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皇位之议

“哎,还真好意思,你记性是比我还差呐。”伊公公叹气提醒道:“你忘了,咱不是当初给每家王爷都安插了眼线吗?”

“噢,我倒真把这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老伊。”刘公公尬笑,赶紧又扯说道:“不过,你这家伙,原来到这司苑局收养孩子只是附带的兴头啊,真正要说...”

“这随你怎么想,说正经的。”伊公公不承认,也不否认他这话,“那天皇上杖杀了那几个传膳的奴才,我是一直想很确认一件事,你认为他老人家真是...”

“唉,皇上活到这个岁数,你说呢?”

“咱们的陛下,抛开身份来说,他也只是个区区凡人而已。”刘公公苦笑一声,“他现在没了儿子,只能靠借着那种莫须有的由头,来硬拿咱们这些阉人泄恨,纾解其心中之痛。”

“我说句大实话,这不都还是他咎由自取嘛,要...”

“啧,你就不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伊公公顾左右而极为不满地训斥他道:“咱们现在可是出了你的司苑局,站在外面说这种滔天胡话,就不怕...”

“拉倒吧,你养的那些狗,真都是摆设吗?”刘公公没等他教训完,十分不屑地指向司苑局大门外的宫道两侧,“装什么装,你真当我瞎啊?”

此时的宫道外两侧各站着不少于三人的阉宦,正警惕防备在那儿。

“嘁,真没劲,你个眼尖的老家伙。”

“说得好像你有比我年轻十来岁似的。”

“咳,话又说回来,皇上现在每况愈下,是真快撑不住了。”刘公公嫌弃完他后,眼神转而极为大有深意地盯着前方说道:“本身就被过多政务给拖垮了身体,现在三皇子又暴病而亡,再连同之前战死的七皇子,陛下如今已经可以说是生无可恋了。”

“唉,谁说不是,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哪个当父亲的,能真受得了?”伊公公感叹,“陛下子嗣本就艰难,现存成年皇子当中,能委以重任,交付大晋江山社稷的,也就三皇子和七皇子两人,而如今却...”

“欸,先打住,我纠正一下哈,京城里不是还有那个人在嘛,你胡说些什么呢?”

“那个人,谁啊?”伊公公闻言一愣,思索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啧,你,你是说九皇子江王祤?!”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还能指谁?”

“这陛下可是一直很厌恶他啊,并且江王今年也才十三岁,就算...”

“啧,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啊,陛下现在已经没得选了,老伊。”刘公公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指点他道:“要是换成以前任何时候,皇上当然绝对不会在意他这个第九子司马祤。”

“话虽这样说没错,可司马祤的母亲,渐平,你别忘了,她只是区区一个管理皇帝私房钱的内藏库宫女而已,江王何德何能...”

“唉,现在一个暴毙而亡,一个战死沙场。”刘公公为他继续翔实深入分析道:“咱们陛下就算再怎么不待见江王和其生母,他难道真的甘心,在自己驾鹤归西之后,大大方方留遗诏把皇位让腾给其他藩王继位吗?”

“大晋皇室的继位惯例,均以普世所推崇之,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为准则,陛下现今孤存子嗣,仅剩江王而已,都没必要再扯什么国赖长君的长篇大论了,你懂吗?”

“那按你的意思,我和申安现在应该把精力重点放...”

“嘘。”

刘公公突然很恶趣味地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古怪说道:“伊大总管,你不要站在我的司苑局门外大声密谋行么。”

“呃...”伊公公闻言哑然失笑,聊到这里,彼此都心照不宣,已经没什么好再说下去了,他就此打住这个话题,转说道:“你司苑局这边现在除了那两个小崽子以外,基本也都没人在局里帮忙干活,要不要我从其他衙门再调派些...”

“不用。”刘公公摇头拒绝,“我躲在司苑局本来就是不打算太惹人注意,你别再过来整什么幺蛾子了哈。”

“这不是咱家看你可怜么。”伊公公这会儿跟他谈完皇帝的事后,重新打起官腔来了,“好歹等魏公公这两天离开皇宫后,咱家就是正儿八经地司礼监秉笔太监喽,当然要照顾你...”

“哎,哎哎,等人家魏公公彻底离开皇宫以后,你再吹牛皮都还来得及,我的伊大总管。”刘公公斜视他道:“你就不能学学老赵,做事细致点,在事情没彻底尘埃落定之前,别那么松懈嘚瑟。”

“你这话,我也是真听烦了。”伊公公对他罢手,生气道:“明知道,我也就只会你和老赵两个人面前这样而已。”

“好啦,我给你认错了,还不行么。”

“我是真担心你会松懈过头了,在这皇宫里,心怀叵测之人何其之多。”刘公公难得正经规劝他一句:“就算如今我们即将成功掌握泼天权势,可你也应尽量多留点心,对谁都别太轻视,因为保不准哪天...”

“渐平,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可咱人活着,总归还是希望洒脱自在一点。”伊公公长叹息:“说句老实话,如果不是你硬要把我推到前台来掌权,谁会稀罕做这什么大太监。”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刘公公听到这话,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怼他了,只是沉声道:“伊辉,司礼监秉笔太监这个位置,对于我们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我们设计陷害弄死那么多人,如果你在这时候不愿意到前台来,把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给先抢...”

“我知道,恐怕,咱们现在这时候就应该已成为秦可仕这狗东西,摆放在他案板上的那块鱼肉了。”伊公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唉,渐平,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很可怕。”

“为什么?”

“你是真的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哦,或许吧,人命又不值钱,你是第一天才知道的吗?”

“渐平。”

“其他想说的老话,就别再提了,记得现在要多勤快点监视那些藩王,老伊。”

“我知道,他们如果有什么异动,我第一时间派人去联络你。”

“嗯。”刘公公满意点头,当下便打算不再跟他聊下去,径直迈步离开司苑局的大门,往东边行走去。

“哎,你这是又要上哪啊?”

“我要去瑾妃那里走一趟。”

“你去找她干什么,渐平?”

“皇上现在也只对瑾妃和皇后两人比较亲近。”

“这我知道啊,你...”

“我要让她在适当的时候,吹吹枕边风,让皇上在泰王葬礼之后,早点下定决心尽早册封江王为太子。”

“这事,能成吗?”伊公公不怎么看好,“就算瑾妃对你再怎么言听计从,可就凭她,真的能左右陛下决定吗?”

“你可别小看了絮儿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刘公公提醒他道:“你忘了,当初房皇后病故,皇上一心想册封絮儿为新的正宫,但却被那会儿尚还健在的太后和朝堂重臣强烈反对。”

“皇上是没办法,在万般无奈下,只能屈服于太后和大臣们,听从她们的意思,极为不情愿改立因与我国联姻,而远嫁过来大晋的燕国宗室女,慕容氏为皇后,絮儿则被封为了贵妃。”

“确实。”伊公公回想起那会儿的事,也点头附和道:“当时皇上因为这事,都差点跟太后闹得要断绝关系了。”

“所以就算如今絮儿早已年华不在,颜色渐衰,但皇上却从未嫌弃过她,一直没少去花鸢宫留宿。”刘公公对他举例说起另外一人做比较,“咱们就说懿妃,她比起絮儿,有够年轻貌美吧,现在还不是被皇上玩腻以后,一个人孤守着汀兰殿,只剩表面风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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