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房内。
刹那间落针可闻。
霍震霄怔住了,剑眉紧拧,眼中浮现一抹戾气。
突然的变故,让白起如鲠在喉,不敢做声。
这个过程,持续了五秒钟。
可每一秒对白起而言,都度秒如年。
终于。
霍震霄打破了营房内的死静:“大师临走前,可曾有什么交代?”
白起摇摇头:“没有,不过有北城墙上的弟兄看到,大师离开前,神色很悲伤,周身隐隐好像有金光散发。”
“金光?”
霍震霄惊咦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普度众生吗?”
“什么?”
白起惊愕得瞪圆了虎目。
“大师乃佛宗高僧,武者有道心,他也有,或者说是佛性,这血腥残酷的战场厮杀,本就是在冲击他的佛心,佛家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他是看不惯眼前的一切,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了。”
霍震霄靠在了椅子上,右手揉捏着发胀的鼻梁。
“一个人,解决这场大战,怎么可能?”
白起满脸的不敢置信,如果说这话的不是霍震霄,他非得上去就是两耳光。
事关域内域外的生存一战。
席卷数百万人的战场,更有成千万上亿的生灵在后支持,事关万万生灵。
怎么可能有一个人能够解决这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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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吧,按照我之前的命令,将所有的战损报告,如数传送给陈龙头。”
“喏!”
当白起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又传来霍震霄的声音。
“白起,空空大师不告而别,若是镇疆城再有什么大变故,陈龙头未归的话,这座城的大梁,我需要你帮我挑一下。”
语气无比沉重,字字重若万钧。
白起虎躯一震,悚然大惊转身。
“主宰,白起无力肩挑!”
“有力无力,你都得挑,若非陈东,你就是白龙头,这份职责,当我不在镇疆城的时候,就该你来挑!”
霍震霄上半身猛地挺直,犹如冲霄利剑,睥睨压人。
白起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汗毛倒竖。
虽然不愿意接受霍震霄这样的决定。
但他清楚,一旦大局祸乱到了霍震霄说的程度,他必须肩挑起镇疆城,而霍震霄所说的不在城内,是霍震霄亲自领兵出城厮杀!
战神的归宿,从来都是战场!
不论是在战场上纵横四海,还是在战场上马革裹尸,战场……才是战神的唯一!
“喏!”
白起恭敬地抱拳,弯腰,重重地吐出一个字。
……
轰,轰,轰……
声声炮弹,震响轰鸣。
搅动这一方天地。
连天巨响,冲霄喊杀。
似乎在这一天一夜之间,成为了这方天地间的主旋律。
血腥味,浓烈得让人仿若置身血池。
入目指出,遍地焦土,漆黑中又带着一抹暗红。
脚下是一片泥泞。
空空大师每一脚落下,再度抬起,都会带起黏湿的红泥,淅沥沥落下的时候,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碎肉。
他目视着前方,脚步坚定地,一步步朝前行进着。
双手合十,满脸悲鸣,诵念着经文。
腥风拂面,吹起他的冉冉白须。
他的眼睛不知道何时,已经满是涟漪,滴滴晶莹泪珠,从眼角流淌而下。
一圈圈淡淡的金气,随着空空大师的袈裟,一圈圈的荡漾出去。
一切都在冲击着空空大师的佛心。
他也想要为这混乱残酷的战场,做些什么!
目光尽头,是一处战场。
泼天战火,横扫长空。
大地震颤,喊杀振聋发聩。
战马嘶鸣声,惨叫声,夹杂其中。
空空大师甚至看到了有人被挑飞到空中,正好被横飞过的炮弹击中,当空化作了璀璨的烟火。
他念诵经文的速度更快了。
靡靡诵经声,越发急促,却也越发洪亮。
所过之地,金气涤荡。
而空空大师脸上的悲痛,越发浓烈。
他是天下顶尖,到了他这个年岁,也早已经看遍红尘。
世间残酷,他也早已清楚。
隐居倒悬山悬空寺,无外乎追求武道极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是个疯子。
但他……终究是佛门中人!
再疯,内里也藏着一颗慈悲心。
这也是他从最初偏执的想要从陈东身上剖析变强的秘密,到最后与陈东站到一方的根本原因。
在匈奴迷途知返,也是这颗慈悲心。
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犹如那漫天炮火一般,狠狠地残暴地轰击着他的慈悲心。
这一刻,他不是佛门高僧,而不过是一个小沙弥。
就如同他当初皈依佛门时那般。
赤子初心……行善,渡人,济世!
无关阵营立场,眼中只有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战场越来越近。
一声声凄惨的叫声传入耳中。
“啊!我的腿,我的腿……”
“救我,救救我,啊……我……”
“妈!儿子没给咱家丢脸!”
“天狼在上,我今日归附天狼怀抱!”
……
空空大师泪如雨下,诵念经文的嘴唇也不禁颤抖着。
痛苦,悲伤,自责……
种种情绪,山呼海啸席卷而来。
他不曾忘却当初在匈奴帮助剖析天狼武道身的事情,之前他一直强行压制,可如今看着这修罗战场上的一切,那股悔恨滔滔而来。
“此间地狱,贫僧罪过!”
空空大师跪在地上,悲怆的一头磕在地上。
嗡!
头碰地面的瞬间,一圈璀璨金光,潮水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
……
天门山别墅。
“佑恩呐,吃了奶奶就该睡觉觉了哟。”
陈东怀抱着陈佑恩,扶着奶瓶,满脸慈爱宠溺的笑容。
怀里的陈佑恩吃奶奶很不老实,嘴里咿呀着,不停地偏转着脑袋。
一旁的阿蛮笑看着这一切。
“叔叔,佑恩什么时候才能吃我们吃的东西啊?”
“等到五个月的时候,她就能吃一些我们吃的东西了。”
陈东笑着回答道。
“五个月啊,那还有好久呢。”
阿蛮右手撑着下巴,然后又看了一眼不乖乖吃奶的陈佑恩,嘟囔着说:“我也要跟着叔叔学习,好照顾佑恩。”
陈东看着阿蛮,忍俊不禁。
“你也是小孩子,怎么照顾佑恩啊?”
“我在叔叔你们眼里是小孩子。”
阿蛮顿时双手叉着腰,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但我在佑恩面前那就是大孩子啊,我是她的姐姐,就该照顾她,保护她,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
陈东愣了一下。
阿蛮认真地说:“阿爸阿妈教我的,我们在雪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就好像阿爸阿妈为了保护我和阿哥,死在了奴隶车队的人手里,阿哥为了保护我,也死了,以后这份责任,阿蛮也要为佑恩承担起来呢。”
看着阿蛮认真的样子,陈东呆住了。
阿蛮的话,仿若一只大手,在他的心底深处撩起了一圈涟漪。
也就这愣神的时候。
陈东双眼中蓦地浮现出两抹血色,妖异无比。
阿蛮吓得一声尖叫,怀中的陈佑恩也哆嗦了一下,大眼睛瞪得圆圆的。
陈东猛地反应过来,笑着安抚下陈佑恩,又对阿蛮说:“阿蛮,能帮我喂下佑恩吗?”
“当然!”
阿蛮认真地点点头:“我可是她姐姐!”
陈东做好一切,匆匆的走上了天台,眺望向北方。
“佛魔对抗,大师的佛性怎么突然强了这么多,万里迢迢都让我体内的魔性有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