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远去，只剩下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诘问自己——
他倒是为什么会被世安·宋从原有职位撤职？！
世安·宋未来究竟想把他放到什么职位上？！
只是安排个职位的小事，既然已经想好了要给他撤职，为什么新的任命至今还没落到他头上，到底是什么让世安·宋如此犹豫？！
世安·宋是真的不习惯他的作风，还是说……世安·宋已经彻底厌倦了他的存在？！
无措惊惶之下，内心的猜测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糟糕。
内务大臣不断回忆不久前世安·宋的表情和神色，回忆刚才发生在他周边的一切，思来想去后居然还真就被他找到了什么证据。
对比前后的世安·宋态度的变化，这一切都是在世安·宋殿下和格纳大魔法师在房间内单独聊天后，才跟着出现的异样。
如果说在和格纳大魔法师一起走进房间前，世安·宋对他的态度既不热切也不算冷漠，他在君王心里的形象还有转圜的余地，那么在世安·宋单独走出房间后，他便彻底失去了近身服侍这位年轻帝王的资格。
只可惜也不知道格纳大魔法师和世安·宋殿下在房间内都单独说了些什么，那个原本并不隔音的房间并未传出半点异样的声响，即便凝神去听也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那应该就是魔法的作用了。
内务大臣回忆他在房间外听到的所有声响，他是真的想弄明白双方究竟都说了些什么，让他最终落到了这般糟糕的境地。
然而在异世界术法的作用下，他终究听不到任何世安·宋和格纳大魔法师的秘密对话，于此时没有半点相关的头绪。
不过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即便并不知道彼时双方的交谈内容，内务大臣最终在记忆中找到了些许通向真相的线索——
不知怎么，内务大臣陡然想起了在双方并未步入房间单独聊天时，世安·宋笑着说出口的那句“在场都是自己人”的话语，以及格纳大魔法师在听到这句话后做出的反应。
是的，在彼时，那位格纳大魔法师暗示世安·宋，当时的情况并不算安全。
而在场除了那些帮着世安·宋殿下击退叛军的朋友之外，就只剩下他在场……
在格纳大魔法师做出那般姿态前，想必世安·宋已然试探着表态当做是自己人，但在那之后，伴随着格纳大魔法师的暗示，以及那场外人无从得知的单独聊天内容，在世安·宋走出房间后，那位年轻帝王对他的有态度恐怕也会有所变化，
或者说，事实上也确实已经出现了不同以往的变化——就是世安·宋要将他调任的的事。
就看世安·宋说的那些话，不喜欢他的行事风格便意味着要将他调任到君王的视线之外，调任到时常出现于世人面前的光辉灿烂的君王的世界背面。
而当他不常出现在公众面前后……恐怕最后什么时候死了都没人知道吧……
也不知道格纳那个混蛋究竟在世安·宋面前说了些什么，居然挥霍了君王对他的那点原本的宽容。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实世安·宋本身就没有要饶恕他的意思。
正如世安·宋说的那样，作为与一个本身就有背叛前科的人，如今又因为行事风格不被君王所喜爱，这一切的种种便彻底判决了他的未来。
可能世安·宋本身就对他没有多少信任，可能那句包括他在内的所谓“自己人”也没有多少真心实意，只是这位年轻帝王自信自己足以掌控全局，觉得一直呆在王宫的他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怎么着也翻不出多少耿浪，于是他是否和世安·宋的那些客人一样被对方所信任，这一切在绝对的实力下也开始显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然而现在是世安·宋并不需要他了……
他并不被君王喜爱的事实，如今便足以将他推落至深渊。
等到他被调职后，想必就是他将遭遇暗杀的时候了。
对于一个不被君王信任，亦不被君王所喜爱的人来说，他知道的还是太多了。
只是新王和宫廷大魔法师存在联系的这件事，就足以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内务大臣想起了世安·宋殿下照着他辩解时的言语，意味不明地说完“忠心耿耿”这句话后的古怪停顿，原本仅剩的那点困惑被惊惧彻底取代。
整个王国都是世安·宋的领地，未来整个帝国都将全无他的容身之所！
内务大臣越想越害怕，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腔伴随着恐惧血淋淋地跳出来。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决不能再继续这么坐以待毙了……
内务大臣绝望地思索自己的未来，他先是想到了王都的那群贵族，想必他们绝对会对新王的消息很感兴趣。
只可惜在那场落幕没多久叛乱后，恐怕王都范围内，绝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位贵族会胆大包天地展现出自己的这份好奇心。
将之前还算是相熟的贵族一个一个尽数排除，内务大臣绝望地发现王都内短时间内恐怕无人敢违逆君王收留他。
越发深沉晦涩的想法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如果没办法从这些贵族王室手中找到生路，那么教会的教皇呢？
光是王室和宫廷大魔法师那出格的关系，就足以在这个重要关头，换取教会的庇护。
内务大臣心里骤然生出了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
他这么想着，偷偷摸摸溜回了房间。
收拾好了家当，看着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于黑夜来临前逃出了王宫。
……
晚上，在吃过晚饭后，趁着君王就寝前的这点时间，想着边境仍等待着拯救的民众，政务官迅速顺着宋世安的意识，大致安排好了后续支援边境的种种举措，并将其交给了宋世安做最后的审批。
他显然不敢隐瞒这位新王丝毫。
宋世安接过方案大致看了两眼，装样子做出了一副从头看到尾的架势后，粗略一扫在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后当即出声表示同意，并顺势趁着这个机会表明了自己想要去边境御驾亲征的事情。
政务官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他几近虔诚地看向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新王：“殿下英明神武。”
相信在结束了王都的叛乱后，王都内的剩余贵族在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有人敢大着胆子觊觎王座。
而世安·宋殿下去往边境的举措，这比教会的所谓“神爱世人”更加有力的事实，足以博得民众的爱戴与敬仰，重振王权原本的威严。
这绝对是贤明的世安·宋殿下原本计划中的一环。
“未来，您的名讳必然比教会信仰的那位无用神明更加光辉灿烂，响彻帝国的每一个角落。”一想到自己即将经历并参与进这样的一段历史中，政务官一度因此难以控制住自己说话的语气与强调。
宋世安差点被政务官这堪称无中生有的夸赞夸到脸红。
“咳咳，哪里哪里……”宋世安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推拒，主要他这一次去边境的原因看着更接近于防止掉马的逃难。
他不是很想和这位不知将他想象成什么样子的臣子，继续就着这个话题夸些莫须有的帝王品格，当即换了个话题，顺势提起了另一件继续对方辅助解决的事情：“对了，王宫内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职务，与内务大臣的品阶相当，但又不会时常出现在我眼前？”
“那位内务大臣的工作能力倒还算是不错，只可惜我并不是很喜欢他的作风。”
……虽然离他去往边境的日子也没多久了，但如果可以，他其实也不是很想再见到这位内务大臣的面，时刻体验下一秒就将背刺的紧张刺激。
“是么……”政务官说着在脑中认真回想片刻，按照君王的诉求，还真叫他想到了什么看着勉强能算是符合宋世安要求的职务。
在将之说出口并得到宋世安的认同后，他当即唤来侍从，想把内务大臣找过来指派新的职务。
只可惜最后却不巧遇到了意外——
“殿下，您要找的人，他，他失踪了。”侍从跪在地上忐忑出声，说话时也不忘斟酌用词，生怕怒火最终危及到他身上，“房间内有翻找的痕迹，整个王宫内都不见他的踪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好像突然消失在了王宫之中。”
政务官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内务大臣的职位本身就意味着对方知道很多外人无从得知的秘密，这反过来也将是一把刺向君王的利刃。
无论是仓皇地主动逃离王宫，还是因为意外被外人绑架，对方决不能活着落到王都内的其他贵族乃至于教廷手上。
想到对方此时很有可能正在和其他人倾吐那些王宫内不为外人说道的密辛，政务官简直如坐针毡：“不好，殿下，我们必须要尽快把他们找回来。”
“不，你倒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宋世安一听这个好消息，当场笑了，“跑了就跑了，我们就都当这事从没发生过就好。”
这不是正好么，王宫内话最多，背刺他的次数也是最多的内务大臣自己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这也正和他意。
明天就随便找个沉默寡言的人顶上，这看着倒是刚刚好。
……至于内务大臣知道些什么秘密……他和对方正经接触的也就这点时间，他能有什么不方便别人知道的秘密。
又或者说……无论是威胁他王权的秘密，甚至于这个世界的王座本身，这对现代世界的宋世安来说实际上都无关紧要。
政务官直觉这不行，不管怎么样，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必须要将内务大臣抓回王宫。
但看着世安·宋殿下那副带笑的轻松模样，觉得这事恐怕并不简单。
或许就像是世安一世先前彻底结束混乱，掌控王权的谋划一样，这看似鲁莽的举动，实际上却同样是世安·宋殿下未来伟大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世安·宋殿下……您聪慧至极的头脑此时究竟都在想些什么，您未来又将做出什么影响整个帝国的伟大判决。
“……是，殿下。”
对于世安·宋的谋划，政务官哪怕用尽全力，也无法揣度一丝一毫。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再一次忠诚地、无条件地认可世安·宋殿下做出的每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用尚且无知的双眼见证必将铭刻于史书上的辉煌历史。
第102章 风云变幻
“……也不知道究竟世安·宋究竟是在暗地里怎么和他们说的, 那群自诩中立的宫廷大魔法师如今已然偏离了原本的绝对中立的立场，开始偏向于王室。”
内务大臣跪倒在教堂过分冰冷的地面上，述说他在不久前曾亲眼看见的桩桩件件。
“大人, 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末了，他弯腰把头扣在了地面上, 拿出了自己最为诚恳的姿态, 以求换取面前教皇的信任。
他知道, 作为在世人眼中君王的拥簇，他突然跑来教堂的动作看着实在是过于突兀, 甚至于他述说的这部分消息在外人看来也过于离奇，但他保证, 他所说的一切都发自内心，全无虚假。
内务大臣哪怕现在已经成功进入了教堂内部获取了教会的短暂庇护，可他现在还能回想起在逃离王宫时的惶恐, 并神经质地担心起教堂门外那不知道数量多少的追兵。
……想必此时, 他匆匆步入教堂背叛王室的消息已然传回了王宫，传到了那位世安·宋殿下耳边。就以那位瞬息间倾覆帝国的君王的手段, 如若他这会儿没能取得教皇的信任，被教会所抛弃，被君王的鹰犬抓捕进牢狱之中, 等待着他的必定是比死亡还要残酷的未来。
一想到未来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何等残酷的刑罚, 内务大臣便不可避免地打起寒战。
他微微抬起头用希冀的眼神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曾与世安·宋齐头并进、凭借信仰统治了大半国家的教皇, 期待着对方让自己自此留在教堂内拥有庇护。
看得出来, 只是听说了他赶往教堂有重要消息要禀报, 对面的教皇便从睡梦中挣出亲自站在他面前, 在世安·宋轻松平定了王都叛军谋划了不知道多久的叛乱后, 如今教会对这位杀伐果断的新王忌讳的程度达到了何种程度……
只要能成功展现出自己的用处，保住性命的难度应该不大。
而王室与宫廷大魔法师们这种出格的接触，这样惊人的消息应当能换到他想要的东西，保住他的命。
内务大臣对面，教皇乍一听到这般令人震惊的消息，到底也算是浸淫权利多年的人精，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一时间无法叫人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说那些宫廷大魔法师在数十年后的今天，抛却了过去花费无数精力才对外展现出的绝对中立的态度……”许是自己都觉得过于错愕，又或者是下意识不想相信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教皇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有什么证据？”
“如果只是跑到我的面前，说些没有依据的臆想……呵，你应该知道的，你的下场或许最终也会和你臆想中的无异。”
“当然，教皇冕下，我当然知道。”内务大臣说着，当即说明了他所谓的那些证据。
他自信地开口道：“冕下，您是否还记得，在最开始世安·宋登基大典的那天，对方于众目睽睽之下，无缘无故骤然消失的画面？”
“你的意思是……”教皇当即便领会了对方未完殆尽的意思。
联系今天世安·宋突然操控着名为机甲的炼金道具，带着信任的战士杀回王都的事，一切看着好像是有些过于凑巧，连带着登基大典上，那任凭他怎么探查都只觉得是意外的场景看着都显出了刻意。
如今听内务大臣这么一说，看着好像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偏向。
除了那些能力位于圣罗华帝国顶点的宫廷大魔法师，好像也确实没人能达到这样的实力水平，以至于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着众人的面送出教堂，并从头到尾都叫人察觉不出多少异样。
……如果真是这样，当初那些混蛋说的“世安一世的消失是源于空间混乱的意外”的说辞还真是个滑稽的笑话。
而在这之后，果然也如他所想的那般，内务大臣说出了教皇意料之中的回答。
内务大臣语气笃定：“没错，教皇冕下，世安·宋在登基大典上消失的那一瞬间，其实就是新王与那些宫廷大魔法师存在联系的证据。除了那些魔法师之外，整个帝国境内，还能有谁能有这样的实力。”
“您就不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凑巧了些么？”
“在登基大典上突然消失，又在王都的叛军即将攻入王宫的同时再次突然出现。世安·宋是如何知道叛军的消息在这个时间点回到王都，他是怎么知道王都的境况找到这么凑巧的时间点？”
“想来在世安·宋最初带着那群恶心的魔兽攻下王都后的那一个月内，看似不理政务，对治理国家看着像是兴趣缺缺的样子，实际上早早与那些宫廷大魔法师们勾搭上了。”内务大臣回想着世安·宋在杀回王都后的一系列举措，看着整天猫在卧室内什么都不管，怕是当时就和那些魔法师存在了联系。
……亏他还以为对方不理朝政是因为那位曾经的乐师对权利没有兴趣，所做的一切都是本人对旧王的复仇，看来还是他过分天真，被世安·宋过去的赞誉蒙蔽的双眼。
“是么。”教皇脸上依旧是那副叫人看不出内心真实所想的平静表情，真实想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清楚，“你还有别的什么证据么？”
“如果只是那些绝大多数由个人臆测构成的话语，可能并不足以说服我。”
“当然，”内务大臣说起了今天发生在王宫内的那件事，“尽管世安·宋在这上面做得很小心，就是那些魔法师们在这一点上也很谨慎，可我还是凑巧发现了足以证明这一切的证据。”
“就在今天，我亲眼看见世安·宋和一位名为格纳的宫廷大魔法师单独走进房间，避开了所有人单独谈话。”
“当时我就在房间外，没能听出房间内传出丁点响动，想必当时一定有魔法刻意遮掩了房间内的动静。”这也是他今天逃出王宫的原因。
担心眼前的教皇不相信，内务大臣还在末尾补充了这么一句，暗示自己逃离王宫的原因：“冕下，相信我，我的所有言语均无谎言与欺瞒，不然我今天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了。”
要知道，为了避嫌，起码在明面上看着出于绝对中立的态度，那些宫廷大魔法师们在这上面往往会很注意，会让自己尽可能避免所有让自己出于被怀疑处境的场景。
和帝国的君王单独聊天？这怎么可能！
在过去，除了必要的研究成果报备，他们恨不得让自己永远不和法师塔之外的人交流。
就是过去因为意外单独交流，也绝不会画蛇添足用魔法对外人屏蔽双方的对话。
教皇看了眼面前的内务大臣，对方在世安·宋离开没多久便在诱惑下堪称是迫不及待地向外透露了王宫消息，就过去侍奉了两代君王的表现来看也不像是什么对君王绝对衷心的人，而彼时世安·宋甚至还没出现于王都之中。
那些宫廷大魔法师看来确实可能有点问题……
那些向来习惯于置身事外的宫廷大魔法师，或许并不会为了世安·宋做出太大的牺牲，而双方这种隐没于暗中，不为外人得知的交流确实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说明了这一点，但就如今这结果来说，起码在利益上两者存在相同。
如今的局势对教廷来说是真的有些麻烦了。
教皇深呼吸一口。
他没再看向眼前伏倒跪在他面前的内务大臣，只是对着边上的人吩咐：“行了，你们暂时先把人带下去吧。”之后如何处置，他可能得再看看世安·宋那边的反应。
教皇用力闭了闭眼，脑海中骤然出了几个月前，皇家大剧院内看到的那些画面。
当时他并未把那位供人取乐的小乐师当回事，无视对方的意愿将其卷入了权利的漩涡，但任凭他这么想象，也从未预料到，那位被迫卷入麻烦之中的乐师转而开始争夺权力，开始从他、从整个帝国手中攫取掠夺。
教皇很少后悔，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开始发自内心地懊悔，恨不得祈求他供奉的神明让时间倒流。
不说回到几个月前的皇家大剧院，就是回到当时世安·宋在登基大典上骤然消失的时间点也是好的。
……可恶，如果早知道那离奇的失踪都是世安·宋刻意的举动，他在这之前也不会做出那么鲁莽的决定，贸然插手帮助威利亲王。
如果眼前的这位内务大臣说的没错，恐怕事情发展到现在，目前对他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世安·宋并未将自己与那些宫廷大魔法师的关系公开，双方的关系依旧被迫隐匿于黑暗之中。
起码如今的局势依旧在限制这位年轻帝王对帝国的统治。
……
宋世安很快就让政务官给自己找了个沉默寡言的新内务大臣。
而在这之后，在他的联邦队友们看着内战结束后的王都、还未生出出去玩的心思前，他还顺带着说出了自己即将率军去往边境的事情。
和宋世安想象中的原因，在这个西幻世界里，独独只和他关系不错的联邦队友们顺势也跟着表明了要和他一起去往边境的想法，说要去边境跟着长长见识。
可以想象，当位于另一个陌生的国度，唯一认识的熟人表示自己要暂且离开一段时间，即便宋世安表明了他们可以一直呆在他的王宫中，这些对这颗星球一无所知的联邦人恐怕还是会下意识地想要呆在熟人身边。
宋世安一脸动容，神情里藏着真实的激动：“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啊？明明是客人，最开始就让你们帮我夺回王位也就算了，现在还劳烦你们陪我去边境……”
“这有什么。”温德林笑笑，没把这当回事。
他想说，宋世安把他们额外把他们带到了这颗隐士星球上就已经能算是救了他们的命，抛开本身的同学情谊不谈，就光看这救命之恩，让他们帮着做什么都不为过。
只是这番救命之恩的话来回说又显得有些过于疏离，温德林想了想，很快调笑着回答道：“都是军校生，去你们这的边境战场上看看也算是难得的机会。”
“而且说真的，你们这出行这么方便，去边境估计也就是一个魔法的事情，一眨眼就能到地方，这有什么辛苦的。”
“有魔法能省略赶路的过程，你们这出兵也很方便吧。不像是我们那，就算是效率再怎么高的星际跃迁，也要耗费不少时间。”说着，回忆当时从联邦直接来到圣罗华帝国的经历，想想离联邦不知道距离几个星域的距离在魔法的作用下便在顷刻间被抹平，温德林说话的语气里都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羡慕。
出兵方便么……
之前跟着军队一路去往边境，期间因为赶路便直接浪费了大半个月的宋世安有些语塞，一度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和自己的联邦队友们解释，在他安排的出兵计划里，压根就没有用魔法填补赶路进程的计划方案。
只是他的联邦队友们看向他的眼神实在充满了惊叹，而面对着这样的视线，将穿越转而挪移到那些魔法师头上，已经用“事实”展现了瞬移前往边境可能性的前提下，宋世安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做不出把原本计划方案拿出来给对方看的事情来。
“……差不多吧，”宋世安最初有些骑虎难下，但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很快就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宋世安想了个合适的说辞给自己挽尊，试图让步行去往边境的事在这些联邦队友们眼中合理化：“不过你们也知道，最近那位格纳大魔法师有些忙，先前来回去往联邦的瞬移对他来说也有些影响，这样转移一整支军队的事对他来说想必负担也绝不会小。”
“这样，我派人过去问问，如果情况不允许的话，可能就得提前做好随军步行去往边境的准备了。”
说着，宋世安便直接派人再次去往了法师塔找那些宫廷大魔法师。
因为之前就有了解，知道那些宫廷大魔法师长久保持中立地位超然，他甚至都没指望那些魔法师会给出回复，只想着在自己的联邦队友面前演一出合格的戏码。
……当然，按宋世安的想法来看，最好那些魔法师是什么都不说，这样也方便他事后自己发挥表演。
宋世安并不知道，这个在本人看来毫无意义、纯粹是走个过场的举动，除了糊弄自己的这些联邦队友外，那位在他的授意下赶往法师塔的侍从，在一众王都的贵族之间，掀起了又一轮的明争暗斗。
第103章 一句话收服法师塔
宋世安给出的这套说辞在他的那些联邦队友来看确实也算合理。
虽然先前格纳大魔法师曾使用魔法轻松瞬移出现在他们眼前, 看着状态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但军队迁移和单独个人的情况总归是存在不同，更别说不久前, 对方还曾费心费力地把他们连带着机甲从数个星域之外的联邦带到了这颗星球上, 这确实还得再单独看看对方的具体情况。
所有人都提前做好了事后可能会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等待着格纳大魔法师那边传回来的最终回复。
……
与此同时，法师塔外，收到通过炼金道具传过来的消息后, 附近的侍从当即带着世安·宋殿下的命令赶往了法师塔。
他站在法师塔的大门前，回忆着最近格纳大魔法师的作息时间。
只可惜因为实在难以从对方近来变化莫测的作息中找到什么规律, 侍从最终只能站在法师塔外，念着仍在等待着结果的君王, 焦灼地等待着格纳的出现。
只是他并不知道，就在他站在法师塔外等人的这点时间里，他的突然出现也得以被法师塔内的那些魔法师瞬间发觉。
和先前所有宫廷大魔法师都在法师塔内，于自己的工作间里全心全意研究魔法的情况不同，近来这些天内，因为一些流行于王都的传闻——那些被不少贵族口口相传的宫廷大魔法师开始偏向于王权的消息，法师塔也不复过去的平静。
一时间不少魔法师都没心思再关注自己的那些魔法研究, 因为王都近来的局势而焦头烂额。
看到侍从带着世安·宋的命令再次出现在法师塔外, 绝大多数的魔法师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交流，最好一句话都不和这些君王的走狗交流。
只是近来王都不少贵族，乃至于另一个手握半个帝国的教廷都将视线聚焦于他们身上, 担心世安·宋的侍从在法师塔外站得久了后会持续引起外界的一些莫须有的猜忌，最终还是有魔法师叹了口气, 在进入法师塔时上前额外问了句原因。
恰在此时进入法师塔的魔法师勉强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情愿, 主动上前搭话, 用格外生疏的神态询问道：“你今天来法师塔做什么？！”
他的语气和态度甚至从头到尾都算不上多好。
然而即便如此，这已经足够让过去从未得到这些宫廷大魔法师半个眼神的侍从感到受宠若惊了。
侍从被惊得足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不敢违逆这些地位比他尊贵的宫廷大魔法师的话语，再加上这件事本身也算不上是什么重要的秘密，他最终老实地回答道：“殿下让我来找格纳大魔法师，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额外得询问得到他的帮助。”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侍从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魔法师骤然变了脸色。
上一次这位侍从来到法师塔外找格纳大魔法师，时候王都便流行起了法师塔屈服于新王威严的传闻。
而这一次这位侍从再一次来到法师塔外，也不知道在这后又将给他们带来什么糟糕的结果。
情感上来说，他们想直接把侍从直接扔出法师塔的范围之外，从根本上彻底断绝麻烦。
但实际上，过分坚决的态度或许也会让局势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以至于最终跟着在那些非黑即白的贵族口中传出什么“法师塔偏向于教会”的传闻。
眼见侍从就这么一直站在门口，如果任凭对方继续这么待在法师塔外，或许会被其他人视为宫廷大魔法师立场偏移的证据，以此作为后续攻讦的缘由。
正好这几天这位侍从寻找的目标——格纳大魔法师，作为出于漩涡中央的宫廷大魔法师，这些天来他也不像是以前一样天天猫在自己的工作间里，像是过去那样认真研究魔法，现在正好能把人叫下来，让对方来解决如今这场和他相关的闹剧……
想到这，这位凑巧撞见了这个场景的路过魔法师当即快步进入了法师塔内，迅速用魔法联系了格纳。
只可惜格纳近来似乎是被其他人烦得不行，并没有半点要理会他的意思。
没办法，他只能找上法师塔内实力最强、名望最高，被其他宫廷大魔法师隐隐当做是头狼的一位大魔法师——亚度尼斯。
……和他们的情况不同，拥有足够强的实力，即便格纳使用魔法屏蔽了外界令人烦躁的消息，也足以凭实力冲破屏障把消息传到格纳的耳边。
他很快联系上了亚度尼斯，简单和对面说明了具体原因并得到回复后，他很快就跟着切断了联系。
希望最后能把这个侍从尽快打发走吧……
中立的法师塔已经再承受不了更大的冲击了。
……
法师塔内，格纳的工作间内。
这些天，自打他那场和世安·宋的谈话被扭曲了原本的意义传入那些贵族耳中，在王都引起风波后，格纳便受不了一直都待在自己的工作间里，试图以此来与外界彻底隔离。
尽管清楚自己什么都没做，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可内心的负罪感还是越演越烈，以至于最终静不下心来进行自己原本进行到了一半的魔法研究。
他就这么闷在自己的工作间里，抗拒着王都沸沸扬扬的传闻。
也就是在此时，一条蛮横的魔法传音撞破了他在房间内设下的魔法阵，传到了他的耳边。
能做到这一点的自然屈指可数，格纳已经能猜出是谁在使用魔法了。
果然，亚度尼斯的声音很快就跟着出现在了他的耳边：“格纳，世安·宋又遣了侍从专门过来找你，出来和我一起处理应付一下。”
格纳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而对方似乎也从他过去的态度中预料到了他此时的下意识反应。
不等他回答，对方隐含着警告的劝诫话语跟着传了过来：“世安·宋想要你出面，他们都要我们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如今这事已经不是我们选择回避就能像是过去那样轻松躲开了。”
不得不承认，亚度尼斯说的没错。
正是因为隐约知道这样的结果，他才会下意识抗拒承担责任而选择躲藏。
“……行吧，我马上出去应付他。”在片刻的沉默后，格纳最终给出了答复。
他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瞬移出现在了法师塔外。
很多魔法师都在暗地里关注着法师塔外的场景，此时已经没人抱怨格纳在法师塔内使用魔法瞬移消失出现的事情了。
格纳的视线粗略一扫。
此时法师塔外除了亚度尼斯之外就只剩下那位被世安·宋派遣过来的侍从，他很快找到了自己这次的目标，直直地朝着对方走了过去，并在对方面前站定。
“找我干什么？”声音里满含着愤怒与冰冷，以至于能让旁人轻易察觉出格纳本人为了让自己发音清晰废了多大的劲儿。
侍从也是看出了对方不渝的心情，小心且迅速地把事情问出口：“殿下想要御驾亲征，带军去往边境。为了能更快抵达边境尽可能省略一些不必要的开支，殿下特地让我来问您，请问能否使用魔法将军队转移到边境？”
格纳差点都给听笑了。
协助王室治理国家？
世安·宋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要知道，在他们这些宫廷大魔法师在抗争后处于中立的立场后，这些所谓的国事就和他们彻底没了关系。
格纳的第一反应就是毫不留情地拒绝，过去的立场决不允许他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答应。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边上的另一位魔法师，亚度尼斯在听到侍从的话后，反而给出了另一个格纳意料之外的回答。
亚度尼斯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们可能要细细斟酌一下才能给出合适的回答，麻烦你现在在这附近等一会儿可以么？我们很快就会给出答复。”
听说了意料之外回答的格纳：……？？？
得到了意料之外回应的侍从：……！！！
格纳想问亚度尼斯，为什么面对着这样一个对他们所有人来说答案都毫无疑义的询问，却突然做出这样的反应。
只是看着亚度尼斯脸上的表情，看着对方阻止他开口比的手势，当着侍从的面，格纳最终暂时咽下了心中的疑问。
不只是他没料到这样的发展，侍从也同样想不到自己这一趟过来会得到这样出人意料的答复。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语气恍惚地回答道：“……行吧，那您慢慢考虑？”
“万分感谢。”亚度尼斯看了格纳一眼，示意对方跟上，随即转身率先快步走进了法师塔内。
格纳皱眉跟上。
几乎只是在走进法师塔内的瞬间，眼见视线中再无侍从的存在，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知道你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么？！你知道你今天的反应传出去后会再招来些什么东西么？！”格纳语气焦急，“为什么，你当时为什么要对着代表着王室的侍从说出那种话来？！”
亚度尼斯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就像是过去的前辈脱离王室，在教会出现的同时找到机会选择绝对中立的立场一样，如今的我们，也面临了又一个关乎未来命运的重要选择。”
“如今王都内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传闻，你觉得被那些贵族信誓旦旦说出口的传闻究竟是怎么出现？有什么人，连你在王宫内面见世安·宋的一言一行都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有理有据呢？”
这里面必然有君王的授意。
亚度尼斯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格纳显然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格纳愣了愣，随即再一次给自己解释：“可我并没有任何屈服于王室的意思，我当时的话语中也并没有这样的偏向。”
“或许事情并不会发展到那样糟糕的地步。只要好好解释，也许就能解决这次的麻烦。以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最后不都是完美解决了麻烦么？”大抵是提前感知到了未来的走向与亚度尼斯的选择，他忍不住开口劝诫道。
“不一样的，这恐怕和以前发生的一切都不一样。”亚度尼斯开始联络法师塔内的其他宫廷大魔法师，“不管怎么样，大家都先一起坐着好好商量一下吧。”
“这是我们所有人都将面对的劫难。”
……
法师塔内，位于顶楼的一个会议室里。
在亚度尼斯主动联系了其他宫廷大魔法师后，众人便很快跟着来到了这个会议室内。
过去，他们时常聚在这里互相交流各自在魔法上的见解，今天，这里势必将被用来讨论一些与魔法无关的无聊政治，决定整个法师塔的未来。
“……世安·宋询问格纳是否愿意使用魔法帮助军队赶往边境，并想要我们为此而表态。大家这么看？”亚度尼斯简单说明一下自己今天把所有人叫过来的原因，并寻求其他人的看法。
没人愿意割舍自己过去于中立立场下的自由。
听到亚度尼斯这么说，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有人偏激地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格纳，要求事件漩涡中心的格纳为此负责：“叫世安·宋揪到了错处，这明明都是格纳的问题。”
“这件事理应由他自己想办法负责，抹平自己的错误，和我们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格纳实在讨厌这种把所有错误都往自己头上推的做派，忍不住开口像是过去那样再一次出声反驳：“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那些传闻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我从头到尾，都没说出哪怕任何一个屈服于王室字句。”
对方显然并不理会他的辩解，顾自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和你无关？可我近来却是听说了一个消息，你在其中看着可并不无辜。”
“那些贵族声称，在你走进房间和世安·宋单独谈话后，整个房间都被魔法所覆盖。你难不成是想说，那个隔音魔法是世安·宋动的手？而以你在帝国属于凤毛麟角的魔法水平，从始至终都未察觉哪怕丝毫？这怎么可能？！”
格纳闻言一惊。
就是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传闻。
……说来事情还真像是对方说的那样，从头到尾他都没察觉出那个房间有什么问题。
恍惚间，格纳想起了当时房间内世安·宋那笃定的神情。
明明是一些毫无用处的小计谋，却又笃定自己最后能凭借这点小手段成功得手。
当时他对此不屑一顾，甚至嘲讽对方的天真烂漫……现在看来，还真是他棋差一招，掉进了世安·宋早早准备好的陷阱中。
可恶，世安·宋到底哪里找到的这种水平的魔法师……
眼见会议室内其他魔法师都忍不住惊疑不定地看向他，尽管清楚其他人可能一时情绪上头不会听他说的话，可他最终还是忍不住硬着头皮反驳出声。
格纳试图和在场的其他魔法师说明他所亲身经历：“我是真的不知道，哪怕单独和世安·宋在房间内相处的时候，我也是真的从未感觉到什么魔法存在的痕迹。”
“无法想象世安·宋究竟是怎么瞒着我使用的魔法，他或许认识其他实力远比我还要来的厉害的大魔法师。”
但他给出的这套说辞，一时间似乎并没有人愿意相信。
“啧，都是借口。”大抵是气不过，再加上坚信自己的消息来源与真实性，那位开口嘲讽的魔法师忍不住继续阴阳怪气，“嘴上说得好听，说一切与自己无关，谁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说不定……”
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只可惜话说到一半，被亚度尼斯打断了。
亚度尼斯开始尝试把话题拐回正轨：“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有另外一个更加麻烦的问题等着我们表态。”
“我知道，很多人或许都对此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这件事最终不会波及整个法师塔，波及所有宫廷大魔法师，只可惜就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今的局势已然危急到不准许我们顺从自己的真实想法做选择了。”
“要知道，世安·宋在这个时候突然派来侍从，大张旗鼓地来到法师塔前问一些过去从不会被问出口的冒昧问题，他此刻就是想要知道我们的选择——是顺从还是继续反抗。”
“至于格纳……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不说别的，就是基于所有宫廷大魔法师立场相同的共同利益，我相信外界的那些传闻估计都是阴险狡诈的世安·宋自己传播出去的。”看到说到这后，其他人对格纳的逼视，他忍不住开口帮格纳辩解了一句。
紧接着，亚度尼斯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嘲笑在场其他人将错误归结于格纳一人的逃避现实的反应，还是嘲笑如今不得不面临如此选择的自己。
亚度尼斯又叹了口气：“只是如今传闻爆发的时间点真是太巧了，没人会相信我们的辩解。”
……面对着如今无法回避的艰难选择，在发现了这一点后，他就为此而发出了无数次的叹息。
“如今叛乱结束还没多久，那些贵族为了从世安·宋手里赎回自己不知花费了多少代价，他们都在战败后损失惨重。”
“而在我们辅助世安·宋从登基大典上消失的传言出现后，他们不敢再违抗世安·宋，又不想承认自己因为鲁莽愚笨而犯下的错误，在听说了类似的风言风语后，便下意识将自己的失败都归结到了我们头上。”
“现在真相如何，恐怕已经没人在意了。”
“……那也不能真的就这么顺势倒向王权啊。”有魔法师忍不住出声提议，“我们现在最需要努力去做的，就是让王都的那帮子贵族知道，我们秉持着的绝对中立的立场，以及绝不偏帮王室的态度！”
而和他的反应存在不同，有人对此的看法却也更悲观消极。
……毕竟就在最近，有不少在内战后损失惨重的贵族甚至都开始骂到了他们的面前。
另一个魔法师人大抵是听多了那些贵族的嘲讽，听到其他人的提议反而觉得有些不大合理：“就算是我们说自己中立，外面的那些贵族又有哪一个会相信我们的说辞呢。”
“世安·宋今天就是想逼我们做出选择，他就是想逼我们选择王权。”
在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毕竟实力达到了宫廷大魔法师的水准，这便意味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混乱商议后，室内的说话声逐渐开始趋于平静。
在场所有人似乎都有了自己的选择。
亚度尼斯轻咳了两声：“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表决吧。选择未来归依于王室的，就在此时举起自己的右手。”
说完，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亚度尼斯便率先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开始表决了自己的态度。
就在刚才，亚度尼斯在脑海中再一次回想起了那位圣罗华帝国的新王——世安·宋殿下的作风。
和先前做出的所有联想猜测一样。
看得出来，和曾经的旧王不同，世安·宋因为自己本身就有绝对的实力，所以从始至终都不会介意自己会不会得罪他们这些宫廷大魔法师，于是也一直都无需仰仗他们的帮助。
过去他们趁着数十年前兽潮的出现，教会的发展，而凭借自己的实力从彼时君王的手下独立出来，用自己的离开作为威胁，威胁那位急需他们的力量帮助的君王。
可如今的世安·宋却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于是他们也随之开始变得毫无用处。
像是世安·宋那样独断专行的君王必然是容忍不了法师塔的暧昧立场。他无所谓他们的离开，无所谓他们那羸弱至极的威胁，甚至因为自己的大权在握实力出众，无所谓他们的反抗。
他们没有能威胁世安·宋的东西，于是也无法阻止对方对他们的试探。
发展到了现在，在刻意传出有模有样的传闻，而那些在经历了叛乱被愤怒与不满冲昏的头脑的贵族将其传遍了整个王都后，就到了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该说真不愧是等够以一己之力，力压教会的君王么。无论是最开始登基大典时的铺垫，还是如今恰在此时出现的风言风语，一切环环相扣，看着毫无破绽。
那个让他们出面帮忙协助士兵的问询，其实就是在暗示他们做出选择。
在过去，这样明显到将他们几乎视为手下的命令绝无仅有。
如今将他们视为下属观察他们的反应，恐怕就是等着视他们最终的选择给予奖惩了吧。
如果拒绝的话……以那位世安·宋靠魔兽大军夺得王座，用武力击溃叛军守卫地位的做派，这个法师塔以及法师塔内的他们真的能安稳留存到最后么……
此题无解。
格纳看到亚度尼斯率先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几乎不敢相信法师塔内实力最为出众的那位宫廷大魔法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格纳不可置信的出声询问道：“亚度尼斯？你这是，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作为被用来背刺所有宫廷大魔法师的突破点，他十分厌恶世安·宋的做法，满心期待着所有人和他一起给对方点教训，让这位胆大包天的新王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亚度尼斯半垂下眼：“我之前就说过，这是整个法师塔内所有人都将面对的一场劫难。”
“新王并不需要一群中立的法师，他只需要一群拥簇在他的王座周边的真正的宫廷大魔法师。而和过去那些旧王不同，他有能力独自拱卫自己的王座，无需讨好任何人就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中立的法师塔对他来说毫无用处。而没有用处的人将在他手中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只是这几个月，恐怕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位新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要么为王所用，要么未来将与整个帝国为敌。毕竟，现在的我们已经失去了那些贵族的信任，甚至于招惹了教会怀疑，我们恐怕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不想死。”也正是因为早早想到了这个，担心错过这最后的机会，他才让侍从在法师塔外稍作等待。
……真要说起来，就如今帝国的局势，世安·宋的威势压倒教廷恐怕也就是时间问题了吧。
格纳自诩实力出众，他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反驳的底气。
正如亚度尼斯说的那样，如果他们拒绝了这最后的一个机会，无论是教会还是君王恐怕都会否认他们如今的地位。
前者信奉神明，本就无需魔法师的帮助，在这之后恐怕也不会再相信他们口中的中立立场。
而他们要是再拒绝世安·宋这一次的暗示，则会彻底被王权抛弃，失去原本的超然地位。
……毕竟在最初，他们这些宫廷大魔法师的地位就是君王对于教会的恐惧而随之催生出的名望。只要君王不需要他们，他们就将彻底被整个帝国抛弃。
这已经不是他们愿不愿意辩解、能不能和其他人解释清楚的问题了。
即便他们还有原本的实力，但他们或许最后也只剩下这点对如今的帝国毫无用处的魔法。
甚至于基于君王的忌惮，世安·宋或许还会在未来对他们动手。
就以过去世安·宋的表现来说，结合对方对帝国的统治力，对方显然有着将他们所有人斩草除根的能力。
想到这一点，格纳当即就沉默了下来。
如今这就是异常针对了法师塔内所有宫廷大魔法师的恶劣袭击。
就像是世安·宋曾轻易坐上王座，又从叛军手里轻易夺回王位一样，那些贵族没有选择，现在的他们也没有选择。
格纳用力闭了闭眼，在上一次见面时，在他即将离开房间前，彼时世安·宋平静且自信的面容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最终还是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会议室内的其他魔法师也跟着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他们最终做出了选择。
……
另一边，王宫内，正在和自己的联邦队友们闲聊的宋世安终于等到了法师塔那边的回复。
通过炼金道具迅速得知侍从转告的答复，新上任的这位内务大臣简直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的错愕的神色。
他走到宋世安面前，用激动崇拜的语气说道：“殿下，那些宫廷大魔法师接下了您的命令。”
“……是么。”宋世安都没想到，那群中立的宫廷大魔法师居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自己的这些联邦队友们都在场，他也不好表现出自己的惊讶来。
不过到底还是对这个西幻世界的局势不够清楚，不明白这绝对中立的立场对那些宫廷大魔法师们来说的真正意义，宋世安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会儿后，很快就在其他联邦队友们的交谈声中，恢复了平静的心情。
可以说是从头到尾没把这当做是什么大事。
直到傍晚政务官找他进行例行的禀告，他才从政务官那涨红的脸上，明白那群宫廷大魔法师的答复究竟有什么重大的实际政治意义。
政务官语气激昂，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内心的激动写成诗歌，在他面前反复歌颂：“殿下，万万没想到，您居然如此轻易地边收服了法师塔那群目中无人的宫廷大魔法师！”
“这可是过去几任君王都没能达成的壮举啊！”
宋世安愣了愣：……？？？
不是，什么壮举？什么收服了法师塔？
他自己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第104章 去往边境
宋世安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惊愕的表情。
主要是在这之前, 他也没见法师塔里的那些宫廷大魔法师和他投诚啊。
甚至于认真一回想，双方之间的接触加起来总共都还不到半小时。
他对那些魔法师的印象至今还停留在格纳那张写满了脾气暴躁的脸上。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到底是怎么在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里，收服了那些性格一看就很糟糕的宫廷大魔法师？
宋世安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但面对着下属这副激动过头的神情, 一时间又不好明明白白地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他想像是过去那样直接忽略这些和他直接关系不大的小问题, 只是看着政务官的这个表情, 总觉得这件事对这个西幻世界的圣罗华帝国影响不小。
想想自己不知道还要在这个世界待多久, 这个对帝国影响不小的事件未来说不定还会额外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引起其他臣子质疑不说, 说不定还会让他再度陷入先前被迫数次抓紧时间动脑，以求糊弄他的联邦队友们的窘境。
毕竟之前那一系列的混乱最开始和那些魔法师确实也有点关系。
宋世安这么想着，思考了片刻后, 当即装模作样地顺着对方的话继续往下说, 试图套出更多的话来：“收服么？”
“这也算不上真正的收服吧, ”主要是他也没看出来什么称得上是收服法师塔的证据, “距离那些宫廷大魔法师真正为我所用的日子还长着呢。”
“但就目前来说，这些实际上并不重要啊。”政务官目光灼灼地看向宋世安, 说话的口吻极尽推崇，“殿下，我知道以您的标准自然不喜他们这种阴奉阳违的态度, 但您已然凭借万分高明的计谋让世人知道谁是这个帝国真正的主人！”
“您以深谋远虑击碎了他们原本的立场，起码就王都其他贵族, 乃至于那些目中无人的教廷，都认定了那是您的下属。就算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又如何, 就算他们从心底抗拒王权又如何, 如今他们在世人眼中向您低头, 公开表示对您的支持，已然在外界等同于和殿下您捆绑……”
政务官滔滔不绝地夸赞出声，但后面的那部分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吹捧已经没什么继续听下去的必要了。
宋世安想了想政务官口中所谓的公开表示支持，想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句话和先前听到的“格纳同意出手帮忙，帮助军队缩短赶往边境的时间”的事画上等号。
不是？就帮个小忙，这就是公开的支持了么？
那这所谓的公开支持看着还真是有些过分委婉了啊。
老实说，听到耳边有这么一个对他极尽吹捧的声音，仿佛得到一句宫廷大魔法师的承诺就像是干成了开天辟地的大事，要说情绪上没什么变化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然而稍稍认真想了想他收服的这些魔法师能帮他做些什么，只是转念一想便迅速又转过弯来，记起自己又真不是想继续在这里当什么皇帝，他一个现代世界的键修有没有魔法师帮忙好像也没什么用，两种力量体系上根本的差别，便意味着他们双方之间对彼此都没什么实际的帮助。
还没来得及怎么激动，想到这一连串的事，宋世安就瞬间跟着平静了下来。
就……感觉这些魔法师对他是个什么态度，好像都没什么实际上的差别。
“这样啊……”宋世安打断了政务官仿佛说不尽的赞扬。
他平静地结束了刚才的那段对话，顺带着开始转移话题，委婉示意自己需要休息：“你还有别的事需要和我禀报的么？我其实还有点别的事要忙。”
政务官被宋世安这过分淡定的态度镇住。
天，连收服了过去哈斯德五世求而不得的这些宫廷大魔法师都这么淡定……
这就是他如今侍奉的君主啊！
这一次的计谋比起之前更是精妙之至，连他这样一个近来王宫内发生的那些事从头看到尾的人，一时间居然都想不到世安·宋殿下究竟是如何再一次打破了王都的僵局。
是先前内务大臣的离去引出了王都这一系列的互相猜忌，还是说当初格纳被宣召入宫的时候就奠定了如今胜利的基础？
回看王都近来发生的这些事，他觉得这两个人可能都是世安·宋殿下衷心的下属，可打眼一看又觉得这两个人都不像是对世安·宋殿下衷心的模样。
虚虚实实，哪怕他现在事后复盘都有些看不清楚真假了。
不过目前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或许在世安·宋殿下登基前，便早早在心里安排好了所有人的结局。
政务官回想着那次登基大典上，几乎已经被他认定了只是世安·宋殿下为了引发混乱，打破僵局而演出来的突然消失的场景，发自内心地赞叹着往上叠加了又一重重大的含义，忍不住对着眼前的年轻君王露出了一个更加崇拜的眼神。
宋世安看了眼对方突然发光的双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类似的场景他见得也算是多了，过去政务官总是时不时对他露出类似的表情，习惯了也懒得再搭理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就算是大事，这个世界的大事和他也没什么实际上的关系。
……他一个现代世界的社会主义青年，可不能因为坐在王位上就被封建思想腐蚀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王都教堂内。
教皇很快也跟着听说了近来法师塔公开表示对世安·宋的支持的消息。
在这之前，为了能打乱世安·宋原本的计划，让其他在内战后对世安·宋心怀芥蒂的贵族，在对方站出来主动公开前提前得知这个惊人的消息并引发混乱，再加上他本身也有些不大确定，法师塔内的那些宫廷大魔法师是不是真的和内务大臣说的一样暗地里投靠了君王，于是他特意找人吧内务大臣告诉他的消息隐约透露了出去。
没想到事情还没发酵多久，法师塔和世安·宋那边很快就跟着有了动静，特意遣了侍从去往法师塔，还特地让侍从在法师塔外站了这么久，刻意向外界公开了自己和那些共同大魔法师的关系。
像是压根就没有半点要隐瞒的心思。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和他先前的猜测不同，时至今日，世安·宋已然自信于自己能够掌控整个圣罗华帝国，于是也开始无所谓外界知不知道他们双方之间的关系？
……可恶，就以如今和他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局势来看，世安·宋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对付他们了？
并不知道事实真相，顺着如今王都的局势做出了如此判断的教皇当即就慌了，
对于如今王座上那位驭使魔兽夺得王座的君王来说，过去让数位君王妥协的边境兽潮从来就不是什么能再拿来威胁对方的东西。
不清楚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对付世安·宋，目前手里也没什么能遏制王权的事物，教皇定在原地思索了许久，最终咬牙步入了教堂深处的一个隐秘房间内。
房间算不上多狭窄，不过整个房间内此时却也只有教皇一人，于是平白透出了一点于死寂中生出的阴森。
教皇垂首，以一种极为虔诚的姿态踱步走到了房间内的一座半人高的雕像前。
和教堂大厅内面向王都教徒的雕像一样，这座半人高的雕像雕刻的同样也是教会供奉的神明，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慈悲主神——法纳。
唯一和大厅内的高大雕像不同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大小更便于工匠雕刻，这尊半人高的雕像在细节处看着也显得更加精细生动。
“我伟大的父神，您是世间唯一垂帘人间的真神，我赞美您！我们在人间为您传播信仰的火种。”他跪倒在地上，这个在外人看来高高在上的教皇把头压低触碰地面的尘埃，看着竟像是不敢抬头细看那雕像一眼。
教皇终于说明了他今天的来意：“只可惜如今，统治帝国的新王——世安·宋愚昧不堪，对神毫无敬意，与那些魔兽为伍，用恐惧统治国家。我恳请您赐下神恩，彻底感化那些迷失的羔羊！”
而他信仰的那位神明似乎也很快就跟着做出了回应。
伴随着几颗光球从神像表面浮现，轻飘飘地落到地面上，被光球裹住的那些事物在光晕中显出了模糊的轮廓。
像是过去每一次应允逼退边境的兽潮一样，这位在教徒看来无比慈悲的神明又一次对着教皇赐下了自己的恩典。
“感谢您的慈悲。”像是过去那样，教皇习以为常地在最后叩谢神明的恩典。
……
时间很快就到了军队出发去往边境的那一天。
带着所有从贵族手里收拢过来的金币换取的物资，带着那些先前一直被关在牢狱中的叛军作为建设的人力，士兵们齐齐站在王都外，看向那位应世安·宋殿下的要求，出现协助军队的格纳大魔法师。
大概是第一次亲身体验这些宫廷大魔法师的魔法，不少士兵脸上的表情看着都还挺激动的，连带着格纳那张写满了不情愿的死人脸在他们看来都多出了一份和善。
伴随着格纳念完法咒，魔法的光晕在众人眼前一闪，像是被风吹拂的水面，空气像水波一样流淌，一道连通了边境的大门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和过去格纳惯常使用的瞬移术法不同，大概是军队的人数有点多，再加上担心主要转移的物资出现遗漏，他最终顺势使用了这样的魔法帮助军队迁移。
作为整个帝国的王，宋世安走在了整支军队的最前边。
他率先穿过了这扇有魔法构建而成的门，顺利来到了帝国的边境。
第105章 边境变化
杰克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天的场景。
略显破败的城门口, 空气如同水波般漾出波纹，数万身着甲胄的士兵就这么从中凭空走出。
这一整支军队就这么过分突然地出现在了这座边境城镇面前, 以至于在亲眼看见帝国的旗帜随着风出现前, 这整座城市都因为这支军队的到来而觉得惊惶不安，甚至于瞬息间就关上了厚重的城门。
直到那支军队中有人主动上前交涉，城门随之重新缓缓打开, 这座边境城镇似乎才自此恢复了往日难得的平静。
老实说，在最开始的惊惶过去后，杰克起初其实并不觉得这支军队、这场发生于城门口的惊变看着有什么问题。
贫困至极的生活已然抹平了他对生活的所有期待。
视线木然地从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上扫过, 就是那个独自站在一整支军队前，未披甲胄未着华服, 却能叫人轻易察觉其身份高贵的黑发青年, 也没能唤起他哪怕半点好奇心。
不过是贵族的恶趣味罢了。
杰克这么猜测着, 甚至于对这在王都引起了不少轰动的魔法都兴趣缺缺。
他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扛着锄头小心走到路边，绕过军队去往了自己那片位于城外的农田。
直到之后城镇在军队的帮助下迎来重生, 那从城外源源不断涌入城内的物资几乎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杰克才彷如大梦初醒般, 察觉到最初那天的场景对这个城镇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再回想自己曾经直面过的军队最初出现在城门口时的场景, 伴随着周遭其他镇民对新王的赞誉，杰克这才反应过来那位立于万人之前的青年，便是传说中的那位世安·宋殿下。
自此，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显出了惊叹的神色，并重新从这段记忆中品出最初那尚未来得及察觉便被生活强制抹平的喜悦。
原来那就是传说中仅以一人之力驱逐了边境的兽潮, 引得无数魔兽为之俯首, 被整个圣罗华帝国上下誉为神明再世的传奇帝王。
他们这些曾经只有过去和现在的人, 至此终于开始学会了期待未来。
……
“……感谢世安·宋殿下, 为我们带来了和平。”
“感谢世安·宋殿下，为帝国带来了奇迹。听说最后那次兽潮临城时，正是世安·宋殿下回到王都的那天。一定是陛下的回归，这才镇压了那群蠢蠢欲动的魔兽。”
宋世安照例出门巡视时，一开门，他就听到了不远处正在进行的对话，被着近乎于有些盲目的赞誉夸到头皮发麻。
可能这就是人接受了本该不属于自己的赞誉后会出现的反应吧。
老实说其实宋世安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城外的魔兽会那么安静，相比起这些人认定的“新王凭借王霸之气镇压城外魔兽”的猜测，他更倾向于相信这一切都与他全然无关，这段时间的平静是过去兽潮频繁出现后的休养生息。
宋世安扭头循着交谈声看向声音来源。
可能是对方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看了过来，在发现视线的主人究竟是谁后，他们瞬间停下了原本的对话，转而用越发热切的眼神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即便是来这个边境城镇有一段时间了，宋世安对类似的画面也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面对这过高的赞誉始终不能继续保有平常心。
宋世安在心里叹了口气，很快收回视线，在周遭过分热切的注视下走向城墙的方向。
……天知道他在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过分热情的政务官后，反而迎来了一个城镇的“政务官”，每天都险些淹没在无尽的称赞中，仿佛所有人每天要完成的“政务”就是对他大夸特夸。
可以说来到这个城镇帮忙辅助基建后，在听说了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世安·宋后，这个城镇里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最初，在他的名声在边境还尚未发展成神话的时候，宋世安其实也曾试图让一切都回归正常。
但伴随着城镇在他带来的人力物力的帮助下朝着好的方向不断发展后，诚恳的解释最终被冠上了莫须有的谦虚品格，让世安一世的名声在民间更上了一层楼。
现在宋世安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把这个新王的名号和自己现代修士的身份做分割。
想想也是，世安一世和他宋世安有什么关系，异世界的国王和现代社会的普通公民简直毫无干系……
也不知道那些王都耗时耗力支援边境却还没得到多少民意的贵族，在听说了边境的传说和世安·宋殿下的内心真实想法后该作何心情。
宋世安想着自己的键修身份，代入模拟他那些键修专业课老师给他上课时的刻薄用词，再一次让自己在无边的赞誉中恢复平常心，重新坚定自己回家的念头。
他走到城墙边上，和那些眼神越发热烈的士兵简单点头算作是打了个招呼后，独自走上了城墙。
和那些恨不得跪在地上对他述说自己敬仰的普通镇民不同，这些被军纪约束的士兵让他更加心情舒适。
毕竟后者顶多是眼神炙热一些，不会像是前者一样，把最初对教廷的崇敬热爱转而交付到他身上，恨不得马上给他修石像把他请上神座。
别的地方他已经不敢乱逛了，每天做得最多的也就是在城墙上遛弯消遣。
就是他那些曾一起同生共死的联邦队友们都不想和他走在一块，就怕被旁人的热情波及。
宋世安走到了城墙上，周遭的一切看着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为修缮城墙，此时周边来往的都是修缮城墙的士兵以及先前于王都叛乱时俘获的俘虏。
大概是出于恐惧，不少人在路过宋世安边上时都不自觉低头屏息。
这种不被直接关注的感觉让宋世安反而轻松了不少。
也就是在此时此刻，突然地，在宋世安视线所及之处，陡然出现了一些小骚乱。
跟随军队一起来到这座边境城镇的一个魔法师带着炼金武器走上了城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也不知道对方究竟遇到了些什么麻烦，居然专程从库房拿出了这些专程用于对付魔兽的武器。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就突然要动用炼金武器了？”宋世安凑过去看了两眼，实在没看出来哪里有什么问题，以至于到了非要动用炼金武器的地步，忍不住随口问了两句。
此时周边也不缺凑过来看热闹的人，尽管有不少人在看到具体情况后没了兴致选择转身离开，宋世安的疑问还是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那里有那么大的一个梅卡杜拉的巢穴，你是没看到么？！”说话的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他扭头循着声音看过去，想看看究竟是谁问出了这么一个简单到了极点的问题，结果扭头就对上了宋世安的脸。
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当即便凝固在了脸上，所幸他很快在其他人的推挤下恢复了神志。
“殿、殿下，那是梅卡杜拉的巢穴。”说话的人一边换上了恭敬的神色出声一边小心去看宋世安脸上的表情，希冀于自己方才不耐烦解答的人并不是旁边的这位新王，“那是一种常见的小型魔兽。”
然而他的期待注定是要落空了。
“是么……”宋世安应了一声，视线在那位魔法师周围扫了几眼，最终循着炼金武器的炮口，在附近的城墙上看见了一个嵌入厚重墙壁中的魔兽巢穴。
它深深嵌入了城墙中与周遭的砖石融为了一体，只有几个看着普通到足以叫人一眼忽略的漆黑小洞，意味着这城墙中藏着魔兽。
难以想象这些魔法师究竟是如何在这么多的城墙砖石中，独独把这么一个隐蔽性极强的巢穴认出来。
“是的，陛下。”他忐忑至极，无意识地说着连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噩梦变成了现实，唯一算得上是幸运的是，世安·宋殿下似乎并没有要追究他失礼的意思。
哆嗦着在边上站了好一会儿，见宋世安并没有要治他罪，他大着胆子扭头看了宋世安一眼，瞥见了对方脸上略显好奇的神色，这才放下了心。
与此同时，那位手持炼金武器的魔法师已然将炮口对准了城墙。
魔法师迅速将魔力输入到炼金武器中，伴随着一声巨响，原本看着完好的城墙上当即便被炸出了一个洞，显露出了藏在砖石下的魔兽巢穴。
巢穴繁复的通道至此终于暴露在了空气中，随即便是一阵叫宋世安听着有些熟悉的嗡鸣声。
“陛下小心，巢穴受损后，巢穴中的梅卡杜拉便会大批量地涌出。当数量足够多的时候，这些小型虫型魔兽甚至能把人活活咬死。”大抵是担心宋世安对这种魔兽的陌生导致放松警惕，这位先前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治罪的人终□□速回过神来，一边解释着一边示意宋世安往后退。
“不过问题应该也不大，这个大小的巢穴应该很快就能打碎，找到巢穴深处的虫后。只要虫后一死，整个巢穴内的梅卡杜拉都会因为哀恸而失去力量。”
听到这个略显熟悉的描述，宋世安眼皮子一跳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而他的不安在那位手持炼金武器的魔法师几炮轰碎虫巢，并打开防护罩伸手从破碎的虫巢中取出所谓的虫后后，迅速达到了顶峰。
臃肿的虫后被魔法师抓起来扔在地上，那足足有半个拳头大的虫子在空中惊惶蠕动时还不忘产下一枚新的虫卵，眼熟得足以叫人头晕目眩。
宋世安已然从记忆中找到了这抹熟悉感的来源。
第106章 外来物种
巢穴中的梅卡杜拉在这一瞬间几乎倾巢而出, 令人不适的嗡鸣声瞬息间便传到了在场所有人耳中。
它们无视了周遭的人和物，以近乎疯狂的姿态冲向了那被魔法师扔向地面的虫后，只可惜那位魔法师手上的动作到底还是比这些虫子要来得更加迅速。
伴随着一声仿佛装满了水的水袋被用力踩瘪的“噗叽”声, 浓稠恶心的黏液包裹着几颗在母体中将将成型的卵壳, 铺满了魔法师脚下的那一小片空地。
随即, 和宋世安记忆中的画面几乎重合，失去了巢穴中唯一的脑，这些虫子剩下的理智像是也跟着随之一起逝去。
它们没有条理地四处冲撞飞舞，碍于体积所限，所造成的伤害大抵也仅限于皮肤上一块面积并不算大的青紫。
还没来得及冲到在场最为位高权重的人类帝王面前，便被宋世安周边的士兵和俘虏讨好地收拾了个干净。
而那些侥幸逃出生天的梅卡杜拉在这之后也没造成多大的伤害。
在最后的疯狂过去后, 并不算大的身躯里储存的剩余能量被迅速消耗殆尽。
它们很快就彻底失去了刚才展现出来的活力，蔫哒哒地一个接一个掉落在地面上, 露出一副濒死时的迟钝模样。
那段熟悉的记忆至此被彻底唤醒, 宋世安脸上的表情都有了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尽管存在大小上的区别，外形上瞧着也存在不少不同，不知情的人乍一眼看到也不会将其和星际位面横行宇宙的虫族联系在一起, 可如果只是谈起这两者的习性, 放到星际位面的任何一个联邦人的眼前, 怕是第一反应就会提起警惕，觉得这是虫族再现。
宋世安像是潜意识里已然开始意识到这底下暗藏着的巨大信息量。
他站在原地用力闭了闭眼，出声询问道：“刚刚那些魔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具体和我说说。”
边上，刚才和宋世安介绍这种小型魔兽的人看到此时对方的反应, 只觉得是这成片的恶心爬虫惹得宋世安心生不悦, 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听到宋世安突然的询问, 还以为是宋世安以前没见过觉得好奇。
虽然有些奇怪宋世安为什么看着像是连这么常见普通的魔兽都没见过, 但是陛下就是陛下, 不管怎么样，他也不敢没有尊卑地去诘问一位帝王。
……其实想想世安·宋殿下的过往经历，曾经的乐师，如今的帝王，这两个身份都是同样的高雅尊贵，似乎过去也没什么在边境的生活经历，没见过梅卡杜拉这种小型魔兽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想着，他在脑中简单地梳理了一下语言，迅速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相关内容都恭敬说了出来：“陛下，那是一种时常出没于野外与边境的小型魔兽，名为梅卡杜拉，您过去在王都没见过也算是正常。”
“它们拥有着接近人类孩童的求生智慧，可能是清楚寻常城镇内不会有充足的食物和合适的生存条件，它们大多会定居于时常出现战争的边境与存活大量野兽的偏僻野外，这可能也是属于它们族群的生存智慧。”
“整个梅卡杜拉的巢穴通常都由巢穴深处的虫后一手掌控，整个巢穴只有一个智慧与意志。巢穴内，每一只由它哺育的梅卡杜拉都是它思想的延伸。而外部坚固隐蔽的巢穴，就是为了保护这只巢穴中体表柔软、没有坚固外壳的唯一意志。听炼金术师说过，梅卡杜拉的巢穴蕴含着魔力与族群的智慧，如果不用魔法和炼金术，处理起来往往极其麻烦……”
前面的那部分内容确实是宋世安过去没有在联邦第六军事学院接触过的知识点，但最后说起的那部分内容倒是让他觉得隐约有些熟悉，并很快就和他在星际位面时看到的课本内容重合了不少。
在联邦过去对虫族研究表示，虫族的母巢结构复杂无比坚硬，似乎还能随着族群数量的增多而变得越发坚固。
族群弱小时，星舰上的武器就足以将虫族的母巢尽数轰碎。
就像是宋世安先前在机甲联赛上经历过的异样。
族群庞大后，饶是出动整个联邦的智慧也没办法拿捏住虫族，甚至于只能组成队伍深入母巢，动用机动性更强的机甲进行就近袭杀。
就像是过去联邦历史记载的那样，这也是联邦第一军事学院常年坚持的战斗风格的由来。
在联邦，这种几乎违背了科学定理的现象至今还作为联邦的一个未解之谜。
但现在结合西幻炼金术师的本土研究，这个困扰了联邦数十年的疑惑似乎在另一个世界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魔力与魔法。
族群数量多，巢穴内蕴含的魔力便越多。这在充斥着魔法的西幻位面中，发生在一群能动用些许魔法的魔兽身上，这是多正常、多符合魔法定理的事情啊。
宋世安越听越觉得真相呼之欲出。
别人不知道，他一个跟着虫母一起追本溯源重新回到这个西幻世界的穿越者还能不知道么，那个最大都没有成人半个拳头大的梅卡杜拉，和星际位面的虫族从根本上来说可能就是同一个物种。
难怪跟着虫母一起来到这个西幻位面后，任凭他怎么回忆都没能从过去的记忆中找到和虫族类似的魔兽，感情是变化看着实在太大导致他甚至找错了方向。
……也难怪在联邦的历史中表明虫族出现突兀且没有天敌，硬生生发展成了星际一霸。因为这种在西幻位面原名为梅卡杜拉的魔兽本就不包含在星际原本的常规生物链中，而外来物种总归是会对本土生态造成巨大影响。
真不知道那些联邦人要是知道自己过去艰苦抗战了这么多年的虫族，其实是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外来物种后会是什么心情……
事情似乎从这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宋世安回忆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穿越经历，所有疑点至此明显到叫人无法忽略。
不仅是这个在西幻位面还没□□头大的虫子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异变，是怎么在星际位面变成那副足足有数十米高的狰狞模样。星际位面的那些星盗是怎么学会了修真位面的术法，并将其运用于机甲联赛蒙蔽所有人感知的事想来也是个复杂的问题。
而修真界的那群魔修甚至还清楚如何把两个位面相连，靠把修士弄到异世界来取得胜利……
无数个世界被强制地串联在一起。
尽管如今宋世安看不明白这一系列线索究竟指向了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可他已然隐约意识到了那藏匿于这无数个位面微末处的汹涌暗流。
宋世安已经开始觉得头疼了。
不只是宋世安，云游在跟着宋世安经历了这么多位面后也迅速开始意识到了问题。
云游是唯一一头伴随着宋世安穿梭于数个位面间、几乎共享了所有信息的恶龙。
虽然他因为时常被困于宋世安紫府中而觉得无聊怠惰，甚至于学会了过去在玄霜门后山禁地时也没学会的保持沉默，但沉默并不意味着这头龙麻木到彻底失去了智商。
云游很快把这一系列巧合凑到了一起。
“出现在联邦的魔兽，会术法并‘凑巧’出现在魔兽附近的星盗……天道有缺，本尊今日算是知道天道缺的那块究竟是缺在哪里了，难怪天天找妖兽麻烦想要进补。”恶龙咬牙，几乎是从喉咙口挤出了一声冷笑。
对比眼前堪称娇小的梅卡杜拉，以及荒星母巢深处臃肿的虫母，说不定还是那群魔修还额外“发善心”把魔兽养到那么大的。
恶龙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能变换形体的妖兽。
更甚于他自己就是这么一头能自由变换外形的妖兽。
但其他小世界的魔兽，和他们这些在天道下老实苟命的妖兽有什么关系？！
云游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我看天道就是缺心眼，缺德还缺了双眼睛，简直瞎得没边了。”
“难怪本尊过去这么老实还会被天道找麻烦，那群魔修绝对有问题！等本尊回去，一定要扒了他们的皮砍了他们的头，用他们的血来祭典本尊过去受到的委屈！”
想想过去天道因为找不到其他小世界的魔兽，最后直接找上了他们这些规矩办事的倒霉妖兽，画面感顿时就有了，而情绪也当即就跟着上头了。
宋世安也感知到了紫府中恶龙的动静。
恕他直言，他实在没办法把这头在他紫府中咆哮、翻滚、撒泼的恶龙和对方口中的“老实”联系在一起。
不过就听恶龙说的这几句话，隐约也能叫人察觉出，这里面兴许藏着什么只有云游本人才能察觉出来的猫腻。
“宋世安！”恶龙发泄了好一通情绪，突然大声喊了宋世安的名字。
要不是恶龙的声音听起来实在足够大，再加上这短短几个字里的愤怒、痛恨的情绪听着实在叫人觉得触目惊心，宋世安都险些没能反应过来。
宋世安听这声音差点都要以为对方要找他麻烦了：“……怎么？”
云游恨声道：“宋世安！本尊要你尽快带本尊回修真界，我一定要弄死那群魔修！”
宋世安配合地应声：“嗯，我尽量。”
宋世安也早早意识到那群魔修并不简单，只可惜穿越这种事情也不是他光想就能轻松做到的。
希望能早点叫他碰见什么来自于修真位面的东西吧。
就看如今那群魔修搞出来的麻烦，再这样继续肆意发展下去迟早要完。
第107章 惩戒清扫
出门的时候还能算是开心, 回去的时候却是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内心麻木一片。
对比起越发斗志昂扬的恶龙，因为意外被迫经历了这种种的宋世安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天选倒霉蛋。
哪怕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在这个一天之中难得和其他联邦队友们坐在一块的短暂时间内, 都没能让宋世安恢复好心情。
特别是在这些联邦队友们说着说着, 就突然开始说起那个引出他这般复杂心绪的魔兽后——
“话说今天那些魔法师用炼金道具检查城墙的时候你们去了没？我天，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居然有梅卡杜拉这种魔兽，第一次知道居然有物种的习性能和虫族这么相像。”
“别说, 普通的工虫外貌差得有点大，但是那虫后看着是真的和虫族的虫母长得特别像, 感觉他们应该都同属一个近缘的一个属了。”
“之前那些专家不是一直说找不到习性和虫族类似的生物么，现在好了, 正好就出现了。感觉它们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在一定程度上能帮助我们增加对虫族的了解。”
“确实，感觉再没有这么想象的两个物种了, 特别是这颗星球上的梅卡杜拉还没有那么大的杀伤性。我总觉得机甲联赛的那些虫族不是碰巧出现的，有机会的话真想在回联邦的时候顺带带回去。”
“还有那个炼金道具！感觉真是太厉害了, 明明结构看着特别简单，简单到让人怀疑它能不能用，但没想到用起来会那么方便。”
“这么不说之前喝的那些药水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翻译还能这么翻的……”
大概今天凑巧就是士兵规整检查城墙的日子, 像是边境这种频发兽潮、死亡率高的地方，战后堆积的死尸估计也吸引了不少梅卡杜拉前来筑巢。
除了宋世安看见的那个隐没于城墙中的巢穴, 恐怕他的这些联邦队友们先前也凑巧撞见了相同的画面，这才在餐桌上分享自己的见闻。
宋世安听着其他人的说话声坐在桌边吃饭, 全程头都不敢抬一下。
他就怕自己的视线与其他人相对后，会像是以前课堂上那些和老师视线相对后被理所当然认作是毛遂自荐的可怜学生, 被直接叫起来回答问题。
而事情的真相牵扯实在太大, 以至于在场这么多人, 除了和他性命相连的恶龙外，他甚至都找不到自己想象中能分享倾诉欲的那个人。
桌上的话题围绕着和虫族相似的魔兽，以及这颗隐士星球上的神秘器具与药水又闲聊了好一会儿，可能是话题说到深处，不懂得这个西幻位面炼金术的他们也没什么好深入往里说的内容，说着说着，话题转移，他们很快就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欸，宋学弟，你知道么？”温德林说着扭头看向宋世安。
话茬突然转而递交到了宋世安身上，温德林说起了自己最近在城镇中散步时听到的消息：“最近教廷那边好像是抓到了什么人，说是要进行例行的惩戒清扫，台子都在城中央搭好了，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想搞些什么花样。”
“宋学弟，你知道教会说的那什么惩戒清扫究竟是什么东西么？”温德林好奇地看向宋世安，“我看那些人就算不像是过去那样虔诚信仰教会，但在说起这个的时候好像也都还露出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你能具体和我们说说那究竟是什么吗？第一次听说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我是真的开始有些好奇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如果光脑还能连得上光网，温德林其实并不会对这种小事好奇。但问题是整个偏僻荒凉的边境城镇远比王都还要来得更加无聊，以至于他都开始凑热闹关注起这种小事了。
宋世安咽下嘴里的食物，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已经因为这熟悉的剧情桥段产生了些许危机感。
他哪里知道什么教会的惩戒清扫行动啊。
他在这个西幻位面呆着的时间加起来统共都没多少，对教廷信仰的神明具体叫什么都不知道，哪里知道教廷的清扫到底是清扫个什么东西。
他这会儿甚至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个新鲜的词汇。
只是在场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他，沉默在这个时间点恐怕没有半点用处。
所幸宋世安以前见惯了大风大浪。
不过一个没见过的区区惩戒，他过去可是一个成功把他的队友、找上门来的魔法师以及当时的内务大臣，三方全都成功糊弄过去逐个击破的高手。
宋世安定了定心，简单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个圣罗华帝国的君王与教廷的敌对关系，以及过去接触到的和“惩戒”相关的内容，斟酌片刻后在心里排演出了合适的台词。
“惩戒清扫？呵，不过是个盛行多年的谎言罢了。”宋世安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点不屑的睥睨姿态，这是希望能让他的联邦队友们得到回答看到他的表情后，能知道他的不满心理从而中断原本的对话。
“他们一天到晚就知道搞这些有的没的！但凡他们能把这个新用在全心全意祈祷镇压兽潮上，安分守己地对权力少一些不该有的觊觎与贪婪，如今边境的这些城镇、我的这些子民怕是都不会看着这么糟糕。”
看着说了一长串，听着好像句句都很有道理的样子，说的话也像是一位实干派帝王会说的话，可实际上却没多少新鲜的内幕消息，每个字都写满了只有自己能意会的敷衍。
宋世安觉得自己再这么继续发展下去，回去后都能直接当演员进组演戏了。
……和其他科班学习的演员相比，他这在危急时刻真刀真枪锻炼出来的演技恐怕也不落下乘。
话说到这其实就已经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宋世安恐怕就不能保证能完美得圆回来。
好在宋世安的联邦队友们都是群体贴的人。
面对着一个国家的君王，再看宋世安一副气头上的样子，确实也没人眼瞎到继续追问。
简单感慨了几句用作是收尾，这个话题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
老实说，和之前几次千钧一发的掉马危机相比，这段持续时间并不长的对话其实并没有被宋世安放在心里。
当时都不觉得有什么，事后就更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居然还有后续。
时间很快就到了教会宣称说要在城中央公开进行惩戒的那天。
宋世安的联邦队友们闲着没事干，自然是要凑这个热闹的。只是在临了出发前，顺带着问了一下宋世安要不要一起去。
毕竟回想当时宋世安的反应，看得出来这位年轻帝王对教会没半点好感。
如今“谎言”开演当场，想来宋世安或许也会有兴趣到现场看看对方究竟是怎么装神弄鬼的。或者做得更绝些，直接去现场打对方的脸，让整个教会因此而下不来台。
然而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同，宋世安直接拒绝了。
最初觉得有些惊讶，但惊讶过去，又觉得这样的反应才算是正常。
也是，作为圣罗华帝国的国王，在过去十几年间，他什么热闹没见过，他们好奇的教会的“惩戒清扫”落到对方口中也就是一个“谎言”的评价。
更何况就以宋世安现在在这个边境城镇的名气，他要是去看热闹，也不知道最后他会不会变成热闹本身让其他镇民围观他。
见惯了教会的各种做派，这会儿肯定也不会像是他们一样好奇教会的“惩戒”究竟是什么，听到了相关的话题恐怕也只会觉得无趣。
这么想着，他们很快便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告别了宋世安，一起组团去城中心看热闹。
众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去往城中心。
就算是曾经比赛场上的死对头，但在圣罗华帝国一起呆了这么久后，就算是曾经的死对头，这么多天同甘共苦下来，关系也能算是不错了，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城中心，而教会很快也开始了所谓的惩戒。
这些出生于另一个世界的联邦人，至此终于看清了教会要惩戒要清扫的人究竟是谁——
城中央的绞刑架上，一个干瘦的少年被结实捆着按倒在地上。
教会的主教站在高台上，冠冕堂皇地大声宣扬着正义，斥责少年的罪恶，述说对方作为亡灵巫师的唯一罪证。
这应该是世安·宋回归帝国坐稳皇位后，教会最为快活的时刻了。
在场所有人都听着主教高声念诵的证词，因为下意识的信任而生出的痛恨，已然接近了过往信徒的虔诚愚信。
绞刑架上的绳索已经套在了少年细瘦的脖颈上，少年麻木地跪倒在地上，接近死亡的绝望让他整个人看着像是被抽去了魂魄。
他看着甚至像是还没成年的样子！
作为联邦未来的战士，作为已经参加了几届机甲联赛的军校生，他们不是没见过鲜血与死亡。
但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盛放便步入死亡，还是叫他们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第108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出生于与魔法绝缘的星际位面的联邦, 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亡灵巫师，甚至于难以理解周遭其他人究竟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他们看着绞刑架上瘦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脖颈上的绳索绞断咽喉的少年，目光扫过那过于瘦削的身形, 心里唯一想着的就只剩下对方可能还没成年的年龄。
就算是联邦过去历史上最为作恶多端的少年犯，也不会如眼前的少年一般, 连人生最后一刻的赴死都如此毫无尊严。
这就是宋世安先前当着他们的面痛斥的“教会的谎言”么……
也难怪宋世安看着对这毫无兴趣。
“……亡灵巫师究竟是什么？”平时最为寡言少语的秦夜反而率先发出了声音, 他扭头看向周围显出了几分疯狂姿态的镇民，试图寻求答案。
……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乍一听起来与犯罪毫不相干的名词，却严重到连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都容不下。
被秦夜问询的镇民愣了愣, 看着似乎有些惊讶，像是没想到圣罗华帝国内居然还有不知道亡灵巫师究竟意味着什么的人。
但内心从众的痛恨还是催生出了分享欲，使得他并不吝于向其他人分享自己的见闻：“亡灵巫师是什么？呵, 亡灵巫师就是邪恶的象征！”
“他们操控人的灵魂与思想，终日与尸体为伍。他们带来疫病与灾难, 他们就是世代被神所憎恶的恶棍！”他这么说着，声音越来越大, 像是在诉说什么世间永恒的真理。
然而他对面的联邦人看着似乎依旧不能理解他们的痛恨。
和高台上的主教的论述何其相似，这所谓的罪状乍一听起来很是唬人，但却实在经不起细想。
话语中充满了个人的臆测与极端的妄想, 以至于所有字句揉碎后细细掰开来分辨, 竟叫人最终难以从中找到哪怕一个具体细致的过错。
于是只叫旁人觉得荒谬。
放在星际位面的联邦，谁能想象得到呢, 一个人有朝一日居然还会因为一个模糊的概念背负罪恶, 从而逼近死亡。
理智告诉他们，这种极端的狂热恐怕是这个帝国的一个风俗习惯, 而他们也并不清楚这颗星球原本的文明。
即便有着堪比联邦的技术水平, 但那似乎仅限于王国贵族大都特供品。在这颗星球上, 民众远比他们认知中的还要来得荒蛮得多。
因为联邦星域广大，他们从小到大都牢记着“要尊重其他文明风俗习惯”的重要规则。
只是如果此时真的尊重了眼前的这所谓“清扫惩处”……
如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少年绞死在绞刑架上，无论是以联邦的道德观念还是过去接受的教育来说，这都算不上是人道。
他们恐怕这辈子都会因此而觉得良心有愧。
这带血的热闹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这几个联邦人互相对视了几眼，打了个眼色后推挤着走出了人群。
此时也没人理会这几个逆行者，他们就这么顺利地远离了那些几乎没多少理智的镇民。
他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打开了因为断网一直没怎么用的光脑。
感谢联邦的科技让他们在隔绝了光网后还能在附近连成局域网进行基本的交流，不然这会儿恐怕是真的该束手无策了。
……因为实在不清楚这颗星球的文明，这些做事向来妥帖的联邦精英决定专门找这个帝国的君王——宋世安问问看，看看这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也算是对这位关系不错的年轻帝王的一种尊重。
……
与此同时，城墙上，宋世安很快就收到了自己联邦队友们的通讯。
因为戴在手腕上的光脑平时看着就像是块手表，再加上过去好长一段时间内都没什么动静，以至于当它真的开始发出动静后，宋世安险些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宋世安很快接起了通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紧急地联系我？”
在这之前，可能是体贴宋世安这个年轻的帝国君王要处理国事，担心突然的联络会打断影响到宋世安治国，尽管一早就把所有人都放进了光脑形成的局域网可通讯的范围中，可他们过去一直都没用过这样的方式联络他，更多的都只是面对面聊天。
如今突然收到其他人的通讯请求，宋世安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
而他的猜测确实也没出错。
果然，通讯甫一接通，对面先是出现了他那些联邦队友的脸，随即很快镜头翻转，光屏上取而代之现身的是一座高大的绞刑架与绞刑架上立于众人之前的主教与可怜少年。
周围是人群通过光脑传过来的隐约喧闹声，即便高台上的主教依旧在大声审判他人的罪证，周遭围观的人一时间还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台下交头接耳地顾自说些什么。
而后，联邦第六军事学院参赛队伍的队长——在这些流落异世的联邦人中，能代表所有人做些决定的拉塞尔的声音才传到了宋世安耳边：“宋学弟，你们这的亡灵巫师，究竟还代表着其他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意味吗？”
“那个绞刑架上的年幼亡灵巫师究竟具体都做了些什么，以至于所有人都那么狂热地想要审判他，清扫他。如果他真的有罪，为什么不具体说出让他的罪过，只说他操控灵魂会带来瘟疫。为什么‘亡灵巫师’的名号能排在所有具体有形的过错之前？”
即便看不清拉塞尔此时脸上的表情，宋世安也能从对方说话的语气中感觉到对方的困惑。
而不只是拉塞尔觉得困惑，宋世安脸上的表情也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即便作为这个圣罗华帝国的唯一君王，但宋世安实际上到底也只是个异世界的倒霉穿越者，对这个西幻位面了解也不算多深刻。
这也使得他看着其他不知情的联邦人一样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亡灵巫师？亡灵巫师怎么了？
宋世安在现代接受过电影电视剧的各类奇幻设定，而他想象中的亡灵巫师不过一个魔法世界观下独特的一个魔法种类。
他没有想到，在这个魔法被习以为常日常化的世界里，教会的清扫惩处居然惩罚的是亡灵巫师。
明明相信魔法的存在，居然还回去惩戒一群使用特定魔法的魔法师？！
而且说真的……
宋世安看着那位被按着跪倒在地的少年，老实说他并不觉得对方那副堪称柔弱的姿态能犯下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错来。
如果真像是教会说得那样“操控灵魂带来瘟疫”，为什么他在城中呆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感觉。
“没想到他们惩处清扫的居然是个大活人……”宋世安也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他只能尽可能地用挑不出错处的方式来应对，“假如说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你们再具体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对方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死罪，真像是其他人说得那么严重，那就先别管。如果对方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就被认定为错误，那你们就帮着出面拦一下，用不着给教会面子。”
“我现在就马上出发，很快就赶过来。”宋世安很快做出了决定。
对面的拉塞尔应了一声，很快结束了通话。
挂掉通讯，宋世安当即便打算走下城墙，动身前往城中央，看看这教会的清扫惩处行动中有没有藏着什么猫腻。
不过说真的，如果教廷是真的把“亡灵巫师”的身份认作是错误，那教会的种种举措看着是真的有些奇怪。
宋世安潜意识里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些不对劲。
可能是行为模式看着实在是有些眼熟，不知怎么，他下意识把这与过去中世纪的猎巫运动进行对比。
两者似乎都是靠着把特定的人群打为敌人，以此在铲除对手的同时增加凝聚力。
只是中世纪的猎巫最开始是来源于天主/教对异端□□的清洗，但这个西幻位面过去却貌似因为教廷用所谓的“神迹”驱赶兽潮庇佑帝国的原因，好像一直都没有其他什么教派能与之争锋。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那个少年没犯错，教廷为什么会对亡灵巫师进行清扫。
难道只是为了竖立共同的敌人增加凝聚力？可教会过去每一次驱赶兽潮似乎都能由此得到整个帝国上下的追捧，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还是说那些亡灵巫师身上是真的有点他不知道的问题？
可能是最近遇到的阴谋诡计的浓度实在有些超标，宋世安下意识往深里认真想了想。
只是这属实是宋世安没触及过的领域，就算再认真往下深思也叫他想不到其他多余的内容。
不过这个问题应该不大，只要他到达城中央和教会对质，应该很快就能因此得到更多的信息。
宋世安这么想着，越发紧迫地想要到场。
只是在动身前，他却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城墙上，大概是听到了他刚才和拉塞尔的部分对话，隐约得知了宋世安的打算，有俘虏大着胆子出声。
“陛下，您……您不会是想去城中心，发善心去救那邪恶的亡灵巫师吧？”
这批俘虏都是在王都叛乱时抓到的。
相较于普通俘虏，这批过去不是骑士就是战士的人即便是成为了俘虏，还是带着一点过去于优越条件下养出的贵族式骄矜。
虽然在来到了边境城镇后，因为如今建设城市以及过去的战败，从而被抹平了一些过去的傲慢，但要是触及到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他们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不满。
显然，教廷那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年的清扫已经让亡灵巫师邪恶的名头逐渐深入人心。
这已然能算作是这些人印象中原则性问题的范畴了。
一想到自己未来可能和一个亡灵法师待在一块，就叫人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不适。
……当然，正常来说，他们这些俘虏自然也不可能怀疑君王的判决。但问题是，似乎只要不触及叛乱，世安·宋的脾气就还能算是不错，这也让他们开始拥有了勇气。
宋世安看了眼表情抗拒的俘虏，出声问了句：“怎么？那些亡灵法师难道真的犯了什么错？”
“当然！”对面的俘虏表情激昂。
就在宋世安看着对方的表情，真的以为那些亡灵巫师是什么瘟疫使者的时候，那俘虏之后说出口的却叫人大失所望，依旧是什么相似的莫名其妙的套话。
“那些亡灵巫师惊扰亡者，他们操纵骷髅与尸体，使得死者不得安宁……”
估计也就是这些过去生活条件还算是优越的人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在这过去不少贫民贫穷到连祭奠怀念都叫人觉得疲惫的边境，尸体随便一裹扔到野外就能当做是下葬的地方，谁还有怀念的时间。
宋世安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着更加严肃苛刻。
宋世安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突然道：“这么说起来，换句话说，那个亡灵巫师干起活来能当做十几甚至是几十个人来用。要是参与城市建设，说不定还能让你们早点结束解脱。”
“当然，你要是真的不喜欢，那也没办法，或许你可以选择自己离开。”
在说到“自己离开”的时候，宋世安还刻意拉长了说话的语调，力求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他就这么试探性地一说，对面的俘虏当即浑身一激灵，也不知道是从宋世安刚才那句刻意意味深长的话语中联想到了什么，那俘虏脸色当场就变了。
对面的俘虏重新换上了一副体贴君王无条件服从命令的样子：“殿下，您说的对，那些邪恶的……啊不，那些亡灵巫师的天赋，天生就该参与建设城镇。教会那群惯会无病呻吟的家伙，就知道拖累边境发展，简直混账！”
“陛下，我一定会坚定地拥护您的想法与意见。”
宋世安看到对方的反应沉默了片刻。
行了，这下算是能坐实了，看来那些亡灵巫师是真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里面也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虽然不知道在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对方究竟想了些什么，但就看对方骤变的态度，但凡亡灵巫师身上要真有什么切实的瘟疫和死亡，但凡亡灵巫师真的邪恶到不行天天害人，对方这会儿恐怕也说不出什么“拥护君王”的话来，而是选择为了保命提前拼死上谏。
……想想也是，这个位面已经对亡灵巫师那么苛刻了，什么都没做就要被这么迫害，那些亡灵巫师哪敢真去做什么恶事。
第109章 罪不至死
城中央, 绞刑架上。
立于众人之前的主教逐一念诵完了那所谓的罪证。
“……现在，就让我们来彻底清扫罪孽。”最终，他用近乎于悲悯的姿态说出这带血的字眼。
教堂的侍从已经站到了绞刑架后拽住了绳索的另一头, 就等着将这位邪恶却异常瘦弱的亡灵巫师高高吊起。
而与此同时，教会的侍从们还必须得抓紧时间堆好木柴。
毕竟亡灵巫师能操纵死尸。
为防死者复苏，他们在这之后还会动手烧干净残存的尸体。
只是还没将绞刑架上的已然被绳索扣住咽喉的少年高高吊起, 人群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一样的骚动。
“住手！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不知道是谁突然这么高喊了一声，以至于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人群外, 看着在场所有人都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力，连抓着绳索的教会侍从都在愣神间停下了自己原本的动作，阿塞尔在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
他继续往下说：“只有切实的证词才能证明罪恶，而我从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中听不出哪怕一点真实有用的信息。”
“请你用合法的证据告诉我，他到底错在了哪里？！”
说话间，不只是阿塞尔全程注意力集中，在场的其他联邦人也都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在这场群众的血色狂欢中，他们不得不考虑其他诸如人群暴动、教会不会理睬他们狠心直接动手等等意外，并时刻做好出手的的准备，以至于在保全自己的同时，于受害者受伤的瞬间冲上前营救。
好在教会那边并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又或者说, 在惩处清扫行动时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意外, 他们一时间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
高台上，主教垂眼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些人，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看这些人的体态和衣着, 也不像是什么普通的平民，看着应该是什么不知名的贵族。
但是贵族……贵族没事管这些做什么？！
就算如今在和王权对抗中, 教廷处于下风, 但这场争斗至今还没彻底落下帷幕, 他们也没沦落到什么普通三流贵族都能冲上来踩一脚的程度吧？！
主教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不少东西。
他一时间看着都像是愣在了原地，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在这种时候砸他们教会的场子。
周围的镇民这会儿也都看向了这些突然冒出来为亡灵巫师抱不平的人。
他们也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主教明明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这也是整个帝国认定的习以为常，为什么还会有人对此抱有疑问，站出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毕竟那可是一位亡灵巫师啊。
亡灵巫师就是罪孽本身，不是么？
自甘堕落选择成为一个亡灵巫师，说明这个混蛋本身内心就干净纯洁不到哪里去。
高台上，主教半垂着眼，说话的神情还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塞尔笑笑，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温和，甚至于遣词造句时也没带上任何攻击性的字眼，但当他开口说话后，却能叫人轻易察觉出他话语中的锋芒。
“如果说他操纵灵魂，那就请拿出他操控他人谋利的证据。如果说他传播瘟疫，那就请拿出他在城中投毒的证明。如果说他与尸体为伍，那就请拿出他偷盗或是侮辱尸体的凭证。”
“如果你什么都拿不出来，那我只会觉得你们这是在胡乱肆意地给人定罪，本身涉嫌违法。”阿塞尔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出口，饶是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投来了质疑的视线，最终也没能打断他话语中的坚定。
主教冷笑：“行，你们要证据，那我就给你证据。证据就是曾有人亲眼看见他操纵尸体，他就是个该死的亡灵法师！”
“涉嫌违法”？还真是个可笑的说法。
早已习惯了教廷统治下的帝国，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些人说话莫名其妙且荒诞滑稽。
阿塞尔看着依旧没有要退让的意思：“那这也只能说明他曾经可能偷盗尸体，这罪不至死。”
绞刑架上，听着阿塞尔依旧坚定的语气，被困在绞刑架上的少年眼神微闪。
他微微抬头看向那些站出来为他说话的联邦人，看着像是有些感动的样子。
但这最终似乎也仅限于感动，从他眼中依旧看不见任何希望。
所有人都觉得他有罪，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罪，以至于到了现在，即便听到了有人为他的生死高声呼喊，他仍旧发自内心地认定了自己未来的死亡。
主教皱眉，开始觉得眼前这些人有些胡搅蛮缠了。
说了这么久，对方似乎压根就没听懂他的意思，自顾自地相信着自己认定的那些没有道理的东西。
主教的语气开始听着有些不耐烦了起来：“但他并不只是偷盗尸体。他是亡灵巫师，谁知道他会对那些尸体做什么，谁知道他会在那些尸体上倾倒些什么恶毒的魔药。”
“谁知道，等他再次使用魔法，让那些尸体再次复苏后，会给这座城市带来怎样的浩劫。”
像是已然从主教的话语中想象到了那可怖的结果，周围不少人闻言都露出恐惧的神情，开始附和着主教的话语劝说起面前这几个固执到近乎于痴愚的青年，想让他们知道主教口中说的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是啊，那些亡灵巫师天生邪恶，你们可不要被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蛊惑了。”
“呵，说不定他们就是被那个亡灵巫师下了恶毒的诅咒，不然这会儿怎么可能会说出那些话。”
“我知道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们是想发善心，可善心再怎么泛滥也不该泛滥到这些亡灵巫师头上啊。你们要真想找到一个人可怜展现自己的善良，为什么不去贫民窟看看，碰碰运气。”
“你们这样已经开始让我觉得伪善了。别再管了，别再那我们所有人的命和那个亡灵巫师放在一起，用全城人去赌一个可能。”
然而这些来自于星际位面的联邦人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劝告。
事实上他们并不觉得自己这会儿做错了。
即便到了最后，他们得知了亡灵巫师可能真的天生邪恶生来就会害人，他们也不会为此时自己对生命的敬畏而后悔。
有些事情就是要问个清楚明白才算是合适。
阿塞尔并没有理会周围对自己的疯狂毫不自知的人群，他转而看向了绞刑架上跪着的少年，语调温和地询问：“你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想过要给这座城市带来灾难？”
“如果没有，那我们也绝不会让你因为他人的妄想而死亡。”
绞刑架上的少年眼中泛出了泪光，但他依旧不敢出声。
他清楚地接收到了由他人散发出来的善意，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太过美好的善意，但他怯于在此时应声。
边上，主教几乎已经认定了这些人就是出来撒野砸他们教会的场子。
他对附近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已然决定让他们把这几个胡搅蛮缠的家伙撵出去。
于是那些身体健壮的侍从手持武器，拨开拥挤的人群，朝着那些误入清扫的联邦人的方向走去。
但阿塞尔显然并没有半分要就此退却的意思。
不等侍从走到他们面前，阿塞尔便高喊出声：“放肆！我们是世安·宋殿下的下属，我看谁敢在此时暴力执法！”
“陛下也觉得这里面藏着些问题，今天这事必须得弄清楚！”
他们和宋世安才交流过想法，也知道宋世安正朝着这边赶来，明白对方的想法必然和他们相同，并不会放任这么一个少年还未来得及盛放便匆匆死去。
周围，原本沸腾的民众也因为听到了宋世安的名字而有一瞬间的凝滞。
新王来到这个边境城镇的这段时间里，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这个城镇的变化。
也就是因为切实感知到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这种种，在听说了这位年轻帝王过去创下的那些传说后，他们才会发自内心地拥护世安一世，开始试着给予对方过去甚至都未曾献给教会的忠诚。
于是从此开始，阿塞尔那些在他们看来原本只像是个笑话的言语终于开始有了可信度。
他们开始怀疑这里面是不是真的藏着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了。
不过因为过去接受的理念习惯，到底还是有些想偏了——
“之前我就想说，他们这么不依不饶，有没有可能那其实不是什么亡灵巫师呢？”
“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也没什么真实的证据证明那是亡灵巫师，那个说看到操控尸体的证人也没有出现。”
“那些站出来怀疑教会的人也没说过庇护亡灵巫师，一直说要看确实的证据，里面是不是真的有蹊跷。”
与此同时，绞刑架上的少年在听到了世安·宋的名字后，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个带着点希冀的表情。
但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他面上很快又变回了一潭死水。
眼眶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在尘埃中清出一片干净纯粹的空白。
“……可我真的是一个亡灵巫师。”少年至此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善意。
周围的人群瞬间再次沸腾了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事情在得到了本人的证明后，至此也该尘埃落定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阿塞尔至此似乎依旧没改变自己的想法，说话间还带出了一点像是要与亡灵巫师“同流合污”的意味：“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真的想要在城中传播瘟疫吗？你真的会操控其他人的灵魂来作恶吗？如果只是在过他人的同意操控其他人的尸体，那并不算死罪。”
少年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到了地面上。
像是所有面对他的微末善意至此都得以落到实处，他终于能接受这些人通过言语传达到他心底的和善。
他语无伦次地哽咽说道：“不，不，我没有，我从来都没那样想过。”
“尽管我是亡灵巫师，可我一直都没想过传播瘟疫，也没想过操控别人的灵魂。最开始，我也只是因为家里其他人都意外去世，事情太多太重，实在没办法料理家里的事，所以才选择动用了魔法来填补空缺。”
“我真的从来都没想过要用魔法害过谁。”此时，可能都无关最后的生死，他只想向周围所有人证明自己。
阿塞尔像是终于清楚了什么事实，他平静而坚定地说道：“是么，那你确实罪不至死。”
周围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被阿塞尔堪称胆大包天的话语镇住了。
他们简直无法想象，居然会有人说出这般肆意妄为的话来。
高台上，仿佛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利被他人篡夺，即便在这一瞬间，主教自己都还尚未清楚明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却还是下意识地从中感知到了不详。
主教气愤地怒吼，也不知道究竟为了证明什么：“谁给你审判的权利？！谁给你审判的资格？！那是亡灵巫师，那就是邪恶！”
“我给他的权利。”充斥着怒火的尾音还未落下，另一个更加平静，也更加威严的声音紧接着传到了所有人的耳边。
下意识循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看过去，这个帝国的君王——世安·宋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宋世安语气笃定，像是在宣布这一场闹剧的最终结果：“我同样觉得，那确实罪不至死。”
第110章 舌战
还好他赶上了。
宋世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他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脸上的表情，结合刚才朝着这边赶来时顺带着听到的内容，算是简单弄明白如今的局面。
他看了眼绞刑架上的少年，对方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致命外伤。
这也让他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宋世安的视线转而移到了主教的脸上, 很快重新打起了精神。
他清楚, 真正的硬仗恐怕至此才拉开帷幕。
这也是宋世安这个第一次当皇帝的现代小年轻首次真正对上他在这个世界的政敌。
对面, 主教隔空与宋世安对视。
在看到宋世安出面的瞬间, 他心里登时便一咯噔, 提早预料到了麻烦。
到底是成功坐上了教堂主教位置的人, 即便是边境城镇的一位普通主教, 他也很快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种种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看着世安·宋突然出现在教廷清扫惩戒行动的现场, 回忆对方那幅仿佛兴师问罪的样子，已然明白了这位新上任的年轻帝王意图与他们教廷作对, 以亡灵法师作为攻讦教会的借口获取民众的支持，在这场权利的争夺战中乘胜追击将教皇清出场外。
毕竟论起源，清扫惩戒行动来源于教廷。
在教廷提出清扫惩戒行动前，亡灵巫师顶多是有些不招人喜欢, 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种人人喊打的地步。但在清扫惩戒行动落实后, 随着教廷的逐步建立, 亡灵巫师的处境才开始变得越发艰难了起来。
驳斥清扫惩戒行动本身便意味着对教廷的违逆。
……也难怪世安·宋会突然选择随着军队来到边境了。恐怕也只有在这些荒凉颓败的城镇中, 才会有漏网之鱼苟且偷生, 才能等到这样一场惩戒清扫。
只是这位年轻帝王在这一点上还是有些过于天真了。
主教在心里得意得笑了笑。
欲望催生出不切实际的贪婪，以至于所有的理想最终都将如空中楼阁般一脚踏空。
这位在权力争夺中连连取胜的君王到底还是被胜利蒙蔽了理智，最终下了这么一步烂棋。
在过去数十年里, 民众对亡灵巫师的认知在教廷的催生下变得越发牢固, 任凭世安·宋在登基后有多少民望, 恐怕在场这么多人里, 最终也不会有多少人真心实意地赞同对方。
“罪不至死？！”主教声音里带着些许压抑不住的兴奋，这让他的声音也因为这点异样而变了声调，结合他此时说出的话语，以至于最后的尾音都显出了几分歇斯底里的意味，“陛下啊，他罪不至死，那您倒是看看我，看看在场这些普通的镇民，我们又何其无辜。”
“我们这些正常人也同样罪不至死啊！”
宋世安眼皮子一跳，已经开始预料到了对方的打算。
这场至关重要的争辩并不给他任何多余的思考时间，任何停顿恐怕都会成为后续指责的借口。
他回忆刚才自己来到这附近时听到的那些话，结合如今亡灵巫师在帝国的处境，迅速接着对方的话回答道：“但他并不会，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从始至终、乃至于现在被困在绞刑架上都没有要作恶的心思，不是么？”
“就算是在过去，有多少亡灵巫师是真的作恶多端害过人？”
因为城墙上那些俘虏的反应，宋世安对此也算是早早有了个隐约的答案。
大抵这些被公开划在正义背面的亡灵巫师是真没有半点要作恶的胆子。
无论个人品格如何，就看如今帝国的局势，但凡他们行事稍稍出格些，恐怕就会被人盯上。只要稍一反抗，就会被毫不犹豫地就地处决。
其他魔法师犯事了还有存活的可能，但亡灵巫师只要一被旁人发现身份就该数着数开始等死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怎么可能有亡灵巫师会不要命地出手。
边上，就算再不喜欢亡灵巫师，周遭镇民对世安·宋的崇敬还是让他们顺着这位年轻帝王的话语往下深思。
确实，过去整个帝国范围内好像确实没有多少亡灵巫师曾因为犯罪而被绞首，真要想起来这些亡灵巫师好像确实也没这么犯事。
只是，如果真就因此而轻易赦免了这些亡灵巫师……
周遭镇民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复杂了起来，这恐怕他们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主教挑眉，看得出来此时他仍旧还没把宋世安说的那几句话当回事：“陛下您还是太过年轻，恐怕您并不知道，在数十年前，在文献的记录中，确实是有亡灵巫师害过人的，甚至于我们教会清扫惩戒行动最初的初衷便是因为这个。”
“而关于近来没有多少亡灵法师犯罪的记录……”主教故作慈悲的腔调，语气温和道，“这真是因为我们提前为这个帝国清扫了罪恶，在所有错误发生前便早早结束了悲剧，这才有了这个和平美好的帝国啊。”
宋世安冷笑，无师自通地开始反击：“呵，是么，那我倒是觉得过去你们要是能把这份心用在保护边境上，这个帝国恐怕能比现在看着美好得多。”
“确实，我还年轻，我知道的东西和你们还真是截然不同。据我所知，过去还曾有教会的神父因为对生活不满，脱离了教会开始报复社会，你说我要不要也学着你们这样，弄一个清扫行动出来？”
说到最后，宋世安的语气已经开始接近明晃晃的威胁了。
权势能豢养出傲慢，他就不相信教会在权利中浸淫这么多年还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他就不相信这个被兽潮多次侵袭的城镇对教廷没有半点怨怼。
他一个外人都觉得教会做得不地道，就更别说这些曾在教会统治下的民众了。
至于他故事里的那个神父，这确实算是他临时发挥瞎编的，不管怎么样气势绝对不能输。
有没有宋世安也不清楚，但这问题不大。
都是小概率事件，教廷的人又那么多，这么多年下来教会中肯定会有这么一个发生的可能。
宋世安那叫旁人听不出半点谎言心虚的话一出口，周遭的人群都随之开始沸腾了起来，似乎是惊讶教廷里居然还能出来这样糟糕的一个圣职者。
相比起邪恶堕入尘埃，原本圣洁美好的事物沾染上污泥往往更加醒目吸睛。
摄于教会的威势不敢出声，但那无数双写满了八卦的双眼已然从那位瘦弱的亡灵法师身上挪开，转而用意味深长的视线打量起那位在高台上分外注目的主教了。
主教终于开始有些急了：“胡说八道，我们教廷从始至终都不会出现这样的混账！”
“是么，”宋世安笑笑，意味不明地继续往下说，“我之前也只是听别人这么说的，你们教会恐怕还会下意识隐瞒这些不光彩的事情，谁知道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还真是得再次感谢他那些远在另一个位面的修真学院老师。
虽然没教会他多少术法，也没让他增加多少实力，但有关嘴炮的内容倒是朝他输出的够够的，就怕他哪天阴阳怪气都说不出多少话来。
这不，转移话题，扩大攻击面，浑水摸鱼模糊原本话题，正好就在穿越后都用上了。
不过这似乎也只能给他拖出一段思考的时间。
他必须得趁着这个工夫，想到一个能真把亡灵巫师彻底摘出来的办法。
对面，主教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他压根就没有能在这种时候证明教廷清白的办法。
在被泼脏水后，他发现自己在这一块上还真就说不过宋世安。
如果对方是普通人，他们还能借着权势直接说对方在散布谣言，以此来让闹事者至此彻底闭嘴。
但说出这些话的人是这个帝国的主人——世安·宋，更别说对方曾经还因为过去驱逐兽潮，以及如今支援边境的事得到了民众的认同，强大的武力更是让贵族乃至于整个教会为之妥协，惯常的粗暴手段在面对这样尊贵的身份会开始变得无力。
不过等等，认同……
最开始不是还是准备让民众认同亡灵法师么，怎么说着说着就转到了他们教会身上了。
……是不是世安·宋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所以才故意把话题引到了其他原本无关的事情上，以此来把亡灵巫师额外摘出？
主教很快回过神来，他装出一副悲悯的样子，像是突然开始对这位新王体贴至极：“陛下，您说的人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陛下，您到底是个帝国的陛下。”
“我知道我可能无法说服您，但除了那些亡灵巫师之外，您也一定要为这个国家的其他人着想啊。”
“或许一些亡灵法师是无辜的，但这些甚至都不会魔法的人才是最为可怜的人。他们对您这个帝国的君王交付信任，觉得您能给这个国家带来更好的未来。”
“可您呢……确实，如今这位亡灵法师现在确实不会害人，但您就一定要让其他普通人因为他的存在而冒险么？”主教像是真的为了这个城镇哀叹出声。
那副体贴的模样，简直瞬间就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
这几句话简直就像是道出所有人的心声。
或许在此之前，他们只是潜意识地排斥亡灵巫师的存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在这之后，所有的困惑和疑虑都拥有了具体的形容。
镇民纷纷议论出声，像是至此终于开始觉得不平了起来。
“对啊，为什么我们非要冒这样的风险啊。”
“亡灵巫师要是死了，我们未来压根就不会再有遭遇任何危险的可能，为什么陛下非要让我们这些正常人遭遇这样的风险。”
“就算他不害人，但他是亡灵巫师，可是会操控尸体会偷走死尸的！我要是哪天死了，可不想无知无觉地成为亡灵巫师的走狗。”
絮语声逐渐响起，宋世安那些安静了好一段时间等待最终结果的的联邦队友们也从中意识到了问题。
他们的脸色开始逐渐阴沉下去，面上是憎恶与忐忑的复杂神情。
……作为联邦的军校生，过去他们确实还没怎么遭遇过政治上的倾轧，但战术和政斗总归是有点相像，他们隐约能察觉到，要是今天因此落败，不只是那个绞刑架上的少年会因此而失去性命，宋世安先前在这座城市建立起来的威望也将打个折扣。
他们担忧地看向宋世安。
而此时宋世安的脸色也确实看着有些糟糕。
老实说，如果真要继续吵下去，宋世安也不是不能继续再继续阴阳怪气几句。
但他也清楚，如果按照这个方向继续往下说，无疑会把那些和亡灵巫师一样，拥有超越其他普通人力量的魔法师和战士拖下水。
这无疑会让如今的局面变得更加混乱，会引出更多潜藏于普通人心底的恐惧感。
宋世安至此是真的开始觉得为难了。
但他偏偏又不敢默不作声停顿沉默下去，只怕自己的沉默会被指认为默认，被对面的主教扣头说是不关心民众的生死。
正有些束手无策之时，也就是在此时此刻，周边镇民的小声讨论自然也传到了宋世安的耳边，而这些状似无意的话却让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宋世安陡然从中醒悟了这些镇民此时需要什么——
他们需要充足的安全感，以及与冒险让亡灵巫师留在这座城镇同等的利益。
和彻底落入他手中、被他掌控生死的俘虏不同，这些镇民更加自由，于是需要的也更多。
威胁只能让恐惧越发泛滥，先前在城墙上对待俘虏的那一套放在现在显然并不适用，他必须得换个更加温和的方式，让这些镇民自己开始主动接受这些亡灵法师。
“你们要相信这个帝国的力量，你们要相信我。绝大多数亡灵巫师可能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害人的想法，就算是偶然出现了意外，不管作恶的人究竟是谁，哪怕是教会的主教，以整个整个帝国所有的力量作为后盾，我也会为你们将人缉拿归案。”
宋世安即时发挥，抓着他刚才找到的这个突破口继续往下说：“同时，大家可能不知道的是，像是亡灵巫师这样的人，他们能使用魔法操控尸体像是活人一般动作一，甚至能催动它们不眠不休地工作。”
“这能加快城镇的建设，让所有人尽快拥有一个堵更加坚固的城墙和更安全的家。”
宋世安说着还不忘去看其他镇民的反应，在看见周遭其他人带着挣扎和纠结的表情后，当即反应过来话说到这，打动这些镇民的砝码至此还不够充分。
宋世安再接再厉，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当然，作为整个帝国的君王，我也绝不会让我的子民为我打白工，我会按照市价给所有参与城镇建设的人发钱。”
“而作为操控他人尸体的亡灵巫师，想必也会遵守国家的法律，不会让所有被他操控的尸体打白工，自己依法给在世亲属发钱。”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陷入了安静。
这也不应该啊，难道是他话说错了么……宋世安也是知道一点边境的情况的，他知道边境的死亡对贫民来说有多么不值钱。
难道是他估计错了，他说的话对于这些人来说还是有些过分了？
宋世安忍不住扭头去看其他人的反应。
嚯，除了那些因为他的言语而错愕异常的联邦人，在场绝大多数人都在目光灼灼地看向亡灵巫师。
这把稳了。
第111章 遇袭
绞刑架上, 迎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干瘦的少年硬生生打了个哆嗦。
相比起先前的厌恶与恐惧，此时这些镇民突如其来的热情更让他觉得不适应。
而他身上的这点小动静似乎也跟着连带唤醒了那些直勾勾盯着他的镇民。
周遭的镇民瞬间回神, 出于对金钱的狂热, 此时此刻, 他们似乎也终于开始学会了怜悯与体贴。
“陛下说的对, 我在此之前从没见过有哪个亡灵巫师害过人的，或许他并不是什么坏人。”
“我们要相信陛下, 我们要相信这个帝国。陛下庇佑保护着我们，我们也该给这个尚还年幼的少年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他只是以前一不小心走错了路而已，我们就再给他一个机会吧。更别说在这之前, 他似乎也并没有用这种诡异的力量害过人。”
大抵是碍于主教本人还在场, 镇民们此时说话的声音算不上多大。
只是这无数个细弱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同时响在这一方天地中，最终也汇成了一泓不容小觑的洪流。
主教听着这嘈杂却足以叫听者明了说话者真实想法的声音, 被这与他预想中截然不同的发展镇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重复着：“那可是邪恶的亡灵巫师，他们能操纵灵魂，他们与死亡为伍, 他们被神所憎恶, 你们难道真想让他在这个城镇中，肆无忌惮地发展自己的力量？”
就在刚刚, 明明这些人还说着一些诸如“不想做亡灵巫师走狗”的话……
过于充裕的生活条件, 已然让他的信仰至今看着还是有些高高在上、不切实际。
他显然很难理解这些人轻易转换口风的态度。
这不自知的傲慢显然让周遭的镇民心中生出了些许不满, 这让他们反驳的声音比最初更大了些许。
“什么叫操控尸体, 就像是世安·宋陛下刚才所说的那样, 那是我们所有人为了建设我们的城镇, 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我要是死了, 也一定要在死后参加建设城墙，再闭眼长眠。”
“嗐，这些教堂里的老爷们这么可能知道我们的境遇呢。他只会叫我们向神祈祷，而神同样对我们的苦难无动于衷。”
“说不定他此时就正在心里向他的神明祈求，只可惜神明同样并未理睬他。”
为了那一份能切实拿到手的利益，在敏锐察觉到亡灵巫师活下来能给他们带来的甜头后，他们终于开始发生反驳教会，主动接受了亡灵巫师的存在。
毕竟信仰一位时不时就会失灵的神明并不会在此时给他们额外带来什么，但一个能叫死人爬起来继续干活的亡灵巫师，却能持续不断地给家庭带来收益。
死了还能干活，干活就有钱拿，而金钱能给家中其他生者带来希望。
这是一个瞧着多浅显的道理啊，在听到了世安·宋殿下那几乎是明示的话语后，恐怕在场没人会愚蠢到想不到这点。
更何况尸体又不是用了就会消失，相比起那些在死后就被抛至荒野的死尸，说不定他们还能凭借这份死后无休止的精力，给自己赚个棺材钱。
什么侮辱尸体？那都是不存在的事情。
得到了帝国君王世安·宋的保证承诺，他们相信这位仿佛神明在世的年轻帝王会保护他们的权益。
……当然，也就是在这位新登基的君王取代了过去的“神迹”，拥有足够的实力在兽潮中庇护边境，不然这会儿他们恐怕都还不敢这么大胆放声说出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
高台上，主教最终被这些发自内心的声音牢牢地架在原地，最终无法挣扎。
因为最初便是借着这些镇民的声音反驳帝王，于是当这些声音转而开始反过来质疑起他后，他最终也因此而被困在原地无法挣脱。
这群该死的愚民！那个该死的世安·宋！
主教咬牙切齿，恨这群愚蠢到毫无信仰的平民没有自己的思想，恨那位年轻的帝王搬弄口舌玷污教廷。
对方甚至还在刚才那状似义正辞严的话语中，侮辱抹黑了他们的教皇冕下！
主教想要大声怒斥这些人的不敬，但面向他与他相悖的人的实在太多，以至于他竟然难以从中找到哪怕一个具体目标，像是只能做准备与在场所有人为敌。
此时大势已去，主教实在想不到能叫他继续挣扎的言语，最终只能姑且作罢，恨自己刚才没能果断动手，在宋世安出现前彻底结束这一次的清扫。
他隐约意识到，这位年轻帝王以教廷的清扫惩戒行动为支点，居然当真用力撬动了这个帝国的信仰与权利。
在此之后，他们教会的处境恐怕必然会比以前还要来得危险得多。
现在这些镇民因为世安·宋的话语，从而开始质疑教廷过去持续了数十年的清扫惩戒行动，开始驳斥他们教会的善恶观。
那么在这之后呢？
之后，世安·宋是不是就要开始动手推翻教会，将他们连带着他们信仰的神明都判定为邪恶？
主教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
果然，这位年纪轻轻便彻底掌控了帝国的君王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到底还是被对方来到这个城镇后展现出来的温和蒙蔽了双眼，忘却了对方在王都叛乱时整顿帝国时展露的野心勃勃。
他咬牙，眼睁睁地看着局势稳定后，宋世安的那些下属不知尊卑地催促他把亡灵巫师放开。
当然，这不是让他觉得最气的。
最气的是，可能是因为因为世安·宋在场，那些平民胆子也跟着变大了，在那些下属连声催促的带动下，一些为了能在亡灵巫师面前展示自己的镇民见教会没有动作，甚至还大着胆子上前主动给亡灵巫师解开了绳索，连声推荐自己家的尸体作为未来的劳动力。
如今这些平民已然下意识察觉到了权利的更迭，胆敢公然违抗教会，再这么继续下去，天知道这个帝国最后会发展成何等糟糕的模样。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必须得把今天的这场混乱禀告到教皇冕下的面前。
主教暗暗做出了决定。
边上，为了自己的利益冲锋陷阵的镇民自然不清楚对方的想法，甚至于他们没心思理睬主教这细腻过头的想法。
看教会对亡灵巫师不管不顾，眼见着其他与自己境况相似的人已经冲到了亡灵巫师面前自荐家中死去的长辈，剩下原本还在踟蹰的镇民自然不甘落后，一拥而上冲上了绞刑架。
局势瞬间逆转。
因为人太多，甚至差点把主教挤下高台。
不久前还被绳索套牢了脖颈的亡灵巫师这辈子恐怕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他听着耳边镇民兴奋的声音，用几乎是诚惶诚恐的态度应了下来。
困住他的束缚被卸下，他在拥簇中走下绞刑架，脚下一阵轻飘飘地、仿佛踩在云端的触感。
恍惚间，他只觉得自己这会儿还在梦中，不然面前的一切怎么可能会看着这般美好。
视野开始变得模糊，眼中只剩下视线正中的君王的模糊轮廓。
他下意识走向宋世安，想要在走出死亡后，寻求珍贵的安全感与真实感。
少年至今还觉得自己尚未完全脱离危险，迫切地想要和宋世安展现自己的价值，以求未来的庇护。
他声音里还带着点残余的颤抖：“陛下，我现在就能干活！我现在就能去城墙脚下参与建设！”
“陛下，带我去我该去的地方吧！”
周围的人群又是一阵沸腾，看着都像是想要推荐自己家的尸体。
眼见着局面又要开始变得混乱，宋世安清了清嗓子，装出威严的样子大声道：“我会把你带到城墙附近住下，干活的事情之后再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至于到时候具体的劳动人员，这件事由你负责，到时候具体是谁那就各凭运气了。”
他到底是个来自于其他位面的穿越者，他不可能在这个帝国当一辈子的君王，他必须得想办法让眼前的少年自己拥有自保的力量。
而这份挑选的权利，就是宋世安给予眼前这位瘦弱的亡灵巫师一项用以自保的护身符。
“感谢陛下，感谢您的慈悲。”少年估计也察觉出了其中的真正含义，他跪在地上，真心实意地向面前的君王俯首。
周围的议论声开始变得越发喧闹了起来。
宋世安没理会这些兴奋的镇民。
他伸手把这个年幼的亡灵巫师从地上扶起来，告别了周围的镇民，在众人的注目下，带着这位才救下的小可怜，以及他的联邦队友们，一起回到了住所。
……
另一边，在清扫彻底宣告失败后，主教很快就回到了教堂内。
他屏退旁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用上了专门的炼金道具开始联络起了王都的教皇。
正常来说，就以他现在的级别，与教皇产生联系那简直就像是白日做梦，但世安·宋来到这座边境城镇后，他也随之拥有了直接联系教皇禀告的权利。
……当然，因为他的级别还是有点底，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他只能联络上教皇的一位贴身侍从。
不过，因为今天发生的这场意外实在事关重大，在简单说明了不久前发生的那场闹剧后，教皇本人很快也跟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行，不能再容许世安·宋再继续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了！”教皇脸色阴沉地回忆着刚才主教和他说的这些事，很快做出了决定。
“一会儿我会把主神赐下的圣器连带着具体的使用方法一齐送到你手边，就在这几天内，在事情还没彻底传出去前，我们必须得尽快让世安·宋暴毙退位。”
按照他原来的想法，教皇原本还想等到合适的时机后再对宋世安动手。
可如今情况危急，眼见教廷在民众间的权威被对方毫不犹豫推倒，他也必须得尽快动手解决麻烦了。
……虽然行程看着是有些仓促，但那到底是神赐下的圣器，如果只是解决一个世安·宋，想必也将绰绰有余。
主教应声：“是，冕下。”
……
傍晚，侍从将食物堆上餐桌。
眼见其他人纷纷落座，宋世安也跟着坐上饭桌开始愉快的晚饭时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在宋世安脑中一闪而过。
有危险！
宋世安一直相信自己作为修士的第六感，来不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当即从座位上站起，一脚踹上了餐桌的边角。
巨大的方形餐桌在巧劲下瞬间以一条桌腿为圆心开始旋转，直把餐桌边上的所有人推挤着远离了原地。
“宋学弟，你这是怎么了？”温德林手里还攥着饭碗，他被旋转的餐桌以及周围的其他队友在惯性的作用下推离了原地。
他不可置信地出声询问，然而话音还未彻底落下，一道光柱瞬间穿透了屋顶，正正落在了宋世安刚才的位置。
看着没有重量的光柱几乎在顷刻间就吞没了半张餐桌。
即便它很快就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眼前，这看着像是并非实质的光还是在屋顶和餐桌边缘留下了一个可怖光滑的圆形。
要不是在场众人都清楚这个房间原本的模样，这样的画面若是叫旁人乍一眼看过去，恐怕还会让人觉得这一切本该如此。
“……光能炮？！”
房间内，看着这个略显熟悉的画面，夹杂在餐盘落地破裂的清脆声响中，这些来自于联邦的未来军官不可置信地喊出了它原本的名字。
第112章 用科技展现神迹
傍晚的夕阳破出了一个规整圆形的屋顶斜射照进房间, 半缺的桌子彻底失去了平衡颓然倒在地上。
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对比记忆中的各种高危武器，这群出生于星际位面联邦的军校生实在难以想象, 作为罕见能在宇宙真空环境下不受任何影响、攻击速度接近于光速的武器之一, 像是光能炮那样极具杀伤性的武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与联邦绝缘的圣罗华帝国内。
要知道, 在非战时期，光能炮的每一次使用都要经历层层审批，但在这个与联邦截然不同的隐士星球上, 却陡然出现了它的踪影。
余光瞥见此时宋世安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对方也同样惊愕于光能炮的意外出现。
不过随着疑惑的出现，另一种在众人心头隐没已久的情绪也随之涌现——那是找到回家希望的喜悦。
既然这次宋世安的对手能拿到光能炮，换句话来说, 这是不是同样意味着对方手里也攥着星际联邦的坐标，拥有着与联邦联络的手段，可以让他们无需等待那不知还需要等待多久的魔法师的魔法，就能直接把他们都送回家？
想到这, 这些联邦的精英已然敏锐意识到了这次突然袭击的另一重含义，开始依托过去对圣罗华帝国的了解，在脑海中搜寻那个极有可能对宋世安动手的敌人。
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 骤然想到宋世安是这颗星球唯一的君王，不说那些想要取而代之的血亲与贵族，就是回到帝国当天镇压叛军的动作也额外给他们带来了不少敌人，甚至其中绝大多数人现在还在城墙上当俘虏板砖。
这位年轻的君王万人之上举世皆敌，以至于当他们如今试图认真整理对手, 居然死活没办法从中找到哪怕一个明确目标, 看谁像是都有可能对宋世安动手的刺客。
但这些执着于回家的联邦人显然并没有要选择放弃的意思。
他们迫切地想要回到联邦, 把先前赛场上遭遇的种种上报，告知所有人虫族复生的事情。
看来只能想办法在这全城人里，把刚才动手的人从全城人中筛选出来了。
他们默默下定了决定，紧接着开始回想记忆中学到的光能炮的型号和缺陷，以此来躲避下一发可能落在自己头顶上的炮弹。
……毕竟能如此精准地击中他们的餐桌，这便意味着对手有隔空看清他们动作的手段，而光能炮这种射速快、杀伤力强的武器，显然不是他们能凭借自己这肉/体凡胎硬生生抗下的。
不过光能炮攻击力强耗能也大，哪怕是特制的能源电池也只能支持光能炮开几次火。只要等到能源电池里的能源彻底耗尽，就该是他们动手的时候了……
“宋学弟，跟我过来……”温德林回忆着记忆中光能炮的特点，怀疑这个房间内存在着类似于摄像头的东西，当即便招呼身份最危险的宋世安和他们一起跑路。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清脆的打字声跟着响在了所有人耳边。
扭头看去，敲击的键音伴随着键盘上光影流动，看似笨拙的金属键盘凭空漂浮在了空中。
而在宋世安彻底停下敲击的瞬间，那键盘更是在空中灵活地转了几个圈，旋即飞到了宋世安的脚边，一路载着他的主人破风而去。
温德林跑路的动作甚至都因为这个突然的小插曲顿了顿，末了才后知后觉想到这颗星球上堪称魔幻的科技，给印象中的“超级黑客”的形容增加一个魔法的前缀。
也亏这会儿这个术法使用在宋世安自己身上，不然这会儿要是亲耳听到宋世安打字骂自己和自己的键盘，恐怕温德林这会儿都要在这个逃命的重要时刻露出破绽来。
这边，宋世安踩着键盘升空御键飞行，他迅速地穿过屋顶上才被光能炮打出来的缺口，循着记忆中桌面与屋顶缺口连成的角度，在心底简单计算出了敌人的大致方位后，朝着印象中对方可能藏匿的位置冲了过去。
因为知道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也清楚逃避躲藏毫无作用。不如直接踩键盘飞上天，这样就算是跑路都能多出几个选择。
当然，这也是和他的这些联邦队友们的想法存在重合，宋世安也迫切地想要把这些联邦人送回星际位面。
原因无他，虽然至今也没出现什么问题，这些被迫穿越的联邦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流落异世，但这种天天都活在戏里的日子对宋世安来说还是有些太累了。
他倒不惊讶这个世界的人究竟是怎么弄到另一个位面的光能炮，毕竟世界都乱成了这个样子，这个位面的魔兽去了另一个世界都能成为为祸联邦的虫族，他现在只想把他的联邦队友们送回到对方该去的地方。
袭击他的人手里有光能炮，换句话来说就是有着能把这些人都送回联邦的车票，这对宋世安来说已经有了让他去冒这个风险的吸引力。
宋世安飞出房间，开始在这座面积算不上多大的边境城镇内寻找刚才动手朝他开火的敌人。
与此同时，地面上，察觉到刚才光能炮开火时的动静，年轻的亡灵巫师——桑迪，以及护卫君王的卫兵匆匆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最初以为那道耀眼的光是什么上天认可世安·宋陛下的神迹，直到看清屋内的景象后，初时的那点激动很快便随之蜕变成了恐惧。
毕竟这场景实在和他们幻想中的相差甚远，已然开始接近于教廷口中宣称的“神罚”，作为罪孽的证明存在于时。
唯一和那些被虔诚祷念的故事不同的，恐怕就只剩下现在还在喘息的世安·宋了。他以接近于傲慢的姿态飞在空中，像是在公开宣判神明的羸弱。
只是神又怎么可能凡人能妄议的。
卫兵几乎是颤抖地抬头看向空中，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接近教会口中的神明。
无数道审判的神罚陆续凭空出现在空中，狰狞地撕裂空气袭向那位被世人称呼为人间神明的世安·宋，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傍晚的夕阳看着都像是肉/体被撕碎后泼洒出来的鲜血。
所幸那位年轻的帝王今天才展露出来的在魔法上的造诣似乎也颇为深厚，每每都能在光柱袭来前险险地避开，只是那与磅礴光柱对比下显得有些微小的身影在旁人看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联系今天城镇中发生的那件大事，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亡灵巫师，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了几步，厌憎在他们的眼中逐步复生。
此时，作为被众人排斥的亡灵巫师，桑迪却已无暇顾及周边其他人的想法。
恐惧和愤怒在他心底盘桓交错，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担忧空中那位年轻帝王的生死。
作为不久前才被世安·宋殿下从绞刑架上的亡灵巫师，这不仅是因为那份被人从地狱带回人间的感激，他太清楚世安·宋的生死对他的命运来说有多重要了。
但凡世安·宋身死，他必然会再一次被按着伏倒跪拜在绞刑架上。
“不能这样，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桑迪无意识地轻声自言自语。
在被人从绞刑架上救下后，在接受了其他人的夸赞与褒奖后，在清楚自己还有另外的选择后，任凭是谁恐怕都无法再度麻木地接受死亡。
“必须得想办法让这一切都停下来……如果真的是神罚的话，那位‘慈悲’的主神也不知道会不会看在主教的面子上停手。”新仇加旧恨，求生的意志裹挟着他的勇气突破对权威的恐惧，他已经开始想要把教堂的主教打包一起送上天直面“神罚”，看看能不能碰运气找到突破口了。
唯一可惜的是，周边似乎并没有士兵乐意听从他的想法。
他们已经被吓着跪在地上，开始试图用祈祷来试图和神明商议，用“一切回归正轨”作为代价，换取世安一世此刻的平安。
这荒诞滑稽的一幕直到那些知晓内情的联邦人出现后才有所改善。
趁着光能炮的炮口一直纠缠在宋世安周身的这点时间，他们趁机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士兵的面前。
“快回去叫人，找魔法师过来，多从库房里拿些炼金武器出来，我们之后有一场硬仗要打了。”阿塞尔极具效率地简洁嘱咐道。
跪在地上士兵仍不敢抬头，只有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凭空响起，因为内心焦灼以至于说话的语气近乎于警告：“那可是神罚，人怎么可能与神抗争呢。”
“什么神罚？！”温德林惊呆了，他尽可能用对方能听懂的话语简单形容，“那就是一种名为光能炮的特殊炼金武器，你们快叫人，我们现在就去使用炼金武器的刺客抓住。”
如果光能炮就是神罚的话……
温德林回想他来到圣罗华帝国后听说的所谓“护住边境的‘神迹’”的形容……靠，那不会什么产自于联邦的大型防护罩吧，别说光听形容感觉还挺像。
思想开阔后，他已经能想到无数种用科技展现神迹的办法了。
“……哈？”
卫兵齐齐抬头，惊愕地看向这些联邦人，想从这些人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谎言的痕迹。
然而仔细观察对方的脸色，除了担忧和愤怒外，找不到半点对神明的敬畏。
看着没有半点像是和他们开玩笑的意思。
一想到自己居然就对着这么个炼金武器跪下大喊神罚，想到这个可能，士兵脸都要绿了。
与此同时，空中。
光柱环绕在宋世安的周身，这也最终让他得以因此迅速锁定对方的位置。
人找到了。
第113章 交战取胜
光柱环绕在他周身, 浅淡的金光笼罩在宋世安的身上，若是忽略其中蕴含的浓烈杀机，看着倒还真有几分故事中神明降世的意思。
宋世安循着光柱出现的方向, 以及他想象中杀手出没地点的偏僻特点，很快在一众误以为是“神罚”跪倒在地的镇民中，在空中居高临下地找到了袭击者本人。
此时, 对方正小心地扒伏在屋顶上, 看着是尽可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隐藏到了极致, 只有那个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光泽的小型光能炮炮筒, 让他比周围黯淡的环境看着多出了几分出彩。
宋世安的视线穿过小半个城镇的上空, 落在那遮掩着只露出了小半张面容的脸上，最终没能将那看着仿佛毫无特色的脸与记忆中任何一人对上。
……当然, 这可能也有他压根就没再这个世界正经认识几个人的原因在里面。
估计对方真正上手操控光能炮也还没多久, 又或者说这可能是引诱他上前的伎俩, 对方瞄准开炮的动作看着真的是肉眼可见的生疏。
宋世安试过冲上前直接把人缉拿归案, 接连数次开火意味着光能炮内的能源电池即将消耗殆尽，这是动手的最好时机。但对方似乎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很快摸出了一块新的能源电池, 当着宋世安的面给光能炮更换能源, 不计消耗地用数量来填补容错率。
宋世安简单算了算对方更换能源电池的时间，尽管那个不知名的刺客对光能炮的操作生疏异常，可耗能快的光能炮在制作设计之初，就被制作者赋予了简易快速更换能源电池的能力，尽可能填补了武器本身的缺陷。
可能还没等到他御键冲到对方跟前进行近战，对方就已经从容换好了能源电池朝他开火。
离得越近被击中的可能性越高, 离得远了反而能靠着对方生疏操作导致的瞄准偏差勉强躲避,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不能承受这么大的风险。
必须得想办法找到破绽中断对方的动作, 就是随便来个遮蔽物短暂让对方视野受限也行啊……
宋世安有些为难，他躲开又一道朝着他的方向迅疾袭来的关注，已经开始想要把自己紫府中的恶龙丢出来，让对方变小靠近这个突然出现的刺客了。
毕竟护国神兽偶尔也该有点护国神兽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待在他的紫府看热闹，动不动还在边上指指点点说他刚才不该那样躲。
也就是在宋世安即将下定决心把龙丢出去的时候，他手腕上的光脑在今天第二次发出了声音，提醒他有通讯等待接通。
“宋……咳，陛下，您找到刺客的大致方位了么？”接通瞬间，阿塞尔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
光是这个“陛下”的入乡随俗的称呼，宋世安就知道对方边上有其他本地人在场。
等等，本地人……差点忘记他这个帝国君王手底下还有不少士兵和魔法师能在边上给他辅助打掩护呢……
到底对君王这个身份还是没有多少归属感，再加上来到边境后从始至终都没遇到过什么需要调动军队的紧急情况，天天努力让自己放平心态不要被皇权迷惑的宋世安还真就躺平把自己当普通人了，一度忘记了自己名下的军队。
直到这会儿，听到关系不错的联邦队友骤然停顿后，突然改口说出口的陛下，在边境躺平这么久后，如今这才有了点实感。
宋世安在躲避的同时迅速报出了刺客的大致方位：“……差不多就是那个位置，麻烦你稍微调动一下附近的士兵，给我制造一个能靠近对方进行近战的机会。”
“好！”阿塞尔应声，转而迅速关闭通讯，以防对战局造成额外的影响。
地面上，与此同时，按照阿塞尔先前的指示，士兵迅速找到了随军一起来到边境的那些魔法师，带着从库房里拿出来的炼金武器，和阿塞尔等人集合。
参考了魔法师和一些边境士兵的意见，遥遥看着那些分不清楚科技和神迹的镇民跪倒了一片，个个表情空白地看向空中。
综合如今的局势和城中的情况，担心出现误伤，城墙上那些大型魔能炮显然不能使用，闷头用炼金武器一通乱打直接把刺客打死显然也不现实。
这些联邦的军校生敏捷地攀上屋顶，小心探出头观察了一下宋世安给出的坐标点附近的情况，确认了此时刺客的状态后，最终在商量后决定让魔法师打碎刺客落脚的那个屋顶，在对城镇造成最小伤害的同时，给宋世安找到能靠近对方贴身近战的机会。
当然，如果哪个魔法师能瞄得足够准确，直接一击就把那个刺客直接打死那就更好了。
在简单查明情况后，他们很快让士兵找来扶梯，让魔法师能到屋顶上，尽可能顺利地瞄准对方。
然而远处的刺客似乎对此也早有准备。
被派遣前来刺杀君王，刺客本人到底还是有几把刷子在的。
伴随着魔法师的魔力通过镌刻的魔法阵不断涌入炼金武器，对方敏锐地感知到了这片城镇上空的魔力变化。
他迅速扭头朝着魔法师的方向看了过来，目光直直地与这些魔法师的视线对上，亲眼看着魔力凝成的炮弹脱离炼金武器的枪管，跨越小半个城镇直直朝着自己飞过来。
而刺客本人的身手看着显然还算不错。
不同于射速极快的光能炮，这个世界的炼金武器的射速显然还留给了他躲避的时间。
他迎着朝他飞来的魔力炮弹，左右挪腾间就轻松躲开了那杀伤力算不上多强的攻击，甚至还留有余力，在脚下房屋被打穿承重柱垮塌前，踩着不断向下塌落的砖石，反而主动向下朝着坍塌的房屋内躲藏，以此来藏匿于黑暗，谋求一条能供他逃离此地的道路。
……军队如军开始有了动作，而他手中这所谓的圣器也没有能将世安·宋直接就地射杀的能力，天知道这位年轻帝王——世安一世居然还擅长魔法，这样继续僵持下去对他来说显然没有任何好处。
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下次再想办法偷袭才是这时候最好的选择。
他这么想着，视线穿透在他视野中缓慢下落的房梁，直直看向半开的房门。
房门外，透过半开的空隙看向街道，此时附近的镇民都因为那突兀出现的“神迹”走上了大街，朝他敞开的无数房门构成了能供他逃离此处的无数种路线，让他足以在附近的士兵到来前，于连成一片的房屋中轻松躲开空中世安·宋的追捕，施施然离开。
刺客已然习惯性地给自己找好了退路，只等他如同他计划的那样顺利逃脱。
然而宋世安来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迅速。
金属的键盘在快速飞行间，残影连成一片像是一扇刀刃，在空中留下一道带着锋芒的弧光。
空中再无任何遮蔽物，这也让宋世安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逼进了这位意图逃匿的刺客。
刺客似乎也从那愈来愈明晰的破空声中提前预知了宋世安的到来，他举起手中的光能炮，腰腹带动全身在空中凭空转了半圈，竟是直接反身将炮口对准了宋世安的方向。
在过去操控光能炮进行数十发开火后锻炼得越发熟练的操作，也让他在此时此刻做出了最为迅速的动作。
能量通过机械的齿轮，迅速在炮管聚合，光能炮的准星已然与宋世安的胸腔重合。
正常来说，在这样的距离下，在没有遮蔽物藏身的情况下，这会儿几乎已经能开始提前宣告宋世安的死讯了。
但不断坍塌的房屋在成为刺客短暂藏匿之所的同时，也成了宋世安躲开光能炮的依仗。
顺从其主人的心意，带着宋世安逐风而来的键盘在空中转了个弯，从宋世安脚下假意挣脱。
宋世安便自空中下坠。
重力带着他顺利逃脱了光能炮的炮口。
而此时，刺客已经从屋顶间隙落入了房间内。他曾想借此构筑出一片隐匿于所有人视野之外的黑暗，如今却也因此再看不清宋世安的踪影。
他看不到，键盘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后驯服地回到宋世安的脚下。
他看不到，宋世安借着墙壁的遮挡，绕开屋顶破开的空隙飞向了房门口。
他看不到，当他冲向门口的同时，半开的房门外，宋世安此时就等在不远处，等待猎物冲撞到自己面前。
当双方再一次回到彼此的视野中后，此时他们的距离已然近在咫尺。
相比起另一个世界的光能炮，生长于这个西幻位面的刺客显然更熟悉过去自己赖以为生的刀剑。
他将光能炮换到左手，右手迅速从绑在大腿上的皮革腿包里摸出了一把匕首。
宋世安并不退让。
这位过去的剑修显然同样自信于自己的近战实力，他右手随意抓着键盘的一个角，键盘平滑的侧边抵着光能炮的炮管，稍一用力便强行改变了它原本的弹道。
宋世安膝盖微弯矮身躲开光能炮的炮口，这动作在让他及时躲开危险的同时，也让他因此借力更快冲向了刺客的面门。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宋世安已然听清了对方惊恐之下的喘息声。
对面的刺客几乎是本能般地迅速做出了反应，匕首朝着宋世安的方向用力劈砍。
然而被攻击的对象看着却像是并没有要搭理这些的意思。
宋世安双眼眨也不眨地死死盯住对方，右手顺势一松，放开手里抓着的键盘后向上用力扼住对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顺势卸下了对方手里的光能炮。
但他似乎对这样的结果仍不满意，擒着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扭，强行扯着对方的身体转了小半圈让自己在对方身后站定，跟着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腿弯。
而手里的键盘则在空中短暂地一停顿，旋即迅速改变了原本的姿态飞向了宋世安的左手边，为主人挡下了匕首的刀锋。
金属互相摩擦的声音凄厉的响起，最终这混乱的一切都尽数终结在了膝盖与地面重重的撞击声中。
“可算是让我抓住你了。”
宋世安从储物袋里摸出绳索，强行捆住了对方的双手。
这场战斗至此落下了帷幕，全程甚至还不到半分钟。
垮塌的屋顶落在坚实的地面上碎了一地，残存的墙壁再一次受到了冲击，最顶上摇摇欲坠的砖石被这动静惊扰，后知后觉地落到了地面上。
周遭的镇民像是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战斗，受了惊般直挺挺地往后倒退了几步，连恐惧都慢了半拍才将将酝酿成型。
第114章 难得体贴的神
总算是弄到能把他的联邦队友们全部送回家的车票了。
他也终于可以不用再继续维持什么莫须有的君王威严把演艺融入生活, 也不用再时不时听他的政务官激动地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还要不懂装懂了。
像他这样的社会主义新青年，本来就不该和封建主义沾上哪怕一点关系。
宋世安手上打结的动作不停，视线则慢慢地落到地面上, 热烈地看着不远处的光能炮。
就是期间手下落败的刺客不断挣扎干扰他的动作，这些都没能破坏他此时的好心情。
……虽然回到星际位面后，可能他的老师同学们还是会好奇地追问什么圣罗华帝国隐士星球，但谈起这些话题总比让他治国负担一个国家子民要来得轻松。
宋世安很快把刺客牢牢捆住,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一下附近看热闹的镇民，在原地没等多久，很快就等到了他的联邦队友们以及前来处理后续事宜的士兵。
“陛下，您没出事吧？”周遭是一起过来的军队和一些不远离开的镇民，阿塞尔很有分寸地喊出了敬词, 随即开始紧张地关注起宋世安的情况。
刚才的那场战斗他们只隐约看到了一个大概, 只觉得几个呼吸间贴身的近战就落下了帷幕, 但那数十发光能炮的惊险程度也着实不容小觑, 近距离开火的光能炮更是让他们在那一瞬间都忘记了呼吸。
在赶到现场后, 所有清楚光能炮威力的联邦军校生都紧张地看着宋世安，在确认对方四肢健全后，才稍稍放下心询问起本人的感受。
“没事，运气好正好比对方的身手好了那么一点点。”宋世安这么说着, 在这些联邦队友们松了口气，还没能恢复往常的平静前, 放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比期待的重磅消息。
“对了, 我刚刚收到了格纳大魔法师的传讯，他告诉我, 他终于找到了使用魔法的合适时机, 就在差不多十分钟之后。你们有没有什么要收拾整理带回去的东西, 我之后就送你们回家。”
说着，他还不忘招来了一个士兵，表示他要暂时离开帝国一段时间，让对方把这个消息传回王都。
说话间，宋世安刻意严肃的神色中还带着真实的兴奋，除了他本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这个不久前才临时准备好的说辞。
就是刚才一直都和宋世安待在一块的刺客，一时间看着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都信了他的邪。
他的身体在短暂地僵硬了两秒，随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艰难蠕动着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面向宋世安，半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边上，那些被迫在这颗隐士星球上呆到现在的联邦人当即就兴奋起来了。
他们在心里简单地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确认重要的机甲和虫母尸体都被放在宋世安的储物袋里，而其他多余的衣服以及他们收集的一些炼金小玩意儿都被放在住处，十分钟又显然没办法让他们跑个来回把东西收拾好后，很快就做好了简单的规划。
想着刚才宋世安吩咐士兵说要离开帝国，估计就是想和他们一起回到联邦，他们为了图方便甚至都没让宋世安把那些麻烦的大件从储物袋里拿出来，单独交给他们。
事实上，他们想的确实也没错，宋世安本来是打算和他这些同甘共苦的联邦队友们一起回到星际位面，他甚至都走到了光能炮附近，心里提前编排好了之后拿着光能炮准备出发时的后续表演。
但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彻底落实前，这其中却难免出现意外。
就在宋世安的联邦队友们在心里盘算回到联邦的日程，宋世安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脱离帝国的快乐未来时，被宋世安救下的亡灵巫师——桑迪突然走了过来。
桑迪几乎是鼓起勇气走到了宋世安的面前，他回想着对方不久前对士兵说的话，语气艰涩地开口问道：“陛下，您之后真的要离开帝国么？您能带上我一起走吗？我能为您洗衣做饭，处理杂物，绝不会给您添哪怕一点麻烦。”
“恐怕不行，这一次出行危机重重，带上你恐怕会很危险。”宋世安正色地敷衍道，他显然不想再体验带人穿越的麻烦。不说后续怎么把人送回去，一个异世界的穿越者本身便意味着麻烦。
他可不想在回到星际位面后，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继续找借口敷衍骗人，这对他的生活来说还是太累了。再加上他在星际位面压根就没多少钱，自己吃住都是在学校，怎么可能负担得起另一个人的生活。
……更别说，在这些机甲联赛参赛者于众目睽睽之下逃脱危险离开荒星后，回到星际位面后等待着他的必然是各种烦人的试探，这样糟糕的处境他自己想想都觉得麻烦，就更别提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孩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宋世安看了桑迪两眼，看着对方面上的忐忑，脑海中很快明悟了对方这会儿突然找过来的原因：“你是在担心我离开帝国后的安全问题么。”
“这样，你放心，我会颁布下新的法令——禁止全国境内对亡灵法师的任何清扫惩戒行动，并让法师塔的魔法师使用空间魔法连通空间，把你送回王都，送入法师塔，给你提供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
宋世安说着找来了一位跟着士兵一起过来的魔法师，当着桑迪的面示意他使用炼金道具联络王宫，他找上了政务官，说明了自己的所有要求。
对面的政务官估计过去从小到大因为教廷潜移默化的影响，乍一听到让亡灵巫师进入法师塔的要求还迟疑了好一会儿，一直都不敢松口应下。
但陛下到底是陛下，更何况世安·宋还是一位在政务官眼中堪称高瞻远瞩的君王，虽然君王本人自觉自己的政绩都是因为运气好，但其他人又不知道这个，宋世安只是稍一加重了自己说话的语气，对面的政务官就开始妥协并满口应下，表示自己一定会为他处理好这件事。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宋世安才会觉得自己这个君王当得还算是值当。
“……感谢您，陛下……您这样……您这样我真的……”眼睁睁看着宋世安联络王都的政务官，几乎是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他所有担忧的问题，桑迪仰头看着宋世安，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时间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直到好一会儿后，才完整流畅地说出了一句话：“陛下，我真的都不知道要如何报答您才好了。”
宋世安自己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几句话对这个国家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作为亡灵巫师，桑迪却清楚那简短几句话会在帝国内引起怎样的震荡。
不同于在这个边境城镇独独把他救下的小打小闹，颁布新法令、把亡灵巫师纳入法师塔，这意味着世安·宋在整个帝国范围内以君王的名义公开给予亡灵巫师庇佑，甚至还给予了亡灵巫师进入法师塔、被尊称为魔法师的资格。
这几乎能算得上是给了所有亡灵巫师另一个全新的未来。
“这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们本来就没做错，这也是你们本来就该拥有享受的东西。”宋世安顺口随意回了这么一句。
也正是他此时表现出来的这幅理所当然的淡定模样，让他的所言所行在桑迪看来越显发自内心了起来。
桑迪看着这样的宋世安，他以近乎于虔诚的态度仰视着面前的年轻帝王。
在此刻，他发自肺腑地认定，给了他全新生命的世安·宋，便是那位值得他花费一切虔诚供奉的神明。
正是因为这份情感近乎于对神明的崇敬，这让其他人的不敬在他看来越发显得难以忍受。
也就是在桑迪认真描摹宋世安面容的时候，不远处那位在不久前被擒住的刺客，也不知道是厌恶刚才宋世安展现出来的那副将亡灵巫师与普通人相提并论的态度，还是鄙夷眼前的君王竟然毫无信仰、对庇佑帝国多年的神明没有半点崇敬。
此时，他正挣扎着直起身坐在宋世安身后，不屑地朝着宋世安吐口水。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甚至于这不甚礼貌的行为本身，都让这位对世安一世怀有信徒般崇敬的桑迪对其不满至极。
他冲上去，用力推了一把刺客，恨不得直接堵住对方那张“作恶”的嘴：“混蛋！你怎么能对陛下不敬！”他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点刚才残余的细弱哭腔，这也让他在大声说话时声音里因此带上了一点仿佛诘问的嘶哑。
宋世安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别说，他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刚才抓人时的动作太用力，在把刺客往地上按时让对方不小心因此吃进了土，没想到这居然是对他表示不满，直接对着他吐口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这会儿还真觉得自己后背上沾满了对方的唾液，都开始觉得有些恶心了……
……不是，他甚至都还没开始审问，这个刺客倒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就提前表现自己的坚贞不屈吧。
宋世安已经开始准备动手脱外套了，他真的感觉自己后背上沾了点什么东西。
军校校服外套上的按扣还没解开，桑迪堪称激励的尖叫声便打断了他手上的动作。
“陛下！”激动之下桑迪伸手拽住了刺客的领口，“混蛋，你到底对陛下做了什么？！”
熟悉的感觉袭来，眼前的景物开始一点一点逐渐褪色，这叫宋世安格外眼熟的画面让他当即就明白了之后将发生些什么。
不是，怎么这么突然？
他都还没来得及动手去摸光能炮呢。
“我做了什么？！”刺客冷笑，他眼底逐渐涌出一阵堪称疯狂的狂热，“奉神的旨意，我赐给了世安·宋——这个该死的渎神者一场悄无声息的死亡。”
悄无声息的死亡……
是指让他穿越，离开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悄无声息地物理消失么。
宋世安看了看现在的情况，毫无疑问，在过去数次一模一样的经历后，尽管并不清楚自己这一次穿越的目的地到底是哪个位面，可这确实能被确定为穿越前奏无疑。
……别说，除却最开始面对光能炮时的危险，以及刺客嘴里不干不净的一些不当用词，那个刺客口中的神明在某些方面看着倒还挺体贴的，看他天天演戏累了又是送道具又是想着直接送他离开，简直是急人之所急，也算是罕见有了点神明该有的样子。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宋世安都有点想去教堂里给对方上柱香了。
第115章 联邦热门新闻
“世安·宋, 你注定要为你对神的不敬付出生命的代价，去地狱忏悔把。”
看着宋世安的身形逐渐减淡，像是被强行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刺客几乎笃定了这就是主教口中的死亡, 声音里充满了快意。
而附近因此而衍生出来的混乱, 更是让他脸上的笑容都开始变得越发明显。即便他在这之后被周围的士兵泄愤式地踹了好几脚, 都没能让他因此变换神情。
刺客笃定的神情显然给了在场不少人宋世安即将死亡的错觉。
快意、恐惧、担忧、绝望，无数道带着浓烈情绪的视线直直投射到了那位看着依旧平静的年轻君王身上。
宋世安表情淡定地迎着所有人站定，他清楚自己此时正在经历些什么, 于是比其他所有人看着都要更有底气。
宋世安加快语速解释：“神诅咒我去死也没用，我没事，人还好好的。我这只是因为碰巧要出一趟远门，这是空间魔法形成的前奏。”
“相信我, 我很快会回来的。”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宋世安其实想直接顺势当场公开退位，让这个国家自己想办法再找个新皇帝。
但想想自己运气也算不上多好, 穿越这种看脸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已经被迫穿越了好几次现在还没找到家，指不定他未来还会再倒霉得穿回来，更别说此时把话说开指不定桑迪还没到法师塔就会死在半道上。
最后，宋世安不得不遗憾地克制住了自己想要退位的冲动。
到了这个时候, 看着刺客信誓旦旦地说要送他去死，宋世安其实也有些反应过来了教廷那边的意思, 大概猜出了自己未来即将穿越到哪里。
如果说光能炮是想要将他就地格杀的手段, 那么这次意料之外的穿越就是想把他这个麻烦直接送走的手段了。
至于送去哪里……不同于联邦受保护的学生身份, 以及帝国坐拥这颗星球的君王角色, 那群幕后的魔修看着怕是想把他直接弄回修真界自己亲自上手弄死。
不过这问题应该也不大。
对于宋世安来说诺，无论是星际位面还是修真位面，这两个世界都不是他原本的家，对他这个穿越者来说看着也没差。
前者少不得被联邦盘问，后者他也有个还算是熟悉的大宗门——玄霜门能给予他庇护，对他来说麻烦程度都还算是差不多。
无视恶龙在他紫府中激动地上蹿下跳、整头龙看着恨不得直接杀到魔修面前的模样，宋世安一边迅速从储物袋里掏出了这些联邦人心心念念的机甲和虫母尸体，一边出声招呼他的联邦好队友们朝他靠近。
在扯谎这点上宋世安也能算是经验丰富了，他轻易就给自己编好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你们快过来，那边的格纳大魔法师似乎是出现了什么意外，现在魔法施法时间提前了。”
“刚刚我收到消息，我在别的地方的布置不巧出现了意外，可能没办法和你们同路了。到时候你们感受到排斥后就立刻松手，魔法会指引着你们去往目的地。”
“对了，记得带上你们的东西，千万要和你们要带回去的东西保持肢体接触，让它们也包含在魔法生效的范围中。”宋世安简单回顾了一下自己过去几次的穿越经历，很快组织好语言说明了自己总结出来的一点穿越要点。
……至于这些要点是不是真的，对别人来说有没有用，这就一切随缘吧。
宋世安伸手抓着自己的外套，已经做好了来不及就脱外套打断读条的准备。好在这些联邦军校的佼佼者反应都很快，甚至于在听到附近的骚动发现宋世安身上的异样后，就生怕错过这个回家的重要节点跟着聚了过来，于是这会儿走时也能看着很干脆。
和之前跟着宋世安来到这颗隐士星球时的动作异样，他们伸手抓住了宋世安的衣角，连带着那些镇民眼中的钢铁巨兽，一齐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
星际位面，这两支因为机甲联赛上的意外，从而被迫流落在外的参赛队伍终于回到了联邦。
眼前的景物是所有联邦第六军事学院的学生看一眼都会觉得格外熟悉的校园，而他们的突然出现也引起了周围其他学生的注意。
原本认定牺牲在荒星赛场上的学长在几个月后突然活着回到了学校，这几乎引起了附近所有学生的注意，甚至于不远处虫母的尸体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引起他们的关注。
一直到他们被赶来的老师送到校长室，这些联邦第六军事学院的学生都还站在原地，因为内心的激动久久没有离开。
联邦第六军事学院的校园论坛都被这些参赛者活着回来的消息彻底刷屏，所有人都为他们的顺利归来而感到高兴。
当然，随着时间流逝，在最开始的激动过去后，也有人追问为什么没在里面看见宋世安，担心这位在联邦第六军事学院堪称传奇的新生是不是永远留在那颗荒星上了。
不过他们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当事人的解答——
【阿塞尔：大家放心，宋学弟没有出事。只是他还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理，所以就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回来。】
最开始，看到阿塞尔在论坛上的回帖，还有人不大相信，觉得宋世安虽然没有牺牲，但实际情况估计也和牺牲差不了多少，应该是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就在医院接受急救。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世上能有什么事能比联邦的安危更重要呢。
当时荒星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甚至于还出现了虫族的踪影，这样的前提下，但凡还有口气在，就是爬也得爬回学校来写报告，告知当时的荒星上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事。
结合那具被拉到学校研究室的虫母尸体，这一论点得到了不少人得到赞同，学校内网的论坛上到处都是为宋世安祈福的帖子，什么“宋神，等你康复，我们和你一起再战明年机甲联赛”的言论比比皆是。
这也让阿塞尔取得校长的同意后，不得不再一次打字回复宋世安没能回学校的原因——
【阿塞尔：宋学弟真的没有出事，他没回学校也是真的因为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作为隐士星球的星球主，作为圣罗华帝国的君王，宋学弟还在忙于建设星球、处理王国内的叛党，为了守护自己的子民，他不得不留在自己的国家处理政务，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学校。】
能有什么事会比联邦的安危更重要呢？
那当然是自己国家的安危。
宋世安的君王身份至此算是彻底瞒不下去了。
……早在机甲联赛当天使用秘法救下自己的同学和对手后，或早或晚，圣罗华帝国君王的神秘身份注定将被解开。
有那么一瞬间，在论坛上看到阿塞尔这条回复的学生险些都要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对方在和他们开玩笑了。
直到宋世安在学校的室友——里斯被授意上论坛发言证明后，他们这才恍惚接受了宋世安“在逃国王”的身份。
【忙于建设星球……处理王国的叛党……真没想到这种话题有朝一日居然也能出现在我身边。宋神，还真tm神了。】
【圣罗华帝国，是之前不少媒体都出了新闻报导的那个圣罗华帝国么？据说部分技术都已经远超联邦了，难怪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把人救下来。】
【同学们，告诉我，我现在应该不是在我自己的梦里吧？】
【应该不是了，哪有两个人的白日梦一样，主角还都是自己的同学啊。】
与此同时，校长室内。
阿塞尔在按照校长的意思，透露了部分能透露的消息安抚了自己的同校同学后，继续切出页面连上光网，浏览最近联邦内发生的一些消息，顺带着打发一下时间。
因为当时荒星上发生的事影响巨大，甚至于联邦第六军事学院的校长都没有安排他们离开的权限。他们必须得在这里等其他联邦相关负责人出现，接受问询，复盘当时的荒星赛场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他强烈怀疑，宋世安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不想和他们一起回学校。
毕竟就凭他这段时间在圣罗华帝国无意识接收到的消息来看，那可是一个能在登基当天离开自己王国的君王，只要宋世安自己想，任何人和事恐怕都没办法绊住对方的脚步。
还真是潇洒自由得叫人羡慕……
阿塞尔在心里感慨了几句，很快重新集中注意力看向了光脑，查看近来联邦的新闻。
别说，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到了件几乎影响到了整个联邦的一件大事。
不是虫母再度出现的消息被记者搬上了热门，而是联邦境内被接连报道的将近数十起全息游戏玩家意外死亡的新闻。
搜索最开始第一份相关新闻的报道时间，第一起玩家在全息游戏舱内突然脑死亡的案例还是在他们离开荒星赛场没多久后。
因为近来被发现的死亡玩家数量太多，再加上这批玩家死亡的时间过于集中，死亡形式也无比相似，以至于继机甲联赛被迫中止的事情后，这件事也跟着成为了最近联邦的热门新闻，一直到现在还挂在各大社交网站的首页上。
至今，光网上还有人猜测这批玩家突然集体脑死亡的原因，有不少人觉得这可能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恐怖袭击活动，并试图推测其中的幕后黑手。
而这已然影响到了联邦几乎所有全息游戏的日活以及全息游戏舱的销量。
任凭那些热门游戏厂商和各大全息游戏生产商如何奔走呼吁，试图和全联邦说明全息游戏安全系数，依旧有不少人对此持怀疑态度，顾忌着新闻不敢上手玩游戏。
看来他最近在这方面也得注意点了啊……
阿赛尔偶尔也是会躺进全息游戏舱玩会儿全息游戏的，不过好在因为忙于训练，过去玩游戏的时间一直算不上太多。游戏瘾并不重。
他又认真看了会儿相关的新闻，很快转而关注起了其他事。
第116章 总有刁民想害朕
如果说联邦的机甲联赛是每年联邦最为万众瞩目的活动,那么今年的机甲联赛出现的星盗恐怖袭击、虫母再度现身、参赛队伍失踪以及比赛被迫中止的意外，几乎给整个联邦的都蒙上了阴霾。
第六星域，某颗居住星上,因为这接连的意外，联邦议会之一的议员——霍泽回想着那些失踪的第六星域的军校未来精英,至今还在尝试分析机甲联赛中止后拿到手的关于乌鸦星盗团的信息。
老实说,在一年之前，乌鸦星盗团也不过是联邦境内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星盗团,危险性甚至比不过一些绵延了数百年的老牌星盗团,独独凭借其疯狂嚣张不怕死的行事风格映入公众视线,让联邦为了缓和公众情绪专门派遣了第二军团的星舰进行狙击。
真正开始让他们开始被联邦关注警惕的，则是之后跟着从他们手中现世的虫母信息素。
结合那颗被布置为机甲联赛赛场的荒星内突然出现的虫母,先前对方手里的虫母信息素似乎也随之有了合理的解释。
乌鸦星盗团和突然出现的虫母——这两者其中必然有他们不知道的联系在。
或者说,那个在事后研究探索过后,发现已经小有规模的母巢就是乌鸦星盗团那群疯子刻意庇护的杰作之一……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霍泽心里涌上一阵仿佛烈火灼烧般的灼痛。
这些星盗他们怎么敢做出这种混账事，事关整个宇宙的安危，虫族已然成为了全人类都必须共同面对的灾难，他们怎么能做出给予虫族庇佑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碍于虫族能在宇宙中生存活动的缘故，他们现在甚至都还不知道虫母是否死亡,是否仍藏匿在宇宙中，甚至于军部都因为这个开始秘密储备武器以便迎战了。
霍泽把近来有关乌鸦星盗团以及虫族的信息又都认真看了一遍，确认是真的没办法从目前收集到的信息中提炼出别的什么线索后，很快跟着处理起了其他公务。
作为联邦议会的一名议员,同时也作为这颗居住星上处理大小事务的星球主,他每天的工作都是同样的繁忙。
这也让他在一众大小事务中,往往会因为事情重要与否存在个人的偏重。
在翻过一些发生在居住星上的小事后,近来有关全息游戏舱的报告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么久了，居然还没弄清楚那些玩家的死因么。”霍泽忍不住小声抱怨道。
因为这次游戏玩家死亡事件的随机性，他们居住星上不巧也碰到了一个案例，这也让他不得不每天都直面麻烦。
难以想象，这么久过去后，以如今联邦的体量和技术，居然至今都还没有解决这起游戏玩家集体死亡的事件，众多游戏厂商和全息游戏舱生产商的技术部一共那么多人，甚至都还没弄明白那些游戏玩家集体死亡的原因。
要不是这次死亡人数过多，再加上这件事这么看都透露出其中刻意的成分，怕不是已经被当做意外处理掉了。
检查全息游戏舱，几十个玩家死亡时玩的游戏都不一样，随机性极强。检查游戏内容，那些游戏更是看不出哪怕一点问题，甚至于其中有不少人死亡时显示并未在游戏中。
饶是成百上千人为这几十个玩家的死亡焦头烂额，最终也没找到哪怕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听说最近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有恐怖/分子侵入了光网。
希望这不会是最后的真相。
毕竟，这意味着那位幕后杀人魔能随时随地、在宇宙的任意一个角落，用思想侵入光网犯下连环杀人案，而他们没办法从这些死亡中找到哪怕一点线索，甚至于他们自己都随时随地处于危险之中。
技术上的东西霍泽也看不懂，迅速略过报告上的一些专业参数总结了所有信息，他最终无奈地把报告放在了一边，继续处理其他政务。
也就是在这时候，霍泽收到了下属传来的新消息——
【机甲联赛失踪的两支队伍如今已然安全回到了联邦第六军事学院。】
同在第六星域，霍泽算得上是较早收到这个消息的人了。
看行通讯上等到消息具体内容后，他脸上的愁绪似乎也随着这个好消息消散了不少。
失踪的两支队伍都安全回到了联邦，看来在不久后，他就能知道当时的荒星上究竟都发生些什么，得知准确有效的一手信息。
当时，在联邦的后续救援星舰赶去后，星盗们已经收尾早早离开。不只是母巢被毁无法得知新生虫母的生死，就是当时主办方的星舰都被炸了个粉碎，他们至今都没在宇宙中找到当日星舰上的黑匣子复盘当日星舰上的情况。
联系当日星舰上的数据都因为星盗的刻意拦截未能与数据库同步，说不定那个黑匣子早就被特意轰了个粉碎。
希望能从这些参赛者口中问出一些能用的重要线索……
……
与此同时，联邦境内的某颗居住星内。
因为联邦近来沸沸扬扬的全息游戏舱安全问题，在许久没能联系上自己游戏里交换过通讯号的好友——嗜血飞龙后，驭风骑士不得不考虑起另一个沉重的问题——
他的游戏好友不会也正好就是这次游戏玩家集体死亡事件中的受害者吧？
……可在目前新闻公布的那些全息游戏舱型号，以及死者死前玩的那些全息游戏里，也没见到什么关于《宇宙尽头，星光之后》这款游戏的名字啊。
嗜血飞龙可是这款游戏的重度游戏玩家，为了玩游戏甚至都能鸽了机甲联赛，甚至在机甲联赛开始前还问他要不要上线游戏做活动，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临时改变主意去玩别的游戏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这么久过去了，总不可能说在这段时间内，嗜血飞龙直接就戒网了吧？这个年代有谁能离得开光网的。
如果再不回我，再等几天我就报警了……驭风骑士看着空白的通讯页面，在心里默默做出了决定。
……
西幻位面，依托于各类便捷的炼金道具，世安·宋再度消失的消息很快传回了王迪。
在那位年轻帝王像是过去一样，于众目睽睽之下在边境突然消失后，王都甚至因此出现了片刻的混乱。
不过那到底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世安·宋突然失踪也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想起这也曾是个在登基大典上直接消失的主，在短暂的震惊后，很快便顺势接受了这一事实。
相比起君王再一次在这种关键时刻消失的消息，更让他们觉得难以接受的是世安·宋在消失前传下的口谕，这让王都不少自诩尊贵的贵族难以接受。
也就是在这时候，不知道在谁的授意下，王都内开始传出消息，说世安·宋遭到了神明的厌弃，擅自赦免亡灵法师的罪过更是惹怒了神明，注定将死在神罚下。
但凡和神明沾上哪怕一点关系，这个消息最初的起源王都的贵族心里也都有数了。
也只有教廷，会执着于靠神罚给别人扣帽子，以此来煽动群众了。
确实，不得不说，无论是神罚，还是世安·宋新传下的口谕，若是不谈世安·宋如何夺下王位，不说那位君王又是如何镇压的叛乱，恐怕这会儿还真会有不少贵族蠢蠢欲动，打皇位的主意。
但那毕竟是能号令魔兽的传奇君王，独自一人便轻松镇压王都的叛乱，又有谁敢违逆他的命令，又有谁敢贸然出手篡夺他的皇位。
回望叛乱当天，结合如今世安·宋再次消失的消息，那位傲慢至极的君王几乎称得上是肆意无礼地和整个王都的贵族展现自己的力量，而那似乎也是为了在今天提前警告了所有觊觎他王座的宵小。
而最终的结果是，即便新王再度撇下整个王国独自离开，即便教廷对于王权第一次直白地展露出了自己的攻击性，也依旧没有贵族敢在此时下场支持教会。
作为权利上层的顶级贵族，谁手底下没点手段。
几乎就是在世安·宋消失在边境没多久后，他们就收到了边境传来的消息，得知了那和过去的登基大典没多少区别的离开方式。
在这样的前提下，不久前谋逆的大出血还被这些贵族深刻地记在心上，谁在这种时候还能相信教廷那可笑的“神罚”说辞。
而之后皇宫的做法更是肯定了他们的睿智。
在世安·宋的安排下，政务官几乎是毫不留情地和这整个帝国说明——“所谓的神罚不过是一个特殊的炼金道具，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而之后对帝国民公开颁布的种种关于亡灵法师的大段法令，更是公开和教廷作对，把教皇的脸面在世人面前撕扯下来踩在脚底。
世安·宋对教廷展露的锋芒，已然图穷匕见。
这场帝国最为顶端的权力之争，至此被世安·宋一举推向高潮。
教会似乎也提前嗅到了危机即将到来，开始与王都的贵族接触，试图拉拢帮手。
只可惜，即便教皇走下自己设置的神坛寻求权力斗争上的帮手，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成效。
过去的教训历历在目，贵族仍旧不敢轻易下场，帝国的局势自此进入了危机四伏的短暂僵持，只需要一点细微动静就能轻易打破表面的平静。
王都教堂内，因为近日来的屡屡受挫，在自己的房间内，独自一人的教皇彻底没了往日的淡定从容。
“那群目光短浅的混账！简直该死！什么炼金道具，那就是神赐下的圣器！”回想起近日来在王都接连碰壁的经历，这位在外与世不争的教皇终于被扯下了高洁的外壳，独自一人发出仿佛野兽般的咆哮。
和他的反应不同，帝国境内所有于惩戒清扫行动中幸存的亡灵法师都因为这个消息陷入了狂喜。
世安·宋在惩戒清扫当天获得不少镇民认同的说辞，同样也取悦了帝国相当一部分民众，这也让亡灵法师在民间的名声随之有所增长。
某个边境城镇中，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走到城中。
他的面容平凡至极，属于是人群中毫不起眼的类型。
他走到城中，在去购买生活必需品的路上，很快就听说了近来最为讨论度最高的话题——
那些帝国最新颁布的法令，以及那位入主法师塔的亡灵法师。
并不像上层贵族那样能敏锐地从这些政令中意识到权利的倾轧，谈起这些纯粹是这些传闻在相当程度上满足了平民的猎奇心态。
“进入了法师塔的亡灵法师么……”
如果说亡灵法师也能被准许进入法师塔，以他的水平是不是也能……
这位长相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眼神晦涩地在原地踟蹰了片刻，最终走上前选择加入话题。
中年男人故作惊讶地走上前搭讪，以求探听更多消息：“亡灵法师也能进入法师塔？真的假的，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说法……”
……
王都，法师塔内。
整座法师塔内实力最为出众的“领头人”——亚度尼斯看着王都这段时间内的改变，脑海中不期然映出了那位亡灵巫师的面容。
“难怪，难怪即便用不上他们这些魔法师却还是突然找借口收服法师塔，难怪要让一个实力这么糟糕的亡灵巫师进入法师塔……”
在被迫归顺于世安·宋后，法师塔也彻底不再是魔法师们的圣地，跟着彻底卷入了权利的斗争中，被裹挟着站在最前线。
世安·宋还真是打了个的好算盘。
这样的心计，他们之前输得也不算冤。
……
修真位面，宋世安一眨眼，眼见的景物就跟着变换了模样。
因为穿越前的意外，总觉得自己衣服上站了别人的口水，他第一反应就是伸手脱自己身上的外套。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莫名的，宋世安原本的动作顿住，平白打了个寒战，仿佛提早感知到了不妙。
第117章 无妄城破
宋世安换下了身上的外套,在把衣服装进储物袋前，还顺带着看了下把他带到这个位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认真看了一眼，好像也就是个什么普通的小包,除了能莫名其妙固定在他背后这一点外，乍一眼看着和之前让他第一次去往西幻位面的试管一样,看着平平无奇。
被魔修或是刺客拿在手里一切无事发生，一到他手里就是通往异世界的单程车票,也不知道该说是特殊还是倒霉。
宋世安抖落衣服上沾着的东西,把外套放回了储物袋内,掏出了之前从玄霜门拿到的地图，试图弄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
不管怎么样，那群魔修对穿越的认知是真的比他更全面,他必须得再去一趟沧澜洲边境的无妄城。
更别说，那些魔修费工夫把他弄回来修真位面必然是不可能让他们过来享福的,他必须得想办法确保自己足够安全。
……不过说真的,亏他之前还觉得自己会在穿越后直接就落到一群魔修面前，在落地前还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穿越后遇到的场景反倒是和平到不行，让他忍不住都开始怀疑起那些魔修对于穿越的理解是否会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深刻。
宋世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稀疏的草木共同构建出同一份荒凉的氛围,看，但也因为太过荒凉，没有人烟没有建筑，周围糟糕的绿化看着也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足以确保目前环境的安全性。
只是这样的环境到底还是给宋世安带来了稍许麻烦。
周遭单调过头的环境显然无法和地图上任意一个点对上，他压根就没办法确定自己现在的位置。
宋世安最终只能无奈地收好地图,一边在心里怀念着自己过去用过的各种导航APP,一边沿着脚下的小路,没有目的地一直往前走，以求找到能个他指路的人。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有多久，他最终看到了远处城墙的一个边角。
宋世安至此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他放心的还是有些太早了。
在朝着城墙的方向又走了一段距离后，在看清那城墙真正的模样时，无奈与担忧再一次涌上了他的心头。
无他，出现在他面前的全然是一座破败异常的死城。
大片城墙坍塌露出内里荒无人烟的房屋街道，宋世安就这么站在一片死寂中，竟从风中听不到这前这座城池发出任何只言片语。
得，看来还得继续往前走。
宋世安一阵无语，他走到城墙下，看着城墙缺口处明显锋利的边缘，除了知道这堵墙是最近垮塌的外，光看也看不出是哪座城池，也找到不到哪怕一个人来给他指路，发掘不出半点对此时的他来说称得上是有用的线索。
不过这城中建筑的式样倒是看着有些莫名眼熟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修真界的房屋看着都一个样的缘故……
宋世安站在城墙破损的缺口处往里看，心里瞬间闪过一阵熟悉感。
只可惜那感觉来得快走得也快，再加上这段时间在其他位面遭受的巨大信息量的冲击，他最终没能在心里找到对应的信息。
不过宋世安最终还是知道了那抹熟悉感的来源。
“无妄城，这里居然是无妄城？！”紫府中，在回到修真界后，恶龙便自觉挂念着和魔修有一笔账要算于是重新打起了精神。
他透过宋世安的双眼看着不远处破败的城墙，瞳孔因为过于震惊而缩成了细细的一条线。
云游直起身，再一次仔细打量眼前的城镇：“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这其间也就几个月的工夫，这座由无数珍宝熔铸而成、已然等同于一件灵器的无妄城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之前看着明明还好好的！”
“无妄城？你确定？！”宋世安看着这座破败的城墙，难以想象这就是他几个月前看到的那座城池。
在修真界待过一段时间，甚至最后也去了无妄城亲眼看过这座城池过去的模样。正是因为清楚这座无妄城在修真界拥有什么样的盛名，这会儿在看清后才会控制不住地发出了惊呼声。
……不说这座无妄城内过去驻扎在城中的修士，就是正常情况来说，一座原本看着还好好的城镇几个月内也不会落魄成这样啊。
紫府中的云游这会儿已经整头龙都快僵住了：“真是，居然真是无妄城！在这个世间，也只有一座城池只设立一个城门，也只有一座城池会奢侈到用明净壁这种顶尖的炼器材料来砌墙。”
作为驻守分割沧澜洲与修罗域的唯一城镇，无妄城的城墙上镌刻着无数法阵隔绝修罗域的魔修。
为保持法阵维系千年，无妄城有相当一部分城墙均是由能容纳更强悍阵法明净壁取代了原本的砂石。
同时也正是因为无妄城过去从不向修罗域的魔修开放，无妄城一直都只有一个城门。
……难怪沿着小路一路走到城墙边上，却一直都没看见什么城门原本的轮廓。之前还以为是城墙太破，原先整个城门都因为意外尽数损毁看不真切，感情是压根就没有城墙这种东西啊。
这几个月内，修真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宋世安盯着如今眼前的这座无妄城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惊讶之余，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伴随着破空声突然响在了耳边。
“来者何人，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一个脸生的修士踩着法宝乘风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眼神凌厉异常。
应该是城墙附近也被这些无妄城的修士提前设置了法阵和术法，于是才能在外人靠近无妄城试图进城后来得这么迅速。
宋世安在这个位面压根就没认识多少人，他看着踩着法宝一路朝他俯冲过来的陌生修士，只能勉强从对方的衣着配饰上认出无极宗的纹样。
宋世安微微抬起双手尽可能摆出一副无害的模样，和眼前这位陌生修士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没有恶意，只是听说了魔修的事情，特意赶来了边境。”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无妄城居然变成了这样，就站着多看了会儿。”
“……没有恶意？”对面的修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宋世安，看着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的样子，掐诀的手依旧没有放下。
“那你为何不是从无妄城的大门堂堂正正走进无妄城中，为何会出现在修罗域？！修罗域可不是什么普通修士会呆着的地界，你到底是谁？！”
宋世安回想着那压根就没有城门的城墙，先前看到的景物瞧着确实和之前第一次来无妄城时看到的差别有点大，没想到这居然就是传说中魔修遍地的修罗域。
可他为什么会突然来到无妄城的另一端……宋世安回想着那个黏在自己外套上的小纸包，魔修给的东西把他带到修真位面的修罗域，这姑且也能算是正常。
只是这个正常的理由却显然没办法拿出来和对面的陌生修士作为解释的说辞。
宋世安犹豫了片刻，最终从自己的亲身经历中摘取了部分能被人接受的真相：“不巧遇到了点小意外，导致最后落地的位置有点不大对，不小心倒霉掉到了修罗域内。”
只是宋世安的这份犹豫似乎也成了怀疑的又一个证据，对面的修士脸上不信任的神色越发浓重，看着几乎像是笃定了宋世安身份不正常。
没有任何修真门派标识的纹样，看着和沧澜洲流行截然不同的穿着打扮，更别说先前那点仿佛昭告自己异常的犹疑，这怎么看这么都不像是正常修士该有的样子……
只是如果对方真是魔修，以前也没有哪个魔修连突破边境的伪装都做的这么敷衍啊……
犹豫间，担心判断出错，他又追问道：“行吧，姑且算你不是魔修。你和我说说，你来自何门何派？整个沧澜洲上下我也从没见过想你这样的打扮。”
“我是散修，不过我认识不少玄霜门的剑修，他们能证明我真不是个魔修。”能够理解，如果站在对方的角度，宋世安也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大正常，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信，宋世安顺带着说出了他唯一还算是熟悉的修真门派。
几个月过去无妄城就破成了这样，希望那些玄霜门的剑修现在还在这城中……
“是么？”对面的修士这会儿是真的开始迟疑了。
世上哪个魔修敢和玄霜门那些暴躁剑修扯上关系的，而这会儿宋世安脸上的表情看着是真的想要等到玄霜门的剑修出现给他证明清白。
踟蹰了片刻，他最终传音给了玄霜门的修士，让那些剑修过来认人。
在等玄霜门那些剑修过来期间，这位无极宗的陌生修士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警惕，一度担心宋世安和之前那些满口谎话的魔修一样，趁机越过无妄城逃入沧澜洲。
好在直到那些玄霜门的剑修出现到场，对面的宋世安一直都没有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举动，老实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片刻后，玄霜门来认人的剑修终于过来了。
来人宋世安也还算认识，正是那位他在整个玄霜门内接触最多、关系还算是熟稔的暴脾气长老。
“认识我玄霜门不少剑修的散修，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厚脸皮，居然敢和我们玄霜门这么攀扯关系。”远远地，宋世安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几乎是张扬地传到了他耳边。
几个月不见，这位熟悉的玄霜门长老依旧还是过去那副嚣张的模样。
对面的陌生修士也没想到玄霜门的长老居然亲自过来了这一趟，还差点因为暴脾气长老的这句话认为是宋世安不要脸乱攀扯关系。
好在暴脾气长老在看清宋世安的脸后，很快跟着变了个口风。
“宋世安？”暴脾气长老语气错愕，“不是吧，这么久了，你还没回家呢？”
泪目了。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对宋世安的心理造成了暴击。
是啊，这么久过去了，他怎么就还没找到回家的车票呢。
是他还不够努力么？
可他甚至都因此竭力训练参赛机甲联赛，还阴差阳错当上的皇帝，这难道还不算努力么？
宋世安想说些什么符合此情此景的客套话，但他心情实在复杂，一时间实在做不出什么合适表情来回应对方的礼貌问询。
也就是在此时，宋世安看见不远处的暴脾气长老双眼一亮，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行了，没错，这个表情，这个反应，他绝不可能魔修，这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宋世安：……
宋世安的心情不由更复杂了。
第118章 夜袭
收拾好突然遭受暴击的心情,宋世安和暴脾气长老一起朝着无妄城中玄霜门的驻地走过去。
暴脾气长老看着眼前这个深得他欣赏的后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你这个时候来无妄城,这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啊。”
“不过，我看你上次那么笃定地冲上前抓住魔修扔出来的东西，最后居然还是没回到你原本的那个小世界么？”暴脾气长老说着顿了顿，随即才像是不经意间提起了另一个更加悲催的可能,“还是说，你当时回家了,但又因为意外倒霉地再次来到了修真界？”
说起这事，宋世安就忍不住心情郁闷，他叹口气道：“根本就没有回去,一不小心就看走了眼,那压根就不是我们世界的东西。”
有些像是纸张或是金属，这些作为文明扩张发展的基础之一，很多位面都存在一样或是接近的东西，其作用以及人们的需求往往也注定了它们看上去会是那个模样。
方便清洁、便于试验，过去数百年使用者的智慧与经验基于最基本的需求,最终把试管塑造成了那个模样,其所承担的功能性注定了它最后大多都会演化成那个最为便捷的结果与制作材料。
在之前，宋世安就是在这点上不小心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导致最后翻了车流落到另一个陌生的位面。
……当然，就当时的那个情况，就算清楚那不是送他回家的车票，他也大概率会冲上去试试看能不能帮着解决麻烦就是了。
这么一想,好像流落到西幻位面,登基为王也是他生命中注定的一件事了……
宋世安一想到西幻位面就想到那个麻烦的皇位,一想到那个麻烦的皇位就会跟着想起那些把生命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肩膀上的民众，简直压力山大。
宋世安忍不住又叹口气，转而转移话题不想再说起这些伤心事：“不说这些了……对了，我之前走到城下就想问了，无妄城中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我记得我当时走之前，无妄城明明看着还好好的。”
“此事说来话长，”暴脾气长老解释道，“在你离开修真界的那天，我们之后确实是在迷雾中击退了魔修，甚至于在那之后还加强了警惕心，增加了巡逻的人数和次数。”
“但就像是你一不小心看走眼去了其他小世界，没能因此回到家一样，我们也不巧被表象迷了眼，让魔修把其他小世界的东西混进了无妄城中。”
“而那时也没有另一个你出现带走灾祸。”
“整座无妄城被迫去往了其他小世界。哪怕我们尽可能快地找来当地人，按照之前玄霜门流落异界时的做法迅速回到修真界，回来前也早有大批魔修趁着无妄城消失、法阵断开的瞬间冲入沧澜洲。甚至有不少直接就等在原地，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心神尚还有些恍惚的时候，直接就动手摧毁了无妄城刻印着符阵的那面城墙。”
“现在的无妄城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过去用以拦截修罗域魔修的作用。还是之后我与其他几位门派的道友一起，重新在城墙附近刻下了封印暂时挡住了魔修。只是那和之前的无妄城想比，差得还是太多了。”回想起当日的景象，饶是暴脾气长老的性子向来豁达，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也忍不住懊恼叹息。
如今用以填补的封印和之前无妄城的阵法相比，这两者之间简直天差地别。
有手段通过封印的魔修，那和以前相比可就差太多了。
在宋世安来到无妄城这段时间内，就有不少魔修耍手段通过封印欺瞒询问的修士，几近是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走出无妄城来到沧澜洲。
这也是宋世安在从修罗域踏入无妄城时，会被当时警戒的修士那般仔细盘问的原因了。
“这样啊……”听完了暴脾气长老的叙述，感慨之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去多次穿越的经历，宋世安的关注点也一时不巧放在了对方说的那句“其他小世界”上。
他之前无论是星际位面还是西幻位面，都没有听说过与无妄城相关的报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从星际位面离开的早，还是说直接就再一次去了现代，前者能让他避免走上登基之路，后者直接送他回家，这无论如何看着都比他运气要好。
只是这话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宋世安也没再关注这一点。
毕竟问出口暴脾气长老会不开心，问出来的答案发现还真是他想的那样，他也会变得更不开心。
简直双输，看着毫无意义。
“那群魔修，啧，这确实还挺麻烦的，不过……”宋世安跟着感慨惋惜了几句，顿了顿，问起了他另一个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无妄城中的修士看着怎么就这么少了？”
和暴脾气长老一路走过来看着无妄城中如今的景象，城内建筑有不少因为过去的战斗而出现了破损倒塌，同时来往的修士看着也比起之前来说好像也少了不少。
之前进入无妄城的时候，虽然无妄城因为其地理位置的缘故，无妄城中只有来往驻扎的修士，看着人是少了点，但也不至于像是现在瞧着这么荒凉。
正常来说，无妄城破，法阵破损，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各大门派怎么着都该在附近多布置点人手吧，为什么在他看来，无妄城中的修士反而比以前瞧着要更少了。
……总觉得除了魔修突破无妄城外，修真界肯定还发生了其他的什么大事。
“你倒还真是敏锐。”暴脾气长老惊讶地看了眼宋世安。
他记得以前的宋世安除了回家之外，对其他的东西一直看着都不怎么感兴趣，上次进入无妄城时可没有这样的好奇心。
也不知道在这几个月内，对方流落其他小世界时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不过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东西，去无妄城外随便找个人都能打探到相关的消息。惊讶之余，暴脾气长老继续解释道：“这就是修罗域的魔修在进入沧澜洲后，做出来的那些混账事引出了的问题了。”
“先前无妄城还好好的时候，就时不时有魔修去各大宗门找麻烦。如今大批魔修涌入沧澜洲，也不知道他们究竟都耍了些什么手段，居然一举攻入了山门，各门派设立的护山法阵形同虚设，再加上沧澜洲境内的一些城池也出现了不少魔修杀人犯案的例子，大家自顾不暇，自然也有不少修士都离开了无妄城回去支援门派或是家族。”
也正是因为人少，无妄城中的人手实在走不开，所以在刚才，宋世安在靠近无妄城时才会无人阻拦，反而在入城时才被赶来的修士拦下，而暴脾气长老作为一门长老，这次却是亲自去往城墙边上领人。
无需任何赘述，只是听着暴脾气长老说出口的这几句话，宋世安就已经能想象到那些魔修究竟在整个修真界翻出了多大的风浪。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宋世安这下是真的惊住了，没想到在他离开修真位面后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过转念一想，想到那些魔修都能在星际位面和西幻位面接连搞出了这么多的大事件，结合几个位面的智慧与手段，如今那些魔修穿过无妄城、祸害沧澜洲好像也正常，甚至看着这动作甚至都能算是有些慢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宋世安总觉得这件事里看着有些不大对劲。
总觉得和他印象中相比，这些魔修的行为与反应中透出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总觉得在其中，有什么东西像是被他忽略了……
宋世安皱眉认真想了好一会儿，过去在其他位面经历的种种被他在脑中迅速构思复盘。
在将所有信息整合对比后，他终于想到了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时间问题。
虽然说出来可能对修真界的修士来说有些不大尊重，但那些魔修成功得手的时间就是看着有些太慢了。
那群魔修攻破无妄城的速度，和他印象中那些魔修该有的效率相比还是有些差距。
星际位面，乌鸦星盗团在联邦作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西幻位面，追溯到最初，教廷在帝国也有着数十年的历史。
早早连通了其他位面，为什么那些魔修却直到今天才开始有大动作，直到最近才攻破无妄城呢……
边上，暴脾气长老也看到了宋世安脸上越来越紧皱的眉头，忍不住顺口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宋世安看了眼暴脾气长老，皱着眉犹豫了好久，想起对方也知道自己是其他位面的人，最终谈起了他在其他位面的一些见闻。
“……就是这样，我感觉不太对。”宋世安顿了顿，最终还是迟疑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说出了其他位面的部分信息，“我总觉得，那些魔修可能早早就拥有了突破无妄城的实力。”
这种显得有些像是再说风凉话的态度，几近于认可修罗域魔修的实力，这放在其他倒霉到门派遭遇魔修攻击的修士来说肯定是有些听不得的。但暴脾气长老的性格还算是直爽，倒也没觉得冒犯，反而从中感受到了宋世安对他的坦诚。
暴脾气长老已经领会了宋世安的意思。
因为玄霜门意外出现在现代，曾亲眼看过各种武器演示的投影，也清楚除去修真外，其他小世界的人类各自专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沉吟片刻，考虑到修罗域的情况后斟酌用词和宋世安解释道：“怎么说呢，修罗域内情况复杂，各类派系林立，而那位带来改变的新魔尊真要说起来上任也还没多久，在试探往沧澜洲的实力后，这个时间点动手也算是正常。“
“而且，千万不要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揣测那些魔修的心思。修罗域之中魔修间的争斗血腥残酷，对于你我这样在正常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修士来说，那些魔修的想法已然接近于疯子。”
“正常人谁能读懂疯子的想法呢。说不定他压根没有离开修罗域的想法，纯粹就是觉得好玩想在这个时候突破无妄城。说不定他就是闲着无聊，在其他小世界兴风作浪后对于修真界也突然来了兴致……”
“谁知道那位新魔尊在设计攻破无妄城时，心里到底抱着什么心思呢。”反正就以目前情况来说，他是真的读不懂那位新魔尊的心思。
宋世安一听暴脾气长老的说法，觉得对方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也是，不是魔修还能是谁呢，他印象中可找不出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能存有这么多的疑点。
疑惑被解开，宋世安顺势放下了心里的这点迟疑，他跟着暴脾气长老一路来到玄霜门的驻地，并再次在这落脚，随意在附近找了个空房间住进去。
不过人是真的不能老想着什么东西。
墨菲定律早早说明，人越是担心什么越是容易发生什么。
这不，在来到无妄城的当晚，宋世安之前还想着那些魔修为什么不再自己穿越后直接设伏对自己的动手，晚上魔修就出现了。
感应到强烈的魔气愈来愈近，无妄城由大能临时刻下的封印提前对修士做出了预警，惊醒了无妄城中的所有修士。
大批魔修强行穿破封印，他们迅速越过残破的城墙涌入破败的无妄城中，目的明确地冲向了玄霜门在无妄城中的驻地。
第119章 闹剧一场
无妄城中,玄霜门的驻地内。
伴随着无妄城外的封印被强制侵入，无妄城中这些构筑了这个临时封印的各门派长老也跟着有了感应。
暴脾气长老瞬间随之发出覆盖了整个玄霜门驻地的传音，表明修罗域的魔修攻入了无妄城中。
这个消息瞬间惊醒了准备休息的宋世安,他迅速打理好自己准备迎战。
在听说魔修这个词汇的瞬间，宋世安心里就隐约感觉到了不对，从中察觉到了浓烈的不详，清楚这些魔修怕时都是冲着他过来的。
只是这看着是真的有些奇怪啊,为什么穿越落地的瞬间不动手，反而还要多此一举等到晚上……
老实说,宋世安在这之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伴随着魔修的现身，这个疑问也随之再次出现在了他脑海中。
只是如今显然没给他往下深思的时间,那群强行进入无妄城的魔修看着也不像是来和他好好谈心为他解惑的样子,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想办法渡过这一截。
……希望那些魔修和他想的一样，私底下有他不知道的小秘密，今天也不是真的冲着他来的。
紫府中，恶龙也听到了无妄城中的动静。
作为宋世安的契约灵兽，他们在天道见证的契约的作用下生死相连。
云游一直呆在宋世安的紫府中,从一开始起就接收到了和宋世安接近相同的信息量。
他和宋世安一样,大致也能猜出来一点这些魔修突然强势突破封印冲进无妄城的原因。
“天道不公，”恶龙在这重要当口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一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只度过了那浅薄的五百年寿元，生命便极可能会在今天被终结，他便难以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这些魔修行事如此嚣张,肆意穿行与小世界之间,不断消磨破坏世间命理，怎么还不来道雷直接把这群作恶多端的混账全部劈死。”
虽然说世间阴阳守恒，天道面前向来没什么正邪之分，它维护的不是什么人间正义而是世间平衡，但这些魔修过去做出的种种已经是突破了平衡的极限，属于是已经能无需等什么雷劫，直接降下天雷把这些魔修凭空劈死了吧。
天道不公……他以前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要遭受用肉身填补天道的威胁，而这些魔修坏事做尽，现在却还被天道所承认为合理。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它就是看本尊出身不好，天天想尽办法就想着要迫害本尊！”云游被气得面目狰狞，差点就在宋世安的紫府中把自己的龙身拧成一条麻绳。
但显然在场另一个看见此情此景的人无法与他感同身受。
“嘘，动静轻点，不要干扰我。”担心自己会因为紫府中那头实力远高于他的恶龙从而收到影响，宋世安说着从储物袋里摸出自己的键盘。
他循着记忆中玄霜门驻地的布置，当即冲出房间冲向了暴脾气长老房间的位置。
因为清楚自己的修为在这个修真位面的大致水平，也明白自己在真正面对魔修后最有可能遇到的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宋世安当即选择靠近附近实力最为出众的暴脾气长老，以此来获得庇护。
与此同时，无妄城中，在听说了魔修入城的消息后，这座在夜色中逐渐陷入沉寂的城池，瞬间就像是水滚入了油锅，顷刻间因此而沸腾了起来。
虽然不清楚这些最近偏好以蒙骗的手段越过无妄城的魔修为什么会突然选择硬碰硬，但这时候显然不是什么分析魔修动作的时机，所有修士都有序地来到了驻点附近的街道，防止魔修越过无妄城涌入沧澜洲。
如今的沧澜洲，已然再承受不起更多的混乱了。
所有修士都做足了准备，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之后的战斗。
无边的暗色中包裹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死寂，除却周围其他修士的呼吸声，再听不见其他任何动静。
但恐惧依旧如影随形。
或许正是因为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察觉不到，于是恐惧才会如此迅速地漫上众人心头。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那群魔修却始终不见踪影。仿佛在破开无妄城的封印后，那些魔修便像是幽灵一样消失在了城中，一直都隐匿于黑暗背面，让人见不到一分一毫。
这看着属实不大正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天极宗的驻地内，驻守在无妄城中的天极宗长老看着这平静道诡异的场景，不由皱起了眉头。
正欲放出神识细细感知附近究竟发生了什么，城中另一个角落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那是房屋被强行推倒在地面上的响动。
在这最初的响动过去后，像是也清楚在没办法遮掩自己的行踪，数道元婴乃至于化神的气息霎时冲天而起，恐怖的威压顷刻间笼罩了那一方天地。
和以前的一些小打小闹不同，这次那些修罗域的魔修都是来真的。
只是这一瞬间，无极宗长老便清楚了那些遍寻不到踪影的魔修到底都藏在了哪里。
玄霜门的驻地内到底都有什么，为什么那些魔修都一窝蜂地涌向了那里，甚至于抛弃了过去偷偷摸摸保全自己的做派，选择和那些魔修硬碰硬……
担心这可能是什么声东击西的戏法，无极宗长老示意门下弟子驻守在原地，自己动身迅速赶往了玄霜门驻地的方向。
……
另一边，玄霜门驻地。
一分钟前，宋世安冲出了房间，跟着其他剑修一起冲上了街道。
顺着人潮，他顺势凑到了暴脾气长老身边，勉强算是有了点安全感。
然而这个位置在此时此刻似乎并不能算得上是安全。
就在宋世安凑到了暴脾气长老边上的同时，这个举动似乎也在黑夜中，给周遭长久窥视着他的魔修无声地发出了一个攻击的信号。
认识到在这种的情况下发出动静无可避免后，这些魔修当即果断地选择从黑暗中现身。
附近还有其他门派修为高深的长老守在城中，一旦发出动静这些人很快就会到场，清楚时间紧急，于是他们压根也就没有要收敛自己心思的想法。
这些突然现身的魔修一齐全朝着宋世安的方向冲了过去，目的明确到不吝于丝毫收敛。
面对着这些气势汹汹的魔修，感受到对方身上传出来的强烈威压，有那么一瞬间，宋世安觉得自己其实早已被杀死在了原地。
他的动作也因为对方远高于他的修为，被震慑着凝滞了短短一瞬。
也就是在这仅不到半息的时间内，那修为最高的魔修已然欺身来到了他面前。
要完！怕不是真要命丧在这无妄城中！
宋世安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逼近死亡。
他甚至能肯定，就算是自己举着键盘对着对面的魔修用尽全力一挥，怕是也不能突破修为差距上的桎梏，在对方身上留下哪怕一点轻微的擦痕。
他的全部人生堆到一起可能只是对方的一个零头，光是时间上的差距便足以大到令人心惊。
而此时，附近修为最高的暴脾气长老已经也跟着被其他魔修缠上，饶是心生焦灼，有心相救也无能为力。
宋世安的紫府中，透过宋世安的双眼亲眼看见这一切，面对此情此景，云游也不由心生焦灼，担心宋世安正就这么倒霉死了，自己也被迫跟着陪葬。
毕竟双方足足跨越了几个大境界，就是哪天天道真有心偏帮，怕是面对这样大的差距恐怕也会忍不住心生绝望。
云游不得不强行从宋世安的紫府中冲出。看着约莫只有手指细的恶龙凭空游出挡在了宋世安的身前，他的身形遇风而长，不断膨胀变大，流动在他周身的空气形成飓风硬生生打偏了魔修原本的动作，包裹着鳞片的血肉直此刻像是墙壁一样硬生生隔开了魔修。
云游趁机伸出左爪抓住宋世安将其牢牢抓在手心，以自己作为最后保护宋世安的最后屏障。
他也清楚自己的实力在这么多魔修的围攻下必然坚持不了多久，但他也知道此时的自己压根无需与这些魔修拼命，附近的其他修士很快就会在听到动静后赶来，他只要撑过这一段时间就够了。
恶龙乘风盘旋着飞向天空，他已经感受到了周围其他越来越近的大能的气息。
感受到身后那几道依旧不依不饶的魔修的气息，他索性直接朝着这些大能修士的方向迎过去。
毕竟能守住边境的无妄城，能暂时压制住那些修罗域的魔修，这些修士就实力上来说，这点肯定是没问题的。
果不其然，在他表露出这个意向没多久后，时候那些令人生厌的魔修的气息很快便跟着消失了个干净。
虽然觉得这些魔修放弃得太快有些不大正常，但刚才一直追着他的魔修没了，云游至此算是松了口气，自己的性命这下可算是稳稳当当地回到了自己身上。
“这些魔修也不怎么样么，”见这场危机至此算是告一段落，他抓着宋世安慢吞吞地往回游，全没了刚才一心只想带人逃命的狼狈姿态，仿佛从头到尾都是那么从容，“刚才你们离得那么近，亏本尊还以为要赶不上，都想好要怎么在死前多带走几个魔修好好捞回本了呢，没成想居然还真就这么简单摆平了。”
“修罗域的那些魔修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最开始那气势搞得这么夸张张扬，最后却跟过家家一样，来得突然走得也莫名其妙，要不是心里有数，我差点都不知道他们今天是干嘛来了，看着还真是没意思。”
“确实莫名其妙……”宋世安也忍不住感慨出声。
就是他这个亲身经历了一切的当事人也觉得有些恍惚。
来得突然走得轻松，全程就坚持了这么点时间，放手得也这么干脆，看着简直就是场闹剧。
他们这图什么啊这。
还是说，他区区一个凡人帝国的君王，修为还这么低，一时的生死对其他小世界来说也算不上对重要，于是这些魔修的袭击也跟着开始变得随意，觉得以后机会同样多于是索性干脆放手？
宋世安觉得自己被这些魔修鄙视了。
第120章 只能是键盘真人
“感觉那群魔修就是来无妄城闹事,然后顺带着来取你性命的。”云游看着很快就彻底消失在了黑夜中的魔修，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当初能安全从修罗域走到无妄城的原因。
“你看，现在其他门派的长老来了，他们也闹不成事,瞧着好像也没办法当这么多人的面干掉你后安全跑路,因为不想冒险于所幸是直接就无欲无求地干脆走人了。”
“这么看来,本尊在修真界还是很安全的么，亏当初那个刺客的态度那么嚣张,最后看着好像也就是这样。”
恶龙看着无妄城中的情况用带点无所谓的语气这么说着，简直就是说出了宋世安的心里话。
在看到那些魔修的表现后，他就不是很担心自己未来在无妄城的安全问题了。
反正在魔修那里就是个顺带除掉的人，有没有他对魔修而言或许也不是很重要,只要未来遇险时站位足够好，离那些无妄城中的大能近一些，最后肯定都会有惊无险，平安挨到结束。
宋世安和恶龙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那些魔修的小心思，但地面上，在场的其他修士却有不少都不是这么想着的。
无妄城中,玄霜门的驻地内，其他门派驻守无妄城的长老大能在察觉到不对后,就纷纷到场,想弄清楚那些魔修究竟打着什么小算盘。
在无妄城呆了这么久,特别是在无妄城的法阵被破开后，那些魔修也随之解开了禁锢看着越发无法无天。无妄城中的修士只消在这边境多呆上一会儿，就能大致摸清楚那些魔修的性情。
他们曾见过一群魔修冲入城中一拥而上独独袭击某个门派的制造混乱,也见多了魔修在袭击修士的同时趁乱逃跑的,但在此之前就是没见过这些魔修有计划地袭击某个门派,但最后却不穿过无妄城逃入沧澜洲，而是直接原路返回回到修罗域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魔修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
约莫是门派驻地的位置离玄霜门比较近，无极宗的长老是在其他门派的大能中，算是最先到场的那一批。
再加上刚才为了自保，恶龙抓着宋世安直直地朝着他的方向迎了过去，他其实也亲眼看到了一点刚才不同以往的怪异发展。
只是考虑到玄霜门也是一个大宗门，玄霜门驻扎此地的长老同样修为高身，诘问的语气难免会让对方觉得不爽，他最终平缓了一下心情，尽可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礼貌客套地问道：“那群魔修今日前来意欲为何？”
在他看来，如今沧澜洲尽是作恶的魔修，连他们守望着的无妄城看着也摇摇欲坠，若真是有什么和魔修相关的重要信息，对方必不会隐瞒。
只是没成想，暴脾气长老还真没从这次的魔修突袭中，看出来什么线索。
你说那些魔修是专门来杀人的吧，看着又不太像；你说那些魔修是来无妄城闹事的吧，实际情况看着又不尽然。
当时的场面看着有些混乱，他一时间还真没办法从中找到什么特别重要的线索，只知道那些魔修在看到宋世安后，便一窝蜂地涌上去对宋世安下手。
不过这不是很正常么。
修罗域的魔修未来必然会再次对无妄城下手，只是在真正动手前发现过去曾拯救过无妄城一次的宋世安就在场。
以防未来在出现万一，眼看着今天貌似有动手的机会，顺势对宋世安下手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或者说，要对这一切看着都无动于衷的话，当日那成百上千的魔修倒还真是白死了。
……至于魔修那边为什么能得到当日的消息，就看如今沧澜洲的惨状，他毫不怀疑那些魔修获取信息的手段能有多神通广大。
暴脾气长老脸上带出了一点算不得多明显的茫然：“不知道，谁能知道那群魔修的想法呢。”
“哦？”亲眼看见刚才的那一幕，无极宗长老显然没信，甚至于不满此时对方的回答。
他半垂着眼，话语间难免带上了一点仿佛警告的意味：“可我在赶来之前，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了那些魔修正在追逐着什么人，瞧着像是想找机会把人抓回去的样子啊。”
说着，无极宗长老还意有所指地抬眼看向了空中，看向了那正从空中游向地面，看着想要回到玄霜门驻地的恶龙。
暴脾气长老忍不住在心里骂娘。
不是，你亲眼看到了心生怀疑就直说啊，叽叽歪歪兜圈子平白浪费我的时间，是说话不绕弯就不说不出声了么。
无极宗那些法修还真是如他们的门派名字一样，对打太极无比情有独钟。
还有……
“什么抓人啊，你是没看到刚才的那个场面，那群魔修就是想他死。”暴脾气长老辩解道，“那么多修为高深的魔修围在一个年轻小辈身边，个个看着虎视眈眈，但凡他当初没有契约那头龙，怕是今天便要殒命当场！”
“虎视眈眈，殒命当场？但凡那些魔修中当真所有人都想让他死，他现在哪里还能乘龙御风。”无极宗长老嗤笑了一声，看着好像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也就只有你们这些玄霜门的剑修脑子一根筋，攻击的手段匮乏的可怜，除了手里的剑什么都没有。”
“那些魔修可不见得个个都使剑。就当时的情况，但凡随便来个人掐诀念咒，也不至于让他乘着龙飞上天。但凡他们是真的想弄死那个年轻修士，也不至于在追击时追在他们身后，掐不出有用的术法挥不出有力的剑，让那头龙至今毫发无伤。”
“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话一说出口，此时场中的气氛陡然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
只是暴脾气长老先前是真的有些糊涂。
根据宋世安的叙述，再加上不久前众多魔修一拥而上的紧张场面，他是真的在这一系列先入为主的印象中，曾发自内心地认为那些魔修欲对宋世安动手。
这会儿无极宗长老一说，这里面可能还真就是有点问题。
“你先冷静一点，”暴脾气长老看着对面无极宗长老脾气比他还要糟糕的样子，总觉得对方就是在下一秒开始对宋世安严刑逼供都能算正常，他第一次反过来劝人家冷静，“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承认你说的有点道理，但那些魔修来无妄城抓人一点，这看着也确实存疑。”
“就以那些魔修恶劣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兴致，要真是抓人不成，就算是为了让我们同样拿不到其他多余信息，也会直接动手自己把人弄死，哪会让人安生活下来。”
“说不定，这就是那些魔修弄出来的障眼法，专门用来糊弄我等，以此来模糊他们最初的目的。”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是真的担心对面因为魔修门派受损严重，近来心情因此大打折扣的无极宗长老最终因为不满，最终做出些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来，忘记了大门大宗本该有的品性与风骨。
就光看他之前和对方的谈话，他能确信，宋世安在这之前确实是和他一样，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甚至还一度觉得那群魔修想要他的命，最后真问起来大抵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
这番话不说能不能打消对方原本糟糕的念头，就是让这个怒气上头觉得自己找到了重要线索的无极宗长老稍微冷静一下、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也是好的。
……随着修为愈来愈高深，过往的人生愈来愈长久，手里的血腥愈来愈厚重，到了他们这样修为境界，为了自己心中认定的大义，无辜的人命对他们的触动也跟着变得越来越少。
到了最后，如果当真出了事，只需将那大义的名头往尸体上一扣，无所谓尸体曾经还醒着的时候想不想承担这种责任，便能将一个人过往的全部重量轻松抵消，最终所有人都将再次变得清清白白，只留下一个传不了多少年便会被人忘个一干二净的盛名……
不值当，这是真的不值当。
虚名何须要用人命来成就。
只是暴脾气长老懂剑，却不大懂人心。
他过去着实算不上多好的脾性，也让他实在没多少细腻的想法。
原本是想提前告知对方，宋世安本人其实很有可能也什么都不知道，结果没成想，他的下意识推脱反而让对方更是来了精神。
无极宗长老毫不退让，继续往下说：“那照你的这个说法，你怎么能知道，说不定那些魔修就是料到你会这么想，所以才反而刻意把人留下来，就为了掩盖他本人就是魔修目标的事实？！”
“再者，他现在还没被魔修烧成一撮灰，或许也同样说明了他对魔修足够重要，所以才罕见地独独留了对方一条性命！”
两边听着感觉都有理，都能说得通，但同样也真实因为这个，现在双方伊然也没办法说服对方。
双方对峙寸步不让，边上的其他大能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赞同谁是好。
真要说起来，和整个沧澜洲乃至于修真界比，区区一个小修士确实微小得不值一提。
只是瞧玄霜门上下对这件事的态度……这看着就有些麻烦了啊……
也就是在这安静到可怕的时候，恶龙正好从空中飞下落地，把爪子里抓着的宋世安放回到了地面上，正巧撞上了这个大能对峙的古怪场面。
只是看到宋世安的脸，无极宗长老便几乎是一眼就把人认了出来。
对于几个月前发生于无妄城中的惊险一幕，以他的修为，对此倒还算是记忆犹新。
无极宗长老先是一愣，随即面上露出了喜色，越发笃信自己的判断。
“原来是键盘真人，我道那些魔修为何大费周章，偏生要在今天攻入无妄城呢。”说话间，那带着讽刺以及意味深长的复杂语气，直接把才落地的宋世安砸得一头懵。
不过见识得多了，只是听那带着点阴阳怪气的语气，宋世安就从中敏锐地嗅出了危机感。
有点麻烦了，魔修们那么一闹，光是这无妄城中，对此时的他来说貌似也不是很安全啊……
边上，云游看见此情此景，觉得有些不安的同时，疑惑也逐渐爬上他的心头。
不是，这些向来会把表面功夫做足的伪君子是个什么情况，怎么看着好像突然就像是撕破脸了……
暴脾气长老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头疼了。
他是知道宋世安的实力，也明白宋世安的底细，他是真觉得，就以宋世安的情况来说，来自于其他小世界，你能指望他对修真界的魔修了解有多深厚呢。
有那么一瞬间，暴脾气长老其实是很想把这些东西掰开，细细和这些人尽可能说清楚。
只是话涌到了喉咙口，险些就要被他说出口前，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不，不能拒绝。
不能把这一切都和这些人说清楚。
甚至不能让他们知道宋世安来自于其他小世界。
在双方信任浅薄时，不是你说什么对方就会信什么的。
多疑根植于人类灵魂深处，人只会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他们往往只会相信自己。
在给出不符合别人预期的答案后，谁能保证对方会相信，谁能保证在这个手段多到数不清的修真界里，对方在得到一个与预期不同的答案后，不会用自己的方法手段去重新“亲身经历”这一切。
若是落到更加偏激些的人手中，谁敢保证那手段是否会更加过分，是否会在无意间让宋世安这个修为不高的年轻修士成为所谓“大义”的牺牲品。
……据他所知，在沧澜洲各大门派屡遭魔修袭击后，如今修真界各位修士的脾气和过去相比可算不上多好。
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键盘真人这个在修真界声名在外的名号，能强行勒住所有人的理智了。
毕竟……
谁敢冒犯一位传闻中堪比天下之师的键盘真人。
谁会怀疑一位曾无意间拯救过整个修真界的键盘真人。
到现在，宋世安似乎也只能是那位传说中的键盘真人了。
暴脾气长老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状似无意地说道：“键盘真人又如何，谁规定键盘真人便必须生而知之，知晓天底下所有事情，明了修罗域那群魔修的心思。”
“倒也不必把所有希望、把整个修真界都押在一人身上。”
说着，担心宋世安不清楚目前的情况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仗着修为高神识广，他索性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宋世安单独传了一道传音——
“你记着，从今天起，你就只能是那个传说中曾救下一整座无妄城的键盘真人，只能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出生于修真界的键盘真人。”
——有那么一瞬间，宋世安恍惚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