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张卡

想要创建一家公司果然不是动动手指就能完成的简单事呢。

听着脑内叠声响起的系统音,星泽津纪陷入了沉默。

【滴,宿主已确认开启公司经营模式。】

【已为宿主开启经营主线任务(一):请注册建立属于自己的公司。条件:注册资金(11,421/500,000円),初始员工(0/3),奖励:资产值500,000円,经验值1000,生命能量5】

很好,奖励很丰厚,但这两个条件她现在一个都不满足。

想要筹集五十万円倒是不难。

她是福利院出身,从国中时代开始就会自己赚钱,高中和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也都是自己挣下来的,甚至还攒下了当年创业的启动资金。

打零工,参加竞赛,卖专利,这些她以前都干过,也算驾轻就熟。

甚至如果必要的话,临时找份工作攒攒钱也不是不行。

她能赚钱,花销也小,必要的时候靠一千日元也能撑过一个星期。

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几个五十万她都攒得下来。

相较之下,这三个员工的要求就多少有那么一点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星泽津纪最不擅长的就是和人打交道,手机对于她来说几乎就是个摆设,一年到头也接不了几个电话。

里存着的联系人满打满算只有两个,一个是公司的专务小川和子,一个是当年给她塞名片的萩原研二。

就算能把她的通讯录都拉入伙,距离系统要求的标准还差一个。

更不用说,她也并没掌握着拉人入伙这项技能。

这让星泽津纪稍微有点犯难。

不过总归还是要尝试的吧。

毕竟实践才是通往成功的唯一捷径。

所幸人类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她有充足的实验品,只要她努力尝试,总能凑齐三个员工。

星泽津纪一面琢磨着,一面慢吞吞地剥开桌上那只鲑鱼饭团。

说起来,当年和子……是怎么把公司一点一点地做大来着?

最开始的时候,公司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们租了一间办公室,一半给和子办公,一半给星泽做实验。这样过了两个月,她们完成了第一份委托,赚到了一大笔酬金。

和子就开始着手招人,为她组建实验团队,之后各类事务也渐渐有了专人负责。

公司从一间小办公室变成了一栋三层的小楼,最鼎盛的时候,司内的人数好像也过了百。甚至还有了专门的运输线路和仓库。

那个时候,小川和子还满怀憧憬地和她说过,等她们再多接几个大订单,公司规模还能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她们就可以多组建几个实验团队,同时处理几个项目,等再有钱了,就去买自己的工厂,生产自己的产品。

那个时候的她满脑子都是实验,从没想过公司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她的确是星川科技的社长,却从未想过要做公司的掌舵人。

也没学过应该怎么去掌舵。

果然,经营的事情,还是应该拜托和子吧。

星泽津纪想着,接待室的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于是思绪也被扯回了现实。

星泽津纪下意识地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从外面探进一颗留着半长发的脑袋。

“BINGO~星泽酱你果然还在这里。”

“我就说星泽酱一定不会到处乱跑嘛。”

星泽津纪眨眨眼,将嘴里最后一口鲑鱼饭团吞了进去,才慢悠悠地开口问了句:

“……萩原警官?”

“怎么是你?”

“怎么?”

萩原研二迈开两条长腿走进了房间,笑容带上了几分调侃:

“看到是我,星泽酱不开心吗?”

“那倒也没有……”

星泽津纪说:

“只是稍微有点意外。”

她并不觉得萩原研二有必要特地来找她。

两个人虽然姑且算是认识,但也并不很熟悉,今天只是刚好在楼梯间撞见,在那之后,星泽津纪实在想不出萩原研二特地跑来见她的理由。

“是有什么事吗?”

她姑且这样问了一句。

“诶——”

萩原研二拖长了音调:

“所以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星泽酱吗?”

“……嘛,那这样说的话,理由大概是担心星泽酱的情况吧。”

说话间,青年的脸上再次绽开了爽朗的笑。

他抬手,扬了扬手里的药箱:“刚刚在外面遇到了小阵平,听说你脚踝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处理,所以我就自告奋勇地过来了。”

“而且——”

他的声音稍顿,人已经停在了星泽津纪的跟前。

高大的身影在沙发上落下了一大块阴影,将星泽津纪笼罩在了中间。

“警视厅里今天出了那样的事,也并不完全安全,星泽酱一个人留在这边,实在让人有点不放心呢。”

“所以我觉得无论如何也应该过来看看。”

“还好这边没什么问题,这样,我也能安心了。”

如此说着,他随手将提着的银白色小药箱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整个身子朝着星泽津纪的方向矮了下来。

骤然靠近的气息让星泽津纪有些不自然地向后缩了缩。

但接待室内的沙发委实不算宽大,她能退避的空间实在有限。

青年倒是并没有直接和她接触,事实上,两个人之间始终保有一段距离。

他只是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如行骑士礼一样地单膝点着地面。

于是原本的俯视变成了仰视。

视角的变换让星泽津纪眼前的风景也变得截然不同。

萩原研二的五官原本就生得很好看,半长的头发在面上投下的阴影柔和了硬朗的线条,此刻微仰着头,用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看着人,让人有一瞬幻视某些乖巧又黏人的大型犬。

他一手搭在膝头,另一只手指了指星泽津纪垂在沙发下的小腿:

“不介意的话,伤处可以让我稍微看一下吗?”

星泽津纪的脚趾蜷了蜷。

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很想拒绝。

她不太能适应别人的接触和靠近,那会让她觉得头皮发麻、无所适从。

但这一瞬的动作牵连到了脚踝的筋脉,原本才安静下来不久的肌肉再次被牵弄得一阵抽痛。

星泽津纪本能地倒抽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要处理一下吧?这样耽搁下去可不行呢。”

萩原研二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

“请让我看看吧。”

“我会尽量不弄疼你的。”

他声音真诚,让人几乎无法抗拒。

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愈发强烈,以至于星泽津纪的呼吸都浅了几分。

“我也不是……”

她小声开口,辩白道:

“也不是怕疼。”

“只是……”

只是并不觉得脚上的伤是件值得在意的事情罢了。

或者说,这种程度的伤口,她从来都没有在意,也没有被在意过。

所以眼下突然被这样关照,反而觉得格外别扭。

没来由的,星泽津纪忽然想起一件小时候的事,那会儿她才上小学,放课后独自背着书包回家的时候,看到有一个班上的男同学在公园里被一块石头绊倒,磕破了膝盖。

大概是因为疼狠了,男孩当时哭得很大声,原本在附近和人说话的他的母亲就急忙忙地赶到了他跟前,小心翼翼地用矿泉水瓶帮他清理伤口,又用很温柔的声音安抚。

那个时候星泽津纪就明白,她和那些孩子不一样。

如果是她受伤,福利院的阿姨不会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安慰她,至多只是将医务室的钥匙甩给她,让她自己处理好,顺便把因为跌倒弄脏的衣服一并清理干净。

那很麻烦,还会惹阿姨厌烦,于是久而久之,星泽津纪也就学会了与伤痛共存。

习惯被忽视,也习惯去忽视别人。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格外值得在意的事吗?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有必要去在意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吗?

至少在星泽津纪的世界里,答案是没有的。

“不管怎么说——”

萩原研二伸出手,轻轻卷起星泽津纪脚踝处的裤管。

“星泽酱是在警视厅内受的伤,那么作为警察,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好好地负起责任才行呢。”

“所以请稍微忍耐一下吧,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星泽津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或许也没什么一定要说的内容。

青年将药酒倒在了掌心,缓缓地在脚踝处肿起来的伤处推开。

液体乍沾在皮肤上,触感带着些凉意,但很快便如烧灼的烈火一样一点一点变得炽热。

青年的掌心也同样很烫,像是冬日烧热的炭火,在皮肤间滚过。

星泽津纪抿起嘴唇,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轻轻攥着沙发坐垫。

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垂着,没落在青年的脸上,也没落在存在感极其强烈的脚踝上。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只能任由着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和腿上的肌肉一样僵硬。

余光里映着茶几,上面摆着银白的药箱,还有她刚刚放在上面的鲑鱼饭团的包装纸。

星泽津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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