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谢景行到家时,没在院子里看见谢定安,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拎着竹篮往厨房走去,经过周宁房时,听到里面传出周宁和一个妇人说话的声音,声音不大,许是谢景君和谢若睡着了,里面的人有所顾忌,不想将两个孩子吵醒。

谢景行听不清里面说的什么,但妇人的声音听着不像是陈孝珍和廖文慈,可能是村里的其他人来找周宁说神童的事儿的。

谢景行魂不守舍地进了厨房,将竹篮放在案台上时,手碰到了旁边一个粗陶盆,才发现里面装着有大半陶盆的羊奶,看样子是谢定安回来后,方家就挤好送来的。

那陶盆大小快赶得上谢景行家洗脸用的木盆了,没想到方安成家每日能多出这么多羊奶。

谢景行此时的注意力怎么也不能集中,总是东想西想的,没有管多出来的羊奶怎么处理,走出了厨房,本想在院子里坐一会儿,但听着周宁房里传出的模糊声响,他也坐不住,就转身去了后院。

后院紧挨着山,没有平地,但原来主人家用竹篱笆往山上围了一圈儿,圈出了约一百来个平方的山坡,可能以前是用来喂鸡鸭的,鸡屎、鸭屎肥了地,草长得比谢定安还高,前不久谢定安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山坡清理出来。

没想到谢定安也在后院,正用锄头在松地。

谢景行脚步顿了一瞬,最后还是走了过去,“阿父。”

谢定安听到声音,才注意到谢景行过来了,笑笑说:“回来了?”

谢景行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看他阿父的样子,该是还没听见村里的传言。

“阿父这是在做什么?”

“趁现在有空闲,我先将这后院的地整出来,家里两亩地还是少了点,这山坡虽小,但也能开出来种点东西,反正咱家现在也没鸡鸭这些,荒着也是荒着。”顿了下又说:“到时万一要养鸡鸭,就散养出去,在院子里面给它们搭个小棚子就成,没必要占这么多地方,太浪费了。”

毕竟是坡地,里面夹杂着不少的石块,看谢定安不时要先弯腰将石块清出来,才能用锄头继续挖,不然锄头直接磕在石头上,一次两次没啥事,次数多了,锄头肯定得坏。

谢景行闷不吭声地爬了上去,在谢定安弯腰之前,先将地里的石子捡了出来,扔在旁边谢定安刚扔石头的地方,聚集在一处,到时候看是扔了还是有其他用处。

这几日谢定安也知道了儿子的脾性,他要是打定主意做某事儿,谢定安是劝不住的。

两人一起没用多长时间,便将后面坡地开了出来,一起回了前院。

刚进院子谢景行就和一个妇人打了照面,妇人年约二十五六,身形看着有点丰腴,头发全盘起来用一根木簪子簪在脑后,穿着棉布做的长衫。

见谢景行两人走近,那妇人未语先笑,“宁哥儿,刚好你相公和你家那神童回来了,我先走了,还得赶着回去做晚饭,下次再来找你闲聊。”

听见‘神童’二字,谢景行僵立在了原地,连妇人跟他二人打招呼,怎么离去的都没发现。

谢定安听见神童也疑惑,但他没有多问,这妇人是周宁少时的朋友,嫁在本村富户的,两人关系一直很是亲近,等周宁嫁到丰里村后,两人才走动少了。

之前跟着她男人去走亲戚了,这两天才回来,这不今个儿就来陪周宁说话了。

送走了妇人,谢定安将锄头放好,招呼着谢景行过来洗了手脸,就准备到周宁房里去看看。

谢景行一直默不作声地跟着谢定安,两人还没跨进房门,院门又响了,周广德一家走了进来。

看见周广德一家脸上莫名的神色,谢景行心直往下沉,看样子外祖一家也已经知道,今日是必须得过这一关了。

见是周广德一家人,谢定安招呼了一声,心下奇怪,怎么这个时辰全往他家来了,但没问出口,先往周宁房里走去,想着他们也是关心周宁,可能来看周宁和两个孩子的。

周广德欲言又止,心下激动,又不知从何开口。

房里周宁的神色也很是奇异,止不住地看向谢景行。

看完两个孩子,周家人还一直待在周宁房里,也不说话,谢定安心下疑惑更深。

除了他,秀姐儿也满腹疑虑,本来阿娘和奶奶忙完了家里活,高高兴兴出门去找村里相熟的人家,约着一起做针线,以往都是她在家做好晚饭之后,他们才会回来。

结果今日没多久,两人就一脸兴奋地回来了。

本该在地里忙活的阿父和爷爷也是,四人在堂屋说了一会儿话,就招呼着她往小叔家来了。

周广德坐在周宁房里的一个矮凳上,其他人都站着,不打算出去,也没人开口说话,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迟疑着正要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却听谢定安先问了。

“岳父,你们是有什么事儿要告知我们吗?我们去堂屋坐着说吧,房里只有两张凳子,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也坐不下。”

周家几人面面相觑片刻,还是周广德先开了口,“你们之前怎么没跟我们说,景娃居然是神童,刚刚从村子里听到,我还以为听岔了,好一阵询问,才确定他们说的神童就是我们景娃。”说着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神童?什么神童?”这屋里就谢定安和秀姐儿不清楚情况。

谢景行哑口无言,除了担心,现在听见周家人一口一个‘神童’,他还觉得莫名羞耻,不知道能说些啥,只能沉默地看着众人。

屋里周家人只顾着高兴,唯有周宁注意到了谢景行眼里藏着的丝丝不安,敛下心中种种情绪,周宁冲谢景行招手,“景娃,来阿爹这儿。”

谢景行迟疑了下,走到了周宁身边坐下。

周宁动作轻柔地将谢景行揽在了怀里,问:“刚刚你桂枝姨来了家里,跟阿爹说了说村里的事儿,还连声恭喜我有你这样一个神童儿子。”察觉到怀里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周宁更是放低了声音,“可阿爹一直在房间里呆着,也不清楚是什么状况,景娃能给阿爹说说吗?”

谢景行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村里都传遍了,大家早晚得知道,而且看周家人地表现,兴许情况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糟,点了点头。

没有马上说明情况,谢景行先在心中组织了下语言,虽然是不得不说,但他可以稍微加工下,“我之前确实不是傻了,是有一个叫华夏的老爷爷一直待在我身边,让我跟着他学东西,还不许我分心,我才会是那个样子。”还又补充了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会常常哭,“我那时还小,他教的东西太多了,我脑子接受不了,就时不时头疼,小时候才成天哭。”

说完,谢景行强作镇定,看向众人。

周广德抑制不住脸上浮起的喜色,刚开始不明就里的秀姐儿,也是面露欣喜。

只有周宁和谢定安脸上除了欣喜,还有心疼。

见众人的反应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谢景行心中的慌乱少了大半。

谢定安也听明白了,走向床边。

周宁摸了摸谢景行的头,“怎么之前不告诉我们呢?反倒是村里人比我们还先知道,刚你桂枝姨跟我说时,我说我不知道,她还当我要瞒着她呢。”

谢景行这时倒是说了心里话,“这事情太奇怪了,我怕你们害怕我。”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

“怎么会害怕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谢定安含笑看着谢景行。

“那可不是,以往只听说其他地方有神童,没想到我们景娃也是,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就是,这老天爷送的福气居然落在了我们这处,以往可只是听说,从没见过。”大舅周忠义也是一脸喜气。

“胡说什么呢,宁哥儿和哥婿可是天乾地坤,不也是老天爷赐了福气的吗?”陈孝珍拍了周忠义一下。

“也是也是。”

谢景行此时弄明白了点,原来他这情况在这大炎朝看来虽稀奇,但也不是没有,亏得他还担惊受怕好一阵,心终于落在了实地,他现在也有心情着屋里众人打趣。

没想到这话题又引到了他身上,秀姐儿一直好奇,实在忍不住问:“那个华夏老神仙,都教了你些什么?”

谢景行一怔,这他要怎么说?二十一世纪的许多东西,这里都没有,那他会的东西可太多了,一时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头。

可屋里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他,忽然谢景行想到了厨房摆着的那一大盆羊奶,刚才他没有心情管,现下倒是刚好可以用那羊奶一用。

“阿父,我刚看到厨房的羊奶了,方家以后每日都会送这么多来吗?”谢景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谢定安。

“对,之前我跟方大哥商量说,每日给五文钱买他家羊奶,方大哥说五文钱太多了,只给三文就成。”说到这事,谢定安无奈,“但我想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不能占着别人便宜,就没同意,没想到他家端来了这么多,还说以后他家除了小羊要吃的,每日差不多这个时间,都会将剩下的羊奶全部送来。”

“可也太多了,弟弟他们也吃不完。”

“我也是这样跟他说,而且这个天气热,吃不完肯定得坏,可他放下羊奶就走,连那陶盆都没拿。”谢定安也是莫可奈何。

这时谢景行才说:“我有办法可以把羊奶存着。”

大多数羊的哺乳期只有不到两个月,只让谢景君和谢若喝这么短时间的羊奶可不成,谢景行才不乐意。

刚好趁现在羊奶多,他可以每日将多的羊奶制成羊奶粉,据他所知,羊奶粉营养价值高,而且能提高免疫力,刚好适合谢景君和谢若,更主要的是羊奶粉还更容易被吸收,到时候也不用担心乳糖不耐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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