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暮差点飙出一句国粹。
好在早已按了关闭键,火锅底料已经降了温,只带着些许余温。
衣服上全浸着麻辣汤汁,甚至顺着下摆往下滴,地板也没能逃过,落着星星点点的印子,变成了一片狼藉。
姜霁初慌了神,这下她是彻底醒酒了,她徒劳地抽了几张纸,帮连暮擦着衣服。
“别擦了,没用。”连暮制止她。
“那怎么办……”姜霁初只觉得自己脑袋快炸了。
她没想到自己能闯这么大祸。
“是不是很烫?”
姜霁初声音微弱,怔怔地抬眼,本就酸涩的眼眶又红了几圈。
“没有。”
连暮一把扯下黑色上衣,低声说,“我先去洗个澡。”
姜霁初嗫嚅着,伸手去抢衣服,“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衣服你给我吧,我帮你洗了。”
“不用。”
连暮拒绝得很干脆,然后拎着衣服往卫生间走。
姜霁初目光追随着他。
从昏暗中窥见连暮健硕的上身,她忽然有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嘴一快,便出了口,“你身材真好啊。”
“你说什么?”连暮佯装没听清。
“我没说话呀。”她收回目光,干笑着。
连暮绕回来,故意贴近她,笑得放荡,“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泼我的?”
“姜霁初?”
和她对视,他笑得孟浪,“没关系,你身材也不差。”
她刚降下温的脸庞又变得滚烫。
哗啦啦的水声结束,连暮关了灯,擦着头发出来。
姜霁初不好意思直面他,只好侧过头,小声道,“衣服呢?”
“我扔洗衣机了。”
“洗不干净的话,我赔你件新的。”姜霁初垂着眼,她见到了那昂贵的logo,也知道贵的衣服往往更为脆弱。
“赔我?”连暮觉得好笑,没个正形,“那我赔你什么?火锅底料?”
她说着话,头却偏向另一侧,目不斜视的,仿佛生怕多看见些什么。
“你一会儿穿什么呀……”姜霁初发起愁。
“我不冷。”他淡淡道。
连暮侧头,故意凑近她,气息喷在她脸上,弄得她痒痒的,“不敢看?”
“怎么会。”她嘴硬道。
“是吗?”连暮扳过她的头,强迫她转过来,“那你一直躲什么呢?”
“我哪有躲。”
姜霁初挣扎着,目光始终不落在那健硕的身体上。
她总算想到了解决办法,“对了,我这有套全新的家居服,你先换上吧。你等下,我去给你拿。”
她跑向了客房。
“这个是整套的……卖家搭配好的,”姜霁初拿着完整的包装出来,几乎是从牙缝挤出这句话,“一整套……所以什么都有。”
“你去换吧。”
连暮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什么都有?你家里准备了这个?”
“你想什么呢!”姜霁初伸手拍他,解释道,“是我之前买给我爸的,他一米七几,穿着大了,我拿回来准备退掉的。”
“至于一整套的问题……是卖家这样搭配的……”
姜霁初递给他,催促道,“你去换上吧。”
“算了,我凑活下得了。”连暮说。
“凑活不了啊……”姜霁初小声提醒他一个事实,“你还记得吗,你要在这里封七天呢。”
衣服只是随意地挂在身上,但凭着自己的身材,连暮把老气的款式穿得引人夺目。
他大概就是那种能把地摊货穿出高定效果的人。
姜霁初评价道,“挺好看的。”
“只是好看?”
“特别好看。”姜霁初夸完就害羞。
连暮盯着她的水润的嘴唇,眼神炽热,勾唇道,“刚才……”
他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姜霁初慌张地打断,她不敢猜测他接下来的话语,“刚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行吗?”
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乞求的意味。
连暮凝着她,最终败下了阵。
“你别铺客房了,我睡沙发。”
“你也早点睡。”
他扭头走掉。
仅仅隔着一堵墙,两人各怀心事地在黑夜里沉思。
半夜,姜霁初嘴唇干涩,轻手轻脚地起来倒水喝,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动静。
走到客厅,屏幕亮起的荧光证明连暮并没有睡。
给自己倒完,想了下,她又往玻璃杯里倒了杯热水,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她正要起身离开,被他叫住,“姜霁初。”
“嗯……”她有些慌乱地停下。
连暮语调很轻松似的,仿佛在说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我发烧了。”
她差点把水杯砸在地上,再次确认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发烧了。”
连暮连毯子都没盖,弯曲着腿,肆意地靠在沙发上。
手掌触碰到他额头之间,姜霁初还抱有幻想,他只是在吓唬她。炽热的温度烫得她一惊,心也跟着沉下去。
“你先把水喝了,我去给你找温度计。”
姜霁初心成了乱麻,回了卧室,在医药箱里飞速翻找着药品,她的动作太快,温度计险些被她甩飞。
关掉卧室的灯,姜霁初正要伸手打开客厅的灯。
“别开灯。”连暮说。
她的动作慢下,手落在开关上,疑惑道,“为什么?”
连暮轻笑,耍无赖似的,“晃眼。”
姜霁初轻叹一口气,努力适应着黑暗,随即快步走到连暮旁边。将毯子给他铺上,又给他掖了掖角落。
“我这只有布洛芬,还是你上次给我的,”姜霁初把药片挤出来,放在手心,“你先吃了吧,看看烧能不能退下来。”
连暮故意气她,“我不吃。”
“你吃不吃?”姜霁初拳头捏紧,甚至感觉自己要面露凶光。
连暮接过药片,扔进嘴里。
“行了,你离我远点,”连暮坐远了些,“我戴个口罩,别传染你了。”
“不。”姜霁初拒绝。
她回房间找了条毛毯,给自己也盖上,她坐在了连暮旁边,轻声道,“我就坐这,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喊我。”
连暮用手撑着头,语气孟浪,“这么关心我?”
她想着那快要39度的体温,又急又气,斜了他一眼,“不关心你,是怕你在屋里出了点什么事,房东找我算账。”
以前也没见她说话这么冲啊?
连暮反倒更喜欢她这幅模样,整个人鲜活了起来,而不是套在温柔乖巧的外壳下,冷漠地看待一切。
他从不觉得温柔是软弱。
反而,那是伤人不见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