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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清晨六点半,邱山刚洗漱完,放在客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袁韬,邱山看到屏幕时有些奇怪,不知袁韬这么早打电话给他是做什么。
他按下接通:“师兄?”
隔着听筒,袁韬的声音听起来异常低沉:“邱山,有人把当年的事翻出来发到网上,总台紧急叫停了《诗词里的故人》项目筹备,文学院正在和节目组交涉,你这周先不要过来了,在家里好好休息。”
袁韬的话讲的很明白,没有一句废话,也没一个多余的字,可他们组合在一起却让邱山久久无法理解。他像是听不懂般,问了一句:“什么?”
邱山的声音很好听,清润温和,少有这么嘶哑的时候。
袁韬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不要怕,也别看手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被那些声音影响。南大应该也接到总台通知了,估计一会会联系你,如果你觉得不舒服,这两天就请个假先别去上课了……”
袁韬话还没说完,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邱山挪开听筒一看,果然是系主任。
邱山把袁韬的电话挂掉,接通了系主任的电话。
系主任才睡醒,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的,他比邱山本人还搞不清状况,电话接通就问了他一句:“什么情况啊邱山,电视台怎么说要解约?”
是啊,什么情况。
邱山也想问这个问题。
系主任在电话那头絮絮地说,邱山一边开免提,一边切出聊天界面,登上社交软件。
实时热搜里他的名字挂在首位,下面还跟了其他几个关联词条,诸如:“邱山诗词里的故人”、“邱山抄袭”、“邱山学术不端”、“邱山涂安”。
邱山看着那些字眼,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要说什么呢?
他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六年了,这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为什么他想要重新开始,这些人还是不给他这个可能。
邱山随便点进一个词条,铺天盖地的谩骂声比六年前更甚。
-“邱山是想借《诗词里的故人》洗白吗?”
-“总台用人之前不做背调吗?这种劣迹斑斑的人竟然还在媒体上活跃,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一个视频几千万点击量,很难想象邱山这样的人能传输什么样的价值观,抄袭吗?难道不会教坏小孩吗?”
-“我没记错邱某六年前很有骨气说要离职退网,怎么现在又仰卧起坐?果然新媒体的红利什么人都想分一杯羹,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没想到吧,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我们这群人在上网。”
-“邱山是觉得互联网没有记忆吗?当年的龌龊事我可没忘!呸!竟然还在误人子弟,赶紧给我滚出南大!”
-“邱山到底是什么来头,又能进中文大学又能进南城大学?当年我就觉得有人在保他,现在都混进总台栏目了,他背后到底是谁啊!”
-“邱山一生黑!师德败坏的人的课一辈子不会听!总台要是坚持用邱山,就等着接举报吧!”
“……”
邱山左手用力地抓着头发,越往下看越想笑。
洗白?
是了,他有罪,身上都是污点,所以需要靠一档积极的、正能量的、有口碑的节目为自己去污。互联网确实有记忆,六年前的人都忘不了,邱山又怎么能忘?
系主任的问题邱山一个都回答不了。
他松手掩面,捂着眼睛发笑。
系主任被他的态度搞到恼火,质问他:“你在笑什么?”
“好笑啊。”邱山反问,“不好笑吗,啊?”
系主任生气地挂了他的电话,让邱山今天早上到系办喝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邱山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进来,微信也响个不停。
这些声音让邱山感到厌烦,也让他恶心,关掉手机还觉得不够,他掀起沙发垫把手机塞在下面才觉得舒心。做完这些邱山重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走前还给火锅加满了猫粮,然后出发去了学校。
从家里去学校这一路,邱山看上去非常的冷静。
教师办公室按照院系,一层到七层分别是不同的系别,中文系在五楼,今天是学生预答辩的日子,系办统一安排在专业相应楼层的会议室,邱山到系办的时候才七点半,老师一个都没来,预答辩的学生倒是来了不少。
经过一夜发酵,邱山的大名早已冲出南大,学生们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楼梯口几个学生看到邱山上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也不打招呼,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
邱山目不斜视往前走,开了系办的门就再没出来过。
八点,系主任到场,没过多久教务处那边也来了两个人。
系办的大门深褐色,看上去厚重又压抑,门关上将世界切割成两端,没人知道邱山此刻正在经历什么。
物理系在四楼,就在中文系楼下。
周川手里卷着厚厚一沓毕业设计,他刚到学校,都没在四楼停,一口气跑到中文系这层。
楼梯口上站满了等待答辩的学生,看见周川小小的惊呼一声。
周川从人堆里挤过去,跑到大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回应就把门推开了。
办公室里好几个老师凑在一起说话,听见动静往门口看,靠门的一个老师说:“你哪个班的啊?答辩在1号2号会议室。”
周川喘息未平,跑了一脑门的汗:“不好意思老师,我想找邱山老师,他在吗?”
“找邱老师?”围在一起的老师互相看了一眼,散开了,其中一人走过来,认出了周川,“是周川啊,你找邱老师什么事?他现在人不在,你要不先去参加答辩?”
周川看了眼邱山的工位,没看见他的包:“他来了吗?”
“在系办开会呢。”那位老师说着看了下时间,“八点了,预答辩都开始了你还在这磨蹭,赶紧下去。有什么事晚点再说,邱老师一时半会出不来呢。”
周川擦了把滑到下巴的汗,出去了。
他经过系办,看见系办那扇紧闭的门,忽然无法控制的心慌。
周川是物理系第二个进行预答辩的学生,他下去的时候正好轮到他。
整个南大都知道物理系有个大神叫周川,大三下学期就预定了保研的名额,被国家物理大牛曹清芳点名收入门下。大学四年周川参加竞赛无数,获奖无数,手中科研成果远超同届学生。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在国家级竞赛前依然游刃有余,可今天,面对三名答辩老师,他竟然数次卡壳。
围观的同学交头接耳,说周川太紧张了。
老师也看出周川的不对,抬眼问他:“身体不舒服吗?”
周川摇摇头,用力合了下眼睛:“继续。”
与其他同学相比,周川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但与平时的周川相比,今天的他确实要差劲许多。作为物理专业难得一见的天才,老师对周川的期待值很高,这也意味着,他们对周川的容错率要比别人小很多。
预答辩结束了,从老师的表情来看,他们对周川的表现并不是特别满意。
早上答辩的有两组,A组和B组,一组八个人,每组俩小时,结束后当场宣布结果。
令人意外的是,A组挂掉的是周川。
当教授念出周川名字的时候,会议室里引起不小的骚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非要从这组选个人出来,这个人也轮不到周川,可老师既然判周川挂,那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周川这组的答辩负责人是物理系主任,他也没给周川留面子,当着大家面直接说:“周川,今天让你挂不是因为你课题做的不好,而是我们几个老师一致认为你在舒适区里待太久了,比其他同学都要浮躁。今天是给你提个醒,年轻人一定要沉下心,戒骄戒躁,特别是搞科研,世界太大了,你现在接触的物理学还只是冰山一角。”
不合格就是不合格,周川不给自己找理由,他今天的表现就是没达到及格线,没什么好说的。
周川接受了老师的意见,在预答辩结果栏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周川人还没走出系办,辅导员和曹清芳的电话一道打进来。
他边上楼边听电话,先是被曹清芳教训了一通,接着又被辅导员教训了一通。
五楼人走了一半,系办的门还是关的。
周川靠在旁边墙上,对电话那头承诺:“我会好好准备正式答辩的,放心吧。”
挂了电话,周川略显颓唐地垂下手。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有个女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到周川面前他才认出那人是郑涵。
外语系在六楼,郑涵手里拿了几张表格,看上去是来楼下办事的,她从那头过来,在系办门口停了一下,看了周川一眼:“答辩完了?”
周川点点头。
郑涵又问:“过了?”
周川摸了下鼻子:“挂了。”
“哈,稀奇。”郑涵说,“让你邱老师知道指定说你。”
周川扯了扯嘴角,笑不太出来,现在的邱山大概不会再管他了。
郑涵看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心情不佳,也不在伤口上撒盐了,换个话题说:“你看到论坛的帖子了?”
周川应了声。
“邱山都进去俩小时了。”郑涵叹口气,“上午校委也来人了,不知道是怎么个讲法。”
这事儿如果就是在学校内部传那还好说,冷处理都行,热度过去也就那么几天。可现在牵扯的人太多了,南大、中文大学、总台、还有涂安,网友直接把南城大学顶上了热搜,逼着学校一定要给个说法,那南大还能冷处理吗?不回应说包庇,回应又该怎么回?当年那事到最后就是不了了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