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城。
府衙中,主位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已经三易其主,现在坐在主位的,便是大启忠意公,李定星。
“越帅,不知城中还有多少兵马可用?”李定星满面春风地笑问道。
听闻李定星动问,越千同面有惭色:“回忠意公的话,城中…实不相瞒,罪臣越某在西贵时并未结交朋党,培养势力,这城中的兵马自越某献城后,每日出逃或一二百,或八九百,实无可信之人…”
“若是公爷需要的话,回头罪臣…想法设法,为公爷筹措一些…”
李定星摆手安慰道:“越帅献城有功,罪从何来?待回京城,本公自会为越帅表奏功劳,加官进爵!至于这兵马之时,若是信不过那便算了吧,越帅不必挂怀。”
“爹,当初你还犹豫不定,看我说得没错吧?朝廷的人都是好人!”越雄坐在越千同旁边,不忘糗一下自己的老子。
“你…!”越千同脸上挂不住了。
李定星朗声笑道:“哈哈哈哈,哦?这献城之事难道还是小越帅提出来的不成?来日一并表奏!”
“这城倒是我爹献的不假,只是他拿不准主意,这才找我商议,我觉得可行,便劝说了我爹。表奏就不必了,我的官职还能在我爹之上不成?我爹做官就行了,最好我爹做完,直接传于我…”越雄坏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小心思。daqu.org 西瓜小说网
“哈哈哈哈,小越帅思维不同常人啊!”满堂皆笑。
过了会儿,众人止住了笑声,李定星说道:“越帅,言归正传,我已收到消息,西贵王的二公子率五万兵马从蓉城出发,已向此处开来。定是要夺回宾城!越帅对西贵之事了解的比我们清楚,还请越帅不吝赐教啊!”
谈及正事,越千同直接从椅子上站起,也不顾李定星落座的示意,拱手道:“禀公爷,此次入川,西贵王可谓志在必得,不仅率领了十万西贵兵马,更兼有五仙教,圣虫谷,雾隐宗等一众门派,可谓倾囊而出!”
“哦?十万兵马?那蓉城现在还剩多少人?”
“自出昆城算起,直到打下蓉城,西贵共折损数千人马,这宾城也留守了数千兵马以及万余蛮兵。再算上石佛尊和蓝翠二人带来的三万兵马,折算下来,蓉城现在大概还剩一万兵马!”
“嗯,还剩一万,那我就放心了。冯南和楚周他们共有四万,想是不会吃亏了。”李定星点头道。
易小灵在一旁忍不住出声说道:“那我们这边怎么办?”
一言问到了重点,众人沉默了下来,现在宾城的兵马就是算上伤兵,那也是没多少人。南淮军加上城中的西贵军,撑死了也就一万,对上五万人,实在没什么胜算。
“道长,你怎么看?”拿下宾城,多亏了观尘子一日来的来回奔波,从中周旋,李定星现在对观尘子也是颇为倚重。
“凭现在的兵马想要守住宾城,只怕是难如登天…敢问越帅,西贵调出这十万兵马,昆城是否空虚?”观尘子问道。
“!”
这出家人竟然这么狠?就凭这一万人还想打去昆城,捣了西贵的老巢不成?
“昆城…据我保守预计,怕是还有二十万兵马…”越千同慢悠悠地说道:“且…西贵也不是没有高手,历年来频频有人想入王府刺杀,可最终只见进去,却不见出来,连尸首都不曾看见…”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十万!这怎么打?至于刺杀西贵王之事,众人倒是没有去想,根本无人精通刺杀之道。
“若如此,怕是只能弃城而走了。”观尘子不无惋惜地说道。虽然他们搅乱了西贵军的三万兵马,可不一定能敌得过那五万大军,更何况还是邹韬亲自领军,不可同日而语。
众人沉默下来,各自想着心思,忽然城外一名南淮军小校赶来禀报:“禀报公爷,派去西贵的探子探得消息,西贵王又派大公子邹文率兵十万,兵出昆城,正向宾城而来!”
李定星早就泸城时,就已派人四处打探消息,现在正是回报之时。
“又来了十万!”
众人迟疑不定,观尘子注意到越千同和越雄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两人也是满面疑惑。观尘子将到了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没说什么。
李定星摇头笑道:“哈哈哈哈,这消息若是早些传来,我们还商议个什么,早就该弃城了。”
大家没有异议,前后加起来共十五万兵马包围而来,就是疯子也该知道弃城逃命了。
“只希望我们在此,将那二公子的兵马引来,冯南,陈广他们能有所收获吧…”易小灵坐在一旁,听出了李定星的话语中的惋惜。
“好了,大家都收拾一下吧,蓉城和昆城来此地,行军快的话,也就几日的光景。我们可别被人包了饺子。”形势比人强,李定星也放弃了筹划,一锤定音地说道。
出了厅,众人离去,越千同正要离开时,却被观尘子拦住了去路:“越帅,还请借一步说话。”
越千同心中疑惑,不过也没有多想,跟随观尘子在城中闲散信步。
“不知道长找越某,所为何事?”走了一会儿,越千同忍不住问道。
见越千同主动,观尘子这才说道:“越帅,刚刚在大厅之中,听闻西贵王大公子领兵十万而来,贫道见你和令郎面有疑色,敢问是何缘故?”
越千同闻言一怔,好一会儿才舒缓笑颜:“啊哈哈哈哈,道长真是观察入微啊。只是,这等小事,道长早问便是了,带越某在这城中兜兜转转又是何故啊?”
观尘子停下了脚步:“贫道怕越帅有难言之隐,故此,留些时间,好让越帅想些托词。”
越千同笑着连连摆手:“道长多虑了。哎呀,真阳山有道长这般玲珑人物,真是有福啊…也罢,既然道长想知道,越某也不隐瞒,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越某曾和道长提起过,西贵王生有六子,后儿子夭折了,这前面四子恰好取了文韬武略四字为名。四子性格竟然也暗合了这名字。二子谋略过人,精于算计;三子醉心武艺,早早就拜入了雾隐宗;四子文才武功都颇为浅薄,拜了吴先生为师。至于这大公子…”
“大公子如何?”观尘子好奇地问道。
“大公子温良恭谨,待人有礼,且有爱民之心。在这蛮荒的西贵,真可称得上是一位文雅之士!”越千同赞道,随即又有些感叹:“可惜啊,大公子因此与王爷政见常有不合,被王爷关在府中,已数年了。这一时听到大公子领兵出征,实难相信。”
观尘子点头,忽又疑惑问道:“嗯,这大公子貌似的确是良善之辈…可是西贵王既然要迷惑军情,为何要用大公子领兵这种一探便知真假的消息呢?”
越千同思索片刻,摇头道:“这个…越某也不知情。”
“既然越帅不知,那便先不管此事了。对了,刚刚越帅刚刚提及一位‘吴先生’,敢问此是何人?”观尘子追问道。
越千同望了一眼观尘子,笑道:“道长如此年纪,又是出家之人,不知情也属正常。”
“六百年前,川蜀和西贵两藩之地还属于南蜀,南蜀君主昏庸无道,朝中大事皆由一文一武两名擎天之柱把持。这武将世人皆知,便是三天连胜十场,打得启太祖也狼狈东逃的战无忧。只可惜南蜀国主中了周羽的离间计,将战无忧召回囚禁,最后惨遭杀害…可惜了…”
“这文臣,世人便不晓了。他贵为丞相,可常年只在南蜀朝堂,总揽国中大小事务,因此在中原不曾显露声名。名叫吴鱼卿。”
观尘子恍然:“似有听闻,这吴先生便是他的后人么?”
“唉,是不是又有谁知道呢?大将战无忧被囚禁之后,丞相吴鱼卿为其求情,结果却被南蜀国主贬到了昆城。后南蜀灭国,这吴鱼卿也是下落不明了。三十年前,吴先生穷困潦倒,在街上险些饿死,还是大公子瞧见了,将他救下。起初他并不说,后来感念大公子恩德,这才说出自己是吴鱼卿后人。”
“西贵王信了?没有验明身份吗?”
“西贵王何许人也?自然是验了。从吴氏家族信物,到他珍藏的族谱,统统验了个遍。甚至这吴先生还拿出了其先祖上书南蜀国主的奏折。”
观尘子点头:“那应该是错不了了。”
“当时西贵有大臣主张将他押往京城,交给朝廷发落。也是大公子力保了下来,都六百年了,往事如烟,还计较这个做什么。西贵王不知是不是那时起就有了造反的念头,便将他留在府中,让他做了四公子的老师。”
“这吴先生倒也有些本事,文章武功都会一些,将四公子倒也教得不错。三年前,西贵王派他去京城打探消息,四公子也跟着去了。结果就是他回来了,四公子…”
观尘子揣测道:“怕是不能被轻饶了。”
越千同点头:“谁说不是呢?西贵王活生生断了他一条手臂。”
“没杀了他?”观尘子讶然。这倒不是观尘子心狠,只是她以尘世理度之,弄丢了王爷的公子,必定是死罪无疑了。
越千同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没有,我也是听说。这吴先生,手中有其先祖留下的吴氏阵法,按书中阵法布阵,阵中甲士,战力无穷…神鬼难灭…”
“只怕是唬人的…”观尘子有些不信。
“哈哈哈哈,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西贵王应该是信了,不然也不会留他在府中这么些年…”
“西贵看来也是块难啃的骨头啊…”观尘子扶额忧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