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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十月开始,学校组织下乡扶贫活动,全校师生分批去到全国二百多个贫困县,进行帮扶走访。
周川所在的班级被安排在十二月初,应该说中文系被安排在十二月初,因为物理系人太少了,所以两个学院合并在一起出发。
下乡走访需要分组,一个组六到八个人和一个带队老师。物理系人少,所以被打散了安插在中文系的队伍里。
分组前校领导拉了个大群,用于通知消息。大群滴滴滴响个不停,周川找到好久没联系的邱山,给他发微信:“邱老师,你带哪个队?”
消息发过去好一会儿,周川在大群里看见邱山说:“物理系大神我要了哈,别抢。”
接着周川收到邱山的私信:“看群。”
周川发了个龇牙的表情给邱山。
岚县是此行的目的地,在南城以西的一个城市下面。学校包了车,从学校出发开车要将近6个小时。
邱山带的组总共六个人,除了周川之外其他都是文学系的学生,他一个人都不认识,上车后独自坐在靠窗的角落。
周川带着耳机,身边不时有人经过,他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看到邱山。
邱山跟几个学生在下面说话,不知聊的什么,一直在笑。后来他偶然间瞥到靠窗坐的周川,笑容停顿了一下,没多久就上了车。
邱山直接坐在了周川身边,给他递了一杯豆浆:“刚买的,趁热喝。”
现在才六点半,冬天天还黑着,车子没启动空调没开,车厢里有点冷。
周川抱着豆浆捂手:“吃早饭了吗?”
邱山调整一下座椅高度:“没有。”
“啊。”周川把豆浆又递回去,“老师你喝。”
邱山笑着推了推他:“给你买的,我不喝,我怕晕车。”
周川这才留意到邱山耳后贴着晕车贴,他坐起来,拍了下邱山的腿:“那你坐里面,待会开起来空调一吹,车里不透气会更难受。”
邱山位置都调好了,安全带也系上了,明显是不想动:“没事,我一会就睡了。”
周川抿着嘴不说话。
邱山把他按回去:“赶紧系安全带,马上出发了。”
周川只能又坐回去。
大巴在十分钟后出发,周川把窗户留了一点缝,希望邱山能好受一点。
邱山一路没怎么说话,没睁过眼,中途服务站停车休息的时候闭着眼问了周川一句:“出去吗?”
周川说不出去,他就没再说话了。
邱山应该是难受的,他的眉心微微皱着,一直没松过。周川觉得自己也在难受,他为不能分担邱山的难受而难受。
车里有人吃橘子,后面的同学传了几个到前面来。
周川知道邱山没睡着,低着声在他耳边问:“老师,吃橘子吗,会舒服点。”
邱山这才睁眼看了看他,发现周川已经在剥桔子了。
周川给邱山撇了一半,邱山没要,而是把周川手里的橘子皮拿过来,凑到鼻子下面闻一闻。
周川靠近他一点:“你晕车这么严重啊?”
邱山说:“坐这种车会晕,其他还好。”
“要不咱俩还是换个位置。”
邱山重新闭上眼睛:“现在动了我就吐了。”
后半程邱山迷迷糊糊睡了好几觉,不算睡熟,也没有很清醒。周川有时看窗外,有时看邱山,这个年纪的男生手机不离手,周川几乎没有把手机拿出来。
大巴车进入县城,他们要先到下榻的宾馆,然后去县委报道。
岚县是个很落后的地方,宾馆条件自然不好。学校给学生安排的双人间,老师自己住,周川跟小齐住在一起,他们要在这里待一周。
一周说长不长,周川没带行李箱,背了个旅行包就出来了。宾馆的走廊很窄,周川和邱山住对门,门一开先飘出一股霉味,房间采光不好,被套枕头也不知多久没有洗晒,潮嗒嗒的。
邱山门开着,行李箱摊开在地上,他弯腰翻了翻箱子,然后走过来敲门。
周川也没关门,他正开窗户,听见声音回过头:“老师怎么了?”
邱山把一个简易小包放在电视机旁边:“一次性床单,你自己换一下。”
小齐正在掀被子,闻言头一抬:“邱老师!你咋光给他不给我!”
小齐虽然没上过邱山的课,但架不住周川总在宿舍提,听得多了,好像自己也认识似的。
周川刚要说把我的给你,那边邱山笑了笑:“两个,你俩分。”
说完他就回去了,这次轻轻关上了门。
周川对小齐说:“我的给你。”
小齐抓着被子站那:“啥意思,不是有两个吗。”
周川拆了包装袋,拿一个出来放小齐床上:“我怕他没给自己留。”
周川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个轻便的包装随身用品,拿着剩一个的小袋子去了对面。
邱山门掩着,周川在外面敲了一下,听见回应试探着推开一点缝。
他露了个头进去,邱山从卫生间出来,看见个脑袋吓一跳:“干嘛呢。”
周川整个人站进来:“群里通知下去了。”
邱山在床脚捡起手机,点开回了几条消息。
周川眼睛往床上瞟,床品还是宾馆自己那一套,他捏着手里的袋子,捏出响:“邱老师……”
“嗯。”邱山没抬眼,他刚刚洗了个脸,这儿的水不热,冬天用冷水洗脸冻的人牙关都颤,因而显得面容有些冷冷的青,“马上好。”
周川朝他走了一步,把一直捏在手里的东西塞进了邱山口袋里。
邱山点在屏幕上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
周川说:“我跟小齐能一起凑合,老师,你自己留着。”
周川长这么大没吃过苦,更没和谁同床一起睡过,邱山皱了皱眉,把东西掏出来拍回周川手里:“谁要你这么懂事了。”
周川觉得邱山的力道有点重:“我……”
“我还有。”邱山指了下桌子,上面有个很大的洗漱包,“这么多学生,我还能就带俩啊。”
邱山无奈地看着周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回去换上,别操/我的心。”
周川微微一愣,另一种酸涩的感觉从心底涌出。他错估了自己在邱山心里的分量,以为自己独一无二,可邱山看他却是一视同仁。
周川没再多说,这份没有被邱山收下的心意很多余,也很愚蠢。
天阴沉沉的,雨滴一点一点落下来。
周川下了楼,无知无觉地站在路边,似乎感觉不到寒冷,直到陆陆续续的学生从旁边经过,提醒了一句“下雨了”,他才如梦初醒,揣着一股子湿冷的水汽上了车。
邱山最后一个上车,他刚才和跟队的几个老师一起开了个短会,耽误了几分钟。
人到齐了出发,邱山坐下来,把手中雨伞放在脚边。
周川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
邱山看了周川一眼,冰凉的雨正打在玻璃上,让他觉得周川身上的温度很低。
从宾馆到县委不过十几分钟车程,到了地方,岚县县委书记召开了扶贫调研启动会,会议结束后,给没个组分配了一名司机和一名村干部,接着就可以准备下乡了。
一辆车四个人,邱山的组被分成两个小队。
邱山很信任周川,征求意见问他愿不愿意带队,周川说行,于是两人就此分开,去往不同的村落。
乡村尽显人生百态,周川在这里看到了不同的命运轨迹。
后面几天周川和邱山都没怎么碰面,白天见不到,晚上回去各自在各自的房间里填问卷、录系统,那天自作多情带来的尴尬随着几场雨被洗涤干净。
第六天,岚县终于放了晴。
调研工作也接近尾声,还剩下七户人家需要走访。邱山说不用所有人都去,他打算自己去扫尾,让学生们在宾馆休息,周川知道后主动站了出来,提出想和他一起,邱山同意了。
轿车后排,邱山和周川坐在一起,连日来都没有好好说过话,难得俩人碰上,邱山问道:“这几天很累吧?”
周川虽然没吃过苦,但不代表他不能吃苦。他摇了摇头,轻描淡写说:“还好。”
车里暖风不太好,坐着挺冷,邱山搓了搓手:“乡下冷,还下雨,真怕你们生病。”
周川身体素质一贯很好,他包里有副手套,前几天一直下雨,他在外面跑还要打伞实在是冷,于是在村里买了一副,他把手套拿给邱山:“戴不戴?”
“这个不错。”邱山拿了一只,“一人一个。”
七户人家走访耗费近两个小时,结束时临近中午,几人准备回去,谁知汽车在半道上突然抛了锚,没办法,司机只能打电话找别人来接。
暂时走不了了,邱山也不着急,他去路边小店买了点吃的,然后去找周川。
旁边就是田埂,周川蹲坐在田埂边晒太阳,低着头在看手机。
邱山走到旁边,递过去一瓶水:“饿不饿?”
周川应了声,没抬头,感觉邱山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回去了带你吃好的。”
周川放下手机,往邱山张着的红塑料袋里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