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胖结结实实倒吸一口冷气,连连摆手,边溜走边说:“衡哥,我好多了,真不用。”苏衡无声地笑了,这样看看,还是可爱的小胖子。“苏军医,”洛秋娘摇着团扇经过,站在苏衡身旁,柔声细语地问,“长夜漫漫可会寂寞?”苏衡一怔,看到洛秋娘换上了轻薄的长裙,优美的身体曲线若隐若现,下意识走出三步远:“心有所属,哪会寂寞?”洛秋娘笑意盈盈地走近,摇着团扇,露出一段白晰皓雪的手腕:“苏军医方才借月指意,极有诗情画意。”苏衡步步退开:“掌柜的,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哦?”洛秋娘眉毛弯弯,一脸诧异,打量了一下自己,很是困惑,“苏军医,男子都爱牡丹花下的风流,郎情妾意就是一段佳话,你为何如此不同?”苏衡笑意中带着不自知的温柔:“不瞒掌柜的,我家风华绝代哪里都好,就是醋劲大,好动手还好动嘴,告辞了。”洛秋娘看着苏衡离去的背影,噗哧乐了,雅公子,奴家真是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了,苏军医如同神僧入定一般,实在没法子。苏衡转过一个回廊,笑意凝在脸上,好你个钟昕,竟然派洛秋娘来试探他,真是皮得无法无天了!等回到国都城,好好收拾他!三转两转,苏衡又回到了布庄的前厅,见铜钱一个人站着傻乐,想来母子见面非常愉快,大约本来年纪就偏大,特别喜欢这种合家团聚的桥段。“衡哥!”铜钱冲过来,小声说,“我见过阿娘了,她挺好的,我好高兴啊!”“阿娘说我长高了,也壮实了,我告诉阿娘营地的事情,还说了衡哥和小胖,阿娘听了也很高兴。”“还撑么?”苏衡笑着打趣。“阿娘说我罪过罪过,明日要吃素,”铜钱笑着抱怨,“她说掌柜的人美心更美,这里其他人都待她挺好的,她喜欢这里,就像我喜欢坠鹰峰营地一样。”“行,回客房吧。”苏衡看着笑得冒傻气的铜钱。铜钱跟在苏衡身旁,边走边说,像只快乐的小鸟。等他们走进客房,发现赵小胖已经在了,三人轮流洗漱。苏衡抢到最先,撸起袖子,看到晒成两段色的胳膊上竟然有手指印,又卷起裤腿,一直隐隐作痛的小腿上赫然有个青紫印痕,没怎么晒过太阳的腿格外白晰,看得简直触目惊心。“啊?”铜钱眼睛最尖,倒吸一口冷气,“衡哥你怎么搞成这样?那些军士吗?”赵小胖也吓到了:“衡哥,你这是怎么回事?”苏衡回忆了一下,才似笑非笑地盯着铜钱,他的确没怎么动手,但是他为了拦住铜钱花了不少力气,同时也被伤得不轻。铜钱立刻反映过来,急得脸色都变了:“衡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苏衡取出一瓶跌打药酒,涂抹在各处瘀伤,使劲揉,边开口:“要不是亲身体验,我真不知道你这小胳膊小细腿的,力气这么大!”“当时为了压制你,我真的花了十成力气,觉得自己像在压制一头熊!铜钱,你这暴发力太惊人了。”铜钱急得伸手替苏衡揉伤处:“衡哥,我真不是故意的。”“知道了,”苏衡一脸淡定,“我又没怪你,再说了,我真的怪你,你是能出钱赔偿啊?还是能干嘛?”“我……”铜钱刚想说自己是矿主,可是那个矿还没正式开采,他还是身无分文,钱出不了,其他补偿也想不出来,一时间沮丧到了极点。“逗你玩儿,急成这样干嘛?”苏衡打趣,忍不住逗铜钱,“要不,你考虑肉偿?”“噗!”正在喝水的赵小胖喷得像条鲸鱼,“衡哥,你……”铜钱眼神闪烁,脸色隐隐发白:“衡哥……你是认真的吗?”苏衡哈哈大笑:“逗你玩儿。”铜钱气得跳脚:“衡哥,你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赵小胖既高兴又好奇:“铜钱,衡哥心有所属了,还是绝代风华,衡哥已经长成这样了,绝代风华又是什么的?是哪里人?”苏衡双手一摊:“我家绝代风华最讨厌有人问东问西,所以,我不能说。”铜钱简直不敢相信:“衡哥,你是妻奴?”赵小胖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衡哥,你惧内?”苏衡此刻理解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随手挖坑把自己给埋了,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乐意。”只要钟昕好好的,什么都可以,谁还没点小脾气?铜钱夸张地倒在大通铺上:“啊,我死了,笑死的。”衡哥怎么看也不像是惧内的人啊?赵小胖也躺倒:“啊,我也死了,吓死的。”多厉害的小娘子才强降住衡哥这样的?*作者有话要说:心情调整过来了,嗯,又可以码字了。第110章 城南集苏衡哼了一声, 就此躺平。铜钱突然蹦起来,小声说道:“衡哥,你是为了打发掌柜的, 才编了个风华绝代是不是?”苏衡瞥了铜钱一眼, 这小子明显从“小豆芽儿菜”升级到“豌豆射手”了, 越来越不好打发:“怎么说?”“上次我们下山住你家, 苏伯还觉得当军医虽然好,但是耽搁订亲的时间,至少你那时候没有意中人。”铜钱最喜欢苏衡抽丝剥茧式的排除方式,学了个十成十。“整个坠鹰峰营地, 哦, 不是,三个营地全是军汉子,哪来的风华绝代?”铜钱一针见血地戳穿。“衡哥,你又逗人玩儿!”赵小胖真的有点生气, 这是今天第几次了, 衡哥能不能有点正形?哦,也不是,衡哥治病救人的时候特别正形。苏衡挑了一下眉, 胳膊枕在脑后:“爱信不信。”瞎说大实话都没人信, 唉……“衡哥,我们这次待几日?”铜钱仰面朝天, 翘着脚,时不时傻乐一下。“药舍库房已经空了, 我们必须带一批布回去, 算算工期, 会在绥城待上三五日吧, ”苏衡算了一下,“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不少,赶紧睡。”……三人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苏衡躺在大通铺上睁开眼睛,即使经过“小憩空间”一晚的调理和修整,还是浑身酸疼,怒火骤起,转头一看,铜钱嘴角带笑睡得香甜,无名火就此消散。臭小子!苏衡一巴掌轻拍过去:“醒醒!”铜钱立刻睁眼,像警觉的小鹿,一骨噜爬起来,见苏衡正背对自己窝着,“衡哥,你在干嘛?”苏衡挽起袖子和裤腿,没好气地回答:“揉药酒呢。”小胖翻身坐起来,就看到苏衡胳膊和腿上的斑驳瘀伤,立刻瞪铜钱:“铜钱,你看看你……”铜钱凑过去一看立刻傻眼,一张俊脸苦哈哈的:“衡哥……你揍我一顿消消气吧。”“行了,”苏衡从不拖泥带水,抹完药酒收好,跳下通铺开始穿衣服,“小胖,给我弄点洗脸水呗?”“好咧。”小胖穿好衣服就往外跑。苏衡把门关上,问铜钱:“你以前有没有这样过?”铜钱的脸更苦了,点了点头。苏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有你阿爹塔尔木金的体魄,却有他的力气和脾气。”铜钱扁着嘴快哭了:“衡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没什么,铜钱,你知道古刀么?”苏衡知道不把铜钱开导顺了,这孩子重情重义能愧疚死。铜钱一脸茫然地摇头。“上好的古刀,形状和外形都不起眼,不识货的人根本瞧不上,但是古刀出鞘,见者无不胆颤心惊。”“你就是那柄古刀,有着与外形不符的力量和暴戾,两军交战的时候,你进可杀敌,令人闻风丧胆;退可护友,是最可靠的同袍。”“力量随着脾气暴发,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可以,不然容易伤到周围的人,比如我,”苏衡宠溺地揉了一下铜钱的头,“你阿娘爱你,我和小胖值得你托付所有的信任。”“你想想,我都如此;昨晚如果是你阿娘,现在可能就没命了。”铜钱的视线瞬间模糊了,扑进苏衡怀里,哭得停不下来。苏衡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知道他以后一定会努力控制。铜钱的情绪发泄完了,忽然就面红耳赤地觉得不好意思,急忙退开,小声说:“衡哥,谢谢。”“不用谢,矿主以后记得多提携就行了。”苏衡日常逗他玩儿。铜钱噗哧乐了:“一言为定!”“喔,烫,烫,烫……”赵小胖端着铜盆,一路走一路念。三人洗漱完,就听到外面伙计的招呼声:“三位军士,早食已经备在前厅了。”走到前厅,就看到了一桌子早食,豆腐汤、豆腐花、小包子、蒸米卷饼、小酥饼……疲劳了整晚的肠胃又兴奋起来,三个人吃得肚圆。苏衡打了个嗝:“收拾碗筷,我们出去采购。”洛秋娘一身水蓝色薄纱长裙,一束深蓝丝带将腰身勾勒得极明显,摇着一把同色系的团扇,扇面上水仙花,眼眸里波光流转:“苏军医,这是买卖契文,你看一下。”苏衡接过契文仔细看过收好:“多谢掌柜的赶工,我们出去采买,不用备午食了。”三人往马厩走。“行,”洛秋娘很爽快,等伙计们把前厅收拾成平日模样,“开铺子。”“是,掌柜的。”伙计应道。苏衡三人先去了一趟洛秋娘推荐的樊楼,掌柜的和帐房都很爽快,验过菌菇干以后,让他们去食材库房挑东西,苏衡挑了好些水果、食材包括调味料,然后约好,等离开绥城的时候一并取走。掌柜的因为菌菇干炖制的汤品,一跃成为绥城最有名的樊楼,答应得非常爽快,而且再次约好,菌菇干有多少收多少,价钱好商量,以物换物也可以。苏衡一行和樊楼掌柜的告别,临走时,还被掌柜硬塞了三盒零嘴,又去了掌柜推荐的城南集市。绥城百姓都知道城南集,每逢三、八就开,全城的货郎都会聚集在这里,有时还有殷离或者燕宛的游商来这里,大到竹编用具,小到针头线脑的,应有尽有。苏衡停好马车,带着小胖和铜钱进了集市:“今儿衡哥请客,你们想买什么都可以。”“真的吗?”铜钱和小胖可开心了。“假的。”苏衡逗他们。“不管,衡哥顶天立地言出必行,逛集去!”铜钱和小胖一左一右拉着苏衡的胳膊。苏衡长得好看、身材颀长、举止风雅,再加上雅公子提供的常服很衬人,在人群里非常显眼,铜钱和小胖两人妥妥的英气少年郎,因为面生,三个人瞬间成为集市里的焦点。走着走着,铜钱站在胭脂花粉铺不动了。小胖惊讶地打量铜钱,结巴着问:“铜钱,你有心仪姑娘吗?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