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长夜无尽出鞘,哗啦啦的人群顿时被扫落出去,甚至都没有一个人看清楚月离江是何时出招的,回过神,他们就已经被排除在战圈外了,身上的伤势深浅不一,并不致命,残留的剑气却在继续腐蚀着伤口,消耗着他们的修为。

“还要来吗?”月离江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傲骨凛然,周边百十米的范围内,空无一人。

顾南行冷嘲热讽:“哦豁,真是不中用啊。”

温岚站在后面,歪了歪嘴角。

倒也不必这么说。

这些人,随便对上哪一个,她很可能都得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能够有一战之力,就算是空有境界的灵境高手,那也是灵境。

不过,宗主的修为,好像更加精进了。

温岚心情复杂,身为剑门的大师姐,她也绝对不能再拖后腿了,这两年,必须要进阶灵境了。

等了几分钟的时间,没有人再上前来,月离江便收了剑,准备回院子里去。

就在他转过身的时候,五个人突然从他斜后方出现,长剑直直刺向他心脏的位置。

顾南行都有点不忍心看了。

果然,距离月离江还有两丈远的时候,防护罩就把几人弹了回去,随即,剑阵出现,剑气化作利刃,向着几人攻击而去,很快,每个人都被刺成了刺猬,每一道剑气却又精准地避开了要害。

——没有性命之忧,但不保证,不会伤及筋脉。

看到这几人的下场之后,年轻的灵境高手们,果然都自觉往后退了几步,谁也不想,刚步入灵境,就从此成为废人。

温岚连忙掏出回影石,开始做笔记。

顾南行:“……”

不愧是一家人,这学习的劲头,他们星月宗万万比不上啊。

这场闹剧,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结束了。

没有人低估月离江的实力,却高估了己方的实力。

郢路远心中惊恐万分,月离江的实力,比诛魔大战结束那时,精进了可不止一星半点。难道,灵境之上,真的别有天地吗?那么,是否距离飞升,更进一步了呢?

如果是这样,那仙骨的传言,确实不假。

这么想的不只是他,还有太玄宗的几个长老。

或许,月离江真的私吞了仙骨也说不定呢。

尤其是宋行厌,他当年也是参与过诛魔大战的,对月离江的实力也算是有所了解。他承认对方很强,但绝对没有强到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他的地步,必定是他寻得了仙骨,加成了修为。

月离江坐到了院子的石桌旁边,又掏出来一小块石头,耐心打磨着。这是准备给西西的生辰礼物,还有不过十天的时间了,他得赶紧做好。

“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声音,月离江立刻站了起来,就看到君初云走到了门口,连忙也走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怎么出来了?”

“我,上厕所。”君初云一眼就看到了院子外面,闪烁的灯火,似乎是火烛,期间还夹杂着刀剑相交,发出的刺目光线,约莫明白了什么,“是,为了仙骨?”

“嗯。”月离江应下,“已经解决了,别担心,我陪你去。”

君初云挺不好意思的,都怪晚上喝水太多了。好不容易与父亲相认,话就多了些,说的口干舌燥,就忍不住想要喝水,然后就喝太多了。平时她都不会起夜的。

月离江笑了一下,主动转移话题:“西西不起夜,会尿床吗?”

“应该不会,这一年来都很少再尿床了,不过晚上我还是给她裹上尿布的。不然,万一尿了也不舒服,而且,早上醒来看到自己衣服脏了西西会难过的。”

“我懂,小孩子也有自尊心嘛。”

“所以,就算真的尿了,你也要假装没看到。”

月离江笑着应下:“好。”

宋行厌盯着院子里的两人,目光阴森。等了这一会儿的时间,他也没找到机会再次偷袭顾南行,眼看着两人又回到院子里去了,就更加焦急了。他是知道的,这个小院子,有个防御大阵,一旦开启,别说他一个人了,就是十个他一起上,也得费些功夫。

他不能这么等下去了。这一刻,宋行厌内心无比焦虑,突破不了月离江,他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柔弱的女人吗?拿仙骨换取他的女人,月离江应该不会拒绝吧?

君初云没有立刻回房,夜风有点冷,被吹得有些清醒,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便打算观察一下情况。

仙骨是在月离江的意识消失之后,她和西西在类似骨灰盒一样的东西里面,捡到的。是不是仙人的遗骨她不清楚,但是君初云觉着,那可能就不是人的骨头。

“嗯?”月离江对这个说法倒是很稀奇,压低了声音跟她交流,“不是人骨?”

君初云点点头:“我感觉,像是牛骨。有段时间,我特别喜欢啃牛骨,对牛骨的质地和味道,熟的很。不过仙人嘛,万一真身就是牛呢,这也说不准,是不是?”

月离江:“……”

不存在,不可能,不至于。

不过倒是挺有意思,将牛骨放到仙府秘境里,是想告诉他什么呢?

两人正说着话,宋行厌突然闯了进来,大刀凝聚了他的毕生修为,化作一道细微的刀气,急速地向着君初云而来。

就在刀气即将靠近的时候,月离江掌气也发出,将刀气原路反击回去,刺穿了宋行厌的心脏,然后将君初云抱进怀里,捂住了她的双眼:“没事。”

随着一声突兀又急促地惨叫,宋行厌“扑通”一声跪倒在那里,没了声息。双手垂落,大刀也掉落在脚边,失去了光泽,宛若一块废铁。

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沉默了全场。

长久的沉寂,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君初云靠在他胸前,鼻尖窜进来一股熟悉的冷香,犹如大雪纷飞之中盛放的墨梅,似有若无,让人忍不住贪恋。她满脑子都在寻找着这股好闻的气息,这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外面发生了什么。

“抱歉,手滑。”最先开口的,依然是月离江,说的云淡风轻。

太玄宗二长老眼皮跳了一下,垂眉看着不远处地上的尸体,连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三长老却是气到差点吐血,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又显得无力,最终,也只有一句惯常的狠话:“太玄宗,誓报此仇。”

月离江点了点头:“我等着。”

看到他这副样子,太玄宗的人更加气愤难当:“别以为你是月离江,就可以擅自杀人了?时间还没到呢,看看沙漏!这可是你自己定下的规矩!”

月离江冷漠回道:“我也说了,谁都不许踏进这院子半步,进了这里,生死有命。”

太玄宗:“你,你,你——你就是故意的!”

顾南行忍不住了,冷笑:“故意?难道是我把他拖进来的吗?这么多双眼睛,不至于全都瞎了吧?”

太玄宗二老气的牙都要咬碎了,又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宋行厌这个蠢货,在看到月离江以一敌百之后,竟然还敢去偷袭,就不该带他来!

他死了其实对宗门也没多大影响,就怕世家揪着不放,大家都难做。

月离江坐在那里,稳得很:“还有问题吗?”

确实,他早就察觉到了外面那些人不轨的视线,以及,宋行厌的心思——那些细微的动作,早就暴露了他的企图。但是从始至终,月离江假装什么都不知晓,不动声色,为的就是,杀鸡儆猴。

这是他的软肋,但,也是他的铠甲。

太玄宗三长老还想骂两句,二长老立刻拽住了他,利弊衡量之下,也只好先退了。

太玄宗离开,太真宗何患又没来,赶紧也走人了,太微宗孤立无援,不用思量也知道,剩下的人,绝不是月离江的对手,也只好灰溜溜撤了。

宋行厌的死,将这场闹剧,彻底终结。

君初云有些愣:“这,图啥?”

顾南行:“不试试怎么知道绝望是什么滋味?”

君初云不得不赞同:“……有道理。——死的那个人,是谁呀?”

顾南行跟了进来,抢答:“宋行厌,太玄宗的一个长老,修为不行,但是地位很高。这次杀了他,虽然震慑住了其他人,但后续麻烦,估计也不少。你也别担心,月离江一定能解决好。这万象界的第一人,实打实地真枪真刀实战来的,可不像那些沽名钓誉的人。”

君初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想想啊。”

月离江看着她:“这个名字,你也有印象?”

“好像,是看到过。”君初云不是很确定,“我没去过南宗,对那边的人,几乎是一无所知,更别说门派长老了,宗主是谁我都不知道。”

所以,如果她有印象的话,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曾经出现在她看过的那本书里面,她得好好回想一下。

月离江又说:“不着急,快睡吧,天色不早了,明天再想也来得及。”

君初云“嗯”了一声,脑子却没闲着。

宋行厌,这名字一听就不讨喜,而且还很拗口,她一定见过。

月离江转身就要走,君初云却再次拽住了他的衣袖,这次倒是没有忘记身边还睡着西西,压低了声音,悄悄跟他说道:“我想起来了,他是许江白的得力助手之一。”

应当说,这个宋行厌,是男主的第一狗腿,专门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情。

“不过,他修为应该还不错啊。”君初云就有点疑惑,“在我的梦境里面,我看到,他是为许江白立过功的,又善于钻营,所以才成为了长老。如果照你说的,只是徒有虚名的灵境高手,可能也就比温岚好那么一点点的话,应该不够看吧?”

月离江想了一下:“或许,之后有什么奇遇?如果今天他没死的话?”

君初云倒是很认同这个说法。

许江白是男主,他拉拢人心,靠的就是为对方提供武器或是功法。宋行厌很可能从他手里,得到了什么功法,他的好友兼利刃隋英,不就是这样的吗?

月离江又说:“但是他现在死了,以后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了。快去睡觉吧,今晚一定很安静,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咱们吃了早饭就上路。”

“那仙骨呢?先带回去,过几日,太初宗会来一位老友,他或许能够帮我们解开仙骨之谜。”

君初云也便不再问了:“你也睡吧。房间里不是有防御大阵嘛,要是再有什么动静,咱们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月离江应下:“好。”

顾南行连忙问道:“我呢?我睡哪?”

“书房有张小床。”君初云回道,“我给你找床新被子,凑活一下吧。”

“好嘞,没问题,我这人不怎么讲究。”顾南行笑眯眯地应下,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走了进去。

月离江沉着一口气,懒得理会他。毕竟刚刚还是共同作战的伙伴,这会儿把人踢出去也不太好。漫漫长夜,多个人守护也好。

君初云去给顾南行收拾书房了,月离江便也先进卧室去看一眼小姑娘。一进去,就再次忍不住窒息,快走两步,上前想要将床上那个家伙给丢出去,沉声质问:“谁准你睡在这里的?!”

少年灵巧地躲避着,又压低了声音回敬他:“你想吵醒西西吗?”

月离江皱起眉头:“下来!滚出去!”

少年对着他做个鬼脸:“就不,我就不!略略略,我天天睡这儿,没想到吧?哈哈哈哈 ̄”

月离江几欲窒息。

君初云一走进来,就看到两人站在床前对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月离江就先转过头来质问她。

“你怎么能让他睡在这里?”

“啊?”君初云眨了眨眼,“这床挺大的呀,多睡一个人也没什么妨碍……”

话还没说完,就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房间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不止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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