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天光大亮,江窈躺在病床上,旁边的仪器运作着,一群医生围在她的床前记录。
她现在每周要做三次透析,来来回回地折磨让人精神崩溃。
针头刺进皮肤的感觉实在太不好受,江窈眼角无声地滑落一颗泪最后没入枕头,生理性的泪水让她没办法控制。
“好了,窈,你今天又完成了治疗,真棒!”
仪器一停止,赫门就急得上前看人,看着江窈泛红的眼眶,眼前这个大男人明显有些手足无措。
“窈,你……哭了吗?”
江窈摇摇头,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句自己控制不住。
“医药费直接从我卡上扣吧。”
将头发绑起,护士送来了午餐,赫门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可是你的医药费已经全款付清了。”
江窈动作顿了下,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人影。
看她不知情的模样,赫门犹豫了一瞬。
“当时我还以为是你妹妹付的就没有告诉你,有什么问题吗?”
江窈想不明白季怀渊为什么要给自己付医药费,可是除了他别人好像更没有理由这么做。
“没有,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近段时间的相处让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看他在自己身边理所当然坐下的样子,江窈不禁有些好笑。
“你每天中午都在这陪我吃饭,威利尔博士不会训斥你吗?”
赫门摇摇头。
“我已经请示过了,但是病人有需要我还是会第一时间赶过去,这就是我的第二个办公室。”
他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连带着感染江窈,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你真是一个阳光乐观的人。”
这种积极对心态不会让自己陷入情绪怪圈,更不会将自己画地为牢圈住的人,江窈无比羡慕。
如果她在以前每个辗转难眠的夜里都可以早点逃脱情绪怪圈,也许今天不会这样。
赫门被她夸地红了脸,挠挠头往她碗里面夹了个鸡腿。
“你也是个很好的人,我能看出你对新生的渴望,所以我会陪着你一起努力,千万不能放弃啊,窈。”
每次做透析的时候江窈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可就是这一点让赫门更加担心。
治病毫无疑问是一种别样的折磨,它让你看见生的希望,却也让你在过程中宛如下地狱。
所以大多数时候赫门希望江窈情绪多一些,不要总是一个人呆呆地看着窗户外面。
掉下的落叶像流逝的生命,有时候风景也让人压抑不已。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情绪,无论是好的坏的,更应该倾诉出来,爱你的人会爱你的每一面,也会消化你所带来的负能量转变成正能量输送给你,人不用有太多顾忌。”
江窈手上的动作顿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不爱表露自己的情绪了,包括在乎的人面前,总觉得会给别人留下把柄,所以什么事都往心里藏。
可现在有一个人告诉她,你不必为此感到担心,是世界上总有人会将碎掉的你捡起来并且当做至高无上的宝物。
江窈鼻子发酸,扯了扯嘴角。
“你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很高兴遇见你,赫门。”
那双带有强烈爱意的眼睛突然就暗了下去,赫门叹了一口气。
“没事。”
韩琛的巡演没几天就要到了,江窈难得兴致高涨地给赫门还有医院的护士们介绍他,让他们一定要多多支持。
那天过后韩琛没再打过电话,江窈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刚出道不久,韩琛虽然起点高,但还需要多多巩固粉丝基础和赚路人缘。
所以这次巡演的票价并不贵,而且没抢到票地还会现场直播。
江窈看着霓虹的舞台上,韩琛对粉丝说着肺腑之言,由衷地为他开心。
一晃两个月不见,他轮廓好像更立体了,估计是又瘦了一圈。
不同于官宣那场表演,现在的韩琛台风很稳。
一个动作就可以把现场的小女生撩地尖叫地尖叫起来,极具力量感的舞蹈动作更强烈的节奏合拍,给人带来一场巨大的视觉盛宴。
现在是晚上,国内那边也不过才刚过一点。
江窈索性对着屏幕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林妈妈,对话框里的字还没打完,那边的电话就直接弹过来了。
“窈窈。”
听到久违的声音,江窈眼睛有些酸涩,她应了一声,敛下情绪。
“林妈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感冒好些了吗?”
那边的林妈妈笑了一声,语气和蔼。
“感冒都是多久的事情了,你还惦记着,看来是忙的时间都忘了。”
当时出国的时候江窈没有亲自去拜别,怕看到那张满带笑意的脸自己会不小心露出马脚。
“林妈妈就别调侃我了,只要你身体健康就行,我就是打个电话让你知道我在国外过得很好,千万别担心我。”
林妈妈语气嗔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原来你也知道我关心你啊!当初一声不说离开就算了,这么久了电话也没几个,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糟老婆子忘了呢。”
说着她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就算是学习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下饭菜吗?本来这次是想让韩琛给你带点过去点,可他说你太忙了,连面都见不上,搞得我打个电话都不敢。”
听了这么多江窈只觉得心里愧疚。
“你说你瞎忙活什么,我想吃什么自己会买,只要你能照顾好自己我就很开心了。”
直播还在继续,江窈拿起遥控将声音调低了些,走出病房靠在墙角,轻声说了句。
“林妈妈,谢谢你。”
这一句谢包含得太多。
“有什么好谢的,看到你如今这么有出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事随时打电话回来,你不是也说过吗,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赶在情绪崩溃前,江窈匆匆撂了电话。
她无力地蹲下身,双臂环绕住自己的膝盖,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不怕自己在异国他乡孤独治病,也不怕多次治疗的痛苦折磨。
可她怕这种汹涌的爱意袭来时,自己不能回报的无力感。
像是有人将她拽进水里,有一只手还死死地按着她的脑袋。
明明一伸手就可以上岸,却被禁锢水中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