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想了很多报复她的方法。在痛苦而漫长的无尽等待中,在每一个无法梦见她的夜晚,我都会更加的憎恨那个女人。
而心中的恨意终于在接收到另一个我的记忆时——抵达至无法原谅的巅峰。
佐藤美纪……无论你变化成了怎样的面孔,毫无疑问——那个最终选择了赤井秀一的“さな”也是你!
但是,无论我为你流下了多少眼泪,仅仅把我当作数据npc的你只是在进行一场随意敷衍的攻略游戏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你没有任何的欲望。
在这个世界上,你也更可恨的没有一点真心。
喜欢的事物甚至可以在脱离游戏的瞬间全部舍弃,这样残忍的你——却始终无法像冰冷的幽灵般从我的心里穿过。
呵……狡猾的女人。如此一来,在这场还未彻底开始的感情游戏里,我一定会再次投降。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事。
沿着她已经亮起橘色灯光的卧室方向缓缓走去,安室透将一切压抑隐藏在了若无其事的外表下。
实际上,这次遇见她的时间线不仅奇怪地提前了两年,连那个女人名义上的父亲“佐藤正治”都被不耐烦的琴酒提前解决了。
顺理成章的,佐藤社长的所有财产都被组织重新收拢了回来。而她,也彻底陷入了无比危险的逃亡生涯。
他找了她很久,或许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阻碍着她们的见面。无论安室透花费了多大的代价,在昨天之前他始终无法寻觅到她的踪影。
……是啊,他找不到她。
不眠不休的夜究竟过去了多久,当所有关于她的记忆重新找回的时候……一向以情报见长的他竟然找不到那个女人了。
已经无法哭泣了,因为眼泪早已麻木地干涸在了眼底。当时的他就像现在一般呆立在了她的门前,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空荡荡屋子,他甚至忘记了如何呼吸。
恨她吗?
——非常憎恨。
但是,她只能和我一起死去。
除此以外,任何的人……任何的人绝不能从我的手里夺走佐藤美纪!
情不自禁地呼出了一口长气,终于平静下来的安室透敲响了半阖的卧室门。
“美纪小姐,现在我可以进来了吗?你脚上的伤口还没有处理。”
“……门没有关。”
并不符合她的沉闷嗓音,迟缓的语调也是。安室透几乎是在瞬间变了脸色,他直接推门而入,却在望见安静地坐在床边的美纪时猛然一怔。
“你……”他想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目光触及那片特殊涨红的面颊后完全的明白了过来。
是之前抱着她逃亡时吹入了太多冷风吧。以佐藤美纪差于一般人的体质来说,能坚持到现在或许也是一场奇迹了。早在他发现她之前,这具身体便是一个人东躲西藏地窝在冰冷的候车室。
沉默地看了会她呆呆愣愣的表情,安室透的心脏突然痛苦地抽搐了下。
这个女人,有过这样示弱的模样吗?她的眼神,这次又是在看向谁?
而一切的答案都在他的最后一声脚步落在她面前时解开了。
她抬起了泛着红的脸,湿润的眼眸无比依恋地注视着他。
“妈妈,你今天也来看我了吗?”
“我的表现有让你满意吗?我是优秀的孩子吗?”
痛苦开始扩大了。她的手却在他后退的时候轻柔地抱上了他下意识一颤的腰,缓缓磨蹭的脸颊,他情不自禁地摸上了她滚烫的一边脸。
“美纪小姐……你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要继续错下去吗?这次可是你……主动接近我的。”
他开始俯下身,温热的呼吸紧贴着她薄红的唇,她却露出了接近空白的笑,一边轻轻地吻上了他颤抖的睫毛。
“我好困。但……还是很想要最喜欢的薄荷糖,你能为我带来快乐的它吗?”
“……呵,你会后悔的。”压低了嗓音轻笑出来,安室透用竖起的食指抵住了微微弯起的唇,他安静地盯了她一会,却在她彻底投入怀抱的时候狠狠地推开了她。
“佐藤美纪,别再捉弄我了。我不是谁的替身。”
“……”
冷淡而疏远的声音,他极尽努力地做出了反感的模样。提高的严厉嗓音也在一瞬间稍微唤回了她的神智。
毫不意外地,那个女人露出了警惕和不耐的神色。
“你怎么在这里?安倍透,我让你进来了吗!”
“真是的,刚梦见受到奖励的关键时刻——就被你这个碍眼的家伙全部打断了!”
“……”
男人的脸色完全地陷入了冰冷。他攥紧了拳看着她哈欠连天的疲惫姿态,紫灰色的眼底有闪过疯狂的霎那,但是——一切的负面情绪在目光瞥及她开始渗出鲜血的足部时,又无可奈何地消融了。
于是在重复的深呼吸中,伴随着扔向她的一盒薄荷糖,美纪听见了安室透突然柔和下来的声音。
“美纪小姐,你的伤口必须现在处理。你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吗?血……已经快要把地毯染湿了呢。”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嘶!”
就在她低头看着刺痛的脚发呆时,摇着头的安室透已经再次走近并半跪在了她面前。一瞬间轻轻握住她下意识反抗的足部,被毫不客气踹了一脚的安室透压下了嘴角的笑意。
“之后再揍我也不迟。反正我已经习惯被你这样‘残忍’的对待了。”
故意在“残忍”二字上加重语气,那双突然暗下来的紫灰色眼眸奇怪地颤动了一瞬,似乎在竭力隐忍着什么灰色的情感。
他明明有在努力地忍受了。但是,在这个从不把自己当作真正的人看待的女人再次说话时,眼底分不清是憎恨还是痛苦的泪水还是涌了出来。
“什么啊,我竟然忘记关闭痛觉开关了吗!区区一个游戏,受伤居然会有这么真实的感受……好神奇哦!”
那张该死的薄唇还在一张一合着,她也没有一刻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终于,当安室透的泪水滴在她柔软的皮肤表面时,她才颇感奇怪地看向了他的位置。
“好冷!这个碘伏是不是……”
“……美纪小姐,请你不要乱动。还有一会就可以上完药绑上纱布了。”
他的脆弱在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注意到她反常的沉默,安室透更加地低下了头。
“有什么问题吗?”
“不……应该是我太困了。”
是的,应该是我太过疲劳的缘故,我……什么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