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镇,徐家宅邸。
“公子!公子!不好了!方才福伯派人回来传信,说他在市集置办物什之际瞧见那冯家姑娘了!”
徐伯贤正于书房中执笔绘丹青,笔墨挥洒之际,远远便听见自家这随侍书童临风的高声叫嚷声。
半掩的书房门在预料的时间内被撞开,徐伯贤手中的笔却丝毫未有停顿,连目光都依旧专注,丝毫未有被身外之事所影响之态。
“又忘了规矩?”徐伯贤将远山的最后一笔起伏勾勒完毕,这才出了声,语气听来温和,却自有不怒自威之感。
“公子,此次实属事出有因!小的如此匆忙,只因此事与那冯家姑娘有关。”临风见状,连忙红着脸为自己辩解。
徐伯贤头也不抬,提笔蘸墨,又在延展未平的宣纸之上描画起来,“她的事与我何干?”,他可没忘记前日里在市集听到的她那番瞧不上自己,欲与自己退婚的言论。
“她……她不是公子未过门的夫人吗……小的以为,以为您会在意……”临风向来摸不透自家公子的心思,眼下见他这副冷淡态度,便更是不敢再多言。
“罢了,说吧,遇见她作甚了?竟还值得福伯这般费力遣人急传。”徐伯贤仍旧作波澜不惊之态,手下笔法似行云若流水,毫无欲知后事的模样。zusi.org 狐狸小说网
“冯姑娘今晨一早被官府的人带走了,她那阿弟冯月半因此事半路与官差起了争执,亦被抓去县衙了,起因好似是她家那蚌肉罐头把人吃出病了。”临风打开话匣子,便大气未喘,一口气将话说完了。
徐伯贤面上终于有了表情,却是带着嗤笑的不屑,“意料之中,高调惹人妒,早前便提醒她财不可露白,可见她当真未将此话听进去。”
“那……”临风试探道。
“去看看热闹也无妨。”他倒是十分好奇,这自诩聪明的冯月娘要如何化解眼前这一麻烦事。
桃花镇,县衙之中。
“冯月娘,经周氏向本官举报,说是她售卖那批吃坏众人的蚌肉罐头皆是出于你手,对此你可有话说?”朱县令此时一身官府,正襟危坐,公堂之上的威严之态与平日里那副“妻管严”的模样可谓是天差地别。
“朱县令你别听那女人胡说,我阿姐才不会赚这般黑心钱呢!分明是她自己……”
此时被两个官差钳制住的冯月半急得大喊道,谁料话未说完便被朱县令厉声打断道:“噤声!本官并未问你话,冯月娘你来说!”
冯月娘侧头望向自家阿弟,目光相接之后,便朝他微微摆首,示意他莫要着急冲动,接着微笑抬首,满目坦荡道:“民女无话可说。”
冯月娘话音一落,公堂之外旁听的一众民众皆是哗然,正欲七嘴八舌议论,只听冯月娘再度开口道:“民女小本生意,可说是问心无愧,相信如朱县令这般断案如神,明察秋毫的好官定是能查明真相。”
“呵——”公堂外旁听众人之中,只听一声极低的冷哼,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来看热闹的某冯家大郎,除冷眼旁观之外,还不忘腹诽一番:也不外乎就耍嘴皮子这点本事了。
“本官为官如何,百姓自当是有目共睹,你不必与我巧言令色,如若此事当真并非你所为,你倒是拿出些理由来。”朱县令得了这番夸奖,心头好比渗了蜜,面上却仍旧端着,生怕叫人看出他心头的雀跃。
“民女请求县令大人准我嫂嫂周氏上堂,民女愿与之对峙。”冯月娘丝毫不见惧色,一字一句,冷静而沉着。
“准!”
朱县令一声令下,不过少倾,周氏便复又被带上公堂。
“咚”地一声跪地闷响响起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在周氏哭天抢地的尖利刺耳之音:“县令大人可要为民妇做主呀!民妇完全是为民妇这心思歹毒的小姨子所蒙蔽,才会失手让诸位乡亲闹了肚子!”
“肃静!公堂之上那容你撒泼耍混,好生说话便是!”朱县令最怕女人哭嚎的声音,成日在家中便逼不得已要忍受自家夫人没完没了的魔音,如今公堂之上他却是能做得了主的。
“你口口声声说是得我授意,那倒是将这蚌肉罐头制作的步骤细细对县令大人说来,看看究竟是我存心害人,还是有的人因妒生恨,故意泼脏水。”
冯月娘面不改色,随即从怀中摸出一张字条,“县令大人此蚌肉罐头是为我研制的独家配方,步骤、配料写得一清二楚,只要我这嫂嫂所说与之能够对应,便可一边孰真孰假。”
朱县令虚眸蹙眉,沉思片刻后,便朝一旁小厮道:“呈上来。”
朱县令接过字条,一眼扫过其上内容之后,便对一旁目光闪躲,冷汗直冒的周氏命令道:“说吧,这蚌肉罐头究竟是如何制作的?”
周氏被这一问,一时有些慌了神,硬着头皮把前日偷看到的场景混着自己制作的步骤一并说了出来。
只是言语支吾,说得那叫一个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一时间真假立断,但周氏仍旧不死心,一口咬定是冯月娘存心算计自己,才故意使了这绊子好叫自己吃瘪吃官司。
“行了!本官对此事已心如明镜,周氏为掩饰过错,撒谎诬陷,你还有何话可说?”朱县令并非糊涂官,便欲为此案做结。
“县令大人,小民还有话说!”
正在周氏泪眼婆娑,欲动之以情好让冯月娘看在她大哥的份儿上替自己说几句好话之时,便听一男声蓦地响起,穿过一众吃瓜群众,抵达了朱县令的耳中。
众人闻声,皆让出一条道来,半晌后,便见一高一矮,一挺拔一佝偻的两名男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来者何人?”朱县令擦擦眼睛,试图看清楚些来人。
接着,男子的声音再度响在公堂:“小民是为周氏之夫,冯月娘之兄,冯月痕,因持有洗清我内人之罪的人证,特来求见县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