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大冬天的,多冷啊?我们还是回去吧!”
“傻孩子,你懂什么!这就冷了啊?嘿,冷的还在后头呢!不趁现在多砍点柴,等天冷了咱们烧什么啊?”
川蜀蜀南地界,一个老汉带着一个年轻人,在川蜀边境的关隘外山坳里忙活着准备入冬的柴火。
“你媳妇快生产了,我可不能让我的宝贝孙子再被冻着咯!哎!你傻啊?别站那边,站我后头!”老汉的山羊须已是一把,身上却有把子力气。见砍得差不多了,将自己的儿子喊开,双手按在树上使力一推,一棵碗口粗的大树便被这老汉拦腰推倒。
老汉见树被推倒,乐呵呵地笑道:“你娘常说我老了,老头子我真该带她出来看看,看我老也不老!哈哈哈哈。”
年轻人手持一把短斧上前就要帮忙,老汉一把推开:“别瞎忙活,砍一棵劈一棵那得忙到啥时候去?先将树全部砍倒再劈,这样才快!你啊,要学的还多着呢!今天咱们爷儿两砍个四五棵回去。”
年轻人挠头问道:“爹,四五棵!咱们就两个人,背得动吗?”
“咋背不动?老头子我有的是力气!”老汉说着,笑道:“娃生出来,没个正经名字可不行。难不成还像你一样,狗娃狗娃的接着喊?”
年轻人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当爹了,心里不禁乐开了花。daqu.org 西瓜小说网
“多砍两棵,送给那私塾里的王先生,王先生是有学问的。让他帮忙给取个名字,老头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可别小瞧了这名字,这好的名字…”老汉话刚说到一半,人就呆立在了原地,两眼惊恐地望着自己儿子的身后。
“爹!怎么了?”年轻人就见父亲这般惊恐,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就要回头向身后望去。
“别看!”老汉急忙喝止:“你身后有条大长虫。这时候可不敢乱动啊!你慢慢往我这边来。”老汉毕竟活了大半辈子,有的是阅历和胆气,慢慢指导自己的儿子脱离险境。自己也慢慢弯下身子,去捡地上刚刚砍树的大斧。
年轻人不敢违逆,脚下一点点地挪动着,可是没有回头看见,心里总是没底,轻声问道:“爹,有多大?等它近了你和我说一声,我转身就给它一下子。”
老汉没有理会儿子的询问,咽了一口口水,望着儿子身后的青色大蛇。这哪是蛇啊?这分明就是龙啊!身子都快和水桶一样粗了…
老汉终于握住了大斧的斧柄,心里总算踏实了一点。
“嘿嘿,爹,你不是最怕蛇的吗?”年轻人还不知道身后长虫的大小,两个人又有利斧在手,一条蛇算得上什么?难得看见父亲如此害怕,年轻人忍不住打趣道。
突然,年轻人差劲到肩膀处有一丝异样,微微扭头,吓得眼睛瞪得溜圆。一根如同戒尺般粗细的信子从自己的肩膀后探出来,在自己面前摆动着。
“爹…”年轻人吓出了哭腔,一个“爹”字刚脱口而出,大蛇已经张开了大罪,朝着年轻人的头上咬去。
老汉持斧奋身而起,一斧就朝大蛇的头上劈去。
“叮!”
大蛇身上的鳞片像铁一般坚硬,老汉的斧子被弹得脱手而出,虎口撕裂,血一股股地流了出来。
年轻人半个身子已经被大蛇吞入口中,老汉顾不上手上的伤口,上前抓住儿子的脚就往外拽:“狗娃,你撑着点蛇嘴啊!爹这就救你出来!”
蛇口已经闭合,大蛇显然不愿放过这进嘴的“美食”。不过这老汉常年砍柴,身上倒也有把子力气,一时竟也和大蛇僵持不下。
“狗娃,撑着点,想想你的娃儿!可别晕过去!”老汉一边用力往外拽,一边呼唤着自己的儿子。
一条蛇尾猛地扫过来,正中老汉的腰上,老汉像一只拖了线的风筝般,被扫飞出去,重重地跌在了地上,看样子是活不长了。
“出来前,父王怎么和你们说的!”一个清秀男子从林子中走出,身后窸窸窣窣地响起一片声音,一时竟也钻出了许无数兵士。
“不怪我,是小青自己嘴馋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从大蛇的背后顺着蛇身滑了下来,一脸无辜地说道。
清秀男子长得颇为儒雅,可是举手投足间,颇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见女子从大蛇身上滑下,眼神也扫了过来,看得女子有些畏惧。
“吐出来!”清秀男子一声喝道。
女子无奈,转身一脚踢在大蛇身上:“小青,你又闯祸了!”
大蛇嘴巴一张,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年轻人此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从大蛇的嘴里滑了出来,早已窒息而死。
“把他们葬了,准备破关。”清秀男子抬步扬长而去,身后的兵士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这一对可怜的父子俩拖到一边,准备安葬。
“都已经离了西贵了,还不允许小青吃东西,小青都饿瘦了!”小个子女子在身后小声地嘟囔道。
清秀男子耳朵很好,尽管女子说得已经十分小声,可他还是听见了,转过头怒视着女子:“现在不是带你们出来玩的!如果耽误了父王的大事,你有几颗脑袋够赔的?”
女子见清秀男子真的动了火气,低下头,委屈地说道:“可是小青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不过是吃一两个人,能耽误王爷什么大事啊…”
清秀男子转身离去,走了几步,终究还是说道:“自今日起,每个月喂它一匹马。”
“多谢二公子!”女子闻言欣喜,跑到大蛇身边,抚摸着大蛇的脑袋:“好啊,小青,你再也不用挨饿了。”大蛇似乎是听懂了,低下头,从女子胯下而过,将她托起,跟在了清秀男子的后面。
庆观六年冬,西贵王的二子邹韬,率领八万西贵军,出西贵,兵锋直指川蜀。
……
“王爷,大事不好了!西贵军打来了!”一名文官火急火燎地奔进了川蜀王府,顾不得见礼,抖落着手上的信件向川蜀王禀报道:“前线急报,西贵王二子邹韬,率八万西贵军攻我边境,昭关失守了!”
川蜀王猛地从座位上坐起:“什么?昭关失守了!?”
昭关是川蜀藩地的南边门户,昭关一失,下一个便是宾城,蓉城就岌岌可危了。
“什么时候丢的?西贵军到哪了!”川蜀王又惊又怒,揪住文官的衣领问道。
文官亦是无可奈何:“此乃宾城县令发来的急报,此急报发出时,西贵王军已到了宾城城下,现在…到哪了我也不知啊…”
川蜀王用力一推:“废物!一群废物!本王每月多少钱粮下去,偌大一个昭关失守,竟无只言片语传回,还是西贵军到了城下,宾城才传回消息。是不是等西贵军的刀架在本王的脖子上,你们才要告诉本王,西贵军来了!?”
文官被川蜀王一推,往后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上。见川蜀王如此暴怒,心中不由得哀叹一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张信件,转身就准备离开。
刚刚转身,就见一人从门外而入:“爹,西贵军打来了!”
“郡主。”文官让到一边,躬身见礼。
“免了,你先去吧。”彭婴儿一把接过文官手上的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文官见郡主到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此等大事,按理说该报于川蜀王,可是报于川蜀王也是无济于事,他一个外臣又不便去找郡主,现在郡主主动寻来,那时再好不过了。想到这里,文官急匆匆地离开了。
彭婴儿将信件从头到尾看完,说道:“爹,西贵军来者不善,昭关被破,我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火速派人,将此事报于朝廷,孩儿愿领兵去迎战西贵军!”
川蜀王对自己女儿的话好似没听到一样,来回踱步,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爹!你还等什么呢!”彭婴儿急了,连忙催促道。
“婴儿!这样,你马上传令,令唐门众弟子前来,你再点兵五万,从蓉城东门而出,往京城去!”川蜀王拉着彭婴儿的手说道。
彭婴儿正要说话,那名文官去而复返:“报,禀…禀报王爷,宾城…丢了。”
川蜀王闻言,如遭雷击:“宾城…”话还没说完,身子一软,软倒在了地上。
“爹!爹!”彭婴儿和文官连忙冲过来,想要将川蜀王扶起来。
川蜀王被彭婴儿扶起,可是却眼见着气息慢慢就微弱了下来。
“你先去吧…”川蜀王无力地抬手挥舞,文官会意,转身向外而去,那模样,似逃一般。
“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彭婴儿是真急了,她从没见过这个形如烈火的老爹也有这么虚弱的一面。
“爹,你别吓我,你说句话啊!”
川蜀王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这一刻,曾气壮山河的川蜀王显得这般疲惫和憔悴。
“儿啊…这十万兵马…”
“我知道,我知道…儿在呢!”彭婴儿看出了端倪,泣不成声。
“儿啊…这川蜀百姓…”
“儿在,儿在!没事的!川蜀不会有事的!”
“儿啊…你娘…”
“爹!您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娘不是你气死的…娘其实是被我气死的…”
谈及川蜀王妃,川蜀王的眼睛明亮了一些:“你娘不想让你学武,你也别怪你娘…要怪就怪爹,爹脾气大,又没本事…”
“儿啊,你要是个男娃儿该多好…爹是真没本事…指望你了…”
豆大的泪珠从彭婴儿的脸上滑落,滴落在川蜀王的手心。
“兰儿…你怎么哭了?婴儿要学武就让她学…以后不像我就好…别人…欺负不到她…”
川蜀王缓缓伸手,想要将自己的“兰儿”脸上的眼泪拭去,左右各擦一遍:“擦干净了。”长舒了一口气,手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