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要放走她?”南宫恒语气已失去了宁静,他无法理解对方的选择,若有人如此对待他,他必定不会心慈手软。
邢月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希望我杀她?”
“不,我没有,但这和我的想法无关,你自己难道不想杀她吗?”南宫恒只想明白对方的想法,这对他很重要。
“我?”邢月似乎很诧异,“我为何要杀她?”
南宫恒一时无语了,为何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她看来却很惊讶?
“哦,”邢月终于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了,“因为她是南宫家的人。”
看到对方反应过来了,南宫恒如魔怔一般地解释道,“没错,她是南宫家的人,是杀死你朋友的家族中人,是毁掉你生活的家族中人,是一直虐待、折磨你的家族的正式族人。杀了她,能让你痛恨的家族愤怒,也是切切实实地削弱了家族的实力。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想杀她?”
邢月被对方的变化吓到了,“可你,并不想杀她啊。”
我,并不想杀她?不,我只是没法确定自己的想法而已,我既想杀她又不想杀她。我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将决定权给你的。
南宫恒摇摇头逼问道,“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为什么不想杀她?”
邢月从对方的失常中看出了对方对回答的重视,她回忆了一下,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我想尊重你的意愿。”
天平倾斜了,原本的知识化为信念,原本的情绪成为过去,分裂的南宫恒被对方的想象固定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想杀她?”南宫恒的语气逐渐平静。
邢月看向对方,认真地说道,“你若想杀她,绝不会如此迟疑,因为你本就是一个果断的人。”
“竟然是......这么回事。”南宫恒说着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天演术的副作用让南宫恒的灵魂支离破碎,仿佛强行拼凑一般。意志,情绪,生理,知识,逻辑,记忆,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混乱不堪。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处于这种近似疯狂的状态中。想与不想杂揉在一起,让他无所适从,最终彻底失去理智,于疯狂中毁灭。
直到听到邢月的回答,南宫恒终于发现,无论是哪一个意志,哪一点情绪,哪一块知识,哪一片记忆,哪一条逻辑,甚至是自己的身体,都自然而然地迁就着对方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原本的想法是如何的,但他知道在对方眼中,自己是如何的。这,便足够了。
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承认的人同时也承认自己更值得高兴的了。
从今天起,他将成为别人眼中的自己。也只有如此,他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自己,而不至于分裂开来。
唯有自己承认之人,才能塑造自己神魂。
这是天演术受术者的宿命。
“谢谢了。”南宫恒一扫心中郁气,配合着眉头的笑容有些怪异。
看着对方这奇怪的笑容,邢月确定自己起到了一点作用,“你笑得真怪。”
“会吗?”南宫恒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看着有些木讷的对方,邢月忍不住笑了起来,“会,和你这张严肃的脸根本不搭,感觉好像是两个人的脸拼凑在一起而已。”
“有这么不搭吗?”南宫恒嘴上嘟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对方的笑脸。
邢月笑容更加明媚了,“有,你这张脸天生不适合笑。”
南宫恒光明正大地看着对方,觉得对方笑起来的样子也是绝美的。
不过,最适合对方的表情依旧是不屑。
“对了,这是什么东西?我觉得它挺奇怪的。”邢月说着拿起地上的玉簪。
南宫恒瞥了一眼,眉头忍不住皱起,因为这东西在他的感知里也是寻常物品。但这世界上表现寻常的奇物太多了,能被子仙注意的寻常物品肯定不寻常。
“给我看看。”南宫恒说着拿起玉簪,看一看,摸一摸,闻一闻,没有发现。
南宫恒不信,靠近耳朵弹一弹,注入灵气动用灵感,仍然没有发现。
最后,南宫恒当着邢月的面把玉簪舔了一下。
“你干嘛!”邢月一把将玉簪夺过,捻着簪花,看了一眼还有些水痕的簪身,不可自制地向南宫恒投来惊讶而鄙夷的目光。
看见对方不加掩饰的鄙夷,南宫恒顿觉眼前一亮,果然,对方在表露负面情绪时的样子更美,“鉴别时五感通用是常态。”
“你不是修仙者吗?就没有好看点的手段?”邢月严重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我是这样子的人吗?南宫恒不屑于狡辩,“最简单的才是最实用的,灵活运用五感经常能达到灵感达不到的效果。”
邢月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对方是在狡辩,“那你发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现,所以我断定它并非凡物。”南宫恒语气坚定。
???
邢月感觉自己被戏弄了,“你什么都没发现,是怎么确定它不平凡的?”
“一件平凡的物品不可能受到你的重视,我什么都没发现只能说明它足够奇特。一个优秀的鉴宝师应该更多地依靠脑袋,而非五感或灵感。”南宫恒说话时充满自豪。
“我只是觉得它很漂亮而已。”邢月坦诚回答。
“你是习惯打扮的女子吗?”南宫恒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
“不常打扮。”邢月不知道对方问这做什么。
“那你曾经对多少饰品产生过兴趣?”南宫恒的露出奸计得逞的笑。
撇除对方留在脑海中的怪笑,邢月也终于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她皱着眉头看向玉簪,“从来没有。”
“所以我才确定它是个奇物。”南宫恒言之凿凿。
......好像真是这样,邢月也多少产生了一点兴趣,“但凭我的感受做判断不会太武断吗?”
“普通人的判断我自不会理会,”南宫恒盯着对方,强调道,“但你可是子仙啊。”
“这不是还没确定吗?”邢月没有太大自信。
嗯?哦。原来对方的子仙身份并没有确定啊。南宫恒心里一阵反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事实摆在眼前,很多人却总作出与事实相悖的行为了,终究是心有所求。子仙身份虽未定,但他希望邢月是子仙。
也终究是强求于人了。
“那我们就以此物做判断吧,它若真是奇物,我便以子仙待你,它若仅为凡物,我必不苛求于你。如何?”
邢月皱了皱眉,“没有验证子仙身份的方法吗?”
“有,道明境可以验明你的真身,但没有道明境会放这样的天才离开。”
“好吧,不过......”邢月看着对方,“你想如何苛求于我?”
南宫恒避开她的目光,认真地说,“你若是子仙,我便助你成仙。哪怕你不愿意,我和这个世界的很多人,都会推着你走。”
若为子仙就必须成仙,邢月明白了“苛求”的意思,“你都没法鉴别这枚玉簪,怎么确定它是奇物还是凡物?”
南宫恒大眼一瞥,“你在小看我。”
邢月没有什么波动,她逐渐发现了,现在的南宫恒,特别喜欢装模作样。他不满一瞥的背后,说不定是沾沾自喜,至少这一眼肯定是这样的,“这不是你说的么?没发现奇特之处。”
南宫恒语气一冷,“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我的手段。”
接着一甩衣袖,“走!回大阵中央鉴宝去。”
刚走几步,南宫恒突然停下,“你子仙的身份几乎确定了。”
?还没鉴定就下判断了?邢月不知道对方想搞什么鬼。
南宫恒转身说道,“我发现自己身体里的灵气多了一丝。”
灵气多了一丝?邢月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说这个,“那又怎样?”
南宫恒解释道,“自行产生灵气是炼气境才有的特征,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在四象封绝大阵中啊。”
!!!邢月看向手中的玉簪,“它让你凭空生出了一丝灵气?”
南宫恒点了点头,“这枚玉簪其实是株药草。”
邢月看着手中玉制的簪子,怎么也无法和药草的形象关联起来,“这怎么可能!”
南宫恒摇了摇头,“你对修仙界不了解,所以不明白修仙界的奇妙。修仙界的药草千奇百怪,有些药草甚至可能是个活人的形象。而我刚好知道,有一种药草可能形成玉簪。”
“药草形成玉簪?”邢月满脸不可思议。
南宫恒没有理会对方的惊讶,“与其说形成玉簪,不如说是被切割成玉簪。”
“谁会去切割一株药草?”
“没办法,谁叫它长得太像一块玉石了。”
邢月终于听懂了,这株药草因为长得太像玉石而被切割成玉簪了,但一株草药长得和石头一样,并像石头一样硬也不是她能想象的。
“它有什么用?”邢月端详着玉簪。
“那用处可多了。”南宫恒得意地说,“其中最重要的是,可以作为回天丹的主药。而回天丹可以治疗各种隐疾,是落魄的大佬们都渴求的神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