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2
春去秋来，越来越多的故人回了家。
宋雨涵是这一群小萝卜头中的老大。
因为……她长得最高。
此刻的她正在填坑。
挖坑埋了律，赶在姐妹回来之前。
拿着小铲子把土填上。
“你小子可以啊，竟然敢抢我姐妹？我姐妹活这么大容易吗？你看看你做的糟心事。”
姻看着律被埋，这五六岁的小孩儿才被泽从神池中捞回来，就被宋雨涵拎过来埋了。
泽这个神明很讲究，能拼回来，就绝对不会缺斤少两，记忆什么的一并送回来。
所以……
“鹅鹅鹅鹅鹅鹅……律你也有今天啊。”
这个时候的宋雨涵也才十一二岁的模样，填坑累了就放下铲子，歇一歇擦下脸，然后这脏兮兮的小手碰到那略带……带着婴儿肥的脸，很快就成了小花……猪。
果然，不自律的小孩儿绝对不能交给泽来带，不然什么物种都能给养成猪。
真就吃喝玩乐睡，至於运动……追鸡撵狗，到处闯祸。
因着暮杳的情况有点特殊，她的出生点是在别处。
泽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律只剩一颗脑袋漏在外边了。
这晴光尚好的日子里，泽拉着暮杳。
这是她原来的模样……原来七八岁的模样。
此位面成功进阶为特等位面。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见到暮杳的那一刻，宋雨涵心虚地拿准备好的草丛团挡住律。
“姐妹！我对不起你啊！”
这般屁颠屁颠跑过去，暮杳险些没认出来人。
泽是修覆灵魂的时候把脸盲这毛病也给她治好了，但……这是小土豆？
看着肉乎乎的，暮杳伸手去戳宋雨涵脸上的婴儿肥。
软的。
“不会，小侄女？”
宋雨涵一楞。
暮杳笑了笑，看着这被养的白白嫩嫩的小姑娘。
“做你自己就好。”
宋雨涵笑笑。
两人同时选择揭过这件事。
“走走走，妈咪做了在厨房做好吃的，我们去看看。”
手陷入软软的一团，是宋雨涵拉着她的手。
沈默良久，暮杳憋出一句话：“夥食真不错。”
那双杏眸微弯，宋雨涵煞有其事道：“必须滴，都是妈咪的功劳。”
“哪个妈？”
还是那个熟悉的姐妹，总能误伤队友。
“姐妹，你要不要换个问法。”
宋雨涵试图委婉提醒。
“几个妈？”
“……”
算了，她选择放过自己。
“阿泽妈咪，我现在是公主异父异母的好姐妹了。”
暮杳脑子的cpu差点烧了。
这是什么新型的关系。
“吾没同意。”
喻靠在厨房门口，这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孩脸色不太好。
“妈咪同意就行，公主也是来找点心的吗？”
宋雨涵眉眼弯弯。
很显然，就算是暮杳也看出了喻不想搭理宋雨涵。
偏偏当事人还没有什么自知之明，空着的手去拉了喻，把神拽进了厨房。
泽看了眼门口那边，冒出三个小脑袋，从上到下是宋雨涵，暮杳，喻。
他眨了眨眼睛，喊他们进来。
“做好了，来尝尝。”
厨房中白雾堆在上方，鼻尖有点桃花香。
宋雨涵第一个跑过去，龇牙咧嘴地拿了一块点心，鼓着腮帮子吹气。
咬一口香甜绵软，热乎乎的很好吃。
甜在口中蔓延，那桃花香便留在了唇齿。
“……”
压根没被暮杳看见的律被宋之舟挖了出来。
宋之舟最开始不是锦庙中的人，他是律清理仙界后一手扶上来的仙帝……
就当时的情况，还真是矮子里边挑高的。
“尊上，不如这两天先绕着宋雨涵？”
宋之舟这样提议。
别问为什么他最开始告诉当圣女的暮杳……他叫宋。
实在是413没有想好，姓名框里只填了一个“宋“……，“遗舟”是尊上的赐名，413竟然还给写错了。
恶趣味。
被困在锦庙中的魂灵，都是跟413签过契约的。
类似於卖身契。
锦庙修覆后他也被放出来了。
“……”
之后，白夫人和小嫁娘也苏醒了。
宋雨涵快乐同小嫁娘贴贴，倒是暮杳的目光奇怪。
她看着白夫人。
姻这个显眼包当然也认出这两个是谁了。
“鹅鹅鹅鹅鹅……你们两个……”
“白染？白离？”
暮杳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小嫁娘的眼睛被修覆了……可以说是恢覆最开始的状态了。
“殿下，竹栖和听竹过段时间就会从虚空中退出来，到时候咱们可以继续躺着嗑瓜子了。”
“我我我，加我一个。”
宋雨涵适时探头举手。
倒是白夫人……白离一脸生无可恋。
白染看姻笑得那么嚣张，一脚踹过去。
生气道：“都起开，我是他妹我先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离面上一红，看了眼没有在笑的暮杳……
这真的……
暮杳：“噗。”
“抱歉，没忍住，白离你这个实在是……”
白离似乎知道为什么那秃驴一直坚持让他完全化形化成男子了……
也是，老秃驴养了他这么多年，还会害他吗？
好吧，这老秃驴也没拦着他！
再看看在边上的律……依旧眸光平静。
果然还是尊上好。
还有闹出的一系列笑话……
该死，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兄妹终成情敌？最后成为敌蜜？
“……”
真的，好想死一死。
白染拍了拍白离的肩膀。
“哥……啊不，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实在忍不住，白染再次笑场，那清脆的笑声真的好大声。
”哈哈哈哈哈……“
“鹅鹅鹅鹅鹅……”
暮杳：好颠！
这算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天道cosplay系统？boss竟然就在我身边？boss是我小侄女？
好吧不重要……
目光从神女姻的身上移到宋雨涵的身上，暮杳真就觉得……奇幻了。
不过……真好，大家都在。
香风袅袅，那年……春暖花开，荒山不荒。
多年后，神界重建。
各界会议上。
那小白龙窝在椅子里，脑袋一点一点的。
面前桌卡只写了【混沌】。
那边黑市上的孟绰……他看着如今长成少女模样的暮杳。
少女抱胸窝在椅子里，紫黑斗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点洁白的下巴，双腿交叠，脑袋微垂。
看着好像也是在打盹。
【写魂师】
“眼睛不要了？不要也别喂狗，别祸害狗。”
像是被盯烦了，暮杳拍了面前的会议桌，纯白的上边流淌着浅浅的星河。
孟绰：她骂得好凶，好好听！
其面前的的桌卡上写着：【黑市兼魔界代表】
也是经历了这次，全都掉马了。
都是老熟人。
那边的宋雨涵睡得四仰八叉，要不是不能带点心，她也不至於无聊地睡着。
醒了后闲得开始跟身边的白染唠嗑。
【锦庙代表】
白染也闲，但白离看着，不敢睡。
索性就跟宋雨涵开始小声唠嗑。
【人界代表】
那边的宋之舟准备着一会儿需要的东西，座位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摞纸。
【仙界代表】
喻半垂着眼，手背抵着下巴，斜靠在一边扶手上。
【善水代表】
倒是泽觉得有些新奇，但还是可以看出有些拘谨。
在一群人中显得有些突出。
像是来参加孩子家长会的大人。
【荒山代表】
那边的律也在总结收集数据，分析各种现状。
【神界代表】
神女姻趴在桌上，那星河流淌丝毫不对她造成影响。
桌卡被推到一旁。
【因果】
沈禹卿看了一眼宋雨涵便兀自盯着桌子，纯白中星子闪耀，各色微光缀成星河流淌着。
【妖界代表】
……
那平静的眸子扫了一下在打瞌睡的宋雨涵，白染，小白龙，暮……跳过，重重的落在了姻身上。
姻擡手挠了挠头继续睡。
“……”
律简单总结了一下收到的反馈，然后就到了提意见的环节了。
“各位有什么建议？”
姻缓缓举起了手，脑袋从桌子上擡起来。
“这个天道换个神来当吧，累死了。”
很不幸地被白离和宋之舟甩了眼刀子。
姻躺回去的时候换了个形态。
这个神有男女相。
双重身份。
男相也骚包。
“我提议，恋爱脑不许掌权。”
暮杳坐了起来。
“通过。”
小白龙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通过。”
宋雨涵揉了揉眼睛，紧跟其后。
“通过。”
“通过。”
“……”
这条最后全票通过，加入神律。
“男女相要不也禁了吧……有点碍眼。”
孟绰看因很碍眼，又男有女，甚至常用女相骚扰暮杳，然后被打……
他都没被打。
“老旧思想要不得，性别自由好吧……驳回。”
宋雨涵眨巴眨巴眼睛。
“跳过。”
“跳过。”
“……”
白染：“驳回，我哥怎么你了？”
白离：我又怎么你了？
他好不容易重塑躯体……
这条最终驳回。
神律删删减减，倒也算日臻完善。
对了，会议地址在聆尘台。
世界正常运转后这地方是纯白的，但天灯飘起时会暗了下来，星河倒流般点缀四方。
但若仔细看，平时也能看到纯白中有什么在闪。
最后环节，那些天灯模样的举报信……
公开处刑！
“md，姻缘神怎么回事？祂跟猪是亲戚吧？老子做了什么跟猪有一段姻缘……”
律想摸罪鞭，但罪鞭被暮杳没收了。
因心虚地低着头……
那天灯中继续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就没有神管管善水吗？真别向善水之神起誓，祂真的就把人带走了啊喂！”
喻掀了掀眼皮，挑了下眉。
“该死，锦庙的疯子又跑出来了，就没人拴住它们吗？这真不是它们的屠宰场！”
宋雨涵揉了揉耳朵窝在椅子里睡。
“哎呦我去哦，为什么魔神在这儿？谁把他拴这儿了？md，魔渊又炸了！”
魔神……还在拴着，孟绰替他丢人。
“……”
六界三大祸害。
锦庙，善水，魔神……
真就一点不把神律放在眼里。
律表示爱莫能助。
系统54188作本界核心处理整合器，养活了一群摆烂神。
“……”
判定机制也是可以的，除了有些爱钻空子的。
点名批评锦庙，善水，黑市。
不会钻空子的，通报批评魔神。
“……”
这个世界有几个运转核心。
生机福泽，因果循环，道法规律，时空运转，混沌平衡……
这些，存在便是意义。
而锦庙执行神律，各界代表反馈情况，黑市监察漏洞，善水处理漏洞，写魂师以及一些其他赋灵拥有者纠正微小差错……
……
第二次各界会议……
“不好玩，旷了。”
“走走走，听说妈咪又做好吃的了，姐妹咱们去看看。”
“还有事，不去了。”
“……”
於是最后来开会的只有律，白离，宋之舟，还有现任天道因。
因也想去玩，但……
md，恋爱脑不掌权，律真的不是啊！谁说他是，因第一个不同意。
这天道要当到什么时候啊可恶！
凸(艹皿艹 )
“……”
“小狐狸，我们谈谈？”
某次去锦庙，沈禹卿看到那花树上的少女。
“主人。”
宋雨涵有点……备忘录。
413留给她的，解释了她们的人际关系。
宋雨涵只觉得未来的自己好a，这么厉害的她？
“沈禹卿，你不能跟以前那样吗？那才是你最真实的模样吧？”
晃了两下腿，宋雨涵跳下了花树，那香气葱茏间，花瓣纷飞。
晃晃悠悠站稳，便见面前的男子笑了笑。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那男子眼尾微挑，看向这边时长发被清风拂起。
宋雨涵忽地觉得，或许413的情感模拟器和体验卡真的完全模拟了她的情绪。
耳边心跳的律动以及放轻了的呼吸声。
“沈公子，你当时说要告诉我你的原形的。”
“哦？宋姑娘不是知道么？”
这语气戏谑，倒显玉人身姿挺拔，倾身看下时，仿佛能从他眼中看到自己。
“沈禹卿，有件事想跟你谈。”
“但凭吩咐。”
腕骨瘦削，风将他的袖子撩起，那青紫血管便隐在白皙的皮肤中。
“那我们谈个恋爱？”
那一刻，宋雨涵状似开玩笑的话落入耳中，他擡头，再也掩不下眸中的错愕。
宋雨涵能有什么坏心思，之前觉得这家夥喜欢姐妹，可看现在……似乎只忙事业了，好像也对姐妹没有那么感兴趣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给姐妹打怕了，见着姐妹也只点头打招呼，就算是谈话，也很少做出格的事情。
“你现在还喜欢姐妹吗？要是还喜欢的话……我等你，等你不喜欢她。”
双手背在身后，宋雨涵鼻尖酸酸的，抿着唇，褪去婴儿肥的脸偏圆，腮帮子鼓起时尤为甚。
那双杏眸依旧灵动，阳光下有点微光。
“你不记得了？”
沈禹卿微楞，看着这要哭鼻子的小姑娘，拿了帕子给她。
宋雨涵拿过收了起来，眼泪都擦在了衣袖上。
记忆中的413不说哭鼻子，甚至做什么都没有一丝情绪，即使她笑着，即使别人骂她。
手段之狠，感情之淡薄，像一具空壳子，没有灵魂。
心在流浪，身亦无所定居。
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步想做什么……
“是你说让在下喜欢暮姑娘的，你说，爱她，保护她……你说，不养无用的东西……”
说到此处，沈禹卿觉得口中苦涩。
宋雨涵不知道这些，413留的只是一句“禹歌有用”。
她以为他们是一夥的。
这个名字……413真的不会起名。
当初在知州府，那句“喜欢”不是空口无凭，也不是因为他长得好。
很少有人会事无巨细地照顾自己，甚至没有人会哄她。
更多的，她会先一步察觉到别人的情绪去哄她们。
但若是某天表现出一点小任性……便会被扣上矫情的名头，会被疏远，除了暮杳。
但真的……很难受。
宋雨涵再次拿衣袖擦脸，咬着唇，眼泪掉的很凶。
“对不起。”
沈禹卿心里一揪。
“我一直很听你的话，若是你愿意……”
颊边呼吸滚烫，脸上落下一吻。
“……”
沈禹卿其实也是喜欢宋雨涵的，没有认出她之前，他扮演着413希望他成为的模样。
做一心喜欢圣女殿下的少年妖王，那时的他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他爱圣女殿下。
可是……无论如何，那好感度始终无法满值。
若不是圣女殿下想要跟他断绝关系，他要装很久很久。
沈禹卿知道《明心》，这其中，他又有新的要扮演的角色……
可……直到暮杳和宋雨涵出现，打破了这种僵局。
他认出了暮杳就是十万年前的圣女云夷，但宋雨涵却是意外……
宋雨涵身份特殊，她自己可能不清楚，她是当时知州的女儿，却在这处扮演侍女。
或许那个知州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这样的女儿，但沈禹卿查到了，并完美解决了那些人。
他想看看这少女想做些什么，但之后暮杳出现了。
她们似乎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於是，他便按着剧本去演，不是《明心》中的云夷，而是这个真正的云夷。
宋雨涵是个很有趣的人……
后来……剧情线紊乱，他便知道413可能遇到麻烦失去这个世界的掌控权了。
若说原先的沈禹卿对413是什么样的感情，敬畏，她只是随手救过自己，打算放生时用一句“不养没用的东西”打发走。
可他还是喜欢上了这样的她。
得知她没有感情时，似乎一切都落了空。
“……”
万幸地是……沈禹卿知道413对暮杳的关注。
找到暮杳，就找到了413。
可惜的是，本想着暗中控制住那女子，却不想听到了一点系统音。
他知道系统54188，后者有他的监管权，而听到系统音……是出现名为bug的东西了。
暮杳不可能是bug，但这个世界中那么多bug都没有提示，剩下的只有……413。
413亲测锦庙，有时候也会被判定为bug。
果不其然，小嫁娘的状态不对，她不该在这个剧情点出场的……极有可能是来消除bug的……
若是那只是寻常与任务目标相关的少女，沈禹卿绝对不会管的，可她是……413。
之后剧情彻底失控，转世也没有按原先的设定保留他的记忆。
一切都乱了套。
再见面便是在黑市，而后在初丘恢覆记忆。
世界即将崩坏，要唤醒413，小黑便是强行唤醒413的关键，可要怎么让她降低戒备呢？
於是他就和小黑来了场声东击西。
“……”
依旧是不起眼的那个，413有她自己的事。
他的灵魂属於锦庙，待锦庙bug修覆重启，他也会重新苏醒。
也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还有用吗？会被丢弃吗？
醒来时……见到的是宋雨涵。
很害怕被判定没用，但也没有接到任何指令，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她想修覆这个世界，那他就重掌妖界……
想要离她近一些。
“……”
“唔……”
怀中娇软，有着淡淡的花香。
脖侧微痛轻痒。
“我愿意。”
耳边浮现小姑娘这句略带鼻音的话。
昏暗的楼阁被遮住，沈重的帘布挡住了外界阳光。
那气息起伏，眼神迷离。
宛若山中大雾，於清晨凝成露珠，雾湿，沟壑激流，奔涌如潮，涨涨落落。
红日初升，被雾晕染，湿漉漉的，洇湿岸边草，咕咕如流，河流中时不时有鱼跃出，鱼跃龙门般，向着那抹通红撞去，拥抱天空太阳。
耳边似有打水漂的声音，扁平石头擦过水面。
“啪……”
溅起的水花打湿发根。
“在下在下，请尽情玩耍。”
这话语滚烫，落在耳根。