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差遣孩子们的是你,犒劳的任务交给我?”
林郁以开玩笑的语气抱怨。
张天厚着脸皮说:“这叫分工合作。”
林郁白他一眼,问:“挖坑烧陶的话,只到膝盖会不会浅了些?”
“谁说我挖坑是用来烧陶的?”
“不是吗?”
林郁一愣,她还以为张天要用坑烧法制陶,这种原始的制陶方法一直沿用到现代,她曾经在一些少数民族的聚落里见识过。
张天说:“我猜有谷部落的陶器多半就是用篝火或者挖坑烧出来,我要是用同样的方法制陶,如何能显出咱们的优越性来?”
林郁哑然失笑,心想你跟原始人较什么劲哪……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就表示他有办法烧制出质量更好、外形更美观的陶器,她很难不支持。
“那你让孩子们挖坑干嘛?”
她更加好奇了,制陶的方法她懂,但只是停留在理论层面,从未动手实操过,很多细节没那么清楚。
“你晚上就明白了!”张天卖个关子,“走了,晚上见!”
说完他便和男人们进山去了。
可恶……林郁看着奋力挖坑的孩子们,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
她这人比较轴,遇到问题非得弄明白了不可,不然心里会一直都记挂着。
一直记到傍晚,回来后发现张天正蹲在坑边忙活,立即进洞里放下篮子,出来观摩学习。
孩子们挖好了两个坑,一深一浅,浅坑里倒满了生黏土。
张天让男人们去河边打来河水,倒进黏土里,他和枭用木棍搅拌,使黏土融入水中,形成悬浊液。
忽然见林郁风风火火跑来,张天递了根木棒给她,让她帮忙搅拌。
“我明白了!”林郁一下反应过来,“这两个坑是用来分离杂质的对不对?”
“聪明!”
枭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不是说要制作陶器吗?”
张天耐心地解释:“还记得制作鱼鳔胶时,我是如何分离胶液和鱼鳔的吗?”
“记得,用的麻布,把鱼鳔胶倒在麻布上,胶液会从缝隙中漏下去,鱼鳔会留在麻布上。”
“没错,现在也是一样。”
张天从悬浊液的底部掏出一把碎石头和树叶,说:“制作陶器要用黏土,而混杂在黏土里的这些碎石头和树叶会导致陶器开裂,所以必须分离掉,但这次我们不用麻布。”
他说罢,在两个坑之间挖出一道沟渠。
枭看见浅坑里的黏土悬浊液立刻经由沟渠流入深坑中,而那些碎石头和树叶则留在了浅坑坑底,他恍然大悟,默默记下这个奇妙的分离方法。
如此重复几次,深坑便被黏土悬浊液填满,静置一段时间后,黏土沉淀至底部,张天和枭从坑底捞出湿润的精制黏土,放在一旁干燥。
“吃饭了!”兰花喊,“吃完再去玩泥巴!”
“才不是玩泥巴!”枭气急败坏,“我们在制作陶器!天说了,陶器比石器好用得多!”
我可没这么说……张天心里反驳一句。
陶器和石器的功能并不重叠,最终取代石器的也不是陶器,甚至不是铜器,而是铁器。
两人满手满脸的污泥,兰花一边用清水和肥皂替两人清洗,一边嫌弃地嘟囔着:“脏死了!”
自从林郁来到部落,族人们对干净卫生的追求便与日俱增。
各个时代的审美或许有所差别,但无论何时,干净永远是美的标准之一。
清洗干净后,在篝火旁落座。
忙碌一天,两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手抓着香气浓郁的烤野味,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菜汤,狼吞虎咽。
女人们笑问:“陶器呢?在哪里?”
“快了!”枭咽下嘴里的食物,信誓旦旦说,“等着大吃一惊吧!”
尽管他从未见过陶器,但他相信天,这段时间,天做出来的东西,哪样不是令人大吃一惊的呢?
张天默默吃饭不说话。
陶器今天是烧不出来了,但喝着碗里的菜汤,他决定先把盐给提纯出来。
煮汤不放盐,放再多香料也终究差了点意思。
等明儿个把陶器烧出来,林郁说了,她要煲一锅鲜鱼汤,再煮一锅小米粥,用熊脂炸蔬菜丸子,香煎鸟胸肉,油爆大虾……光是想想就流口水!
饭后,张天把晒了一天的盐水抱进洞穴。
用小拇指蘸取些许盐水尝了尝,咸到发苦,说明盐在水里的饱和度足够高了。
“盐变纯净了吗?怎么还是水呢?”
枭好奇地问。
族人们也都凑了过来,等着看张天的操作。和陶器不同,盐是他们很熟悉的东西,和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他们也想知道如何令盐变得纯净。
张天蘸取一点盐水给枭尝,又招呼大家都尝一点,令他意外的是,林郁也跑过来凑热闹。
他以为她是来凑热闹,其实她是来学习技术的,制盐的原理她懂,但和制陶一样,她是纯纯的理论派,实践经验是一点儿也无,这方面她自知不如张天。
“咦!”枭面容扭曲,“好咸!好苦!”
族人们也是同样的表情。
张天笑道:“这就对了,又咸又苦,说明水里已经融入了天空的力量,现在可以从水里获得纯净的盐了。”
枭问:“要怎么做呢?”
“去拿一些大竹筒来。”
族人们拿来大竹筒。
张天将树筒里的盐水倒进各个竹筒里,放到火上烧煮。
众人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竹筒里的盐水。
随着水温逐渐升高,族人们很快察觉到异样:水里出现了白色的粉末状晶体!
“盐!水变成盐了!”
人群一阵骚动,惊呼之声不绝于耳。
张天立刻倒出一部分饱和的浓盐水,也就是卤水,大约总量的十分之一,放到一边备用。
然后将剩下的浓盐水烧干,得到一筒结晶物,这就是粗盐了,色泽略有些发黄,说明盐里仍然含有比较多的杂质。
张天把各个竹筒里的粗盐收集到一处,用小拇指蘸取一点品尝,微苦,口感很差,但已经可以食用了。
他让族人们也尝了尝,然后问:“这和你们换来的盐一样吗?”
“一模一样!”
族人们激动万分,他们有盐了!纯净的盐!以后再也不用和其他部落换盐了,说不定还能用盐换到其他部落的好东西!
和张天想的一样,有盐部落制的盐只到浓缩结晶为止,此时的盐还算不上纯净,还少了一步淋卤提纯的流程。
他将备用的卤水加热至临近沸腾,再倒入竹筒中和粗盐混合,用木棍轻轻搅拌,由于各物质的溶解度随温度变化的差异性,盐在沸腾的卤水里几乎不会溶解,但杂质却慢慢溶解掉了。
“这是在做什么?”
族人们摸不着头脑,明明已经得到盐了,为什么还要加水呢?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原本略有些发黄的盐正在渐渐变白,变得像雪一样白!
张天用木勺舀出经过提纯的精盐,递到族人们面前:“再尝尝。”
一尝之下,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这时的盐不再有一丁点儿苦味,口感细腻,咸香的气息充盈唇齿之间。
族人们从未吃过如此纯净的盐,回味着残留在嘴里的咸香,惊叹不已。想到张天早就说过,祭祀天空会得到更加纯净的盐,心里均想:果然天空才是万物之源!又想:以后还有祭祀雪灵的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