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自刎

西贵王的到来不少人都看到了。

“周…周相…”一名护卫也看见了这一幕,胆怯地回头望向周子儒。下一秒,一道刀光闪过,这名护卫的头颅便高高飞起,眼睛却仍旧在盯着周子儒,满眼的害怕。

周子儒缓缓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那一双眼睛…

随着西贵王率领着大军赶到,周围的喊杀声渐渐低沉了下去,不少羽林军甚至主动丢下了兵器,将怀中收集到的耳朵悄悄扔掉,躲到了一边。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

但不是每个人都认同!

两名羽林军行动极有默契,一左一右朝西贵王冲了过来,一人挥砍砍马,一人举枪刺人,分工明确,直奔西贵王而来。

西贵王端坐不动,两侧冲出两匹战马,疾如风,迅如火,两杆长枪犹如狂蛇吐信,将这两名羽林军直接刺穿,高高举起,掼在了一边。见两名羽林军死透,这才拨转马头,一左一右地从西贵王的两侧返回了军阵之中。

“周家的小子!见到本王还不过来跪拜?嗯?”西贵王高声呼唤着。悠悠然地轻扯缰绳,向着周子儒的方向而来。

周子儒望着悠悠然的西贵王,一言不发,转身回到马车里,抓起了自己的那柄传家之剑:“没想到,爷爷本想传家的剑,却只传了三代…”

这柄剑当时没对易小刀用上,现在看来,或许是正确的选择。

“陛下身边,可不能没人啊…”周家的声望、自己的抱负,这一切现在听起来是这么的可笑,周子儒将它们抛之脑后,只想到了千里之外,那个孤身坐在皇位上的那个年轻人。

身边的护卫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虽然对面的骑军也付出了同样惨烈的代价,但是胜败已经注定,一步步走过来的这个白发老人,他的手上就握着胜败。

“收南淮,伏东鲁,镇楚湘,我还以为周家这一代出了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也不过就这样罢了。老夫很是失望啊!”西贵王摇头感叹,看那样子,好像真的很痛心疾首。

“吴先生,动手吧。”西贵王忽的停下了脚步,慢慢勒马转身,不去看这边,已经没有悬念可言了。

吴先生扯过缰绳,望向周子儒,低声喃喃道:“得罪了!”纵马飞跃了过来,剑光烁烁,只取首级。

剑,停住了,差了几寸。不过这差的几寸也不是对周子儒而言,而是另有其人。

“大…大公子…”吴先生傻了眼,好在自己收手及时,要不然这飞起来的,可就是西贵的大公子,邹文的人头了。

“斩啊,你怎么不斩?”剑已经搭在了肩膀上,可邹文眉头都没皱一下,而是望着吴先生冷冷地说道。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何处来的,只知道他此时已经站在了周子儒的面前,为周子儒挡下了这一剑。

吴先生连忙撤回宝剑,跳下了地,单手支撑跪拜于地道:“大公子恕罪!”周围的骑卒也慌忙下马,却没有全部跪倒在地,提防着周子儒身边所剩无几的护卫们。

“吴先生,为何不斩?你还没有回答我呢。”邹文大步向前,低头俯瞰着吴先生,眼神中透漏着一丝憎恨,一丝厌恶,还有一丝怜悯。

“小人…也只是奉了王爷之命而行事…”吴先生不傻,不会自己硬抗下来,反正刚刚西贵王令他动手,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当时不知道大公子在何处,但是要说没听到西贵王的命令,他也是不相信的。

邹文望着他这条断袖,眉头皱得更紧了:“害了四弟,今日还要杀我?你说父王指使,四弟的死也是父王指使的?”

吴先生低头不语,其余的西贵军士卒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西贵王四子,如今只剩了这一个,这就是未来的西贵王,别看现在只是西贵世子,可在西贵,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大公子若是无事的话,小人先行告退。”吴先生脸上有些难堪,憋了半天也只才说了这么一句,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走?哼,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到哪里去!”邹文站在周子儒的面前,一改往日里的儒雅之态,此时对着吴先生,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

“你以为,这天地还有你的容身之处吗?”邹文望着吴先生的背影,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你挥剑砍向大启文相。在场之人有目共睹。你自现在起,对于朝廷来说,犯的就是死罪,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死人了。”

“想待在西贵保命?等父王百年之后,我便是西贵王,你害死了四弟,现在还想谋害我,你好大的胆子啊!将脖子洗洗干净,准备引颈就戮吧!”

周子儒也诧异地看了邹文一眼,他虽然与他交集不多,但是印象中也觉得他温文尔雅,谦逊有礼,从不曾像今天这样咄咄逼人。

吴先生转过身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四公子一事乃是小人疏忽,小人可从未想过要对西公子,对王爷,对大公子您不利…”

“去了一趟京城,折损了四弟,现在还说从未想过对我等不利。你只待我掌权,西贵绝没有你吴氏的容身之处!”邹文怒容满面,其余的西贵军也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一个个都吓得不敢说话。

吴先生转身慢慢地走到了邹文的身边,双手捧剑,递交了上去:“此剑乃王爷所赐,现在交还给大公子,也算物归原主了,还请大公子好好保存。”

邹文单手接过宝剑,仍旧是冷冷地看着吴先生,不曾挪动一点。

吴先生抬头,望见了邹文那冰冷的眼神,微微一笑,小声说道:“吴某知晓大公子的好意,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大公子。”

邹文被吴先生这么一说,心中反而有些紧张了起来,自己被看破了吗?

吴先生从地上随便捡起一柄长刀,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小人实在愧对西贵王,愧对邹氏,今日愿自裁于大公子面前,以谢其罪!”说完,长刀猛地一抽,鲜血四溅。

吴先生的力道太大,鲜血喷涌,眼看着回天无力,身子慢慢软倒在地,眼睛逐渐有些模糊了起来。

“四公子…”恍惚间,吴先生好像看见了四公子,也如同自己一样趴在地上,被人围殴追打。

上一次自己这样躺在地上,好像就是三年前,还在京城的时候…与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吴先生眼看四公子挨打,就要伸手去够自己的好徒弟,可是却怎么也够不到。

终于,吴先生翻了个身,终于摸到了四公子的手臂,这一次紧紧地攥在了手中,说什么也不放开。鲜血流得更快了,地上血红一片…

周子儒望着慢慢失去生机的吴先生,走上前说道:“你是故意要逼死他的?”

“嗯,他活不下来。父王根本就不相信他,活在西贵,他迟早会触到父王的逆鳞。死了也好,起码可以保全他的家人。”邹文淡淡地说道。

周子儒微微摇头:“你现在这样做是不是早了些…我可是马上就要成为西贵的阶下囚了…”他倒不是可怜吴先生,只是单纯地就事论事而言。

“不早,等触怒了父王,只怕死都来不及…”邹文显然对自己的父王更为了解。

“文儿!你没事!”西贵王听到身后的动静有些不对,回头见到自己的大儿子死而复生,顿时欣喜莫名,急忙纵马奔了过来。

“父王。”邹文见到西贵王,欠下身子,却没有垂下眼眸,而是静静地看着西贵王。

西贵王从马上一跃而下,刚向前走了两步,想要靠近自己的大儿子,邹文却反而向后退了两步。

西贵王疑惑了:“文儿,你这是做什么?快,到爹这来,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父王,你还记得二弟、三弟、四弟是怎么死的吗?”邹文在羽林军中,已经听到了很多的消息。

西贵王愣住了:“他们…”

“父王,你觉得…我们真的能赢过朝廷吗?”邹文低下了头,好像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一样。

西贵王望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四个儿子,皆是一母同胞,从小到大,唯独他是一点都不像自己。可是今天这么一看,虽然不像自己,倒有几分他娘的样子。

“文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朝廷那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西贵王忍不住追问道。

邹文忽然抬起头,望着西贵王,眼神坚定:“父王,我们明明就赢不了朝廷,可你却仍旧要起兵反叛。二弟、三弟、四弟,还有许许多多的将士和百姓,都无辜惨死,这就是父王你想要看到的吗?”

西贵王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大儿子,静静地看了会儿,一双闪着精光的老眼慢慢地眯起。

“不错!这就是我想看到的!我要看到我们邹家,站在京城!俯瞰这个天下!”西贵王突然暴怒了起来,高声怒吼道。

邹文露出一丝苦笑,点头道:“好…好…我们邹家…俯瞰天下。爹…你不妨先看看这个吧…”邹文一边说着,拿出了刚刚藏在身后的西贵王佩剑,双手横剑,拔剑出鞘。

“文儿!你要干什么!”西贵王慌了神。

“爹,不孝儿告辞了!”邹文双手持剑,一剑过,血珠起。西贵的大公子邹文,身子软倒下去,离他最近的周子儒都没来得及搀扶。

“文儿!!”西贵王声嘶力竭地呐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最后一个儿子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西贵王跪地痛哭,白发在空中凌乱飞舞,双眼中浑浊不堪,没有再闪烁着精光。这一下子他仿佛又老了十几岁,油尽灯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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