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暮色交叠,最后一缕余晖散尽,唯余一弯明月挂上天幕,清清,冷冷。
叶知韵收回思绪,绕着抱着兔子的人走了一圈,随后盯着对方怒火中烧的眼眸,勾唇笑了笑。
“你以为,我离了你的太子表哥,我便做不成太子妃了?看不上我?那我就换一个看的上我的,你看,他也不是一辈子都是太子殿下。”
叶昭榆闭了闭眼睛,压抑着眼中沸腾已久的怒火,语调冰冷。
“你也知道你配不上他,才找来一个次品以次充好,看的上你的,不过与你是一路货色,利益熏心,狼心狗肺,就你们,也配与太子相提并论?”
叶知韵脸色一僵,随后仰着头,抬手指着东宫的方向,一字一句道:
“他如今是废太子,是反贼,是阶下囚!他有哪一点配的上我!我就是要太子妃之位,他不给,那我便换人给!”
她这一生,能赢过叶昭榆的地方寥寥无几,这禀然成了她的执念。
哪怕不择手段,哪怕死后跌入地狱,她也要她落败!她也要得到比她更高贵的身份与荣宠!
叶昭榆睁开眼睛看着她,目光森冷,眼神像是一把尖刀直指她的咽喉。
“就为了那个位置,你就可以叛族叛亲,认贼作父!”
叶知韵被她冰冷入骨的眼神刺的止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喃喃开口。
“这不能怪我,谁让他们眼里只有盛安,那是盛安郡主的侯府,不是我叶知韵的侯府!”
随后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幽幽笑了起来。
盯着那张苍白无比的面孔,不急不缓道:
“阿榆妹妹,你也不能怪我呀,那幅画才是压死定安侯府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若不画,它又怎么会有机会落入我的手中,这还得怪你自己,你说是不是?”
叶昭榆心头一刺,抱着阿雪的手不断收紧,随后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她此生,只为他作过一幅画,却不料,最终竟成了杀死自己的利器。
她笑着笑着红了眼睛,随后抬眸看着叶知韵,目光冰冷。
“狼心狗肺不足以形容你,定安侯府生你养你,不求你为家族出力,但也没让你伙同他人拉整个家族下水。
二叔一辈子只要了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回报他的便是将他置于死地!
就为了满足你那扭曲的虚荣心,背上叛族灭亲的名声,叶知韵,你真是可怜又可悲。”
叶知韵眼眸颤了颤,双手一下攥紧,随后立刻大声开口。
“才不是这样!陛下答应过我,等四海风浪一平,便重立太子,到时候大赦天下。
反正他们也不是真正的谋反,他们可以被赦免,死罪是可免的!
是我救了他们,是我救了整个侯府,我才是侯府的功臣!”
叶昭榆听着耳边的咆哮,眸光微动,原来如此。
萧徜还给了她这样的承诺,难怪她能狠下心来将所有人送进死牢,原来是有底牌。
可惜,依旧蠢的可怜。
萧徜御人之术乃天下一绝,最能蛊惑人心,不显山不露水的将自己写意成一个怜悯众生的救世主。
让人甘愿为他驱驰,最后感激涕零的献出所有,哪怕是命。
她若未曾发现真相,她也将是他的信徒,用生命维护他,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他杀人的推手。
用重立太子来大赦天下,只不过是萧徜哄骗叶知韵献出定安侯府的手段。
只是,大赦天下,大赦天下……
她想的入神,一时不察,被人猛的推倒在地,一道得意十足的声音随之落下。
“你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么救得了他们,到时候他们便知道,自己押错了宝!
我才是整个侯府最该尊崇的姑娘,你叶昭榆什么都不是!你只是整个定安侯府的罪人!”
叶昭榆闷哼一声,长睫微颤,随后立刻将落在一旁的阿雪揽进怀里。
眼中杀意翻涌,刚要撑着地面起身,大殿的门便被人猛的推开。
她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厚重的黑红龙纹冠服,随后便见萧徜沉着脸,缓步走了进来。
叶知韵脸色一变,看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人,每走一步好似都踩在她的心上,她止不住的往后退了退。
“陛,陛下……啊……”
她步伐不稳的摔在地上,缩着脑袋看着在她面前停下的人,全身颤抖不止。
盛帝垂眸看着她,面上难辨喜怒,俯身抬起她的下巴,眸光暗沉,语调平静的可怕。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阿榆面前扬武扬威?就算她摔下了神坛,可她身体里还流着大盛皇室的血,定安侯府倒了,她还有萧氏皇族,她依旧是我大盛最尊贵的郡主,可见三公而不拜,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凌辱她。”
说完,一下将她的下巴甩开,周身威压毫不掩饰。
叶知韵缩着脑袋,瑟瑟发抖,看着他说完后,便不再看她,朝着叶昭榆缓步走去。
周身带着难掩的怒气,冷厉的目光落在抱着兔子坐在地上的身影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调寒凉。
“阿榆何时变的这般好的性子,能任由一些阿猫阿狗来欺辱自己?”
闻言,叶知韵脸色骤然一白,身体止不住的抖了起来。
叶昭榆摸着阿雪的脊背,披散的长发散在周身,整个人苍白的好似快要消散。
听到他的话,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抱着阿雪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你让我成了阶下之囚,乱臣贼子,受万人唾弃吗?”
盛帝盯着那双恨意翻涌的眼眸,眸光冷寂,沉声开口。
“来人,将七皇妃带下去,杖毙。”
“是。”
叶知韵眼睛一下瞪大,好似瞬间从云端跌入地狱,看着前来拿她的侍从,不断的尖叫后退。
“不要!不要!你答应过不杀我的,你答应给我太子妃之位的,我是你的人啊,陛下!”
可任凭她怎么呼救,都换不来一个回眸,反而听到一道平稳低沉的声音缓缓落下。
“现在可解气了?从今日起,你可不拜王侯,不拜权贵,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盛安郡主,无人敢欺你分毫。”
“轰隆”一声,她脑中一片空白,那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瞬间目眦欲裂,挣脱侍卫的手,疯狂的朝着两人扑去。
“凭什么!她跌入泥潭还能高贵,我付出所有却未能如愿!凭什么!!!”
叶昭榆抱着阿雪坐在原地,任凭凄厉的喊叫在耳边回荡,无动于衷。
抬眸看着被人拖着往外,几近癫狂的人,面上不起丝毫波澜。
贪心不足蛇吞象。
错就错在,她丢了良心,信了君心。
明知君心难测,却依旧与虎谋皮。
伴君,当如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