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把人放下来,李谷雨坐在树根下,有点头皮发麻,后背发冷,软软的倒在大杨树怀里。
青山一看,苦命鸳鸯似的,就肩上扛了一会儿,有那么严重吗?
“大杨树,以后缺啥少啥你就直说。咱好好谈条件。别凑近了,我谢谢你啊!我家媳妇就这么一个忌讳。再凑过来,别说我翻脸!”
大杨树心疼的搂紧俏夫君,皱着眉,闷声闷气答“知道了!”
……
青山哼着小曲走了。
……
李谷雨糊里糊涂的问“媳妇,村长怎么了?”
“没怎么,别搭理他。”她捧着夫君的脸颊亲了一口“还晕吗?”
“有一点。”
吧唧吧唧又亲两下“好点了吧?”
“好点了。还能更好点……”
……
一转眼,两个背着弓箭在山林间穿梭的小小猎户都长成了大人。
成家立业,有了各自的软肋,也有了各自的热乎人生。
青山的目标是好好打猎,让媳妇舒舒服服。
杨树的目标是好好打猎,让夫君舒舒服服。
虽然各自有自己的小秘密,对方不再是最亲近的人,却还是最理解对方的人。
青山悄悄把一罐蜂蜜放在杨树院子里。
心疼小心肝的心情,他是最明白的。
李谷雨身子弱,她才豁出脸皮,想方设法给他弄好吃的。
青山摇头傻笑,他对玲珑不也是这样吗!心疼到骨头了。
甩甩头发,回家去了,家里还有天底下最美的小美人在等着他。
……
那本兵书,玲珑每天早上早饭后抽出半个时辰,接连给青山讲了一个月。算是粗略的讲了一遍。
青山学了个大概,后续就是每日背诵一段。
……
转眼,玲珑的女学挂牌授课了一个月。
村里女人基本上都能掌握几百个常用字了。
……
秀妹成绩最佳,已经可以顺畅的用纸笔与人对话了。
玲珑不懂手语,她就写出来。
她写的第一句话是:嫂子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玲珑掩着小嘴笑了。
……
青山觉得玲珑简直是活菩萨,教全村人礼仪、写字、世间道理,待秀妹如亲妹妹一般,真的有长嫂如母的样子。
他叶青山原本是一个人,现在变成一家人了。真好。
……
还差十几天就到婚期了。
姑嫂俩开始准备婚礼用的喜糖,哑妹用蜜汁和蔗糖熬制出来,又以模具制成圆的、方的、元宝形,总之是各种形状的糖块。
小豆子和小宝子也来帮忙,帮着吃。
一天吃了八九块,玲珑都害怕了,怕他们吃多了难受。
反复嘱咐要回去好好洗洗牙齿。
孩子们大眼瞪小眼,连秀妹都不理解,牙齿如何洗?
玲珑才意识到,村里人根本不知道这个。
又在当天的课堂上普及了每日要以盐水清洗牙齿。
那些烂了牙的人一脸的恍然大悟。
……
日子过得飞快,到了婚期临近的几天,玲珑总是很疲惫,不是腰疼就是头晕,浑浑噩噩的。
青山觉得她是筹备婚事、赶制两人的喜服、又要给大家上课,累着了。
心疼的不许她下床,摘了女学的牌子。
让她躺床上,好好伺候了她一天。
……
歇了一天,她觉得好多了。
青山、玲珑、秀妹,一家三人又开始忙乎着挨家挨户送喜糖。
邀请大家三天后的中午在村子中间的亭子附近空地上吃喜宴。
……
田田一见他们挨家走,跟着一路帮忙,到了燕嫂子家,燕嫂子也跟出来一路帮着提着糖,大家欢欢喜喜的说着话。
村里女人都感激玲珑给她们的生活带来了改变,带来了体面。
这送糖的队伍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全村一百户,拢共才三四百人,走着走着居然有一百多人陪着玲珑和青山传递喜讯。大家眉开眼笑,凑在一起满口吉利话,过年一般喜庆。
……
傍晚。
玲珑走了一大圈累坏了,靠在榻上歇着。
秀妹在她身边轻柔的给她揉腿。
秀妹心说:嫂子那端坐写字的身子,哪走过这么多路,走了一小天,走一家就聊一会儿,走一家就聊一会儿,虽说高兴吧,也累人啊。
她心疼的给嫂子仔细揉着。
大杨树叫青山出去,不知道啥事,她不肯进屋说。李谷雨也在院子里,倒是谈不上私会。
玲珑摆摆手,让青山去了。
……
青山到了院子里,大杨树就往外走,他追上去“干啥呀,神神秘秘的,院子里还不能说?”
青山、大杨树、李谷雨,三人走出去二里地,在四周无人的山脚下,大杨树掏出一张字条。
最上面空白处带着一个洞,像是箭插出来的,青山比村里百姓识字更多,已经认识七八百字了。
大杨树认不全,让李谷雨看了。
……
……
……
青山不需要帮忙了,一眼便明白了“飞鸽传书已收悉。玲珑公主安否?三日后侍卫抵达山坳,恭迎玲珑公主重获新生。山民若见此信,凡是救助公主者,重重有赏,务必以公主安康为重。”
原来,她的野鸽子不是丢了,是去送信了。
原来,她一直盼着离去。
还以为穿山甲要七八年才能打透大山,他有七八年可以好好表现,让媳妇舍不得他。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了。
……
大杨树和李谷雨都是满头大汗“她……她是公主?”
青山轻轻点头。
……
李谷雨又问“你明白什么叫抵达吗?就是说,三天之后就会有一批人进山来接她。”
大杨树抹了一把汗“你俩都要成亲了,她回了家,你怎么办?跟她去,还是就此算了?”
李谷雨跟了一句“那可是公主!一旦恢复身份,自然不会跟咱们小村民成婚。恐怕,不会带你走。”
大杨树上了狠劲“一不做二不休!把她藏起来!深山里一躲,没人找得到!”
李谷雨一愣“你说什么?”
“自然是不让她回家,到时候咱们都说没见过这个人!我去挨家挨户告诉,全村都说没见过。”
李谷雨瞪大眼睛“这叫什么话?人家也是爹生娘养的,丢了女儿,家人肯定急死了。”
大杨树瞪眼“她回了家,青山不就白忙了?他俩恩恩爱爱的,她走了,青山得多难受?你怎么不想想青山?”
李谷雨字字加重“那也不能全村合伙隐瞒!这叫什么事儿?仁义礼智信,玲珑白教你一场!什么叫仁义?这么做是不仁不义!”
李谷雨从未有过的强硬“不仁不义之人,咱们就不必再见。”
大杨树一愣“你……你说啥?你再说一遍?你……”
……
青山原本呆呆的靠着树干,垂头丧气的盯着那张纸,眼瞅着天色黑了,字也看不清了。
他拉住为他翻了脸的二人“行了,我的事,我自己安排,你们别管了。”
……
他一步步往远处走,心里压着千斤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