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儿街上的三家医馆之间纠结。
其中她最熟识的是张大夫,张大夫为人慈和,看起来很好说话,可他与欧阳朔关系更近一些,不是“买通”的好对象。
还有一个是那日在珍韵斋为她诊过脉的小郎中……也不太合适。
她抬脚准备走进第三家医馆,就见梁长歌低头看着手中的药包从里面出来。
江黎儿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响亮的声音果然引起对方的注意。
“江画师,好巧,你来医馆可是身体不适?”梁长歌提着药包在江黎儿身前站定。
“你是……梁先生?”
江黎儿佯装不确定,待梁长歌应声后才道:“是啊,我来医治眼疾,梁先生呢?”
“我弟弟染了风寒,我替他抓些药。”梁长歌向下走了一个台阶,站在江黎儿身边道:“我扶你进去吧。”
江黎儿没拒绝,她正想打听一下这家医馆的大夫,顺便再问一问开画坊的具体事宜。
“我未曾来此医馆就诊过,不知坐诊的大夫医术如何?”江黎儿故意放慢了脚步。
梁长歌摇头:“恐怕要江画师失望了,李大夫这我常来,诊费和药材都很便宜,且上门问诊也不额外收钱,平常病痛一剂药就药到病除,可面对疑难杂症,就……”
话虽未尽,江黎儿也听明白了,李大夫人好,但本事不大。
她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梁先生,前两日你同我说可以自己开个画坊,我回去后思来想去觉得十分可行,去逛了京中的各个画坊,但还有些事不明白,不知梁先生是否愿意指教一二?”
两人停在门槛前,梁长歌看着对面身患眼疾、单薄瘦弱的少年,有些惊讶。
他那日所言确实发自肺腑,可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竟然真的有此魄力自立门户。
梁长歌心生钦佩,点头道:“自然,梁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音未落,他看到江立弯起眉眼与唇角,脸上绽开笑意,一双浑圆的眸子转向他,在盈盈笑意的簇拥下,眼眸中似乎也染上亮色。
隐约间,似乎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梁长歌忽而有种错觉,似乎江立的眼睛比常人更显明亮灼然。
“多谢梁先生,明日午后梁先生有空吗?”
梁长歌微微颔首。
“那我在珍韵斋那条路上的茶摊等您,现在先去看大夫。”江黎儿道,“对了,梁先生不是来帮家里兄弟拿药?还是赶快回去,不然耽搁了病情就不好了。”
“好。”
梁长歌如恍然梦醒,下台阶时摇头自嘲:差点忘了,江立就是来治眼疾的,眼睛怎么可能有“视线”?
江黎儿进了医馆,地上摆着几个装着药材的扁筐,她的拐杖在旁边敲了两下:“有人吗?”
“在呢!”不多时便有药童快步过来,引着江黎儿往里面去。
刚走两步,她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张大夫怎么也在这?!
好尴尬,这跟前脚刚和好朋友说我和你真玩,后脚就被人家撞见她和别人手拉手有什么区别?
江黎儿有种转身就跑的冲动,张大夫率先开口拦住了他:“江小兄弟,你怎么来这里了?可是……令慈有什么事?”
江黎儿干笑:“不是不是,是我……来看眼疾。”
一位中年男子站在张大夫身边,大约是这家医馆的李大夫,他看看张大夫又看看江黎儿:“二位认识?”
“是……”江黎儿同手同脚两三步走到柜台前,还差点被自己的拐杖绊倒,“张大夫怎么也在这里?”
“李某不才,有位病人病症有些棘手,特地请张大夫来指点用药。”李大夫替张大夫解释道。
说完,他半谦虚半无奈道:“李某医术远不及张大夫,小兄弟既然与张大夫相识,不如还是请张大夫诊脉吧。”
“我……”江黎儿头疼,见张大夫审视地望着自己,更觉心虚窘迫。
“买通”计划看来难成,她垂头丧气,正组织语言向张大夫表达歉意,却听他说:“江小兄弟,令慈的药方我重开了一副,正等着你什么时候来拿,今日正巧碰上,不如先随我去取了吧。”
“顺便,我再为你看看眼疾。”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黎儿觉得张大夫说到“眼疾”时,语气有些生硬。
“那就有劳张大夫了。”
李大夫将两人送出门,江黎儿沉默跟在张大夫身后,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另一头张大夫的南山医馆。
张大夫没多言,直接带江黎儿进了里间,关上门后,只有他们两人。
江黎儿警惕地往门边挪了挪:“张大夫不是说让我拿药?怎么带我来这里了?”
“江小兄弟,老夫不会那些弯弯绕绕,有话就直说了。”张大夫没回答,淡然坐在椅子上,苍老的眼睛里散发出锐利的光。
“你的眼疾,究竟是真是假?”
闻言,江黎儿脊背一僵,攥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哂笑道:“张大夫在说什么呢?您亲自为我把的脉,说我眼疾难医。”
“这正是我困惑之处。”张大夫捻了下自己的常用来把脉的手指。
“老夫虽不是华佗在世,但断不会将正常人诊断为瞎子,你脉象上眼盲之症虽是积重难返,可那日你助我为欧阳大人疗伤时,接递剪刀动作如常,眼睛分明看得到!”
江黎儿想起那晚朔重伤,自己的确没有留意装眼盲的事,张大夫当时没说,原来心里早已清明。
狡辩无用,她踌躇片刻后道:“既然张大夫没有直接将此事告知欧阳大人,想必也是觉得我本意不坏。”
张大夫不答,心中却正是如此想的。
对方若是意在谋害欧阳朔的性命,便无需多此一举请他过去救治,现在他只怀疑对方图谋其他
金银财物?亦或是名声权利?
他没有直接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欧阳朔,因为之前欧阳朔还未醒来,醒来后阿竹来告知他,无事不要去寻欧阳朔。
如此,才搁置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张大夫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江黎儿摊手道,“我是能看到,可张大夫也知道我脉象如何,我若是告诉欧阳大人,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点。”
她将拐杖横在身前,理直气壮地走到张大夫身边的椅子前坐下。
装瞎装久了,差点忘了刚开始只是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