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黛玉说完,鲁智深这才明白,原来当初带自己和陈也进城的商队兄妹两人,竟然是薛家八房之一的薛蝌和薛宝琴。
他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带我进城也是出于好心,结果好巧不巧我在城内被北莽兵勒索,打死了人,又让他们陷在了这里。”
“虽然后来我领兵过来打平阳的时候,他们逃出城时被我救了,但一切皆因我而起,倒是拖累了他们。”
“说来奇妙,为了救他们脱困,你和可卿受薛宝钗托付,带人前来平阳,却碰巧遇到我们被围,阴差阳错烧了粮草,拖延了北莽脚步,更是在我们突围时候埋伏了北莽骑兵,成功撑到了李如松到来。”
“这一环扣一环,因果互换,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
林黛玉听了,幽幽叹道:“我第一次出远门,是来荣府,进门就遇到了你,一起过了数年,第二次是回江南,还是你陪着我,度过了最艰难的那个冬天。”
“这第三次,却是我来找你了。”
“我觉得,运命之说虚无缥缈,如何去做,只在乎人心牵绊而已。”
鲁智深笑道:“也是,要不是你来救我,我说定已经死了。”
林黛玉狠狠剜了他一眼:“要你不要这么拼命,你非不听!”
鲁智深无奈道:“要是不拼命,只怕死得更快,我确实没想到北莽兵如此难缠,也没算到河中府竟然不发兵。”
“说来你在船上杀了两个人?我看你出手这次也很果断嘛。”
林黛玉点头道:“我当时很急,总感觉你这里要出事,所以当机立断将带头的两人处理掉了。”
“要不是用雷霆手段压住,只怕船上早就生了叛乱,耽误了行程,也无法顺利赶到平阳。”
鲁智深若有所思,“妹妹感觉一向很准,上次我被北莽高手埋伏的时候,你也提前有所警觉,这是天生的?”
林黛玉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不安感至今还在,并未消失。”
鲁智深道:“只怕这几天北莽兵就要过来,但天气还未变冷,墙还是没筑起来,有不好的感觉也是正常。”
林黛玉低头思索一会,摇头道:“不,不是这里。”
“我在大观园时,就有些心惊肉跳,现在到了平阳,那不好的感觉,竟似在大观园里面。”
“现在一想,大观园里没有我坐镇,只怕有些人要起心思。”
鲁智深一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太低,园子里面怡红院和潇湘馆,晴雯香菱她们,现在可是没人护着。”
他站起身走了几步,“我越想越不对,你赶紧回去。”
林黛玉道:“那你这边?”
鲁智深说道:“这边已经渡过难关,后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你放心,现在大离占着平阳,后路无忧,我们随时可以退走,万一事不可为,不会死守的。”
林黛玉听了,断然道:“那好,我现在就走,你这边没人照顾,我让可卿留下来陪你。”
“她武艺进步很快,自保没问题,之后等你这边战事平定,再和她一起回去。”
“平日里注意节制,不要纵欲伤身。”
鲁智身顿时叫屈:“我哪里……”
林黛玉扑进他怀里:“不要鲁莽了,要再像这次弄得全身是伤,我回去饶不了你。”
鲁智深摸着林黛玉秀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林黛玉纵马出城,往河中府赶去,她见平阳前后,到处都是挖土的人群,更有人纷纷出城,要么向太原,要么向河中府而去。
路上她见到了薛家兄妹的马车,她不及打招呼,直接纵马越了过去。
她心头越发不安,大观园里会出什么事情?
数天后,最先一批挖完土的北莽百姓,终于从平阳回到了太原城。
他们甫一进城,就被北莽兵士带到旁边的屋子里,留住讯问。
领头的是个青年男子,仔细盘问着平阳城的情况,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面露烦躁之色。
这是宇文燕的哥哥,太平伯宇文策。
他没想到,自己妹妹这么冲动,以至于来不及接应,后续想派援军相救,却被城主安乐侯绊住了。
他质问为什么不发兵,安乐侯只是冷笑,说他们兄妹只会徒然让北莽兵士送死,如今只能等北莽京城命令。
宇文策知道这都是托词,对方就是在看自己笑话!
想到安乐侯把国事看做儿戏,而宇文燕更是被大离抓住,宇文策心急如焚,兄妹两人一直相依为命,如今自己却被掣肘,救不了她。
事已至此,只能看北莽京城如何决断了!
想到朝堂上一群各怀鬼胎的亲王,宇文策就有些心灰意冷,他这一支也是被排挤到太原的,再想回到那个圈子,除非立下大功。
偏生出事的是各方利益纠葛的平阳,这次安乐侯坚持不战,也说明了这点。
宇文策不禁气短,北莽要是团结一心,这边早就推到河中府了!
也不知道那太后和小皇帝是怎么想的!
北莽京城。
朝堂之上,北莽朝臣正在吵得不可开交。
北莽太后坐在小皇帝后面,她不过三十多岁年纪,颇为美艳,以至于北莽群臣在抬头的时候,眼睛都会不自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
她坐的位置很高,北莽群臣的反应神色,都被她清楚地看在眼里。
如今朝堂上讨论的,自然是大离悍然出兵,占据平阳一事。
群臣分成好几派,一群是南安亲王为首的主战派,此时他正康慨激昂向太后陈词,要求亲率大军,从大同太原同时出兵,踏破平阳,再分头攻击河中府和洛阳。
当下有人冷笑道:“南安亲王为了女儿报仇心切,我们倒是可以理解,可是去年亲王为了私仇,尽起北莽骑兵攻打洛阳泄愤,貌似也没起多大作用,倒害死了我们数千大好男儿。”
南安亲王听了,面色紫涨,跳脚吼道:“和庆亲王,你放屁!”
“谁不知道你在平阳的商路占了大头,要不是你借着通商,通敌卖国,我们早打进大离玉京了!”
和庆亲王面色不变:“南安,我走平阳商路,你不也一直从海路走私大离货物?别以为我不知道。”
南安亲王叫道:“老子确实买卖一些小玩意,不像你,向南面走私马匹,这是资敌!”
和庆亲王也恼了:“什么小玩意,你女婿当初渗透扬州盐运,挣了多少银子,就不许别人喝汤?”
两边一时间吵了起来。
北莽太后见了,心中冰冷,这些人,各怀私心,不把北莽朝廷放在眼里,光想着自己口袋里的银子。
北莽贸易的银子,绝大多数没有进国库,而是流入亲王们的库房,而这些本应该是朝廷的!
这样下去,北莽不等打下大离,这边就要四分五裂了!
不过幸好对面大离内部,应该也是一样。
她开口道:“王爱卿,你有什么想法?”
太后一发话,场上顿时静了下来,一个身材修长,蓄着长须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这被唤作王爱卿的,是大离当朝宰相王义。
他拱手道:“回禀太后,依微臣之见,那大离皇帝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他这次如此作为,应是对以前两边私下约定不满,应是蓄谋已久。”
众人都知道,他指的是大离太上皇和北莽在平阳设立榷场互市的事情。
“而且我听说大离军士正在平阳筑城,怕是铁了心要拿下平阳。”
“若是如此,太后还宜早做决断。”
当下南安亲王冷哼道:“大离皇帝背信弃义,我们要是不给他们给教训,只怕他们得寸进尺,骚扰我边城!”
和庆亲王却道:“平阳纠葛颇深,微臣以为,当先和大离谈判为主。”
南安亲王冷哼道:“只怕人家不和你谈,热脸贴冷屁股!”
和庆亲王恼怒,但是现在太后态度未明,他也不好多说。
太后不理他们,只是问王义道:“依丞相之见,该当如何?”
王义思索一下,拱手道:“平阳早该筑城,可惜这次被大离抢了先机。”
“既然如此,将那里变成白地,也不能让大离得了。”
和庆亲王听了,心下暗骂,真要这样,他一年级要损失几十万两银子!
太后依次听了亲王们的说法,最后出声道:“既然如此,王爱卿和军机处商议出兵,将平阳夺回来。”
“退朝。”
一众亲王纷纷退了出去,心道去年也是冬天用兵,这次又在冬天出兵。
这对于战马损耗颇大,粮草也是多消耗数倍,如果年年这样打,只怕几年下来就撑不住了。
只能期望尽快打下平阳,要是拖得久了,进入深冬,只怕战马上阵连跑带冻,又要死一大批。
孙绍祖带着三千步军,一直担心对面北莽骑兵偷袭,所以行军颇为谨慎,探子轮番派出好几波,在走了十天之后,终于磨磨蹭蹭到了平阳。
这速度比鲁智深带人在吕梁山里行军还要慢。
孙绍祖一到,见城外挖的到处都是深沟土堑,连百姓带军士,好几千人在平阳城挖着土,不由皱眉对亲兵道:“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谁在负责平阳内防?”
“叫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