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突如其来的热和痛占据了秦岳全部的感受。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来到了什么破地方,但就在那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的一瞬间,他的身体被无穷无尽的光和热淹没了。
“妈的!”
比炼狱还要恶劣的环境已经超越了细胞所能承受的上限,狂躁的火焰和地震般的冲击波在秦岳的身体上不断的冲撞激荡着。
他的身体像是雪花堆砌成的一样,在这恐怖的攻击下迅速消融瓦解,湮灭与那无尽的火海之中。
面对祖国人时,千重劲力的叠加都不能让秦岳脚下移动分毫,但面对那火焰裹挟而来的冲击波时,哪怕只是一重劲力,便已经将他的身体打碎小半。
他还没弄明白究竟是样离谱的攻击能造成如此恐怖的杀伤效果,但是他明白,不能硬抗了。
将身体牢牢的扎根原地意味着他必须要靠肉身抵挡并化解那恐怖的力量,而显然他目前的身体强度还不足以做到这一切。
于是,在来到这个新世界0.01秒的时间内,秦岳的身形便像是一团抛飞的花絮一般汇入那炽热的火海中随波追流。
那强大到个体存在的他完全没有抵抗想法的冲击波裹挟着数以亿计的细胞在火海中沉浮着,将他一路送向远离热量中心的地方。
随波逐流的方式让秦岳将所有的冲击力全部都化解到了空中,一边从那翻涌的火海中汲取着源源不断的能量,他的身体向远处离去。
一秒、两秒......
那冲击波的威势是如此的恐怖,以至于时间只流逝了短短两秒不到,一片清明的天地便已经出现在秦岳的视界之中。
直到此时,他才能清晰的看到自己方才置身的火海究竟是何等的模样——那是一朵巨大且耀眼的蘑菇云。
“好家伙!”
望着那标志性的上大下小和扩散出去的白色云圈,秦岳内心一动:“我说是什么鬼地方能把我弄得那么狼狈,感情我是直接出现在核爆中间了。”
核弹爆炸,人类世界所掌握的最强的攻击手段,其中心部位激发出的强大的冲击波和极高的温度是几乎目前所有材料都无法承受的。
秦岳那和黑水飞船同出一源的外生物护层足够强大,但也受限于他这个人类大小的身体所能提供的支持力,依旧无法直面核爆带来的压力,所以被打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不过随着那满满多的细胞随着冲击波向远离核爆中心的地方飞速掠去,他的身体开始缓慢的重生起来。
以火焰和热能为能量,将接触到的一切物质分解重组,从微不可查的细胞开始,他的身体在高温和激波中复生。
长崎郊外的一处战俘营内。
近十米深的深井原本是日本人为了困住金刚狼所改造出来的囚笼,但是当核弹被投放到长崎上空的时候,这个原本应该用作牢笼的深井却成为了救赎之地。
只是,它救错了人。
灼热的空气从破败的大地上横扫而过,伴随着它在空中沉浮的是满是辐射尘埃灰雾,两者合一,它们化作了这片土地上无形且致命的杀手。
于无声无息间将所有沾染的生灵生命剥夺。
深井中,透过狭窄的井口望向空中浓重的硝烟,金刚狼罗根一把按住了想要向外逃跑的矢志田:“你还不能上去,现在上去,你会死的。”
被罗根一只手按在潮湿却又带着暖意的井壁上,矢志田眼中满是惊恐之色的看着罗根。
1945年间,人类对变种人知之甚少,他完全无法理解面前这个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又在短时间内复原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
出于恐惧,他想要从这个地方逃离,但看了看头顶浓重的黑云,他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6号在广岛爆炸的原子弹让所有人都看到的核武器惊人的破坏力,而现在矢志田面对的是第二颗。
这个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有关原子弹的具体数据和情报,但对原子弹的恐惧胜过了对金刚狼的恐惧,所以矢志田留在了井底。
不过与他不同的是,具备自愈基因的罗根并不畏惧那无处不在的高温和辐射,他的能力会帮助他完成基因的修正,确保他不会因为辐射而出现某些非人的变化。
因此,他以自己的骨爪为攀登工具,像是攀山镐一般不断的刺入井壁而后拔出,一点点的,他将自己的身体挪移到了被加装了钢铁封口的井口。
伸手扒住尚且带着一丝残留温度的破碎封口,令自己屹立于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火焰、激波、高温、辐射,四个恐怖的杀手叠加在一起,将原本充满人气的战俘营化作了一片破败的废墟。
他环头四股,已经无法从这遍地的狼藉中找到战俘营的影子,哪怕是那些坚固的工事,此时也早就已经翻滚到不知什么地方。
劲风从远处吹来,裹挟着燥热的空气和致命的辐射尘拍打在罗根身上,也令半空中卷起一层朦胧的灰雾。
罗根对这灰雾并不感兴趣,他转身便要重新回到井底,但猛然间,他在灰雾中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眉头紧蹙,他双拳攥紧,有些斑驳的骨爪刺破血肉弹出,化作狰狞的狼爪,他赤裸的脚板踩在沙滩上,眼中满是警惕之色的想着那灰雾一点点的接近过去。
唦——
唦唦~
罗根警惕的眼神中,那原本在空中无定形的灰雾忽然浮动了起来,紧接着,数不尽的例子从那朦胧的雾气中浮现,像是漩涡风暴的气流一般向着唯一的重点汇聚过去。
骨骼、神经、器官、肌肉、皮肤......
罗根惊疑的眼神中,一个活生生的人从那人类绝对无法生存的灰雾中一步步的走了出来,那赤红的肌肉被皮肤掩盖,最后化作衣物覆盖。
直到这时,男人才抬头对他微微一笑:“你好。”
罗根的警惕没有丝毫的松懈,而是紧紧的盯着从灰雾中重生的秦岳:“你TM的是个什么鬼东西!?”
“显而易见的,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秦岳笑着摊了摊手,然后指了指他:“金刚狼罗根,超级自愈能力的拥有者,这种事情,你不是也可以做到吗?”
“别他妈的开玩笑了!”罗根咧了咧嘴:“我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你在那些灰雾里无中生有的,自愈可不会有这样的场面,我可以肯定。”
“所以呢?”秦岳眉头一挑,微笑的看着他。
“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你我都是一样的。”秦岳脸上带着微笑,一步一步的向罗根迫近过去:“就像你和你的兄长维克多也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你和我们一样?”秦岳的解释让罗根心中的疑惑更甚。
作为莽夫两兄弟,自打成年后,罗根便一直和他的兄长维克多出生入死于各个危险到足以致命的战场。
他们在战场上享受着生死时刻带来的刺击敢和战斗杀敌时的热血,以至于全然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究竟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异类。
罗根内心对此有所猜测,但直到看到秦岳并从秦岳口中得到答案之后,他才真正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这个世界上的异类,不止他们两个。
俗话说得好。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来自加拿大的罗根自然不会和秦岳是老乡,但作为他活了这么多年来见到的出维克多以外的第二个同类,心中难免会有些许亲近之意。
这种情绪不会表现在他的脸上或者语言上,但那悄无声息中收起的骨爪已经充分的证明了他的态度。
“你看起来...好像不像是日本人?”
“为什么这么说?”
“你太高了。”罗根比划了一下:“我见过很多日本人,他们并不高,而且你看起来完全不像他们。”
“我猜对了,我确实不是日本人。”秦岳平静的点了点头,却迎来了罗根的疑问:“那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秦岳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罗根眼睛微微一睁,然后便明白了秦岳的意思:“你也是被抓来的?”
“差不多吧。”秦岳的回答有些敷衍,目光却直直的看向了金刚狼身后的井口。
那里,久久未曾见到罗根返回的矢志田在忐忑和好奇的心理作用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扒到井口张望了起来。
于是,他那蕴藏着惊惧之色的眼睛直直的鱼秦岳对视上了。
他仿佛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了死亡一般,对秦岳的恐惧几乎化作实质一般笼罩心头,手脚微微一软,他再也无法稳定自己的身形,带着一身疾呼重重的坠落到了井底。
肉体凡胎和地上那扇钢铁锻造的门板结结实实的碰撞在一起,恍惚间,矢志田觉得自己听到了骨骼折断的声音,钻心的剧痛也紧随而来。
自下而上的传播让井底矢志田的痛呼声显得有些模糊,但依旧让金刚狼脸色一动,咒骂一声后立刻返回:“该死!”
十几米的距离不过三两步而已,几秒钟后,金刚狼站在井边,看着下面哀嚎不止的矢志田焦急的询问了起来:“喂,你怎么样了?”
“断了!”矢志田的声音中满是痛苦:“我感觉我的腿断了。”
“腿断了?”听到这话,罗根眉头一挑,目光立刻在四处搜寻起来:“我在上面找些树枝,你自己扯布条,先把他固定起来。”
啪——
一边说着,罗根正要转身离去,却被秦岳一把拉住了:“没必要了,还是把他埋了吧。”
“埋了?”罗根脸色一怔,然后带着震惊之色挣开:“你在说什么?你要杀了他?!”
“要不然呢?”秦岳一边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掂量了几下:“你看,他喊得多痛苦啊,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辐射尘落下,他会生不如死的,我们应该帮他一把。”
“不行!”罗根断然拒绝。
“为什么?”秦岳反问到:“他救过你吗?”
“是他斩断了井口的那些铁链将我给放出来的......”
“所以你应该也从核爆中将他救回了井底吧?你们之间已经抵清了。”
秦岳垫着手中的石头,看了看井口:“我不同,我和他之间的债,还有好多好多呢。”
“你认识他?”
“不认识。”秦岳摇摇头:“不过你听说过日本生化部队吧?你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活物做实验的吗?人。”
秦岳的话中保留了很多意思,以至于对罗根形成了巨大的误导。
他是不死的变种人,所以被单独囚禁在了幽深的井底,但透过那一条缝隙,他清楚的看见了那些日军是如何虐待战俘营中的战俘的。
自然而然的,他将秦岳误以为是其中饱受折磨的一员。
一边是已经还清了的解救之恩,另一边则是一个‘饱受折磨’的幸存者的报仇,这让罗根陷入了选择的两难之地。
他是个莽夫,而不是个傻子,他清楚的知道这些日军的本质,所以犹豫之后,他转身向远处的废墟走去:“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现在,我要去找材料帮他固定住骨折的伤势。”
“你准备保护他一辈子吗?”
“我只能保护他一时,在我离开之前。”
“啧!”
望着金刚狼远去的背影,再看看井底像是一个鹌鹑一般蜷缩角落瑟瑟发抖的矢志田,秦岳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表情,旋即将手中的石头丢开。
“让你多活上一段时间吧,正好,用不了多久,灾后救援队应该就会过来了吧......”
矢志田不知道秦岳内心的打算,他的余光看到秦岳的身影从井口消失不见,内心只感觉到一股庆幸。
似乎是冥冥之中的感应。
在看到秦岳的第一眼,他便为这个高大的不像是这个时代的秦岳打上了一个‘华国人’的标签。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在的军队曾经做下的累累恶行,因此当他只身一人看到秦岳的时候,内心有的只是惊恐。
他不知道自己会有何处境,但看到秦岳离去,他才能松一口气。
不过这舒缓的情绪很快就被终结了。
当他几十个小时后被罗根带出井底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他的心就像是被浸泡在液氮中一样彻底冰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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