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好的麻脸骸骨在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被司天监两名差人装进黑色描金符布的盒子里领走。
刘志刚站在通缉画像前笑脸相送。
对于身后画像这事,他可不敢跟司天监说明情况。
万一这事别人反咬一口,揪住不放。问他怎么知道这等秘辛,是不是有什么图谋等。
典邢司里那些老虎凳、辣椒水、滚钉板,刘志刚可不想挨个尝试一番。
以他这小身板,说不定光老虎凳一项就得要了老命。
这种自找麻烦的糊涂事,只要脑子稍稍好使,都干不出来。
少史典邢司、太常司天监、城卫军里潜藏的能人异士,三省六部那么多官老爷供奉着的世外高人。
难道连这点儿邪乎事都摆不平?胤天王朝还正如日中天呢。
不然刘志刚早就卷铺盖走人,免得遭受女妖祸害。虽说女妖缠身那会儿爽是爽,可掂量下自己胸口不是钢铁,想想还是算了。
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整理一字铸骨图收了麻脸之后给了什么好处。
秤头蝇坐称骨气,三品九阶十二钱。
麻脸一生实在平平无奇,唯一值得称道的也不过是亡国之民的身份。
一字铸骨对其称重定品,只有人品二阶一钱
相比之前的开国武夫与佞臣之子的定品,麻脸是刘志刚目前见过最贱的骸骨。
贱归贱,可得到的东西却是不错。
分经错骨手搭上一套极其阴损的东西。
锁魂红衣、分魂银针,坠魂秤砣还有引魂白花。
这套歹毒玩意儿,除了专门豢养小鬼的邪门外道常用,就只能拿来对付仇家,还是杀父夺妻不共戴天那种仇家。
用在普通仇人身上都有些对不起这套阴损东西。
先以红衣困住不共戴天的仇人,锁住三魂七魄,将他吊在木梁上离地一尺。
再用坠魂砣绑住双腿,不让他死后魂魄随土而遁。
分魂针从头顶泥丸宫插入,剥魂离魄。最后用引魂花别在胸口引出魂灵。
到此秤砣为金,横梁为木,银针为水,红衣为火,白花为土,五行齐具。寻常邪修必然会用死者的骨殖,或者生前常用之物作为养鬼之器,收敛魂灵埋在极阴之地养上49天,静待变成厉鬼出世。
厉害一些的邪修则是选八字纯阴或者纯阳的童男女,杀害他们之后以此法逼出至阳至阴魂魄,用来修炼邪功。
可如果只对仇家而言,只需将他吊死在梁上即可。不光能让他永不超生,还能让其家门绝后。
端是一等一的歹毒阴损。
这套法门与几件器物刘志刚怕是难以用上。不管以前还是现在,还没有谁与他有如此深仇大恨。
倒是分经错骨手对他当下处境十分有用,聚精会神研习这门功夫,全然忘记周身外物。
仅一个晚上功夫,就已经了然于胸。
不说这是门多么高深的武学功法,至少用来自保还是绰绰有余。
研习完成,正愁没东西练手,一只不开眼的老鼠窜上冷塌。
刘志刚眼疾手快一把擒住,分经错骨手一经施展,老鼠顿时囫囵个儿趴在塌上骨肉分离,只有两只小眼还能左右动弹。
要是把这只全还活着的老鼠拿出去炫耀,绝不会有人相信是他刘志刚干的。
这种手法没有二十年苦修,休想达到分离骨肉而不致其死的功力。
一些资质愚钝的,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这个高度。
但他却是在一字铸骨图的帮助下,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给练了出来。
刘志刚回手收功有些期待下一回能得到些什么。
要是能有些其它技能,例如琴棋书画这些,他也能转行换个官身,甚至进入王城内当名棋待诏。
不过就算真有这么一天,刘志刚也未必愿意,毕竟一字铸骨图的好处才刚刚开始。
指不定哪天走狗屎运敛收一具天品骸骨,一下子成为一国之君呢?
撇开这些白日幻想,刘志刚打开馆门,日子还是原样过。
往后一段时间,因为城卫军贴出的告示,不单整座陶丘外城人心惶惶,内城一些富贵官绅也重金寻求能人异士。
一时谣言四起。
有说典邢司司命在殿前立下军令状,一个月内要是不能将剜心案李四缉拿归案,就全家自发充军边塞。
这番流言蜚语从城里明显增多的巡守来判断,显然并非空穴来空。
这一切暂时与刘志刚没多大关系。
悬赏缉拿画像从千两白银变成千两黄金又如何?他难不成主动跑到司天监与典狱司说明情况?
还是亲自下场找寻蛛丝马迹擒住女妖去讨赏?
他脑子没病。
胤天王朝也还没到风雨飘摇需要他去拯救的时候呢。
刘志刚躲在馆里的小日子,别提有多滋润。
因为王朝与北边大宛戎狄战事又起,前段时间又被攻下一座重要城池,一时人头如雨落。
一些个邪门中人隐藏在流民中,顺着漾水江逃到了陶丘周边,四处招惹事端,又死了不少人。
司天监下属八门敛骨馆齐齐出动,不是敛收被邪门害死的寻常百姓遗骸,就是在馆里拼接送来的兵士骸骨。
这些烂骨头定品称重虽然都不高,还比不上同行麻脸,都是一阶八九钱浮动。
可一字铸骨图所给好处,却是不少。
太祖长拳,十二路谭腿,沾衣十八跌这些外家功夫,刘志刚练得通透,身上已然有点武学大家模样。
现在要是他走到街上有不开眼的流氓地痞敲诈勒索,保准三两下就比打得屁滚尿流爬开。
时光荏苒,一晃一月又去。
整座陶丘天已回南。
敛骨馆里四处墙壁都冒起水珠,被褥衣服更是怎么都晾不干,生出些许霉点蔓延。
今天难得有个太阳毒辣的好天气,刘志刚大开门窗。要是不怕司天监来找麻烦,说坏了规矩。他恨不得把中门也一起打开透气。
将被褥搬出晾嗮的刘志刚,正好看见胡同拐角风口阴凉处,有一堆五弊三缺的同行围在一起赌博。
这帮熟人缺胳膊断腿的占多数,不能说话的哑巴屈居第二,唯一一名老瞎子似乎一直坐庄,没有挪动过屁股。
似乎应了盲精哑毒跛爱现的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