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情绪的稳定

程晴从生下孩子开始,就开始做了很多育儿的功课。她想当个好妈妈,也想成为一个情绪稳定的妈妈。但渐渐地,她发现“情绪稳定”这四个字实在是太难了。

她学会半屈着身子和孩子说话,学会和孩子平视,学着不要吼他们,学着去尊重孩子们。每次她的情绪失控,她都会陷入无限的自责中,她就会质疑自己到底可不可以当个好妈妈。就是这样,她不断重建,不断地学会和自己和解。可后来,她发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事情,为什么沈易成他不需要面对这样的困局,他对待孩子的时候不需要考虑如何保持情绪稳定。

别人都夸她的丈夫对待孩子亲声细语,有十足的耐心。程晴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沈易成怎么能做到的呢?

凭什么沈易成做到了,而她做不到。

原来无需时时刻刻的陪伴,无需时时刻刻面对育儿问题的人是可以保持情绪稳定的。

一位把回家当成度假,一周最多见孩子两次的父亲,他对待孩子的时候,他突然拥有了无数的育儿知识,他侃侃而谈,他纸上谈兵。他搞不定孩子的时候,干脆就喊孩子的妈妈。

他是可以拥有波澜不惊般的情绪。

“又遇到了,晴姐。”

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程晴抬头一看,面前的女人也捧着一碗关东煮,笑着看着自己。

“郝佳!”程晴微微有点吃惊,又问道,“你今天不要做全职姑姑吗?”

郝佳笑了笑说:“我哥今天提早回来,带孩子出去吃大餐了。”

“你不去吗?”程晴问道。

郝佳坐在了程晴的旁边,咬了一口带汁的年糕说:“好不容易放松一下,我才不去。”

程晴了然地点点头,她忽然惊奇地发现:“我俩好像都很喜欢来到便利店吃东西?”

郝佳也有这种意外的感觉,她说:“对,当我搬到我妈这里的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小区离商场太远了,四周也没什么可逛的商圈,但确实很喜欢这个便利店。特别是这个季节,坐在这个位置,好似可以看到远处家家户户的灯火通明,也可以看着行色匆匆的人们。那一瞬就觉得……”

“很温暖。”程晴打断了郝佳的话。

郝佳同意程晴这两个字的总结,用力点头说:“对,很温暖。也不知道为什么坐在便利店看着外面的世界,就有一种突然放空,很温暖的感觉。”

“可能是被食物包围的感觉让人感到安心吧。”程晴说。

郝佳点点头,同意她的看法,她喝了口热汤,又问道:“你呢,怎么不回家?琦然和伽舟应该在家等你了吧。”

程晴轻轻地吁了口气,想起这一天急急忙忙又乱糟糟遭遇的一切,好似一团乱麻却无法理清。她最后呼了口气说:“因为,我想要一点“便利店时间””

郝佳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看着身旁的女人。程晴笑了:“好像只有现在短短的时间真实地属于我。”

“那喝一杯?”郝佳差点起身,去取一杯微醺的鸡尾酒。

“别了,回家还有好多好多,数不完的事情要忙。”程晴夸张地摇摇头,阻止了郝佳。

郝佳点点头,看出了程晴眼中的烦恼,问道:“晴姐的烦恼是什么?”

“工作还是家庭?”

程晴自嘲地笑了一声:“佳佳,如果今天我向你倒苦水,我可能得说通宵。所以啊,你还是不要听了。”

郝佳也笑了一声:“巧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今天也有一肚子的苦水。”

程晴看着身旁比她年轻十岁的女人,轻轻吁了口气说:“既然生活那么苦了,喝点甜的吧。”

“我请你喝可乐。”

程晴去饮料柜取了两听可乐,递给了郝佳一听,说:“干杯。”

程晴和郝佳在便利店又吃了一些东西后,才慢慢地往回家的路走去。二人一起上了电梯,11楼到的时候,郝佳在出电梯一瞬,又挡住了门说:“哦,对了,今天琦然给我打了电话。她说考试考了个d,生怕你会骂她。”

程晴脸色一凝,郝佳又若无其事地说:“我告诉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阿姨在小学三年级的一次测验考了7分,她不会比我还差的。”

电梯合上的瞬间,程晴忽然哭了。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女儿先求助了别人,而她在那一瞬间,才得到了困扰今晚许久的答案。

她出了电梯,急急打开了家门,发现客厅一片安静,保姆已经先离开了。她先去了伽舟的房间,伽舟已经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进屋为他掖好杯子,然后不动声色地去了书房。

书房的灯还亮着,沈琦然一人坐在书桌前。她轻声喊了句:“琦然——”

沈琦然顿住了手上的笔,转身看着程晴,小小的人儿,眼睛倏然间红了,她哽咽地喊了句:“妈妈。”

程晴心头百感交集。她再难过,又怎么会比眼前这个自己考了d的小女孩难过呢?

她开始自责又懊恼。她伸手去抱了抱自己的女儿,听到沈琦然低声说:“妈妈,对不起。我今天测试考了个d。”

“妈妈知道了,”程晴用坚定又有力的声音告诉自己的女儿,“但你不会是永远的d。”

第二天早上,程晴和财务主管又请了半天假,今天沈父要做手术,她不能不到医院。主管虽然答应的爽快,但还是侧面跟她提了一下让她和总监也报备一下。程晴刚在手机上递交了请假申请,想着要怎么和郭总监说一下情况,没想到小金先发了信息给她【程姐,你知道你请假,谁最想你吗?】

【谁?】

【郭总监啊。】

程晴暗自感到好笑,她关了和小金的对话框,又同郭总监发了微信,提及公公出车祸骨折的事情。郭总监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心,还问了一下她公公的医院。程晴诚惶诚恐,忙说是小手术没什么大碍。

而另一面她打开小金的对话框,只见小金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地发了一句【晴姐,郭总监用你是太得心应手了。没了你,她好似失去了左膀右臂。】

程晴无声笑笑,发了个“摊手”的表情给小金。

程晴到达医院的时候,给江凤和沈易成都带了早餐,沈父早上要做手术,打麻醉之前不能吃东西,又渴又饿,怨声载道了好半晌:“这什么时候才能排到我做手术啊。我不给疼死,就该饿死了。”

江凤啃着糯米饭团,瞥了自家老头一眼说:“就饿一会儿,就叽叽喳喳的不停。那你当时怎么不好好骑车,不摔骨折了,就不要做手术了。”

婆婆一张口一个谬论堵得沈父涨红了双眼,又气又急,伸出手指着江凤发不出声音。

“妈,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爸也不是自己想摔的。”沈易成为沈父说了两句。

程晴连忙拧开了瓶矿泉水递给老爷子说:“医生说了,润润唇没关系。就别把水咽下去就好。刚刚我问护士了,上一批病人做完了,就轮到我们病床了。”

江凤心头有火,又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你说,我这刚搬回家住上几天,想着终于不要照顾弟弟,不要照顾孙儿,现在倒好了,还得伺候你这老头。”

沈父刚用棉签涂完嘴唇,气的矿泉水瓶往地上一扔,水流了一地。他大吼了一声:“我不要你伺候,让我儿子留下。”

江凤得理不饶人,翘着二郎腿说:“儿子不要上班啊,伺候你。看儿子昨天睡得床,一宿都没睡好。今晚让他回家!”

程晴看着两个老人又得吵起来,连忙说:“我再去问问护士,什么时候开始做手术。”

好不容易从吵吵闹闹的病床挣脱,她又不放心地给章之语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今天给公公做手术的医生医术如何。章之语让她绝对放心,她公公骨折是个小手术,而她介绍的主任医生那可是业内数一数二的。程晴这才安心了下来,又问章之语,可不可以通过她的关系,给公公换个vip的房间,这个双人间比较吵,陪护的亲人也没法好好睡觉。章之语说这就去打个招呼。

半个小时后,做完全身检查的沈父终于推到手术室去做手术了。江凤去补签手术同意书,落沈易成和程晴在外头,二人才有空说上几句话。沈易成对昨天的事情有点抱歉,便说:“晴晴,昨天的事情我不是怪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去开家长会了。”

程晴不想再提过去的事情,沈易成又说:“琦然的d是怎么回事?如果成绩不好,我看要不然给她请个补课老师吧。你现在工作忙,我也忙。”

程晴侧头看了看沈易成,想着借着这个时机,说说心里话:“易成,你也说我俩工作忙,但是吧。我呢,至少能每天见到琦然谈谈学习。如果你能在本市工作。下班后也能回家,这样的话,孩子的生活和学习,我们两个人也能相互分担一下。”

沈易成没吱声,程晴又说:“毕竟我们现在已经请了个保姆照顾两个孩子的生活了。但是孩子的教育方面,全权依靠家庭老师,也不是最好的答案。”

沈易成面无表情,似乎酝酿了会儿才说:“晴晴,你也知道我这个工作性质,肯定是跟着工程跑。说实话我也希望多留在家庭。但是有些事,不是我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程晴清清嗓子说:“你当时不是答应我了,这个工程结束可以调到总公司做文职。”

“如果这样去总公司,级别会降低一级,没有补贴的话会比之前在工地的收入少上两千块。”沈易成说。

程晴说:“我现在不是上班了嘛。我俩加起来的年收入完全够家庭的开销。”

沈易成侧头看了程晴一眼,无波无澜地说:“晴晴,你那份工作稳定吗?”

程晴微微一怔,沈易成又说:“你现在的工资收入和岗位都不比六年前,我只是觉得你的工作强度和获得的收入并不成正比。”

沈易成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伤人,他赶紧找补了几句:“我也只是心疼你那么辛苦,这个家不需要你那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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