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口谕传下去,队伍很快做出调整。
大阿哥听闻此事后,眉头一皱,瞧见梁九功正匆匆走过,忙拉住梁九功:“梁公公,皇阿玛怎么突然着急起赶路了?”
前几日,皇阿玛还分明不着急,一路批改奏折一路面见大臣。
这突然间要赶回京城,岂不叫人心里忐忑?
梁九功对大阿哥躬身行了个礼,“大阿哥,这事奴才也不知晓,但万岁爷吩咐,自然有万岁爷的道理。”
胤褆看了梁九功一眼,笑了下,“梁公公说的是。”
他示意刘启正拿钱打赏了梁九功。
等梁九功走后,胤褆才骂了句:“老狐狸,拿钱不办事,刘启正,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喳。”刘启正应声而去。
没多久打听到一个消息回来,万岁爷是收了钮贵妃娘娘的信后才动怒的。
胤褆心里越发起疑,面上对康熙越发恭敬。
等到了紫禁城。
胤褆还没坐稳,连一杯热茶都没喝,就被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砸的头晕眼花。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大福晋:“福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种事可不能随便拿来胡说。”
大福晋亲自从花叶手里捧茶送到大阿哥面前,“爷,臣妾难道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吗?正因为这事重大,臣妾才赶紧告诉您,就怕万一万岁爷真怪罪下来,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大阿哥本抱着万一可能是大福晋夸张的念头,可大福晋都这么说,这事显然不可能假。
他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半晌恼怒道:“额娘怎么掺和进这种事!”
他说惠妃不是,大福晋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她知道即便大阿哥再怎么抱怨惠妃娘娘,惠妃也终究是他生母,有些话,大阿哥能说,大福晋却一句话都不能说。
反而,大福晋还要安慰道:“爷,额娘兴许也是被皇贵妃蒙骗了,好在她只是在旁边帮腔,并没有真做什么,即便皇阿玛怪罪下来,也轮不到怪咱们额娘。”
“你不懂。”
大阿哥眉头没有松开,他见大福晋肚子已经大起来了,脸上神色有些苍白,叹了口气道:“这事你别管了,你现在有身子,一切以你身子为重。”
“是。”大福晋低声答应。
她本也不打算插手管这事。
大阿哥在眉头紧锁,想着万一皇阿玛真怪罪额娘该怎么行事才好。
另外一边,回宫后的康熙,先去见了皇太后。
“儿臣归来晚了,让皇额娘担心了。”
皇太后面上笑盈盈,招手道:“皇帝快起来吧,你是为社稷奔波,哀家虽然担心你,但也知道你是为了咱们大清。这一路可辛苦?”
康熙笑道:“辛苦也是值得的,这回南巡,南人归顺之心日盛,那些文人书生都想方设法地想投递文章呢,天下英才尽入朝廷想必不日可待。”
“那便好。”皇太后欣慰不已,她颔首,下意识道:“太皇太后若是知道,必定欣喜。”
说到太皇太后,康熙脸上露出几分感伤。
皇太后瞧见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岔开话题:“万岁爷想必还没用膳吧,不如陪哀家一起用晚膳。”
康熙笑着应下。
御膳房这边准备的晚膳十分丰盛,四十九道菜,两张桌子才摆得下。
但康熙没什么胃口,只为了陪皇太后,就着清炒时蔬,用了一碗胭脂米。
皇太后也瞧出他心事重重,也猜出他心里挂记着的是什么事,只装作不知。
等用完膳食,她便知情识趣地借口自己歇午晌,让康熙先走了。
苏麻喇姑替皇太后换了衣裳,添了屋子里的银霜炭。
虽是三月,可皇太后上了年纪,到底不比以前,如今还用着炭火。
皇太后对苏麻喇姑道:“这回只盼能让那位消停消停,哀家实不想理后宫的事。”
苏麻喇姑道:“娘娘放心,万岁爷是心里清楚的人。”
康熙回了乾清宫,先让梁九功去把小钮钴禄氏和阮烟请来。
这个点儿,阮烟本该在歇息了,可她知道万岁爷今儿个回来,少不得要问起这事,因此并没有更衣。
孙小乐一来,阮烟就道了声知道了,也没套话,知道这事他难做,只对春晓道:“你同本宫一块儿过去吧。”
春晓心里一紧,脸上神色有些紧张。
阮烟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不必紧张,不过是陪本宫去罢了,若是万岁爷问起,照实话说,横竖做错事的又不是咱们。”
听了阮烟这话,春晓心里松了口气,乖巧道了声是。
孙小乐和钟粹宫这么多年交道了,即便一开始意图是想抱大腿,这些年也处出几分感情。
见春晓担心害怕,还宽慰道:“不必担心,万岁爷只是请娘娘过去问清楚当日的事罢了。”
阮烟冲孙小乐点了下头。
她带着春晓领着几个小宫女一并去乾清宫。
到的时候,小钮钴禄氏也刚到,两人在乾清宫门口打了个照面,互相点了下头,交换了个彼此了悟的眼神。
等进去后。
阮烟和小钮钴禄氏都屈膝行礼:“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万福金安。”
“起磕吧。”康熙手里拿着的正是前阵子小钮钴禄氏写的信,他眼皮一抬,眼神在阮烟和小钮钴禄氏身上扫过,“赐座。”
“谢万岁爷。”
阮烟和小钮钴禄氏在搬来的青花孔雀牡丹纹绣墩上坐下。
两人都虚坐着,不敢全然坐实。
康熙扫了阮烟一眼,原本心里带着火气,瞧见她故作镇定,实际上有小忐忑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好笑。
他随手将信丢在书桌上,“钮贵妃,巫蛊之术到底怎么回事?”
小钮钴禄氏虽然写信去“告状”,可信上内容简短,她也做好万岁爷垂询的准备,“回万岁爷,当日是皇贵妃突然不知原因昏厥,臣妾等人都吓了一跳,周太医把过脉后也瞧不出是什么原由。等皇贵妃苏醒后,却说起巫蛊之术,惠妃娘娘也附和,因此,便起意搜查后宫。”
“突然昏厥?”
康熙眼睛眯起,“那这些时日皇贵妃可发过病?”
小钮钴禄氏摇头:“并无。”
康熙心里哂笑。
想必是皇贵妃使了什么手段,才昏厥的。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皇贵妃说搜查后宫,你等便由着她?”
小钮钴禄氏被问的哑口无言,脸上神色悻悻然。
“朕临走之前,可是交代你管好后宫。”康熙眼神扫过小钮钴禄氏。
小钮钴禄氏忙跪在地上,“万岁爷,此事是臣妾的错,臣妾没能尽责。”
“万岁爷,”阮烟见小钮钴禄氏跪下,赶忙跟着也跪下,“钮贵妃是有错,臣妾也有错,臣妾也是贵妃,却也无法说服皇贵妃娘娘,以至于她将小事闹大。”
她没打算求情,也不指望把自己从这件事彻底地摘出来。
万岁爷正在气头上,要是为了明哲保身扯谎,保不齐只会罚的更重。
康熙听她心声,心里好气又好笑。
她想的倒是明白。
康熙不说话,屈起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这一声声敲击声仿佛敲在阮烟和小钮钴禄氏心上。
两个人呼吸都不敢大气了,低着头,等着刀子落下。
“行了,朕等会儿再罚你们,都起来。”
康熙终于说道。
阮烟和小钮钴禄氏都松了口气。
小钮钴禄氏直起身来,身子晃了晃,险些摔了。
万岁爷的威严日盛。
阮烟心里暗道。
“那宫女呢?”康熙看向小钮钴禄氏。
小钮钴禄氏脸色有些白,听了问话后愣了下才回答:“那宫女如今还看押在慎刑司。”
“问出什么来了。”康熙问道,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
果不其然,小钮钴禄氏脸上神色尴尬,“那宫女到如今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晓什么巫蛊之术。”
那是当然了。
阮烟心想,当初拿那宫女下狱,证据本就不足,不过是因着她说漏嘴才被押送到慎刑司。
可是没有人证物证,只是一句话也定不了她的罪。
想必那宫女就是知道这点儿,才死撑到现在。
康熙淡淡道:“梁九功,去把人提来。”
小钮钴禄氏愣了下,只见梁九功答应一声去了。
如是在慎刑司挨了十来日,被送过来的时候显然有人帮她收拾过,虽然狼狈,但还是能见人,不过,从她手掌上的鞭痕,可以看出,这些日子她没少吃苦头。
小钮钴禄氏有些不解万岁爷把这如是提过来做什么。
如是在慎刑司一道道刑罚过去都没开口。
难不成,到了万岁爷跟前,会因为畏惧龙威而说真话?
阮烟却对康熙有信心。
万岁爷做事从来都是有把握才做。
康熙睇了她一眼,垂眸看向如是,“你便是伺候那拉贵人的如是?”
“是,奴婢就是如是。”
如是抖着声音,说道。
“皇贵妃的生辰八字,是谁给你的?”
康熙不疾不徐开口。
一说话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句话,直接把如是和小钮钴禄氏等人都吓愣住了。
如是怔了怔,心里慌乱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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