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沈玉轮一下车后,车上除了许岁安以外的三人全都正经了起来。
宋清荷睁开眼坐直了身子,许宴的表情十分严肃,就连平时刚刚一直在看书的许时安也将所看的书籍合上,将书放在了一边,脸上虽还是往日那般温柔的笑意,只是这笑意里却带了几分认真。
“爹娘、哥哥,你们这是…”
“一会岁岁和去浊来一趟书房。”许宴开口说道。
马车上着实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许岁安乖巧的点头“知道了爹爹。”
“是,父亲。”许时安也在一边恭敬的应声。
许岁安知道自己今晚宴上确实莽撞了,乖巧的老老实实坐在了一边。
一回到府中,许宴便带着许时安和许岁安二人进了书房,宋清荷则是去小厨房看着许岁安的药了。
将门关上,又让贴身之人在门外守好门后,许宴这才开口“坐吧。”
许岁安与许时安乖巧的坐了下来。
不等许宴开口,许岁安便率先认错“晚之事是岁岁鲁莽了,还请爹爹和兄长恕罪。”
“你倒是说说,分明是第一次外出,怎么会做了这么多事。”许宴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怒。
许岁安悄悄打量了一下父亲的表情,这才缓缓道来“岁岁本没想鲁莽的,只是见着竟有人围着一人可劲儿欺负,还让他下跪。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跪地跪父母罢了,跪几个欺负人的下三滥算什么?”
看着许宴没有发脾气的样子,许岁安这才继续说道。
“本想着私下里偷偷和哥哥说的,但入了席后,我瞧着皇上有几分眼熟,似乎是曾经随着哥哥来过咱们家?”说着,许岁安歪了歪头看向了身边的许时安。
许时安愣了愣,点了点头承认了。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他曾经是皇上的伴读,关系自然要好一些。
“就因为这些,你就敢在众人面前说出那些权臣之子所做出来的事情?”许宴问道。
“当然不是。”许岁安抬起头,正对上父亲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虽然岁岁这九年来并未出过府门,可对于朝堂之时,偶尔也曾听过一些传言。
皇上登基时仅有十五岁,明面上朝堂是属于皇上的,实际上…丞相之志不仅于此。”
许宴听到许岁安的话皆是一愣,倒是许时安显得淡定的多“就靠着传言吗?”
许岁安摇了摇头“今日一观,确实如此。且太后似乎与丞相达成了什么共识。今日这闺秀们的才艺展示,明面上是为恭贺皇上收复失地、庆祝宁北侯凯旋,实际上…是为了皇后人选吧。
丞相嫡女王霜意,才貌双全。且太后与丞相相交甚密,因此王霜意便是太后中意的皇后的最佳人选。”
许岁安与父亲对视“所以,我在赌。”
“赌?”许宴重复道。
“对,我在赌。丞相之女若真入了后宫,诞下皇嗣。皇上怕是位置更不稳。毕竟,相对于一个成年了的皇帝,有着自身血脉且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来说,要更好拿捏。
因此我才会选择登台。不过,在王霜意弹琴前,我是没想过会胜过她的。”
许岁安笑着弯了弯眼睛“没想到,她琴艺虽是不错,但毕竟业余。哪像我一样,三岁摸琴,整日卧床起不来唯有琴陪在身边。
胜过她只是第一步,她没了这京城闺秀第一的称号,太后若想以才貌第一的名声将其许给皇上,断不能越过了我这个真正的第一去。
这其二…哥哥正在准备着明年的会试。若我没记错的话,吏部的主事应当是丞相的手下。若我将丞相次子所做之事捅了出来,虽不好大罚,但小惩小戒是跑不了的,若是把握住机会,趁机夺权那就更好了。
毕竟…这样的话便可以将自己的人安插进来。”
“虽说岁岁莽撞了些,但岁岁不曾后悔。爹爹和哥哥都曾教过岁岁,做人要无愧于心,我既然遇到了这件事,就不可能置之不理。何况,我答应了他会帮他,更是不能食言。”许岁安说着,便跪地乞求父亲原谅。
许宴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不愧是我许宴的女儿,有勇有谋!爹爹可没怪你的意思,相反,你做的很好。”许宴走上前将许岁安扶了起来,笑得温柔。
“正如你所言,如今皇上举步维艰,身边可用之人少之又少,满朝文武有大半都是丞相的人。为父自当官那日便下定决定,要终身效力于皇室之人,如今皇上虽无大权,但从他所作所为能看得出,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因此为父更应该尽力去协助皇上。
岁岁,你今晚做的虽然莽撞,但却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正如你所说,明年的科考是件大事,如今因世子之事将负责科考之事收权,是很大的收获。”许宴扶着许岁安坐下。
许时安也在一边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岁岁虽然年幼,但岁岁的才谋,不逊于任何一个同龄之人。”
“在说什么呢?”宋清荷端着药进了书房。
许宴大笑着说“在说,卿卿可真是为为夫生了一双好儿女!”
宋清荷白了许宴一眼“贫嘴。”这才将药端到了许岁安面前“岁岁,该吃药了。”
许岁安看着面前黑乎乎的药,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没办法,还是端起来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从入口一直苦到胃里,许岁安的脸都皱皱了起来。还好许时安及时从怀中拿了颗糖塞进了许岁安的嘴巴里,这才好了些。
“好了,快回去睡吧。”宋清荷看着空了的碗这才说道。
——
许时安将许岁安送到了院子,却没直接离开,而是随着许岁安进了屋里。
“岁岁,你可愿随着哥哥出去见见世面?”许时安斟酌了半天,这才开口。
许岁安眼睛一亮,却又想到什么,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愿呢,可以和哥哥说说吗?”许时安温柔的安抚着许岁安。
“爹爹和娘亲定然不会愿意的。”许岁安有些委屈,她知道爹娘是为她好,但她真的很想出去。
许时安笑着说“你尽管说愿不愿意,父亲那边,就交给我好了。”他温柔的摸了摸许岁安的小脑袋。
“我愿意!”听到哥哥这么说,许岁安激动的坐直了身体,眼睛亮亮的。
“好。那就交给我了,你快休息吧岁岁,晚安。”许时安得了答案,便告辞了。
“晚安哥哥!”
许佑早就收拾好了床铺,伺候着许岁安洗漱好,给她盖好被子后便离开了。
——
“父亲,我想带着岁岁出去。”许时安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又回了卧房。
“胡闹!岁岁身体不好,怎能跟着你四处奔波。”许宴皱着眉说道。
许时安沉默了,片刻他直视着父亲的眼神,坚定的说道“父亲,你知道我走的那条路是什么样的。我既然决定要做,便是不会改变。前路险阻,虽是有危险,但…总要留一条后路。
岁岁自幼聪慧,如今岁岁成长的很快,心智又比他人早熟些,她将是我…乃至我们家最后的后路。”
许宴又何尝不知道许时安话中的意思呢。
他们是坚定的保皇党,虽然许时安明面上还不是官员,但背地里却一直在为皇帝做事。自己也是在朝臣中做着监听的工作。
稍有差池,他们一家谁都跑不了。
可如今,岁岁的聪慧是他们有目共睹的,她才九岁便如此,确实是最好、最值得信任的人了。
“罢了…都依你吧。”许宴闭了闭眼,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