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安室透住的是单身公寓,床也是单人床,并不大,两个人睡会有点挤。挤一挤倒是无妨,但安室透脑子里的想法不太干净,这就问题有点大。

尤其是当喜欢的人穿着自己的衣服,躺在自己怀里时,更容易生产一些黄色废料。

安室透担心自己会整晚都睡不着,非常果断地把床铺让给鹤见述,说自己可以去睡沙发。

“沙发那么小……”鹤见述不赞同地皱起眉。

透哥个子高,横躺在沙发上,恐怕手脚都伸展不开。

“也就这几天,明天就去挑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安室透笑着说。

鹤见述觉得不行。

安室透见状,只好提议在床边打地铺,就像以往一样。最多是地板硬一点,铺一层被褥后就好很多,反正他并不排斥睡榻榻米。

鹤见述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少年抱着哈罗,穿着的睡衣,枕着的枕头,盖着安的被子,全是安室透的,全身上下都染上了安室透的味道。

他把被子拉高,眨了眨金眸,乖巧地看着床沿的金发男人。

“我弹吉他哄你睡觉,快闭上眼睛。”安室透低头给吉他调弦。

鹤见述说:“可是我还有事情没搞明白。”

安室透抬眸:“什么事?”

“透哥是知道我有言灵的,对吧?”

金发男人点点头,已经猜到鹤见述想问什么了。

果然,鹤见述说:“我用言灵去问人话,是不会有人对我说谎的。那三个男人说这是‘降谷零’的公寓,可透哥又说你不是租的,这里就是你的公寓……好混乱,我搞不懂。”

少年打了个呵欠,金眸中泛起困倦的神色,随口问道:“难不成透哥就是降谷零?”

“……”

安室透沉默许久,没有第一时间否认。

鹤见述眼睛都快闭上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他勉力睁开眼,轻声唤道:“透哥?”

“……阿鹤,这是一个很长、很复杂的故事。”安室透低低地说。

这是鹤见述第一次在安室透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苦涩、为难、不安、愧疚。

鹤见述一下子就清醒了,困倦消散到了九霄云外。

“那就长话短说?”鹤见述迟疑道,“虽然我很困,但是我可以坚持把透哥的故事听完再睡。”

安室透说:“我不想骗你,但我的确暂时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鹤见述急了,“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透哥不相信我,担心我说出去?”

后一句,他问得有些咄咄逼人。话一出口,鹤见述就觉得不对,他想要道歉,安室透却制止了他。

“不必道歉,本来就是我不好。”安室透说,“两个亲密的人之间,本就不该有秘密。”

“但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才能不吓到你。这是一件很危险,很危险的事。你不知道,反而是

对你的保护。”

“你做好知道它的准备了吗?我再强调一次,这是非常危险的事,对彼此而言都是如此,甚至危及生命。3”

安室透再度确认道:“我向你保证,我对你隐瞒的秘密只会有这一个。即便你不知道它,也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依旧……”

安室透轻声道:“我依旧是你的透哥。”

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依然爱你。

——听起来好严重!

鹤见述懵了,他以为这就是个曾用名和现用名之间的事。

怎么还跟生命安全扯上关系了。

“你让我想想。”鹤见述从床上坐起来,表情也很沉重。

安室透安静地坐着他身旁,给他思考的时间。

卧底时期是很难熬的,他有着警察的正义感和使命感,却要背负着光明,手染鲜血,在黑暗的世界渐行渐远。

情感上,安室透希望鹤见述知道一切,他太渴望有个人陪他了。理智上,安室透希望鹤见述什么都不知道,离组织越远越好,永远也不要与黑暗有半点纠葛。

阿鹤生来就该活在阳光下,快乐又自由。

是自己不好,明知不该,还是忍不住染指了这块净土。

安室透痛苦极了,握着吉他的手越发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可安室透心里又无比清楚,就算时光重来无数次,他也会爱上鹤见述。如飞蛾扑火,决绝而执着。

一切早在安室透路过横滨公园,晃眼间看见一个黑发少年浅笑的侧颜,并为他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时,就定下了终局。

安室透没有开口,没有催促。他自己也说不出,他想从鹤见述口中听到的答案是什么。

鹤见述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了许久,说:“透哥,我可以猜一猜吗?关于很危险的这个秘密。”

安室透点头:“可以,你猜吧。”

鹤见述:“要说实话哦。”

安室透:“嗯,不会骗你的。”

鹤见述:“好,我问了。这个秘密,它跟里世界有关吗?”

安室透点头:“对。”

这并不难猜。

会跟生命安全有关的事,总不可能是合法的东西。

两个人对此都有心理预期。

鹤见述接着问:“你是不是被迫接触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比如,你去过地下赌场吗?”

地下赌场么,去过不少。

安室透在受培训期间就锻炼过赌术,在组织里,有些工作与赌场有关,他在尚未获得代号的时候,也替组织在赌场当过情报眼线。

至于那些不太好的事。

安室透杀过人也威胁过人,做过很多恶事,而这并非他所愿。

“去过,也做过。”安室透忍不住偏头避开鹤见述的眼神,说:“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他们问过我,我是自愿的。”

他是自愿成为

卧底的。

鹤见述:“你在私底下有其他工作。”

“……对。”

鹤见述干脆利落地问:“你是Mafia吗?”

安室透:“对……嗯??”

他纠结片刻,迟疑着说:“算是吧……”

组织是犯罪组织,但并不算是正儿八经的Mafia,但硬要说,Mafia也是犯罪集团啊!

四舍五入,阿鹤这么说,有误差,但也不能说错。阿鹤是横滨人,这样可能更好理解。

安室透以为自己挑了一个横滨人能够理解的答案。殊不知,鹤见述的内心早已掀起轩然大波。

——天啊!透哥是Mafia!

——自己才刚拒绝横滨最大的Mafia头头的邀请,结果亲近的人就是Mafia!

鹤见述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所以透哥以前说自己是个私家侦探,这是骗我的?”

安室透:“不是,算是兼职。”

鹤见述:“咖啡厅的工作?”

安室透:“兼职。”

鹤见述:“以前经常半夜出去时的那些工作呢?!我在横滨的酒吧看到过你当调酒师!”

——那时候看到的人,果然是你。

安室透的内心非常平静:“都是兼职。”一切都是为了情报。

鹤见述大受震撼,比他知道安室透是个Mafia还要震撼。

——当Mafia果然没前途,工资低到还要到处兼职,才能维系生活。

又或者说,透哥需要这么多份工作……

少年神情顿时凝重许多:“透哥,你是个好人,对吗?”

……他猜到了么?

安室透的一颗心高高悬起,鼓起勇气,直视着少年的金眸,认真道:“我是,一直都是。”

少年看了他几秒,金眸中突然泛起水色,眼圈迅速红了。

“阿鹤,你怎么哭了?!”

安室透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把吉他放在地毯上,刚转身,少年就像个小炮弹一样撞进了他的怀里。

少年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哽咽和抽泣不断,眼泪迅速打湿了安室透的衣襟。

少年在男人怀里放声大哭。

不该说的。

不该提的。

安室透后悔死了,早知道阿鹤会这么难过,他就该坚定地隐瞒下去。

就算无法将真实身份告知给喜欢人,起码也不会惹他伤心。

安室透头一次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他只能抱住少年,反复地说:“别哭,阿鹤,你别哭……我现在很好啊。”

鹤见述暴躁道:“你现在一点都不好!!”

安室透一哽:“我……”

鹤见述:“透哥,所以你不希望我来东京,是因为不希望我知道你这件事吗?你现在还会去赌场吗?”

这跟赌场有什么关系?

安室透百思不得其解,又被少年哭得

心慌,连忙交代道:“最近没有去过赌场。阿鹤,你别怕,我真的很安全……至少目前,我是有自信保证安全的。”

“呜呜呜……”

鹤见述又哭了几声,最后自己用手背擦干眼泪,哽咽着说:“我会帮你的。”

安室透感动极了,并拒绝了他:“我不想你参与进来,你心里知道真相就好。”

“不!我要让你早点回归日常生活!”鹤见述眉头紧锁,伤心又愤怒:“透哥,你告诉我,你待的究竟是哪个黑心组织?”

安室透听见怀中的少年大声道,“还有,你老实说,你究竟欠了多少赌债?”

鹤见述满脸坚毅:“不管多少,我一定会陪你还清的。然后,你就再也不要去赌场,也不要当Mafia了。”

安室透:“……???”

安室透目瞪口呆:“等一下!我什么时候说我欠了赌债?”

“难道不是吗?你本来是个好人,结果被逼着进了地下赌场,染上赌债,被迫当了Mafia,还干了不少坏事。”

鹤见述还在相当自信地做着推理:“你是好人,心里也是善良和正义的——这点我是不会看错的——所以你非常厌恶当Mafia的日子,一个人打超多工,就为了早日还清赌债,脱离苦海,对不对?”

“债主是不是很凶,天天拿枪指着你的心口说三道四,逼你把钱交出来?”鹤见述问。

安室透沉默一瞬。

虽然很不恰当,但是……琴酒真的拿枪指着他的心口,逼他把情报交出来。

鹤见述敏锐道:“你默认了!”

安室透:“……”

安室透百口莫辩:“我真的没有欠赌债。”他干脆坦白了,说:“我的真名就是‘降谷零’,‘安室透’是我的假名。”

鹤见述说:“我知道。”

安室透松了口气:“你知道就……”

鹤见述大声道:“你换假名是为了躲避债主!不让我称呼你为‘zer’,也是为了防止人找到以前的亲朋好友,免得他们被债主影响生活!”

安室透:“……”

宝贝,你是怎么做到过程全对,结果全错的。

安室透有苦难言。

“我真的没有……”

鹤见述很是失望:“你为什么不肯对我说真话?欠钱就欠钱,我会陪你一起还的!多少钱,你说,我不怕!几千万还是几个亿?”

安室透耐心哄道:“宝贝,我真的没有欠钱。”

鹤见述大声道:“你叫我宝贝也没用!你还叫我‘宝贝’?这时候就记得甜言蜜语了吗!”

“甜言蜜语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安室透崩溃地想:我就是警察啊!

两个人的“争吵”吸引来了一些“围观群众”——比如狗脸上写满茫然的哈罗,又比如从窗户飘进来的三位同期。

他们不想当夜晚飘荡在街头的孤魂野鬼,于是决定回来看一眼

,要是情况不妙,立刻就走,并且整夜都不会再回来。

没想到,情况确实不妙——但不是那方面的不妙。

“这是在吵架?”松田阵平奇怪道,“下午的时候不是还恩恩爱爱,亲来亲去的吗?”

“小情侣哪能没点口角。”萩原研二一副“我很懂”的大师表情。

诸伏景光上前劝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吵架。”

能听见他说话的人只有鹤见述,有外人在,鹤见述一下冷静不少。

他跳下床,把金发男人往门外推:“透哥,你出去冷静冷静,想明白了再跟我说话。你今晚就睡沙发,不许进来!”

安室透试图说出真相:“我是在一个组织里做情报工作,所以才需要……”

“砰!”

卧室的门被毫不留情地合上了。

安室透:“……”

安室透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冷静冷静’。”

室内,几个鬼魂面面相觑。

零刚刚这是准备摊牌的前奏?

鹤见述低着头,片刻后,又偷偷摸摸地背过身去,摸了摸眼泪。

三个男人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问:“你在哭吗?”

鹤见述嘴硬:“我才没有。”

松田阵平:“你为什么哭啊?”

“都说了我没哭!”鹤见述吞吞吐吐地说,“谁叫他不肯跟我说实话。”

——小情侣吵架,果然是他们闯的祸啊!!

三人大惊。

诸伏景光立即劝道:“或许他不是不想说,只是有难言之隐……比如担心你遇到危险,毕竟,不知道也是一种保护。”

这话好耳熟。

等会,这不就是透哥方才的原话吗。

鹤见述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了。这几个鬼魂都是透哥的好友,又天天跟着透哥,一定知道真相!

少年倏地转身,目光灼灼:“所以你们都知道真相?”

三人迟疑片刻,点点头,心里提着一口气,紧张得要命。

鹤见述小声逼问:“说!我要知道透哥到底欠了多少赌债!”

三人:“啊??”

他们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差点再死一回。

鹤见述悲痛道:“我的透哥……不对,我的zer人有那么好,那么棒,就因为该死的Mafia,www.youxs.org,让他不得不一天打三份工赚钱还债。”

“我一定要搞死这个组织,还zer自由!!”

少年的金眸中燃着熊熊火焰,正义凛然地说。

在场的三人已经呆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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